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真相大白
脑子在一瞬间变得空白，我就那么盯着奶奶，都忘了反应。
“你在看什么？”
奶奶有些阴森的声音幽幽地响起，这个时候爹娘也听到了奶奶的声音，爹身子僵了僵，随后便将我放了下来。
直到站稳身子之后，心脏还在急速地跳动着，刚刚奶奶的眼神实在是太可怕了，在那个时候在阴暗处不声不响地出现，简直比见了鬼还可怕。
我拍了拍胸膛，心有余悸地对爹说：“奶奶发现我们了，就在墙根儿站着。”
话音刚落，奶奶便打开了家里的大门走了出来，我们三个人被抓了个正着。
奶奶看着我们，脸上表情很冷。
“你们来这里干啥？”
“娘，我们想着大胆的棺材在你家，怕出事，就来看看，谁知道刚让暖暖看就被你发现了。”爹解释道。
“你们看到什么了没有？”奶奶眸底神色变得很深，被奶奶这么盯着，仿佛都被看穿一样。
我从来没见过奶奶这样凌厉的眼神，不过想想，自从娘中邪以来，奶奶已经跟之前我认识的不一样了，现在这样也并不是那么令人惊讶。
但……现在的奶奶，到底是不是真正的奶奶？
爹的手在奶奶看不到的角度，使劲儿掐了一下我的手。
我一个激灵，摇头：“还……还没来得及看，奶奶，你站在墙角干啥，我看到的时候都吓到了。”
“你们要担心我，直接走大门就行，偷偷摸摸的干啥？我又不会不让你们进来。我还想着我老婆子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怎么会被人盯上？下次你可别这样了。”
奶奶警告我说。
我急忙点头：“我知道了奶奶。”
“要是没什么事的话就赶紧回去吧，大半夜在外面转悠也不怕遇上什么脏东西，小孩子不懂事，你们两个大人也不懂事？”
奶奶挥了挥手，看样子是想赶我们走。
“娘……王大胆没出什么异变吧？”爹犹豫了一会儿才问出了口。
奶奶身形顿了顿，说：“棺材能出什么事？这种事你们不用操心了。”
我心底有些急。
看奶奶这副模样，她不想让我们知道她做过什么事，我们现在也确定不了奶奶到底是不是被脏东西冲了身子，也不敢直接问。
奶奶要真是被脏东西冲了身子，怕问了惹怒了脏东西，会威胁到奶奶的生命。
难不成今晚就白来了？
眼看着奶奶就要回去了，爹跟娘也没任何反应，就目送着奶奶。
就在奶奶准备关门的时候，一件血淋淋的东西忽然从奶奶衣服里掉了出来。
看到那东西，我第一反应就是王大胆的人皮！
没想到奶奶竟然将人皮带到了身上！
距离这么近，只要眼睛没毛病，都能看清那人皮。
爹跟娘的视线顿时就落到了人皮身上，眸底带着恐慌。
奶奶见人皮掉了，有些惊慌地将人皮捡了起来，当看到我们的目光的时候，奶奶有些惊慌地问：“你们都看到了？”
“娘……你到底要干啥？”
开口的是爹，他松开我的手，走到奶奶跟前，说：“有什么事不能告诉我们么？现在村子里出了事，咱们都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而且咱们还是一家人，为啥要背着我们做这些事？刚刚暖暖说看到你在剥王大胆的皮，我跟暖他娘还不信，现在……”
“娘，你咋变得这么狠心？那可是人皮啊，不是牲口。”
奶奶听爹说着，手中还掂着那块人皮，一声不吭。
就在这个时候，蓦地刮起了一阵凉风，奶奶瘦弱的身子抖了抖，抬起头警惕地看了下四周，朝着我们摆了摆手：“快进来！有东西过来了！”
听奶奶这么说，我们也顾不得那么多，急忙进了奶奶家。
奶奶关门的时候，脑袋在门缝里看了一会儿，才将大门给锁上了。
我看到院子里那长长的拖痕已经消失了，寻思着大概是奶奶给清理了。
说来也怪，奶奶刚进门，便刮起了一阵诡异的风，院子里的土都飘到了天上，刮得我有些睁不开眼睛。
奶奶将院子里的灯给关上，又将我们全部推到了屋子里，把屋子门关上，我这才感觉好了一点。
我眼睛里进了土，揉了好长时间才缓过来。
我听到外面大风刮得呼呼直响，院子里摆的东西都被刮得叮当作响，我们几个人就在屋子里一声不吭。
奶奶脸上的表情很紧张，手里还拿着那张血淋淋的人皮，看起来有些怪异。
想着那突如其来的风，我忍不住开口：“奶奶，刚刚……”
话还没说完，奶奶便急忙给我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别说话！”
看着奶奶这幅样子，我顿时就闭上了嘴。
过了大概十分钟，院子里才静了下来。
奶奶将屋门打开了一条缝，看了看外面，这才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走了。”
“娘，刚刚是咋了？”
奶奶没吭声，找来了一张泛了黄的宣纸，将人皮包在里面，这才正眼看向我们。
“明天就是七月半，七月十四鬼门大开，难免会有东西提前溜出来，你们也真是胆子大，要不是我发现，你们是不是还会偷看？到时候你们其中一个被脏东西盯上都够受的咯。”
我想了想，明天似乎还真是七月十四。
七月半的故事我听过不少，七月十四是中国传统的鬼节，又称盂兰节，中元节。
由于七月是属坤，是八卦中至阴的一卦，而根据过往经验，这个月又最常遇到怪事，所以平时这个时间前后，人们晚上能不出去就不出去，省的遇到什么脏东西。
我来的时候就没见到村民，本以为是因为这阵子村子里发生这么多事儿导致的，竟然忘了这个节日！
想着刚刚的怪风，有东西可能从我身边经过，我心底就忍不住发凉。
“娘，你明知道容易遇到东西，为啥还要将王大胆的棺材放到家里？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个时候我爹就这样，放到了家里一口棺材，后来那棺材里的尸体诈尸了，把我爹给……”
爹从来没说过爷爷的死因，现在这么提到爷爷，似乎也是因为家里停了一口棺材的原因。
顿时我好奇心就上来了，竖起耳朵准备仔细听。
但爹没说完，便被奶奶打断了：“以前的事儿不提也罢，你爹那是自己不小心，谁也怪不得，现在我做的这些事……都是为了村子啊。”
“为了村子，需要剥人皮吗？”娘问。
奶奶沉默了一会儿，答非所问：“别人不明白，但是我能看得出来，大胆是被害死的，但那个害死王大胆的并不是秀梅。”
“不是秀梅姨？那是谁？”
我有些惊恐，难不成除了秀梅姨还有别的脏东西害人？
“现在还不知道，有可能是鬼门关出来的张东西害的，但一般鬼门关出来的脏东西不会主动害人，八成是王大胆惹恼了他们，才落得这个下场，咱们不要去惹恼那些东西就行。”
“娘，昨天你去秀梅坟那边干啥？”
娘忽然问出了这个问题，看奶奶一脸惊讶的模样，娘接着说：“白天不是刚把秀梅坟给埋了么？为啥还要挖秀梅的坟？”
奶奶嘴巴微张，打量了我们很久很久，才说：“你们看到了？”
娘点了点头：“那天晚上，我跟暖暖听到外面有动静，就出去看了看，刚好看到娘你出去了，想着白天从秀梅坟回来之后娘你就有点郁郁寡欢，我们怕你出什么事就跟过去了，没想到……看到了那一幕。”
我看到奶奶的瞳孔缩了缩，随即低下了头，嘴巴紧闭竟一声不吭了。
娘接着说：“娘，白天你不还是说挖人坟是缺德的事？为啥大半夜你也要去挖？到底什么事，需要去挖秀梅的坟？”
“还有今天王大胆，为啥你要剥皮，就算为了村子，也不至于做出这种事吧……剥皮挖坟可是损阴德的啊！”
奶奶还是不说话，越发的沉默，蓬乱的头发，瘦弱的身影，看起来就像是娘在欺负奶奶一样。
要是放在平时，我肯定会替奶奶说几句话，可是娘今天问的问题，恰好又是我好奇的，我们全家的目光都聚集到了奶奶身上。
良久，奶奶才抬起了头。
昏黄的灯光下，奶奶的表情有些神秘莫测，奶奶瞪眼看了我一会儿，最后眼底竟然闪了泪花。
“我这么做，都是为了暖暖，暖暖说她不想嫁给鬼，我也不想啊……我老婆子没啥要求，就不想让莫家没了血脉，我也只能做出这损阴德的事儿了，我都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也不怕死了。”
奶奶说着，抹了把眼泪，她看了我们娘俩一眼，深吸了口气，接着说：“对了，你们知不知，那天秀梅的坟是谁挖开的？”
“不是还没弄清楚吗？”爹说。
“是暖暖。”
“啥？”
我有些吃惊：“我挖开的？怎么可能？”
奶奶点了点头：“那两天你是不是觉得总是很累，就像是干了重活一样？那是因为你晚上去挖坟了，当然累！”
奶奶说的话让我有些措手不及，那两天我确实感觉很累很累，可是竟然是……挖坟？
“奶奶你在开玩笑吗？我一点都不知道啊。”我说。
娘也皱了眉头：“这些天我都跟暖在一起睡，暖暖出去我应该最清楚，但我记得暖暖没出去。”
“你就这么确定你一直是清醒着的？你也这么确定暖暖也是清醒的时候去挖的？被脏东西迷住之后自己做什么都不知道，暖暖那个时候应该就是那样！”奶奶眸底划过一丝精亮。
奶奶说这句话之后，我忽然想到之前殷若枫出现娘都不知道，那段时间内，娘到底在干啥？
这么想，那奶奶说我去挖坟也有可能？
想到我将秀梅姨的坟挖开，又有可能把棺材盖掀开，我只觉得身上直起鸡皮疙瘩。
“奶奶，你别骗我……”
“原本我也不想让你们现在知道，想要过完这阵子再说，没想到你们……哎……也怪我没跟你们讲清楚，让你们起疑心了。”
“也罢，今天我就把事儿都说清楚了。我剥王大胆的皮也是为了暖暖，当时我发现暖暖晚上去挖秀梅坟的时候，我正想法子解决呢，那个时候刚好有个人出现，说认识十二年前的高人，那人说会帮暖暖解了这阴婚，但前提是要我半夜去秀梅坟旁边办点事儿，还要咱们村儿一张人皮……”
“那天娘你在秀梅坟边的男人，认识十二年前的高人？”
娘的脸色有些古怪，盯着奶奶问道。
奶奶点了点头，“知道十二年前高人的就咱家跟村长，那人提到了高人，还说了十二年前发生的一些事，每一件都真真实实发生过的，我不得不信呐，这个时候刚好大胆死了，我就直接用了……是咱家欠了大胆，等明天大胆下葬的时候，咱们给大胆多烧点纸钱罢。”
事已至此，事情差不多都了解了，只是我还是不敢想相信自己去挖秀梅姨的坟。
“娘，那暖暖还会不会再去？还有秀梅还会回来么？”
奶奶沉思了一会儿，摇头：“我也说不清楚，但……诅咒不会那么轻易解除，等明天我再问问那个人，那人既然答应帮忙暖解阴婚，挖坟这事儿肯定能解决了。不过……这些事儿都在临近七月半的时候发生，怕是有什么大东西要出来咯。”
奶奶最后一句话说得很轻，可是却让我感觉后背凉飕飕的。
秀梅姨，给我下聘的鬼，还有殷若枫，这几个都出现了，竟然还要有东西出来？
“对了，一会儿你们仨就在这里等着天亮吧，太阳出来阳气重，那些鬼门关出来的东西也不会在那个时候出来了，那个时候你们再回去就安全了，我老婆子也放心。”
其实不用奶奶说，经历了刚刚那件事，我们也不会轻易出去了。
夜很黑，也很长，外面静悄悄的，天上的月亮周围依旧有大大的月晕，更诡异的是，那月亮像是带了血色一样，散发着红红的光，沉闷的有些吓人。
好像来的时候月亮还不是这个颜色，啥时候变了？
“奶奶，这月亮咋是红色的？”
听我这么问，奶奶身子忽然一颤，她抬头看了眼窗外，当看到那血月的时候，她表情变了变。
“血月一出，邪祟必现，这不是个好兆头，怪不得我总觉得最近邪乎事儿太多了，八成是邪祟出来，连我们村儿都受到了波及，不过也别担心，月晕朝南，邪祟估计会在南边出现。”奶奶喃喃地说道。
虽然我不知道奶奶说的邪祟是什么，但总感觉是个很厉害的角色，又听跟我们村儿没关系，我这才松了口气，也不想多问了。
最近发生的事儿太多，要是再来，我怕是连觉都不敢睡了。
就在凌晨大概五点，天即将要亮的时候，门外忽然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咚咚咚”
不疾不徐有节奏地敲了三下。
这时候谁会来敲门？
听到这敲门声，我很明显看到爹娘的身子僵了僵，可是并没有说话。
“咚咚咚”
又是三下，我们没出去，那敲门声便一直持续着，到最后，那敲门声越来越急，声音也越来越重。
我终于忍不住了：“奶奶，谁在敲门？”
奶奶皱了眉头，又仔细听了一会儿：“应该是来向我索人皮来了，他说明天会来拿，怎么提前了？”
奶奶从旁边拿过包好的人皮，推开了屋门：“你们在里面别出声，我给了他就回来。”
说完，便蹒跚着脚步走向了大门口。
过了很久我都没听到门打开的声音，那敲门声也没再响，可是奶奶也没回来。
“爹娘，奶奶为啥还不回来？”
最后我忍不住开口说了句话。
“你们等着，我去看看。”爹说完便要出去。
“启华，这时候分开也不好，咱仨一起出去，要是真有什么，也好有个照应。”娘说。
爹点了下头，便走出了屋门，我跟娘也急忙跟上了。
到了门口，我们才发现奶奶就在门边站着，大门紧闭根本没开。
奶奶背对着我们，面对着大门，手中还拿着那包好的人皮。
“娘？”爹轻声叫了一声。
可奶奶没动，就那么直挺挺地站着。
爹又叫了一声，奶奶依旧没动。
看到这样的奶奶，我心底猛地闪过一个念头，记得那天宋叔叔就是这样，难不成奶奶……
不，不对，奶奶说，邪铃一响，必有人死，现在邪铃没响，奶奶肯定没事。
我正想着，爹已经上前拍了下奶奶的肩膀。
奶奶瘦弱的身子猛地就转了过来，她的脸上是前所未有的狰狞。
“你们怎么出来了？快回屋！”
“娘，你在这里站着干啥？外面的人呢？”
奶奶没说话，伸手就推爹，直往屋子的方向推。
“娘你干啥？发生啥事了？”
奶奶这样，我们都感觉到了一丝不安。
“别说话了，先进去。”
奶奶压低了声音说着，语气有些急，也有些抖，一边又往大门口的位置看了一眼。
直到进了屋，奶奶将门关上，又反锁了，紧接着从柜子里找出来一些黄豆，全都洒在了地上。
做完这一切之后，奶奶便将人皮扔到了床底下，这才消停了。
“奶奶，你这是做啥？”
我忍不住问道。
奶奶往院子外面看了眼，说：“那个人没过来。”
“啊？那是谁敲的门？”
“不是人……”
听到这话，我顿时感觉头皮一麻，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半夜三更，敲门的不是人，这意味着什么？
“现在天不是快亮了吗？”
“刚刚我准备开门的时候，忽然发现了不对劲，那人确实跟我说来取人皮，我也跟他说了暗号，但外面没反应，我就低头从门下边看了一眼，发现外面没人，但还有敲门声，不过后来就没有了，那东西估计没走，我也不敢动，想着等天再亮一点就行，谁知道你们出来了。”
说完，奶奶似乎想到了什么，急忙将屋子里的灯给关了。
我从来没见过奶奶这么害怕的模样，之前知道秀梅姨下咒的事，那时候是绝望，可现在奶奶害怕地身子都在颤抖着，满是皱纹的脸上也苍白苍白的。
“一会儿你们看到啥都不要出声，不要让那东西发现咱们就行，这黄豆阳气重，应该能抵挡一下，还有一会儿天就亮了，那时候就安全了。”
奶奶刚说完这句话，大门忽然“嘭”地一声打开了，就像是被狂风给吹开似的，连门栓都没用。
看到这种情景，我的心脏忽然猛烈地跳动了起来，我们四个人静悄悄的，连喘气声都刻意压抑着。
我离窗户最近，屋子里很黑，外面有点鱼肚白，我刚好能看到大门到院子里的情景。
我本以为会看到黑影之类的东西，可是等了许久，门口什么都没有。
这时候，我感觉到一股子强烈的心悸，那种被盯着的感觉又出来了。
我屏住了呼吸，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院子里。
东方天上泛起了鱼肚白，院子里还是静悄悄的，难不成那东西走了？
但奶奶没吭声，我们也不敢动作。
现在我已经能够看清院子里所有的东西了，但我知道，在这个时间，这还不算真正的天亮。
等待的时间特别难熬，并且对方还不是人！
就在我眼睛泛酸的时候，我忽然发现院子里有些不对劲。
好像有地方变了，可是仔细看了看，所有的东西都在，也没挪动地方，可我就是觉得不对劲。
到底是哪儿不对劲？
我又仔细看了一遍，这一次我看得特别仔细，能看到的地方，最细微的角落都没放过。
就在这时，我眼皮子忽然一跳。
脚印！
对，是脚印！
一串脚印从之前我偷看奶奶的矮墙处蔓延过来。
之前那股子怪风刮得院子里尘土漫天，地面上坑坑洼洼的地方早就被大风给刮平了，但之前我们四个去过大门口，难免留下脚印。
但也不过是从屋内到大门这一条路，我们并没有在其他地方走动，可那矮墙处延伸过来的脚印又是谁的？
这么想着，冷汗忽然就冒了出来。
就在这个时候，那串脚印忽然又多了几个，但却没人，只有脚印还在不断地出现。
那脚印在院子里延伸了一段路，忽然停了下来。
紧接着转了个弯，脚印直直地朝着屋内的方向走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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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看什么？”
奶奶有些阴森的声音幽幽地响起，这个时候爹娘也听到了奶奶的声音，爹身子僵了僵，随后便将我放了下来。
直到站稳身子之后，心脏还在急速地跳动着，刚刚奶奶的眼神实在是太可怕了，在那个时候在阴暗处不声不响地出现，简直比见了鬼还可怕。
我拍了拍胸膛，心有余悸地对爹说：“奶奶发现我们了，就在墙根儿站着。”
话音刚落，奶奶便打开了家里的大门走了出来，我们三个人被抓了个正着。
奶奶看着我们，脸上表情很冷。
“你们来这里干啥？”
“娘，我们想着大胆的棺材在你家，怕出事，就来看看，谁知道刚让暖暖看就被你发现了。”爹解释道。
“你们看到什么了没有？”奶奶眸底神色变得很深，被奶奶这么盯着，仿佛都被看穿一样。
我从来没见过奶奶这样凌厉的眼神，不过想想，自从娘中邪以来，奶奶已经跟之前我认识的不一样了，现在这样也并不是那么令人惊讶。
但……现在的奶奶，到底是不是真正的奶奶？
爹的手在奶奶看不到的角度，使劲儿掐了一下我的手。
我一个激灵，摇头：“还……还没来得及看，奶奶，你站在墙角干啥，我看到的时候都吓到了。”
“你们要担心我，直接走大门就行，偷偷摸摸的干啥？我又不会不让你们进来。我还想着我老婆子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怎么会被人盯上？下次你可别这样了。”
奶奶警告我说。
我急忙点头：“我知道了奶奶。”
“要是没什么事的话就赶紧回去吧，大半夜在外面转悠也不怕遇上什么脏东西，小孩子不懂事，你们两个大人也不懂事？”
奶奶挥了挥手，看样子是想赶我们走。
“娘……王大胆没出什么异变吧？”爹犹豫了一会儿才问出了口。
奶奶身形顿了顿，说：“棺材能出什么事？这种事你们不用操心了。”
我心底有些急。
看奶奶这副模样，她不想让我们知道她做过什么事，我们现在也确定不了奶奶到底是不是被脏东西冲了身子，也不敢直接问。
奶奶要真是被脏东西冲了身子，怕问了惹怒了脏东西，会威胁到奶奶的生命。
难不成今晚就白来了？
眼看着奶奶就要回去了，爹跟娘也没任何反应，就目送着奶奶。
就在奶奶准备关门的时候，一件血淋淋的东西忽然从奶奶衣服里掉了出来。
看到那东西，我第一反应就是王大胆的人皮！
没想到奶奶竟然将人皮带到了身上！
距离这么近，只要眼睛没毛病，都能看清那人皮。
爹跟娘的视线顿时就落到了人皮身上，眸底带着恐慌。
奶奶见人皮掉了，有些惊慌地将人皮捡了起来，当看到我们的目光的时候，奶奶有些惊慌地问：“你们都看到了？”
“娘……你到底要干啥？”
开口的是爹，他松开我的手，走到奶奶跟前，说：“有什么事不能告诉我们么？现在村子里出了事，咱们都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而且咱们还是一家人，为啥要背着我们做这些事？刚刚暖暖说看到你在剥王大胆的皮，我跟暖他娘还不信，现在……”
“娘，你咋变得这么狠心？那可是人皮啊，不是牲口。”
奶奶听爹说着，手中还掂着那块人皮，一声不吭。
就在这个时候，蓦地刮起了一阵凉风，奶奶瘦弱的身子抖了抖，抬起头警惕地看了下四周，朝着我们摆了摆手：“快进来！有东西过来了！”
听奶奶这么说，我们也顾不得那么多，急忙进了奶奶家。
奶奶关门的时候，脑袋在门缝里看了一会儿，才将大门给锁上了。
我看到院子里那长长的拖痕已经消失了，寻思着大概是奶奶给清理了。
说来也怪，奶奶刚进门，便刮起了一阵诡异的风，院子里的土都飘到了天上，刮得我有些睁不开眼睛。
奶奶将院子里的灯给关上，又将我们全部推到了屋子里，把屋子门关上，我这才感觉好了一点。
我眼睛里进了土，揉了好长时间才缓过来。
我听到外面大风刮得呼呼直响，院子里摆的东西都被刮得叮当作响，我们几个人就在屋子里一声不吭。
奶奶脸上的表情很紧张，手里还拿着那张血淋淋的人皮，看起来有些怪异。
想着那突如其来的风，我忍不住开口：“奶奶，刚刚……”
话还没说完，奶奶便急忙给我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别说话！”
看着奶奶这幅样子，我顿时就闭上了嘴。
过了大概十分钟，院子里才静了下来。
奶奶将屋门打开了一条缝，看了看外面，这才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走了。”
“娘，刚刚是咋了？”
奶奶没吭声，找来了一张泛了黄的宣纸，将人皮包在里面，这才正眼看向我们。
“明天就是七月半，七月十四鬼门大开，难免会有东西提前溜出来，你们也真是胆子大，要不是我发现，你们是不是还会偷看？到时候你们其中一个被脏东西盯上都够受的咯。”
我想了想，明天似乎还真是七月十四。
七月半的故事我听过不少，七月十四是中国传统的鬼节，又称盂兰节，中元节。
由于七月是属坤，是八卦中至阴的一卦，而根据过往经验，这个月又最常遇到怪事，所以平时这个时间前后，人们晚上能不出去就不出去，省的遇到什么脏东西。
我来的时候就没见到村民，本以为是因为这阵子村子里发生这么多事儿导致的，竟然忘了这个节日！
想着刚刚的怪风，有东西可能从我身边经过，我心底就忍不住发凉。
“娘，你明知道容易遇到东西，为啥还要将王大胆的棺材放到家里？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个时候我爹就这样，放到了家里一口棺材，后来那棺材里的尸体诈尸了，把我爹给……”
爹从来没说过爷爷的死因，现在这么提到爷爷，似乎也是因为家里停了一口棺材的原因。
顿时我好奇心就上来了，竖起耳朵准备仔细听。
但爹没说完，便被奶奶打断了：“以前的事儿不提也罢，你爹那是自己不小心，谁也怪不得，现在我做的这些事……都是为了村子啊。”
“为了村子，需要剥人皮吗？”娘问。
奶奶沉默了一会儿，答非所问：“别人不明白，但是我能看得出来，大胆是被害死的，但那个害死王大胆的并不是秀梅。”
“不是秀梅姨？那是谁？”
我有些惊恐，难不成除了秀梅姨还有别的脏东西害人？
“现在还不知道，有可能是鬼门关出来的张东西害的，但一般鬼门关出来的脏东西不会主动害人，八成是王大胆惹恼了他们，才落得这个下场，咱们不要去惹恼那些东西就行。”
“娘，昨天你去秀梅坟那边干啥？”
娘忽然问出了这个问题，看奶奶一脸惊讶的模样，娘接着说：“白天不是刚把秀梅坟给埋了么？为啥还要挖秀梅的坟？”
奶奶嘴巴微张，打量了我们很久很久，才说：“你们看到了？”
娘点了点头：“那天晚上，我跟暖暖听到外面有动静，就出去看了看，刚好看到娘你出去了，想着白天从秀梅坟回来之后娘你就有点郁郁寡欢，我们怕你出什么事就跟过去了，没想到……看到了那一幕。”
我看到奶奶的瞳孔缩了缩，随即低下了头，嘴巴紧闭竟一声不吭了。
娘接着说：“娘，白天你不还是说挖人坟是缺德的事？为啥大半夜你也要去挖？到底什么事，需要去挖秀梅的坟？”
“还有今天王大胆，为啥你要剥皮，就算为了村子，也不至于做出这种事吧……剥皮挖坟可是损阴德的啊！”
奶奶还是不说话，越发的沉默，蓬乱的头发，瘦弱的身影，看起来就像是娘在欺负奶奶一样。
要是放在平时，我肯定会替奶奶说几句话，可是娘今天问的问题，恰好又是我好奇的，我们全家的目光都聚集到了奶奶身上。
良久，奶奶才抬起了头。
昏黄的灯光下，奶奶的表情有些神秘莫测，奶奶瞪眼看了我一会儿，最后眼底竟然闪了泪花。
“我这么做，都是为了暖暖，暖暖说她不想嫁给鬼，我也不想啊……我老婆子没啥要求，就不想让莫家没了血脉，我也只能做出这损阴德的事儿了，我都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也不怕死了。”
奶奶说着，抹了把眼泪，她看了我们娘俩一眼，深吸了口气，接着说：“对了，你们知不知，那天秀梅的坟是谁挖开的？”
“不是还没弄清楚吗？”爹说。
“是暖暖。”
“啥？”
我有些吃惊：“我挖开的？怎么可能？”
奶奶点了点头：“那两天你是不是觉得总是很累，就像是干了重活一样？那是因为你晚上去挖坟了，当然累！”
奶奶说的话让我有些措手不及，那两天我确实感觉很累很累，可是竟然是……挖坟？
“奶奶你在开玩笑吗？我一点都不知道啊。”我说。
娘也皱了眉头：“这些天我都跟暖在一起睡，暖暖出去我应该最清楚，但我记得暖暖没出去。”
“你就这么确定你一直是清醒着的？你也这么确定暖暖也是清醒的时候去挖的？被脏东西迷住之后自己做什么都不知道，暖暖那个时候应该就是那样！”奶奶眸底划过一丝精亮。
奶奶说这句话之后，我忽然想到之前殷若枫出现娘都不知道，那段时间内，娘到底在干啥？
这么想，那奶奶说我去挖坟也有可能？
想到我将秀梅姨的坟挖开，又有可能把棺材盖掀开，我只觉得身上直起鸡皮疙瘩。
“奶奶，你别骗我……”
“原本我也不想让你们现在知道，想要过完这阵子再说，没想到你们……哎……也怪我没跟你们讲清楚，让你们起疑心了。”
“也罢，今天我就把事儿都说清楚了。我剥王大胆的皮也是为了暖暖，当时我发现暖暖晚上去挖秀梅坟的时候，我正想法子解决呢，那个时候刚好有个人出现，说认识十二年前的高人，那人说会帮暖暖解了这阴婚，但前提是要我半夜去秀梅坟旁边办点事儿，还要咱们村儿一张人皮……”
“那天娘你在秀梅坟边的男人，认识十二年前的高人？”
娘的脸色有些古怪，盯着奶奶问道。
奶奶点了点头，“知道十二年前高人的就咱家跟村长，那人提到了高人，还说了十二年前发生的一些事，每一件都真真实实发生过的，我不得不信呐，这个时候刚好大胆死了，我就直接用了……是咱家欠了大胆，等明天大胆下葬的时候，咱们给大胆多烧点纸钱罢。”
事已至此，事情差不多都了解了，只是我还是不敢想相信自己去挖秀梅姨的坟。
“娘，那暖暖还会不会再去？还有秀梅还会回来么？”
奶奶沉思了一会儿，摇头：“我也说不清楚，但……诅咒不会那么轻易解除，等明天我再问问那个人，那人既然答应帮忙暖解阴婚，挖坟这事儿肯定能解决了。不过……这些事儿都在临近七月半的时候发生，怕是有什么大东西要出来咯。”
奶奶最后一句话说得很轻，可是却让我感觉后背凉飕飕的。
秀梅姨，给我下聘的鬼，还有殷若枫，这几个都出现了，竟然还要有东西出来？
“对了，一会儿你们仨就在这里等着天亮吧，太阳出来阳气重，那些鬼门关出来的东西也不会在那个时候出来了，那个时候你们再回去就安全了，我老婆子也放心。”
其实不用奶奶说，经历了刚刚那件事，我们也不会轻易出去了。
夜很黑，也很长，外面静悄悄的，天上的月亮周围依旧有大大的月晕，更诡异的是，那月亮像是带了血色一样，散发着红红的光，沉闷的有些吓人。
好像来的时候月亮还不是这个颜色，啥时候变了？
“奶奶，这月亮咋是红色的？”
听我这么问，奶奶身子忽然一颤，她抬头看了眼窗外，当看到那血月的时候，她表情变了变。
“血月一出，邪祟必现，这不是个好兆头，怪不得我总觉得最近邪乎事儿太多了，八成是邪祟出来，连我们村儿都受到了波及，不过也别担心，月晕朝南，邪祟估计会在南边出现。”奶奶喃喃地说道。
虽然我不知道奶奶说的邪祟是什么，但总感觉是个很厉害的角色，又听跟我们村儿没关系，我这才松了口气，也不想多问了。
最近发生的事儿太多，要是再来，我怕是连觉都不敢睡了。
就在凌晨大概五点，天即将要亮的时候，门外忽然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咚咚咚”
不疾不徐有节奏地敲了三下。
这时候谁会来敲门？
听到这敲门声，我很明显看到爹娘的身子僵了僵，可是并没有说话。
“咚咚咚”
又是三下，我们没出去，那敲门声便一直持续着，到最后，那敲门声越来越急，声音也越来越重。
我终于忍不住了：“奶奶，谁在敲门？”
奶奶皱了眉头，又仔细听了一会儿：“应该是来向我索人皮来了，他说明天会来拿，怎么提前了？”
奶奶从旁边拿过包好的人皮，推开了屋门：“你们在里面别出声，我给了他就回来。”
说完，便蹒跚着脚步走向了大门口。
过了很久我都没听到门打开的声音，那敲门声也没再响，可是奶奶也没回来。
“爹娘，奶奶为啥还不回来？”
最后我忍不住开口说了句话。
“你们等着，我去看看。”爹说完便要出去。
“启华，这时候分开也不好，咱仨一起出去，要是真有什么，也好有个照应。”娘说。
爹点了下头，便走出了屋门，我跟娘也急忙跟上了。
到了门口，我们才发现奶奶就在门边站着，大门紧闭根本没开。
奶奶背对着我们，面对着大门，手中还拿着那包好的人皮。
“娘？”爹轻声叫了一声。
可奶奶没动，就那么直挺挺地站着。
爹又叫了一声，奶奶依旧没动。
看到这样的奶奶，我心底猛地闪过一个念头，记得那天宋叔叔就是这样，难不成奶奶……
不，不对，奶奶说，邪铃一响，必有人死，现在邪铃没响，奶奶肯定没事。
我正想着，爹已经上前拍了下奶奶的肩膀。
奶奶瘦弱的身子猛地就转了过来，她的脸上是前所未有的狰狞。
“你们怎么出来了？快回屋！”
“娘，你在这里站着干啥？外面的人呢？”
奶奶没说话，伸手就推爹，直往屋子的方向推。
“娘你干啥？发生啥事了？”
奶奶这样，我们都感觉到了一丝不安。
“别说话了，先进去。”
奶奶压低了声音说着，语气有些急，也有些抖，一边又往大门口的位置看了一眼。
直到进了屋，奶奶将门关上，又反锁了，紧接着从柜子里找出来一些黄豆，全都洒在了地上。
做完这一切之后，奶奶便将人皮扔到了床底下，这才消停了。
“奶奶，你这是做啥？”
我忍不住问道。
奶奶往院子外面看了眼，说：“那个人没过来。”
“啊？那是谁敲的门？”
“不是人……”
听到这话，我顿时感觉头皮一麻，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半夜三更，敲门的不是人，这意味着什么？
“现在天不是快亮了吗？”
“刚刚我准备开门的时候，忽然发现了不对劲，那人确实跟我说来取人皮，我也跟他说了暗号，但外面没反应，我就低头从门下边看了一眼，发现外面没人，但还有敲门声，不过后来就没有了，那东西估计没走，我也不敢动，想着等天再亮一点就行，谁知道你们出来了。”
说完，奶奶似乎想到了什么，急忙将屋子里的灯给关了。
我从来没见过奶奶这么害怕的模样，之前知道秀梅姨下咒的事，那时候是绝望，可现在奶奶害怕地身子都在颤抖着，满是皱纹的脸上也苍白苍白的。
“一会儿你们看到啥都不要出声，不要让那东西发现咱们就行，这黄豆阳气重，应该能抵挡一下，还有一会儿天就亮了，那时候就安全了。”
奶奶刚说完这句话，大门忽然“嘭”地一声打开了，就像是被狂风给吹开似的，连门栓都没用。
看到这种情景，我的心脏忽然猛烈地跳动了起来，我们四个人静悄悄的，连喘气声都刻意压抑着。
我离窗户最近，屋子里很黑，外面有点鱼肚白，我刚好能看到大门到院子里的情景。
我本以为会看到黑影之类的东西，可是等了许久，门口什么都没有。
这时候，我感觉到一股子强烈的心悸，那种被盯着的感觉又出来了。
我屏住了呼吸，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院子里。
东方天上泛起了鱼肚白，院子里还是静悄悄的，难不成那东西走了？
但奶奶没吭声，我们也不敢动作。
现在我已经能够看清院子里所有的东西了，但我知道，在这个时间，这还不算真正的天亮。
等待的时间特别难熬，并且对方还不是人！
就在我眼睛泛酸的时候，我忽然发现院子里有些不对劲。
好像有地方变了，可是仔细看了看，所有的东西都在，也没挪动地方，可我就是觉得不对劲。
到底是哪儿不对劲？
我又仔细看了一遍，这一次我看得特别仔细，能看到的地方，最细微的角落都没放过。
就在这时，我眼皮子忽然一跳。
脚印！
对，是脚印！
一串脚印从之前我偷看奶奶的矮墙处蔓延过来。
之前那股子怪风刮得院子里尘土漫天，地面上坑坑洼洼的地方早就被大风给刮平了，但之前我们四个去过大门口，难免留下脚印。
但也不过是从屋内到大门这一条路，我们并没有在其他地方走动，可那矮墙处延伸过来的脚印又是谁的？
这么想着，冷汗忽然就冒了出来。
就在这个时候，那串脚印忽然又多了几个，但却没人，只有脚印还在不断地出现。
那脚印在院子里延伸了一段路，忽然停了下来。
紧接着转了个弯，脚印直直地朝着屋内的方向走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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