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她不敢动、也不敢随便碰…
楼世欢结束掉和白寺的通话后，想了想，又给谢兰霄打了个电话。
第一次，没人接。
她又拨了第二次，就在电话快要自动挂断的时候，那端传来男人的声音：“有事？”
“……”楼世欢听出他语气不太好，加上自己临时反悔，就莫名有点紧张，“谢先生，我今晚可能要晚一点才回，不过不会晚太久，11点之前肯定能到的。”
楼世欢自己都没注意到，若是放在以前，谢兰霄要她三更到她绝不敢拖延半分半秒。可这阵子相处下来，她已经敢打电话跟他讨价还价了。
“哦？你要去干什么？”谢兰霄的语气听起来不过随口一问。
楼世欢隐隐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一时又没头绪，为了世界平和而撒了一个善意的谎言：“我之前写了一篇参赛论文，指导老师刚好回学校了，让我过去商量下具体内容。”
电话这边的谢兰霄听她都不带喘气地撒谎，声音不由得冷了：“哪个老师？”
“……”楼世欢一时被噎住了，几个老师的名字在脑子里转了圈，舌头居然有点打结，“秦老师。”
“是么？”
“嗯。”楼世欢生怕他再问哪个秦老师，赶紧说，“谢先生，我快迟到了，我先挂了，可以么？”
谢兰霄没说话，直接将电话挂断了。
他把手机扔在一边，唇角的笑容却越来越大，最后冷嗤一声，心中的那股火气却怎么也没办法压下去、当时不知道怎么想的，又将手机捡了起来，转身就捏了车钥匙出门了。
楼世欢则完全不知道白寺当着谢兰霄打电话的事，松了口气后转身去找白炼，白炼却说自己一时半会儿走不开，让楼世欢先去占位置，楼世欢便一个人去了那家店。
比起楚郁桥那家高端的西餐厅，这家火锅店则充满了烟火气，欢声笑语的人都隐在啤酒瓶子和火锅汤底升起的热气后面。
楼世欢排了号、刚选到一个通风较好的位置，白寺就走了进来。
“白寺哥。”楼世欢朝他招了招手，见他越过一直偷瞄他和自己的顾客、忙拿出手机拨给了白炼。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跟谢兰霄异于常人的婚姻关系给自己留下了阴影，楼世欢很排斥跟异性单独相处，尤其是跟自己很早以前就认识的白寺。
但白炼不接电话，白寺又已经在她身旁的长条木凳上坐下，楼世欢只好收起手机，将菜单递给白寺。
白寺没接：“我们几个人以前经常一起吃火锅，你应该知道我的喜好，你随便点。”
见他又提起旧事，楼世欢眼眸微垂，点了点头后便沉默着点菜。
白寺的目光几次在她脸上逡巡，最后温温一笑，将话题转移到了楼世欢新找的那份兼职上，楼世欢这才松了口气，一边跟他闲聊一边频频张望门口，只盼白炼快点来。
将近30分钟后，火锅里的大多数菜都可以吃了。
白寺拿了漏勺舀了些菜，又用干净的筷子一点点地往楼世欢碗里夹。
白寺看着就不是好说话的人，加上楼世欢了解他，也就任由他这样，她只顾低头吃。
只是天气已经热了起来，楼世欢又吃得辣、渐渐地连鼻尖儿都有细细汗珠。
白寺抽了张纸张，借着手长的优势，一手轻按在楼世欢的后脑勺、捏着纸巾的一手去替她擦额头和鼻尖的汗。
这动作太过亲昵，楼世欢抬起头，正想拒绝，冷不丁看到火锅店门口站着一抹挺拔昂峻的身影，心里咯噔一声，连带着还夹着一块土豆的筷子都僵在了嘴巴前面。
他……他怎么会来这里？
而且好像因为他的到来，原本热闹的火锅店都慢慢地安静了下来，许多人都抬眼去看他。
火锅店的服务员站在一边、被谢兰霄无形的气势压迫得连腰都微微弯了，似乎想上前为他服务又不太敢。
也是，他这样的人出现在这种地方，实在是格格不入、像是误闯凡间、检阅苍生的天神。
他一手拎着件西服外套，手腕处的腕表熠熠生光，另一只随意插在裤袋里的手，让他整个人又添一股子睥睨众生的淡漠感。
他就那么定定地站在火锅店的大门口，那一双幽晦的眼睛，此刻正直直地盯着正在被白寺擦汗的楼世欢。
视线相对，楼世欢筷子间的那片土豆终究还是啪嗒一下掉在了桌上。
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楼世欢知道自己已然没有解释的余地了，干脆收回视线，动作不疾不徐地放下筷子后，这才起身。
白寺没有回头，攥住楼世欢的手腕：“你怎知就是找你的？先坐下再说。”
“……”楼世欢瞥了一眼正迈着一双大长腿往里走的谢兰霄，将自己的手腕从白寺掌心抽了出来，“既然遇见了，我先过去打个招呼。”
白寺落空的五指渐渐收拢。
楼世欢朝谢兰霄走去，可就在两人要遇上的时候，谢兰霄步调一转，在旁边一张空桌子前坐下了，他带着腕表的手一伸：“菜单。”
在他说话时，服务员下意识地将腰弯得更低，一两秒后才反应过来，本想告诉他这张桌子已经有人订了，但嘴唇动了动什么也没敢说，赶紧双手把菜单奉上了。
楼世欢脚步顿了下，还是走到他身边：“谢先生，好……好巧。”
谢兰霄只当没听见，偏头看了服务员一眼，指着菜单上一处问：“撒尿牛丸是什么？”
服务员指着旁边一桌上刚好还没吃的撒尿牛丸给他解释了，谢兰霄慢悠悠地点点头，又慢悠悠地浏览那不过一页的菜单。
在这安静里，楼世欢又客气地说：“谢先生，你应该没怎么吃过火锅，要不我帮你点一些，你先试……”
“你帮我点。”谢兰霄突然说。
见他终于松口，楼世欢微微松了口气，忙伸出双手要去拿菜单，结果谢兰霄身子一偏，将菜单递给了那女服务员，“你觉得好吃的就行。”
“……”楼世欢：都说男人一辈子都长不大，可以前她觉得，谢兰霄显然不属于这种类型。但今天的谢兰霄这是……
女服务员则又惊又喜，一张年轻的脸都因激动和紧张涨得通红，赶紧拿着菜单勾画了几样品种，声音又柔又恭敬：“先生，您是一个人还是要等朋友呢？”
恰好这时旁边桌的火锅有热气被风吹过来，谢兰霄眉宇微皱地让了下，还是被呛得咳嗽了下。
楼世欢赶紧拿手替他将那热烟往旁边扇了扇：“谢先生，他们这里有包厢，要不我去帮你订间包厢吧？”
楼世欢根本没想过谢兰霄会为了自己而专程出现在这里，加上有白寺提醒，她就笃定了谢兰霄是另有行程。
可她今天好像在谢兰霄自动变透明了似的，无论她说什么，谢兰霄都毫无反应，甚至看都没看她一眼。
楼世欢还想说什么，突然心念一动，扫了眼旁边那一双双正在探究的打量目光，心道谢兰霄应该是不想在人前和她表现得相熟……这么一想，她朝谢兰霄微微点了点头，便回了自己的位置。
谢兰霄盯了眼楼世欢的背影，飞快地收回视线时、幽晦眼眸深处隐有怒光浮动。他将那一页可怜的菜单往桌上随意一丢：“上菜吧，还愣着做什么？”
服务员赶紧转身去准备菜了。
而白寺瞥了眼那边几乎抢走了自己全部女性目光的谢兰霄，微垂了垂眸后看向楼世欢：“欢欢，上次寿宴就想问你，你和这位谢先生究竟是什么关系？又是怎么认识的？”
楼世欢去端水润嗓子的手一顿，随后将水杯送到自己唇边抿了一口，才抬眼看向白寺：“白寺哥，我可以不说么？”
白寺深凝了眼楼世欢的眼睛：“如果我说不可以呢？”
楼世欢睫毛微微一颤，但没有移开目光，而是反问：“白寺哥，我记得你以前很不喜欢我，尤其是在经历了两年多以前那件事后，你应该更讨厌我才对。可是为什么你这次回来，反而变了态度？”
“你认为呢？”白寺十指交握、手肘撑在桌上，定定地看着楼世欢的眼睛，“你觉得原因是什么？”
“我不喜欢猜。”楼世欢也看着白寺的眼睛，毫不退让，“还是白寺哥你直接告诉我吧。”
“欢欢，你真的很美，你知道么？”
听到白寺突然说这么一句话，楼世欢猛地将指尖掐进掌心，可她正欲说什么，白寺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似是宠溺地说：“欢欢，以前是我年少张狂又小肚鸡肠，不过现在，你的白寺哥哥已经长大了。我也知道你生活得很不容易，不然怎会费心给你介绍高薪兼职，你说对不对？”
见他揉自己头发，楼世欢偏头躲开的时候，下意识地看向谢兰霄那边，正好对上谢兰霄的视线。
虽然他状似是不经意地一瞥，但他紧绷的神色下是越来越隐忍的愤怒和不耐。
有那么一刻，楼世欢想，要不然干脆任由白寺对自己“关爱有加”、干脆让谢兰霄对自己忍无可忍，以便让他主动提出离婚、自己好彻底从那个龙潭虎穴脱身。
可是她再看过去，看见他坐在这与他的出身与气质完全不搭的火锅店里，看着他被火锅的热烟熏得眉宇一直紧皱的样子，又狠不下心了。
其实，谢兰霄这个人看着冷情，但能对她客气的，真的已经很客气了。
一顿饭吃得心不在焉，不知是白寺太知道分寸还是出于其他考量，他竟借口有事，先行离开了。
楼世欢重重地松了口气，完全忘了白寺饭也吃了、却根本没有把东西还给她。
她去结账台结了自己这一桌和谢兰霄那一桌的钱，再回到谢兰霄身边时，只见他望着那翻滚的红汤，一筷子都没动。
楼世欢抿了抿唇：“谢先生，你等的人要是还没到，咱们……回家吧。”
谢兰霄没动，像是没听见。
而旁边几桌的人，已经纷纷看过来了。
楼世欢捏了捏自己的手指头，又客客气气地说：“今晚上的事情，我实在不是有意骗你的，抱歉。”
谢兰霄眉眼这才微微松动，意味不明地盯了楼世欢一眼后，慢悠悠地起身、长腿阔步地走了。
楼世欢也赶紧跟在他身后溜了。
谢兰霄是自己开的车，一出火锅店就自己坐上了副驾驶座。
楼世欢犹豫了下，去拉车门，原本还以为肯定已经被心情本就不好中的某人锁了，结果却轻易地就拉开了，微微一怔：她原本只是做做样子、现在倒一时不知该不该上车。
她对谢兰霄从来都是言听计从，从不主动也不自作多情。就像此刻，她只是出于想让谢兰霄消气的初衷所以假意厚脸皮了下，毕竟无他邀请、她不认为自己能坐他的车。在这之前，她也从没有幸坐过谢兰霄的车。
即便是那次谢钰生日、都已是深夜了，谢兰霄离开时都没有顺带载她一段路。
见她怔在那里，谢兰霄偏头看她，面带不悦。
楼世欢恍然回神，有点拘谨地征询他的意见：“谢先生，我可以上车么？”
“……”谢兰霄的眉宇拧得更深，奇怪地盯了楼世欢一眼。
被他一盯，楼世欢下意识地以为他要拒绝，瞬间就往后退了步。
谢兰霄立刻出声：“上来。”
楼世欢如释重负、但旋即又头顶压迫感的坐上了副驾驶。
在她低头系安全带的时候，谢兰霄突然问她：“楼世欢，连上个车都要征求同意，你这谨小慎微的性子未必是好事。”他就挺厌烦的。
楼世欢一怔，随即往事浮上心头、像绵密的针一下一下地扎着她的神经。
她只笑了笑，本不想多说什么的，结果一抬头，看见谢兰霄正盯着她看，仿佛她不说点什么有用的出来，他就不会就此算了。
考虑到他还在气头上，楼世欢不想再惹他，加上情绪被莫名勾动，于是她低下头：“以前在孤儿院的时候养成习惯了。”
其实她撒谎了，她是在被苏家领养后、在苏家住的那几年养成了这样的习惯的。
那时候她被苏家领养，孤儿院所有的孩子都羡慕得不得了，觉得她至此就从孤儿变成有钱人家的千金小姐了。
起初，她自己也沾沾自喜，甚至在正式入住苏家的前两天，兴奋得睡不着觉，一遍又一遍地幻想自己成为苏家二小姐之后，首先要给孤儿院的院长买礼物、还要把苏家买给自己的衣服都省出来送给其他小朋友，最重要的是，一定要偷偷给孤儿院最可怜的那几个小朋友塞零花钱……
可实际是怎么样的呢？
入住苏家的刚开始，她确实被收拾得焕然一新、吃上了以前从没吃过的东西，偶尔也会被人称呼一声“二小姐”。可是渐渐地她发现，只要家里没有外人，谁也不会搭理她，除非她不小心弄坏了什么东西或者擅作主张去苏琬浓的零食柜里拿了零食吃，在苏家夫妇冷冷的注视下，她就会被保姆追着骂、甚至是打。
于是后来，除了自己的房间，她再也不敢随便进其他房间、再也不敢去碰零食柜，连吃饭的时候也只敢夹自己面前的那盘菜。
有时候苏家来了客人、端出来招待客人用的水果、她也不敢动。时常有客人见她长得实在乖巧漂亮，把水果递到她嘴边，说：“小欢欢，你怎么不吃，来吃点嘛。”，她也只是偷偷瞥一眼苏家人的脸色，然后笑着摇摇头，说自己不喜欢吃。
明明知道苏家只会在外人面前对自己好、明明知道自己快要被压得喘不过气来了，可楼世欢仍旧很听话、仍旧在人前称赞苏家夫妇对自己很好。
她必须讨好他们，因为只有这样，她才有机会去苏琬浓读过的好学校读书、才有机会借着接受更好的教育来改变自己的未来。
她不知道自己的未来到底有没有在变好，但是她突然发觉、自己在苏家形成的性格、怕是再也改不过来了……
“楼世欢？”
思绪被打断，楼世欢本能地抬头去看他，却见他脸色微微一变。
楼世欢愣了愣，这才发觉自己脸上湿漉漉地一片。
她慌乱地转向一边，抬起双手胡乱地抹了几把，却怎么也擦不干了，干脆也不擦了，就那么咬着唇看着车窗外。
可这些情绪平日里叫她压抑的太久了，此刻一寻得缺口、立刻就叫嚣着反弹。
很奇怪，她在白炼这唯一的一个朋友面前都能忍得住所有情绪的人，这一刻在谢兰霄面前却绷不住了。
谢兰霄看着她微微颤抖的单薄双肩，心里一动时，已经捉住了楼世欢的手臂，将她扯进了自己怀中。
乍然被圈进坚实而温暖的胸膛，鼻尖立刻传来男人身上特有的、混合着成熟男人健康阳刚体味的烟草味，楼世欢本下意识地反抗，耳边一热，传来男人声音：“你顶着我谢太太的名头欺骗我、还出来跟别的男人幽会，我还没教训你，你倒还哭起来了，你也真是有本事。”
他声音微哑、像是责备、但语气带着叹息。
楼世欢莫名又想到那次慕老爷子寿宴、他追着自己到女厕所时的事情。
那时，他也是用这样带着点宠溺的无可奈何语气。
楼世欢鼻头一酸，哽咽着说：“我不是故意骗你的，我是怕你不高兴……”
说完了，才意识到这过分亲昵了，像在撒娇，生怕谢兰霄听出来嗤笑鄙夷她，于是赶紧从谢兰霄怀中挣脱了出来：“我没事了。”
怀中一空时、谢兰霄心中也莫名一空，但旋即他薄唇微抿，面色淡淡地抽了张纸巾给楼世欢：“把你的眼泪擦一擦。”
楼世欢见他前一刻莫名温柔后一刻又淡漠如常、如此收放自如，立刻为自己刚才退出他怀抱的行为暗暗庆幸。也许谢兰霄生来，就是会哄女人的那一种。
如果她把男人习惯性哄女人的这点往心里去了，那就真是不识抬举、更自作多情了。
等楼世欢擦干眼泪的时候，之前的那点阴差阳错生出来的暧昧温情，已经在在这狭窄的车厢里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谢兰霄启动了车子，等车子开出了一段距离后，他突然说：“把白寺介绍给你的工作辞了，以后离他也远一点。”
“……”楼世欢刚平静下去的心口突突一跳。
唔，她终于明白之前通电话时，他为何态度怪异了。
原来他早已经知道白寺给自己介绍了工作，可她之前，还自作聪明地骗他说学业繁忙。
可是，合同都已签了，不是想辞掉就可以辞掉的。而且，她也不打算就因为谢兰霄的一句话，就放弃自己的生计。不过眼下，并不适合反抗并拒绝他。
因为自己一晚上骗了他两次……大概是真的伤害到了这个一向高高在上的高傲男人的自尊心和面子、所以他才会跑到火锅店里来朝她发脾气，也许他根本不是她所认为的在等朋友。
想到这一层，楼世欢脸颊微微发热，所以等两人回了公寓后，楼世欢说：“我看你晚上都没怎么吃东西，要不我帮你煮点东西吃？”
谢兰霄俱乐部只顾着应酬了，确实没怎么吃东西，他微扬了扬眉：“你会煮什么？何况我从没在冰箱里看见过任何食材。”
“……那要不我到楼下给你买点？”楼世欢每次做错了事，都是真心实意地想要做点什么弥补回去，生怕亏欠了。
“不用了。”谢兰霄抬起手、闻了下袖子上的火锅味，皱着眉进了浴室。
楼世欢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也拿了睡衣去客卫洗了澡。
可都上床了，谢兰霄看着她微微发红的眼眶，却只是说：“睡吧。”
“……”楼世欢一时拿捏不准他的意思，便睁着眼睛等着。
可等了将近半小时，身畔的男人真的就睡着了。
这还是第一次，两人这样盖着棉被纯睡觉。
楼世欢总觉得忐忑，迷迷糊糊地翻了很多次身也睡不着，中间似乎吵到了谢兰霄，他闭着眼睛将她压到了他怀里，她不敢再乱动，这才慢慢睡去了。
因为第二天一早要去见那个培训机构给安排的孩子和孩子父母、第二天一早，楼世欢很早就醒了，见谢兰霄还在睡，暗自舒了口气，偷偷溜去隔壁客卫洗漱了，提着鞋、猫着腰就往大门口走。
她以为谢兰霄还在睡、加之此刻专注于不弄出声音来，根本没注意到，早在她溜下床时就醒来的谢兰霄，正静静地立在卧室门口，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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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又拨了第二次，就在电话快要自动挂断的时候，那端传来男人的声音：“有事？”
“……”楼世欢听出他语气不太好，加上自己临时反悔，就莫名有点紧张，“谢先生，我今晚可能要晚一点才回，不过不会晚太久，11点之前肯定能到的。”
楼世欢自己都没注意到，若是放在以前，谢兰霄要她三更到她绝不敢拖延半分半秒。可这阵子相处下来，她已经敢打电话跟他讨价还价了。
“哦？你要去干什么？”谢兰霄的语气听起来不过随口一问。
楼世欢隐隐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一时又没头绪，为了世界平和而撒了一个善意的谎言：“我之前写了一篇参赛论文，指导老师刚好回学校了，让我过去商量下具体内容。”
电话这边的谢兰霄听她都不带喘气地撒谎，声音不由得冷了：“哪个老师？”
“……”楼世欢一时被噎住了，几个老师的名字在脑子里转了圈，舌头居然有点打结，“秦老师。”
“是么？”
“嗯。”楼世欢生怕他再问哪个秦老师，赶紧说，“谢先生，我快迟到了，我先挂了，可以么？”
谢兰霄没说话，直接将电话挂断了。
他把手机扔在一边，唇角的笑容却越来越大，最后冷嗤一声，心中的那股火气却怎么也没办法压下去、当时不知道怎么想的，又将手机捡了起来，转身就捏了车钥匙出门了。
楼世欢则完全不知道白寺当着谢兰霄打电话的事，松了口气后转身去找白炼，白炼却说自己一时半会儿走不开，让楼世欢先去占位置，楼世欢便一个人去了那家店。
比起楚郁桥那家高端的西餐厅，这家火锅店则充满了烟火气，欢声笑语的人都隐在啤酒瓶子和火锅汤底升起的热气后面。
楼世欢排了号、刚选到一个通风较好的位置，白寺就走了进来。
“白寺哥。”楼世欢朝他招了招手，见他越过一直偷瞄他和自己的顾客、忙拿出手机拨给了白炼。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跟谢兰霄异于常人的婚姻关系给自己留下了阴影，楼世欢很排斥跟异性单独相处，尤其是跟自己很早以前就认识的白寺。
但白炼不接电话，白寺又已经在她身旁的长条木凳上坐下，楼世欢只好收起手机，将菜单递给白寺。
白寺没接：“我们几个人以前经常一起吃火锅，你应该知道我的喜好，你随便点。”
见他又提起旧事，楼世欢眼眸微垂，点了点头后便沉默着点菜。
白寺的目光几次在她脸上逡巡，最后温温一笑，将话题转移到了楼世欢新找的那份兼职上，楼世欢这才松了口气，一边跟他闲聊一边频频张望门口，只盼白炼快点来。
将近30分钟后，火锅里的大多数菜都可以吃了。
白寺拿了漏勺舀了些菜，又用干净的筷子一点点地往楼世欢碗里夹。
白寺看着就不是好说话的人，加上楼世欢了解他，也就任由他这样，她只顾低头吃。
只是天气已经热了起来，楼世欢又吃得辣、渐渐地连鼻尖儿都有细细汗珠。
白寺抽了张纸张，借着手长的优势，一手轻按在楼世欢的后脑勺、捏着纸巾的一手去替她擦额头和鼻尖的汗。
这动作太过亲昵，楼世欢抬起头，正想拒绝，冷不丁看到火锅店门口站着一抹挺拔昂峻的身影，心里咯噔一声，连带着还夹着一块土豆的筷子都僵在了嘴巴前面。
他……他怎么会来这里？
而且好像因为他的到来，原本热闹的火锅店都慢慢地安静了下来，许多人都抬眼去看他。
火锅店的服务员站在一边、被谢兰霄无形的气势压迫得连腰都微微弯了，似乎想上前为他服务又不太敢。
也是，他这样的人出现在这种地方，实在是格格不入、像是误闯凡间、检阅苍生的天神。
他一手拎着件西服外套，手腕处的腕表熠熠生光，另一只随意插在裤袋里的手，让他整个人又添一股子睥睨众生的淡漠感。
他就那么定定地站在火锅店的大门口，那一双幽晦的眼睛，此刻正直直地盯着正在被白寺擦汗的楼世欢。
视线相对，楼世欢筷子间的那片土豆终究还是啪嗒一下掉在了桌上。
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楼世欢知道自己已然没有解释的余地了，干脆收回视线，动作不疾不徐地放下筷子后，这才起身。
白寺没有回头，攥住楼世欢的手腕：“你怎知就是找你的？先坐下再说。”
“……”楼世欢瞥了一眼正迈着一双大长腿往里走的谢兰霄，将自己的手腕从白寺掌心抽了出来，“既然遇见了，我先过去打个招呼。”
白寺落空的五指渐渐收拢。
楼世欢朝谢兰霄走去，可就在两人要遇上的时候，谢兰霄步调一转，在旁边一张空桌子前坐下了，他带着腕表的手一伸：“菜单。”
在他说话时，服务员下意识地将腰弯得更低，一两秒后才反应过来，本想告诉他这张桌子已经有人订了，但嘴唇动了动什么也没敢说，赶紧双手把菜单奉上了。
楼世欢脚步顿了下，还是走到他身边：“谢先生，好……好巧。”
谢兰霄只当没听见，偏头看了服务员一眼，指着菜单上一处问：“撒尿牛丸是什么？”
服务员指着旁边一桌上刚好还没吃的撒尿牛丸给他解释了，谢兰霄慢悠悠地点点头，又慢悠悠地浏览那不过一页的菜单。
在这安静里，楼世欢又客气地说：“谢先生，你应该没怎么吃过火锅，要不我帮你点一些，你先试……”
“你帮我点。”谢兰霄突然说。
见他终于松口，楼世欢微微松了口气，忙伸出双手要去拿菜单，结果谢兰霄身子一偏，将菜单递给了那女服务员，“你觉得好吃的就行。”
“……”楼世欢：都说男人一辈子都长不大，可以前她觉得，谢兰霄显然不属于这种类型。但今天的谢兰霄这是……
女服务员则又惊又喜，一张年轻的脸都因激动和紧张涨得通红，赶紧拿着菜单勾画了几样品种，声音又柔又恭敬：“先生，您是一个人还是要等朋友呢？”
恰好这时旁边桌的火锅有热气被风吹过来，谢兰霄眉宇微皱地让了下，还是被呛得咳嗽了下。
楼世欢赶紧拿手替他将那热烟往旁边扇了扇：“谢先生，他们这里有包厢，要不我去帮你订间包厢吧？”
楼世欢根本没想过谢兰霄会为了自己而专程出现在这里，加上有白寺提醒，她就笃定了谢兰霄是另有行程。
可她今天好像在谢兰霄自动变透明了似的，无论她说什么，谢兰霄都毫无反应，甚至看都没看她一眼。
楼世欢还想说什么，突然心念一动，扫了眼旁边那一双双正在探究的打量目光，心道谢兰霄应该是不想在人前和她表现得相熟……这么一想，她朝谢兰霄微微点了点头，便回了自己的位置。
谢兰霄盯了眼楼世欢的背影，飞快地收回视线时、幽晦眼眸深处隐有怒光浮动。他将那一页可怜的菜单往桌上随意一丢：“上菜吧，还愣着做什么？”
服务员赶紧转身去准备菜了。
而白寺瞥了眼那边几乎抢走了自己全部女性目光的谢兰霄，微垂了垂眸后看向楼世欢：“欢欢，上次寿宴就想问你，你和这位谢先生究竟是什么关系？又是怎么认识的？”
楼世欢去端水润嗓子的手一顿，随后将水杯送到自己唇边抿了一口，才抬眼看向白寺：“白寺哥，我可以不说么？”
白寺深凝了眼楼世欢的眼睛：“如果我说不可以呢？”
楼世欢睫毛微微一颤，但没有移开目光，而是反问：“白寺哥，我记得你以前很不喜欢我，尤其是在经历了两年多以前那件事后，你应该更讨厌我才对。可是为什么你这次回来，反而变了态度？”
“你认为呢？”白寺十指交握、手肘撑在桌上，定定地看着楼世欢的眼睛，“你觉得原因是什么？”
“我不喜欢猜。”楼世欢也看着白寺的眼睛，毫不退让，“还是白寺哥你直接告诉我吧。”
“欢欢，你真的很美，你知道么？”
听到白寺突然说这么一句话，楼世欢猛地将指尖掐进掌心，可她正欲说什么，白寺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似是宠溺地说：“欢欢，以前是我年少张狂又小肚鸡肠，不过现在，你的白寺哥哥已经长大了。我也知道你生活得很不容易，不然怎会费心给你介绍高薪兼职，你说对不对？”
见他揉自己头发，楼世欢偏头躲开的时候，下意识地看向谢兰霄那边，正好对上谢兰霄的视线。
虽然他状似是不经意地一瞥，但他紧绷的神色下是越来越隐忍的愤怒和不耐。
有那么一刻，楼世欢想，要不然干脆任由白寺对自己“关爱有加”、干脆让谢兰霄对自己忍无可忍，以便让他主动提出离婚、自己好彻底从那个龙潭虎穴脱身。
可是她再看过去，看见他坐在这与他的出身与气质完全不搭的火锅店里，看着他被火锅的热烟熏得眉宇一直紧皱的样子，又狠不下心了。
其实，谢兰霄这个人看着冷情，但能对她客气的，真的已经很客气了。
一顿饭吃得心不在焉，不知是白寺太知道分寸还是出于其他考量，他竟借口有事，先行离开了。
楼世欢重重地松了口气，完全忘了白寺饭也吃了、却根本没有把东西还给她。
她去结账台结了自己这一桌和谢兰霄那一桌的钱，再回到谢兰霄身边时，只见他望着那翻滚的红汤，一筷子都没动。
楼世欢抿了抿唇：“谢先生，你等的人要是还没到，咱们……回家吧。”
谢兰霄没动，像是没听见。
而旁边几桌的人，已经纷纷看过来了。
楼世欢捏了捏自己的手指头，又客客气气地说：“今晚上的事情，我实在不是有意骗你的，抱歉。”
谢兰霄眉眼这才微微松动，意味不明地盯了楼世欢一眼后，慢悠悠地起身、长腿阔步地走了。
楼世欢也赶紧跟在他身后溜了。
谢兰霄是自己开的车，一出火锅店就自己坐上了副驾驶座。
楼世欢犹豫了下，去拉车门，原本还以为肯定已经被心情本就不好中的某人锁了，结果却轻易地就拉开了，微微一怔：她原本只是做做样子、现在倒一时不知该不该上车。
她对谢兰霄从来都是言听计从，从不主动也不自作多情。就像此刻，她只是出于想让谢兰霄消气的初衷所以假意厚脸皮了下，毕竟无他邀请、她不认为自己能坐他的车。在这之前，她也从没有幸坐过谢兰霄的车。
即便是那次谢钰生日、都已是深夜了，谢兰霄离开时都没有顺带载她一段路。
见她怔在那里，谢兰霄偏头看她，面带不悦。
楼世欢恍然回神，有点拘谨地征询他的意见：“谢先生，我可以上车么？”
“……”谢兰霄的眉宇拧得更深，奇怪地盯了楼世欢一眼。
被他一盯，楼世欢下意识地以为他要拒绝，瞬间就往后退了步。
谢兰霄立刻出声：“上来。”
楼世欢如释重负、但旋即又头顶压迫感的坐上了副驾驶。
在她低头系安全带的时候，谢兰霄突然问她：“楼世欢，连上个车都要征求同意，你这谨小慎微的性子未必是好事。”他就挺厌烦的。
楼世欢一怔，随即往事浮上心头、像绵密的针一下一下地扎着她的神经。
她只笑了笑，本不想多说什么的，结果一抬头，看见谢兰霄正盯着她看，仿佛她不说点什么有用的出来，他就不会就此算了。
考虑到他还在气头上，楼世欢不想再惹他，加上情绪被莫名勾动，于是她低下头：“以前在孤儿院的时候养成习惯了。”
其实她撒谎了，她是在被苏家领养后、在苏家住的那几年养成了这样的习惯的。
那时候她被苏家领养，孤儿院所有的孩子都羡慕得不得了，觉得她至此就从孤儿变成有钱人家的千金小姐了。
起初，她自己也沾沾自喜，甚至在正式入住苏家的前两天，兴奋得睡不着觉，一遍又一遍地幻想自己成为苏家二小姐之后，首先要给孤儿院的院长买礼物、还要把苏家买给自己的衣服都省出来送给其他小朋友，最重要的是，一定要偷偷给孤儿院最可怜的那几个小朋友塞零花钱……
可实际是怎么样的呢？
入住苏家的刚开始，她确实被收拾得焕然一新、吃上了以前从没吃过的东西，偶尔也会被人称呼一声“二小姐”。可是渐渐地她发现，只要家里没有外人，谁也不会搭理她，除非她不小心弄坏了什么东西或者擅作主张去苏琬浓的零食柜里拿了零食吃，在苏家夫妇冷冷的注视下，她就会被保姆追着骂、甚至是打。
于是后来，除了自己的房间，她再也不敢随便进其他房间、再也不敢去碰零食柜，连吃饭的时候也只敢夹自己面前的那盘菜。
有时候苏家来了客人、端出来招待客人用的水果、她也不敢动。时常有客人见她长得实在乖巧漂亮，把水果递到她嘴边，说：“小欢欢，你怎么不吃，来吃点嘛。”，她也只是偷偷瞥一眼苏家人的脸色，然后笑着摇摇头，说自己不喜欢吃。
明明知道苏家只会在外人面前对自己好、明明知道自己快要被压得喘不过气来了，可楼世欢仍旧很听话、仍旧在人前称赞苏家夫妇对自己很好。
她必须讨好他们，因为只有这样，她才有机会去苏琬浓读过的好学校读书、才有机会借着接受更好的教育来改变自己的未来。
她不知道自己的未来到底有没有在变好，但是她突然发觉、自己在苏家形成的性格、怕是再也改不过来了……
“楼世欢？”
思绪被打断，楼世欢本能地抬头去看他，却见他脸色微微一变。
楼世欢愣了愣，这才发觉自己脸上湿漉漉地一片。
她慌乱地转向一边，抬起双手胡乱地抹了几把，却怎么也擦不干了，干脆也不擦了，就那么咬着唇看着车窗外。
可这些情绪平日里叫她压抑的太久了，此刻一寻得缺口、立刻就叫嚣着反弹。
很奇怪，她在白炼这唯一的一个朋友面前都能忍得住所有情绪的人，这一刻在谢兰霄面前却绷不住了。
谢兰霄看着她微微颤抖的单薄双肩，心里一动时，已经捉住了楼世欢的手臂，将她扯进了自己怀中。
乍然被圈进坚实而温暖的胸膛，鼻尖立刻传来男人身上特有的、混合着成熟男人健康阳刚体味的烟草味，楼世欢本下意识地反抗，耳边一热，传来男人声音：“你顶着我谢太太的名头欺骗我、还出来跟别的男人幽会，我还没教训你，你倒还哭起来了，你也真是有本事。”
他声音微哑、像是责备、但语气带着叹息。
楼世欢莫名又想到那次慕老爷子寿宴、他追着自己到女厕所时的事情。
那时，他也是用这样带着点宠溺的无可奈何语气。
楼世欢鼻头一酸，哽咽着说：“我不是故意骗你的，我是怕你不高兴……”
说完了，才意识到这过分亲昵了，像在撒娇，生怕谢兰霄听出来嗤笑鄙夷她，于是赶紧从谢兰霄怀中挣脱了出来：“我没事了。”
怀中一空时、谢兰霄心中也莫名一空，但旋即他薄唇微抿，面色淡淡地抽了张纸巾给楼世欢：“把你的眼泪擦一擦。”
楼世欢见他前一刻莫名温柔后一刻又淡漠如常、如此收放自如，立刻为自己刚才退出他怀抱的行为暗暗庆幸。也许谢兰霄生来，就是会哄女人的那一种。
如果她把男人习惯性哄女人的这点往心里去了，那就真是不识抬举、更自作多情了。
等楼世欢擦干眼泪的时候，之前的那点阴差阳错生出来的暧昧温情，已经在在这狭窄的车厢里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谢兰霄启动了车子，等车子开出了一段距离后，他突然说：“把白寺介绍给你的工作辞了，以后离他也远一点。”
“……”楼世欢刚平静下去的心口突突一跳。
唔，她终于明白之前通电话时，他为何态度怪异了。
原来他早已经知道白寺给自己介绍了工作，可她之前，还自作聪明地骗他说学业繁忙。
可是，合同都已签了，不是想辞掉就可以辞掉的。而且，她也不打算就因为谢兰霄的一句话，就放弃自己的生计。不过眼下，并不适合反抗并拒绝他。
因为自己一晚上骗了他两次……大概是真的伤害到了这个一向高高在上的高傲男人的自尊心和面子、所以他才会跑到火锅店里来朝她发脾气，也许他根本不是她所认为的在等朋友。
想到这一层，楼世欢脸颊微微发热，所以等两人回了公寓后，楼世欢说：“我看你晚上都没怎么吃东西，要不我帮你煮点东西吃？”
谢兰霄俱乐部只顾着应酬了，确实没怎么吃东西，他微扬了扬眉：“你会煮什么？何况我从没在冰箱里看见过任何食材。”
“……那要不我到楼下给你买点？”楼世欢每次做错了事，都是真心实意地想要做点什么弥补回去，生怕亏欠了。
“不用了。”谢兰霄抬起手、闻了下袖子上的火锅味，皱着眉进了浴室。
楼世欢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也拿了睡衣去客卫洗了澡。
可都上床了，谢兰霄看着她微微发红的眼眶，却只是说：“睡吧。”
“……”楼世欢一时拿捏不准他的意思，便睁着眼睛等着。
可等了将近半小时，身畔的男人真的就睡着了。
这还是第一次，两人这样盖着棉被纯睡觉。
楼世欢总觉得忐忑，迷迷糊糊地翻了很多次身也睡不着，中间似乎吵到了谢兰霄，他闭着眼睛将她压到了他怀里，她不敢再乱动，这才慢慢睡去了。
因为第二天一早要去见那个培训机构给安排的孩子和孩子父母、第二天一早，楼世欢很早就醒了，见谢兰霄还在睡，暗自舒了口气，偷偷溜去隔壁客卫洗漱了，提着鞋、猫着腰就往大门口走。
她以为谢兰霄还在睡、加之此刻专注于不弄出声音来，根本没注意到，早在她溜下床时就醒来的谢兰霄，正静静地立在卧室门口，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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