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十一章 焚仙门5
突然有了那么多“故事”，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劝葛桂三了。兄弟本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微妙的感情之一，既有相互竞争，又有相互扶持，或者同生共死，或者反目成仇，对于有着一定生活经历的人来说，不管哪种情况发生，都不会太意外。
任何事情发展到一个极端，都不是三两句话可以讲述的清楚的，都说旁观者清，其实旁观者未必清，很多他们之间发生过的“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事情，是我们外人永远不可能了解到的。
葛桂三一直看着窗外沉默不语，我一句话也没有，不是不想说，是压根就说不上。男人不像女人，会喋喋不休述说着自己的苦难，如同祥林嫂一般，他们大都隐忍，把满肚子的怨恨、委屈全都藏在肚子里。
——尽管现在是胡思薇的肉身，是她身上附着的阴魂却是葛桂三的，说到底还是个男人，除了等他自己消化，我们别无他法。
眼下比葛桂三更要关注的其实是季主任，前者是心理问题，后者却是生理问题，心理问题不致命，季主任的伤势再不处理，可是要出危险的。
“左拐，从小路走，那边离医院还要近点。”我看着车外的路况，凭着记忆想起了一条不知名的小路。
“哪？从这拐？”许月萍不认识，她在问我。
“没错，走大路要拐几道弯，这边走是直线，不用绕路。”
许月萍把车拐进了小路，巷子很窄，对面过来一辆车的话，就得贴边慢行，许月萍的车技本来就不行，也不知道选择这条路是不是明智之举。
我们一路向前，幸亏巷子里的行人很少，对面也没有车辆经过，幸运的天平似乎再向我们倾斜。许月萍不需要减速，而且慢慢地，路也开阔起来。
“那个岔路口看见没有，往左走，别走错了。”我提醒道。
许月萍全神贯注的把持着方向盘，“我知道，这边我已经认识了。”
接下来就熟门熟路了，拐出巷子，又重新回到了县城的干道上，这条路是许月萍上下班的必经之路，不会再走错了。
我看看季主任，季主任额头上一直在冒冷汗，表情从痛苦到了麻木，但我知道这更加危险。
“你千万别睡！”我上去给他擦擦汗。
同样的话，我前几天在120的救护车上和叶涛也说过，心想着，我和许月萍现在还毛发无损，到底是应该值得庆幸呢，还是因为叶涛、季主任替我们挡了灾祸，而感到内疚。
到了医院的大门口，车开得横冲直撞，立马引起了保安的注意，把我们拦了下来，许月萍探头出去打了个招呼，保安看看车里，知道我们是自己人，来送危重病人的，便一路放行。
我们直接把车开到了医院大楼门前，之前我和外科的老刘已打过招呼，他的医术我还是可以信任的，起码叶涛那么重的伤情，也被他暂时救了回来。
我不担心这个，倒是医院里现在全是警察。
又是着火，又是病人被绑架，我们外出的这点时间，整个医院全都乱套了。
“把我扶起来。”季主任说道。
“你先别管，先去手术室。”
季主任摇摇头，“你们搞不定的。”说着话，他四周看了起来，在几个警察中间，他大概找到了值得信任的人，冲着他招招手。
警察一愣，看了这边好几眼，才认出来，坐在担架上的是他们的季主任。
他连忙一路小跑过来，到了跟前。
季主任和他轻声说了几句话，像是再嘱托什么，说完之后，警察叫来几个同事，一路跟着我们把季主任送进了手术室。
老刘轻声问我，“你们在搞什么名堂，怎么尽送这些刀伤的病人进来。”他皱起了眉头。
事情闹了那么大，整个医院谁不知道，我要说和我们没关系，鬼都不信。这个事实是隐瞒不住的，可问题是，就算我想解释，也不知道从何说起，况且说了他一时半会也接受不了。
我只能打哈哈，“现在时间来不及，回头我跟你细说吧，你先救人。”
刘医生还是很敬业的，见我不想多提，他也没必要细究，便去了季主任的手术室。
该做的我们都做了，我、许月萍和葛桂三坐在手术室外，和我们一起的还有那几个警察。
季主任的嘱咐，显然是起到作用的，我不知道他们之间说过什么，反正警察是一句话也没问我们，甚至有点在回避我们的意思。
否则，这现在的架势，我们被警察问话，都得闹得烦死。
尽管如此，我还是不太适应和那么多大檐帽挤在一块，我的心思也是许月萍的心思。而且我们边上还有一个葛桂三。
他低着头，生怕被别人发现什么破绽。
说来也是讽刺，受害者，施害者全都在一起，想当初把叶涛“送”上手术台的不就是胡思薇嘛？
虽说误会已经消除了，然而见景生情，想起当时叶涛痛苦不堪的表情，那可怜的模样，我又不禁情绪发生了波动。
“我去抽根烟！”我找了个借口，想离开此地。
“我跟你一块去吧。”许月萍说道。
我们都走了，葛桂三自然不可能一个人在那待着，于是我们沿着医院的走廊，走到了顶头，那边有个门，门开后是个宽绰的阳台。
我点了烟，也不说话。
过了一会儿，许月萍说道，“你回去看看吧，休息下，我带着她去值班室，有什么消息在第一时间通知。”
我明白她的意思。
我把刘嘉琦一个人留在家里太久了。
是的。
自从刘嘉琦来到我家，就像多了一个孩子，隔段时间不会去，就心里不安，生怕那边再起什么幺蛾子。
我瞄了一眼葛桂三，这个时候胡思薇在哪？她能否听懂我和许月萍的对话呢。
“那你们也抓紧时间休息会吧。”我说道。
葛桂三眼神中似乎没有异样，大概胡思薇还没有“回来吧。”
抽完烟，我和他们回到走廊，然后在楼梯口分手，他们去科室，我则回家。
出了医院大门，我打了一辆车，很快便回到了家。我在小区门口的超市里，买了一瓶水，到楼下喝完，调整好了情绪再上了楼。
我现在很害怕看到刘嘉琦的眼神，我知道她一定充满了期待，期待着我能够带回来好消息，开了门，果不其然，刘嘉琦正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听到动静，瞬间就把头转了过来。她看着我。
这些天下来，刘嘉琦早就摸透了我的脾性，知道发生啥事情我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很快她的眼神便黯淡了下来，我知道她一定希望，此时此刻，我的身后站着她的母亲胡思薇。
我低头换了鞋。
“你吃了吗？”她问道，“今天我没做饭。”
我穿好拖鞋走到了她的身边，坐下，“没事，我不饿。”
“哦。”刘嘉琦应了一声，便不再说话了。
客厅里看着小灯，光线很昏暗，只有电视屏幕的光线在我们的脸上明暗交错。
我实在没法忍受眼下的氛围，转过头去，“你知不知道，你的母亲胡思薇是鬼宗的人？”
“嗯？什么？”刘嘉琦脸露意外，显然不知道我在说什么。
她不像是装的，看来对母亲的前史应该是一无所知。
我往后靠了靠，“鬼宗和我们生门一样，也是一个古老的宗派。”
“然后呢？”刘嘉琦来了兴趣，这是她之前从来没有听闻过的。
刚知道鬼宗和焚仙门的时候，我也是这幅表情，更何况如果胡思薇是鬼宗的人，那么刘嘉琦和这个门派更加戚戚相关。
我本来就准备全盘托出的，既然这个话题开了，便没有必要隐瞒下去。
“从哪开始呢？”
我便从和刘嘉琦一起去胡思薇家发现小偷那天作为起点，然后去了化工厂，再然后季主任的验尸报告，发现了焚仙门；包括葛桂三的出现，他和胡思薇像双重人格一样的可以切换，我们又去了小渔村，解决了鬼娃，见到了宋缠，和被劫持的叶涛；现在季主任正躺在医院里，包括叶涛是如何受伤的，我也事无巨细的说了一遍。
无论如何，我都觉得刘嘉琦应该有知情权。
而且，这样捋了一遍之后，我自己的思路也清晰了不少，我一直在想，刘嘉琦遇害之后，还能回来找我，能够被聚气成形，是不是和她身体里也有鬼宗的血脉有关呢？
“这么说来，其实我妈一直在找我？”刘嘉琦说道。
我点点头，“是的，鬼宗的招魂术失传已久，正是因为太思念你了，所以才会惹上后面那么多事情。”
刘嘉琦脸上闪过一丝安慰，但是很快又黯淡下去，“那你说她是坏人还是好人呢？”
“嗯？”
“你不是说，叶涛之所以进医院，最后又被宋缠绑架，其实都是我妈一开做的嘛！”
我竟无言以对，“这个，事急从权，我想她也有自己的苦衷吧。”
话虽这样说，然而我又开始纠结起来，是啊，这个事情，就像一根鱼刺一样，卡在喉咙里，叶涛安然无恙也就算，如果他真的出了什么意外，我真的能够原谅胡思薇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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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何事情发展到一个极端，都不是三两句话可以讲述的清楚的，都说旁观者清，其实旁观者未必清，很多他们之间发生过的“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事情，是我们外人永远不可能了解到的。
葛桂三一直看着窗外沉默不语，我一句话也没有，不是不想说，是压根就说不上。男人不像女人，会喋喋不休述说着自己的苦难，如同祥林嫂一般，他们大都隐忍，把满肚子的怨恨、委屈全都藏在肚子里。
——尽管现在是胡思薇的肉身，是她身上附着的阴魂却是葛桂三的，说到底还是个男人，除了等他自己消化，我们别无他法。
眼下比葛桂三更要关注的其实是季主任，前者是心理问题，后者却是生理问题，心理问题不致命，季主任的伤势再不处理，可是要出危险的。
“左拐，从小路走，那边离医院还要近点。”我看着车外的路况，凭着记忆想起了一条不知名的小路。
“哪？从这拐？”许月萍不认识，她在问我。
“没错，走大路要拐几道弯，这边走是直线，不用绕路。”
许月萍把车拐进了小路，巷子很窄，对面过来一辆车的话，就得贴边慢行，许月萍的车技本来就不行，也不知道选择这条路是不是明智之举。
我们一路向前，幸亏巷子里的行人很少，对面也没有车辆经过，幸运的天平似乎再向我们倾斜。许月萍不需要减速，而且慢慢地，路也开阔起来。
“那个岔路口看见没有，往左走，别走错了。”我提醒道。
许月萍全神贯注的把持着方向盘，“我知道，这边我已经认识了。”
接下来就熟门熟路了，拐出巷子，又重新回到了县城的干道上，这条路是许月萍上下班的必经之路，不会再走错了。
我看看季主任，季主任额头上一直在冒冷汗，表情从痛苦到了麻木，但我知道这更加危险。
“你千万别睡！”我上去给他擦擦汗。
同样的话，我前几天在120的救护车上和叶涛也说过，心想着，我和许月萍现在还毛发无损，到底是应该值得庆幸呢，还是因为叶涛、季主任替我们挡了灾祸，而感到内疚。
到了医院的大门口，车开得横冲直撞，立马引起了保安的注意，把我们拦了下来，许月萍探头出去打了个招呼，保安看看车里，知道我们是自己人，来送危重病人的，便一路放行。
我们直接把车开到了医院大楼门前，之前我和外科的老刘已打过招呼，他的医术我还是可以信任的，起码叶涛那么重的伤情，也被他暂时救了回来。
我不担心这个，倒是医院里现在全是警察。
又是着火，又是病人被绑架，我们外出的这点时间，整个医院全都乱套了。
“把我扶起来。”季主任说道。
“你先别管，先去手术室。”
季主任摇摇头，“你们搞不定的。”说着话，他四周看了起来，在几个警察中间，他大概找到了值得信任的人，冲着他招招手。
警察一愣，看了这边好几眼，才认出来，坐在担架上的是他们的季主任。
他连忙一路小跑过来，到了跟前。
季主任和他轻声说了几句话，像是再嘱托什么，说完之后，警察叫来几个同事，一路跟着我们把季主任送进了手术室。
老刘轻声问我，“你们在搞什么名堂，怎么尽送这些刀伤的病人进来。”他皱起了眉头。
事情闹了那么大，整个医院谁不知道，我要说和我们没关系，鬼都不信。这个事实是隐瞒不住的，可问题是，就算我想解释，也不知道从何说起，况且说了他一时半会也接受不了。
我只能打哈哈，“现在时间来不及，回头我跟你细说吧，你先救人。”
刘医生还是很敬业的，见我不想多提，他也没必要细究，便去了季主任的手术室。
该做的我们都做了，我、许月萍和葛桂三坐在手术室外，和我们一起的还有那几个警察。
季主任的嘱咐，显然是起到作用的，我不知道他们之间说过什么，反正警察是一句话也没问我们，甚至有点在回避我们的意思。
否则，这现在的架势，我们被警察问话，都得闹得烦死。
尽管如此，我还是不太适应和那么多大檐帽挤在一块，我的心思也是许月萍的心思。而且我们边上还有一个葛桂三。
他低着头，生怕被别人发现什么破绽。
说来也是讽刺，受害者，施害者全都在一起，想当初把叶涛“送”上手术台的不就是胡思薇嘛？
虽说误会已经消除了，然而见景生情，想起当时叶涛痛苦不堪的表情，那可怜的模样，我又不禁情绪发生了波动。
“我去抽根烟！”我找了个借口，想离开此地。
“我跟你一块去吧。”许月萍说道。
我们都走了，葛桂三自然不可能一个人在那待着，于是我们沿着医院的走廊，走到了顶头，那边有个门，门开后是个宽绰的阳台。
我点了烟，也不说话。
过了一会儿，许月萍说道，“你回去看看吧，休息下，我带着她去值班室，有什么消息在第一时间通知。”
我明白她的意思。
我把刘嘉琦一个人留在家里太久了。
是的。
自从刘嘉琦来到我家，就像多了一个孩子，隔段时间不会去，就心里不安，生怕那边再起什么幺蛾子。
我瞄了一眼葛桂三，这个时候胡思薇在哪？她能否听懂我和许月萍的对话呢。
“那你们也抓紧时间休息会吧。”我说道。
葛桂三眼神中似乎没有异样，大概胡思薇还没有“回来吧。”
抽完烟，我和他们回到走廊，然后在楼梯口分手，他们去科室，我则回家。
出了医院大门，我打了一辆车，很快便回到了家。我在小区门口的超市里，买了一瓶水，到楼下喝完，调整好了情绪再上了楼。
我现在很害怕看到刘嘉琦的眼神，我知道她一定充满了期待，期待着我能够带回来好消息，开了门，果不其然，刘嘉琦正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听到动静，瞬间就把头转了过来。她看着我。
这些天下来，刘嘉琦早就摸透了我的脾性，知道发生啥事情我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很快她的眼神便黯淡了下来，我知道她一定希望，此时此刻，我的身后站着她的母亲胡思薇。
我低头换了鞋。
“你吃了吗？”她问道，“今天我没做饭。”
我穿好拖鞋走到了她的身边，坐下，“没事，我不饿。”
“哦。”刘嘉琦应了一声，便不再说话了。
客厅里看着小灯，光线很昏暗，只有电视屏幕的光线在我们的脸上明暗交错。
我实在没法忍受眼下的氛围，转过头去，“你知不知道，你的母亲胡思薇是鬼宗的人？”
“嗯？什么？”刘嘉琦脸露意外，显然不知道我在说什么。
她不像是装的，看来对母亲的前史应该是一无所知。
我往后靠了靠，“鬼宗和我们生门一样，也是一个古老的宗派。”
“然后呢？”刘嘉琦来了兴趣，这是她之前从来没有听闻过的。
刚知道鬼宗和焚仙门的时候，我也是这幅表情，更何况如果胡思薇是鬼宗的人，那么刘嘉琦和这个门派更加戚戚相关。
我本来就准备全盘托出的，既然这个话题开了，便没有必要隐瞒下去。
“从哪开始呢？”
我便从和刘嘉琦一起去胡思薇家发现小偷那天作为起点，然后去了化工厂，再然后季主任的验尸报告，发现了焚仙门；包括葛桂三的出现，他和胡思薇像双重人格一样的可以切换，我们又去了小渔村，解决了鬼娃，见到了宋缠，和被劫持的叶涛；现在季主任正躺在医院里，包括叶涛是如何受伤的，我也事无巨细的说了一遍。
无论如何，我都觉得刘嘉琦应该有知情权。
而且，这样捋了一遍之后，我自己的思路也清晰了不少，我一直在想，刘嘉琦遇害之后，还能回来找我，能够被聚气成形，是不是和她身体里也有鬼宗的血脉有关呢？
“这么说来，其实我妈一直在找我？”刘嘉琦说道。
我点点头，“是的，鬼宗的招魂术失传已久，正是因为太思念你了，所以才会惹上后面那么多事情。”
刘嘉琦脸上闪过一丝安慰，但是很快又黯淡下去，“那你说她是坏人还是好人呢？”
“嗯？”
“你不是说，叶涛之所以进医院，最后又被宋缠绑架，其实都是我妈一开做的嘛！”
我竟无言以对，“这个，事急从权，我想她也有自己的苦衷吧。”
话虽这样说，然而我又开始纠结起来，是啊，这个事情，就像一根鱼刺一样，卡在喉咙里，叶涛安然无恙也就算，如果他真的出了什么意外，我真的能够原谅胡思薇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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