208 山水万程，皆要好运（一更）
洛水心目光在茶杯的碎片上一扫而过，拿出一条手帕，放在桌上，推到他面前。
“或许，我们可以合作。我爹也被太后抓住，现在出现在洛家的，是另外一个人，正在不断把洛家的银子运送到皇宫，等到所有家财被半空的时候，洛家将不复存在。”
殷永塵接过手帕，按压在掌心，鲜红色的血液瞬间将布料染红。
“这件事情，世子知道吗？”
洛水心一愣，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的洛大富被太后绑架的事，道：“不知道。”
殷永塵闻言，笑了起来。
“总算有一件事情，是我比他强的了。”
“殿下本来就不差。”洛水心道：“你既然约我来这里，就已经已经想好对策了吧？”
“没错。”
殷永塵眼底绽放出精光，成竹在胸。
他已经忍耐了太久太久，这一次，绝对不能失败。
洛水心和他商量了一会儿，才终于走出小船，看到刚才就站在外面的清秀少年。“他是……”
“洛小姐叫奴才小卓子就行了。”
“小卓子？”洛水心仔细将他上下打量了一遍，带着几分防备。“我以前，似乎在慈宁宫中看到过他。”
殷永塵道：“小卓子是我的人，不用担心，有他在慈宁宫中，能打探到更多消息。”
洛水心闻言，目光幽暗地落在他身上，询问道：“你在慈宁宫这么长时间，见过我爹吗？或者是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小卓子低着头。“目前还没有发现，如果找到的话，一定会立即禀告洛小姐的。”
洛水心微微点了点头，跟殷永塵一起朝外面走去，微微压低声音。
“那个小卓子可以信任吗？”
“小卓子和我从小一起长大，在宫中这么多年，我也培养了不少心腹，以后如果有什么事，我会让他来告诉你。”殷永塵坚定道。
“是你的人就好，这件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洛水心走上岸，脸上的表情变得冷漠，看也不看身边的人，若是不知道的人，远远一看，还以为两个人根本就不认识，各自离开。
天色还有些早，她正准备回王府刚走到一半，却又得知了另一个消息。
“洛大富”到了洛家另一家银庄，让人把所有银子都取了出来，准备送到皇宫中。
洛水心脚步一转，直接朝银庄走去，以他的速度，每天搬空一家银庄，肆无忌惮，还得了？给他一年，家里就要被搬空了！
等铁公鸡洛大富出来，一看到自己辛辛苦苦赚的银子被人拿了，肯定气得火冒三丈。
就算这些钱对洛家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罢了。
洛水心走进钱庄，发现这里竟然都没有开张，所有人都在收拾东西，把贵重物品放进马车里，几乎就要把这里半空了。
“我爹让你们搬的？”
几个伙计连忙点了点头。“是的，小姐，老爷正在里面呢。”
“不用搬了。”洛水心扫了所有人一眼，道：“把东西全部放回去。”
“可是这些都是老爷说……”
“我说了，搬回去。”洛水心微微抬高声音，冷冷道。
伙计顿时被吓了一跳，竟然被洛水心身上的气势吓得不敢再说话，连忙把马车里的东西又搬了出来。
洛水心直接抬脚朝里面走去，见“洛大富”正在里面。
“乖女儿，你怎么来？”
“刚好从这里路过，看到他们正在搬东西，我就进来看看，我已经让他们把东西全部放回去了。”
“为何？”洛大富紧皱着眉，不悦道：“这些可是我专门为皇上准备的，你让他们放回去，怎么和皇上交代？”
“上次不是已经送去很多了吗？就算要送，也不能所有东西都搬过去，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把自己不要的垃圾，都丢给皇宫了呢。”
洛水心笑着道：“刚才伙计拿出去的那些东西，都是准备过段时间丢出去的，送去皇宫不合适吧？到时候皇上要是怪罪下来，怎么办？”
“洛大富”闻言，脸色微微一变，确实是这样。
他的任务，就是将洛家的所有钱财，都转移到皇宫，要是送了一些不该送的过去，皇上到时候又会怪罪在他身上。
仔细想了一会儿，连忙道：“好，那就由你来处理吧，记得快点准备好，送过去。”
洛水心点了点头，嘴角扬起一抹很小的弧度，转身离去。
刚走出来，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变得更加冰冷。
想要借她的手，把洛家送出去？
做梦！
“洛水心。”
走出钱庄，一个声音却突然传来。
刚转头看去，就被人一把抓住，飞快地朝前面走去。
“你做什么？”
洛水心惊讶地看着他，“渊戈？”
渊戈一句话也不说，抓着她一路疾走，过了一会儿，好不容易停下来，竟已经来到了京城之外。
“再过两天，我就要回去了。”他突然道。
自从祈远将军被削了官职之后，北殷王担心夜夜长梦多，就加快了和渠国停战协议的签订。
等事情结束，身为渠国的皇子，也不能继续长时间留在这里，手下的人今天已经开始准备回去的行程了。
渊戈看着眼前的人，眼中露出几分不舍。“来京城这么久，还没有好好和你逛一逛。”
“在这里逛？”
洛水心看了看周围，在这荒郊野外，有什么好看的？
渊戈却道：“不能在京城里，就只能退而求其次了。怕你你肯跟我过来，就只能先动手。”
无论如何，现在洛水心是世子的人，如果自己堂而皇之地在京城中同她来往相处，以北殷人迂腐的性格，不出半天，肯定会传得满城风雨。
更何况，这里是殷无离的地盘，要是在城里，肯定又会跳出来阻挠，还不如在郊外合适。
洛水心莞尔。
“你若是直说的，我怎么会不跟你出来？”
好歹自己和渊戈也是朋友，他离开之前，自然当尽地主之谊。
渊戈眉心皱了皱。“今日回去了，不知道何时才能再看到你。”
“只要有缘，自会再相见的。”洛水心朝他微微点了点头。“既然渠国和北殷已经建立停战协议，就算到了冬天，你们也不可再来抢商户的东西了。”
“我何时抢过？”渊戈不满道：“若不是那些商户们，一看到我们就跑，怎么会动手？再说，我们拿了东西，也都留下过银子。我手下的兵，从来没有抢这个字。”
“既然这样，从现在开始，洛家的商户就和渠国合作，冬天的时候，会用将粮食运过去，可以让渠国的民众用其他东西换取，如何？”
站在旁边本来目不斜视的赫尔和流刀两人闻言，眼睛顿时一亮，如果真是这样，渠国的人每年冬天就不用挨饿受冻了！
渊戈眼中露出几缕幽光，微微眯起眼睛。
“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吗？”
洛水心疑惑地转头朝他看去。
渊戈道：“我在想，要不要现在就把你打昏，显抓到渠国再说。”
他的手微微握拳，又放开，心里的想法更加炙热。
洛水心却微微扬唇，笑靥如花。
“你怎知，你们一定打得过我？”
渊戈一愣，放弃了心里的想法。无论是谁，都无法，也不会勉强洛水心的。
“就算不能一起走，今日，你也必须陪我好好逛逛才行，至少让我看看北殷的风土人情，回去只好，也好和其他人交代，不然还以为我是专程过来看你的。”
“荣幸之至。”洛水心转身带着他朝前面走去，刚走了两步，又停下来，轻声道：“你走之前，能否再帮我一个忙？”
又过了两日，北殷和渠国正式立下停战协议，五十年内，若无重大事情，双方不能以任何理由引发战事。
北殷所有人面色大喜，一心相信，很快，将会迎来和平和安稳，却不知道，在渊戈离开的时候，带走了足足五十车的东西。
洛水心站在队伍最后边，看着渠国的车队缓缓前行。
渊戈骑在马上，一身黑色锦衣，左右观望地一会儿，看到洛水心，迅速策马过来。
见她站在人群中，竟和其他百姓在一起，甚至不能和其他官员一起出面，不满地皱起眉来。
“不如，你现在就跟我走好了。若是回了渠国，也不必担心北殷这些繁文缛节，岂不自在？”
再渠国，无论男女，有能力者居上，何必像现在这样憋屈。
殷无离脸色微微黑了下来，之前他就特意吩咐，让洛水心不要过来，这个女人果然从来不会把他的话放在心上，还是来了。
“不用殿下操心。”他突然上前，弯腰，直接将洛水心揽入怀中，抱了起来，侧身放在马背上。
身后一群官员看到他的动作，吓得惊呼出声。
世子怎么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将洛水心抱上马背，这成何体统？！
“殿下。”
一个官员连忙喊住他，正要提醒，殷无离冷眸一扫，吓得那人立即停了下来，不敢再说话。
“你为何又来了？”他低声询问道。
洛水心见所有人的视线都在自己身上，却一点也不觉得不舒服。“好友远行，我自然是要来送一松的。今日要是不来，改日觉得可惜，去渠国找他叙旧岂不会更麻烦？”
“你敢？！”
殷无离脸色一沉，明知道洛水心这是在威胁自己，却还是担心，以后真有一日，她真的离开。
或许大多数人看来，处于荒凉之地的渠国根本就比不上富庶的北殷，但对洛水心来说，她更向往的是自由。
陈旧，封建，俗套和迂腐的北殷，根本留不住她。
世子紧抿薄唇，一只手按压在她身上，低声道：“不许乱动，我带你过去便是。”
“世子今天为何这么好说话？”
洛水心惊讶地看去，怎么回事？今天北殷醋王不发威？
殷无离垂眸看想她。“对你，本世子何时不好说话过？”
自己所有的原则和规矩，在这个女人面前，都早已分崩离析。
两只手臂绕过洛水心的腰，抓紧缰绳，带着她朝前面走去，所有人见了，又惊又奇，带着女人出面送别来使，而且还是一个侍妾，简直就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一直来到校望台，所有人才终于停下，渊戈调转方向，见洛水心正被殷无离护在怀里，眼中露出几分不悦。
“之后的路，北殷便不再相送，请回吧。”殷无离目光微凉，冷冷道。
渊戈却没有回答，突然走上前，凑到洛水心面前来。
“真的不跟我回去？”
殷无离脸色一黑，这人竟然敢当着自己的面抢人！
正要说话，洛水心已经笑着道：“殿下，山水万程，皆要好运。”
渊戈无声地叹了一口气，冷眸朝殷无离看去，透着几分威胁。
“若是她受了半点委屈，我就会把她带走，世子，我说的话，你可一定要记住。”
“永远不会有那天。”
渊戈眸色微暗，最后看了两人一眼，策马扬尘而去。
直到队伍全部离开，北殷的人才终于回城。
殷无离看着还一直望着渊戈离开方向的洛水心，心里泛起几分酸意，伸手将她的脸拨了过来，不满道：“人已经走了，你还在看？”
“我只是在想……”洛水心皱了皱眉。“渠国和北殷，能维持多久的和平？”
殷无离闻言，牵动缰绳，带着她离开，淡淡道：“长不了。”
自古以来，两国邦交签订停战协议，但也不过遵守了几年而已，从没有一次能一直维持，相安无事。最快的，第二年就发动了战争。
朝廷中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这表明上的平静，持续不了太久。
世子亲自将洛水心送到王府门口，才终于将人放下。
“这几日风波未平，你小心一些，不准再乱跑。”
“我哪儿有乱跑了？”洛水心拍了拍有些褶皱的裙摆，道：“世子还是先去忙自己的事吧。”
殷无离微微眯起眼睛，想起之前查到的事，想要开口，但现在还不是时机，改口道：“今晚，我有事和你说，先回去好好休息。”
“遵命。”
洛水心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目送他离开。
正准备转身回府，一个压低的声音突然传来。
“洛小姐。”
她迅速转头看去，见一个相貌清秀的年轻人站在不远处，正是上次同殷永塵见面时，他身边的小太监。
洛水心神色微变，看了看周围，快步走了过去。
之前殷永塵说，如果发现洛大富的线索，会让小卓子告诉她，难不成已经找到了？
来到无人僻静的地方，小卓子连忙弯了弯腰。
“洛小姐，殿下命奴才来告诉您，已经找到洛老爷的下落了。”
“真的！？”
洛水心眼睛一亮，着急道：“在哪儿？”
“就在慈宁宫的柴房中，有丫鬟看到每天中午和傍晚，太后身边的嬷嬷收回送东西就去，出来的时候就不见了，殿下怀疑，洛老爷应该就在里面。”小卓子低声道：“不过那柴房狭窄，之前世子也派人去特意查过，却找不到任何机关。”
那个柴房，洛水心也曾经去看去，却没有特意调查，如果那里面有暗道，也不是太难找。
“我知道了，替我谢谢四殿下。”
小卓子道：“殿下还交代，让小姐先不要过去，再过几日准备好了再去。只是奴才有些担心……”
“担心什么？”
“听慈宁宫里的小宫女说，上次在柴房外面发现了一些血迹，奴才担心……”
他说到一半，就缓缓停了下来，本来四皇子是不让他说出来的，可见洛小姐这么担心，还是说漏了。
洛水心闻言，脸色微沉。
“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是，洛小姐。”
小卓子一走，洛水心迅速回到清安院，开始准备东西。
天色刚刚黑下来，一道身影便从王府中掠出，直朝皇宫而去，熟稔地避开守卫的视线，来到了慈宁宫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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