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死国
孙悟空从深重的回忆中回过神来。
每当他回忆起那段时光，都会感觉心中有一种莫名的痛楚。
这种感觉，就像是有一只毒蝎在他的心头咬开了一个缺口，鲜血汩汩地自心口流出来。虽然这伤口并不致命，却一直都在折磨着他、侵蚀着他的神经。
也许，对于孙悟空来说，这种感觉比让他死去还要更加痛苦。
一旁的王清玄和悟静看着眼前的一幕，已经都被这恐怖的景象震慑到了。
孙悟空怔怔地看着，心中也是无比地难受。
此刻，他仿佛听到有人在他的耳边说——
“看到了吧，孙悟空，这就是你带着妖族大军反抗天庭的下场，这就是你走后妖族的现状。”
这里遍地荒野，寸草不生；这里哀鸿遍野，尸横遍地。
这里简直比人间地狱还要夸张恐怖，就算是传说中上古的暴君统治下的土地，都没有在这片土地上生存的人所经历的艰难。
“孙悟空——”
忽然，荒野之上响起了一个沉浑的声音。
“你还记得这里么？”
孙悟空闻声一愣。
“你生在这里，长在这里，现在入了佛门，竟连这里是哪儿都不知道了么？”
孙悟空眉头一皱：“你是什么人？”
“故人。”
那声音淡淡地道。
“故人？”孙悟空心下一惊，思索起这个神秘之人的身份来。
可是，孙悟空的“故人”实在是太多了，他一时之间，根本很难想出这个所谓的“故人”究竟是谁。
“孙悟空，要想知道一切的答案，就自己一个人去前面的山坡上。那里，有我想让你看到的东西。”
说罢，那声音便销声匿迹，无论孙悟空如何呼唤，却再也不出来了。
“老板，我们现在怎么办？”
悟静问道，此刻她已经完全被周围的恐怖景象镇住，没了主意。
王清玄的情况也差不多，他和悟静都将目光落在了孙悟空的身上。此时此刻，孙悟空也许是二人唯一的希望。
“你们待在这个圈里，没有俺的允许，千万不要走动。”孙悟空一边说着，一边用金箍棒在悟静和王清玄所站之地的四周画了个圈，随后，他看向前方那血红夕阳下黑色的身影所在的山坡，“俺去会会这个连面都不敢露的家伙！”
“诶等等！”孙悟空刚要离开，悟静便从后面叫住了他。
孙悟空疑惑地回过头。
“老板，你不觉得这个圈有点太小了么？”
悟静指了指自己和王清玄四周刚刚被孙悟空用金箍棒划出的金圈。那金圈紧紧地将悟静和王清玄圈在里面，令二人连丝毫挪动的余地都没有。
“俺是怕你们两个会四处乱跑。”
“那这个圈也有些过于小了吧？我们现在别说跑，就连坐下来都要出圈啊！”
悟静吐槽道。
“悟静姑娘说的是，贫道也觉得这圈子有些小，就像古典音乐和时尚摄影圈子一样小。”
王清玄紧跟着悟静犀利地吐槽。
“好吧。”孙悟空叹了口气，重新用金箍棒为二人画了个稍大一些的圈子。
“这样可以了吧？”
王清玄和悟静相互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
“可以了，这圈子应该有奇幻小说圈那么大了。”
“那不还是很小？”
“差不多得了。”
孙悟空不理二人的插科打诨，径自离开了悟静和王清玄所站之地，一个筋斗云便朝那前方的山坡处飞去。
转眼间，孙悟空便飞到了那山坡之上。
之前，隔着很远，孙悟空便已经感觉到了这山坡的可怕。
可当他真正来到这山坡前时，才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远观不如近瞧”。
在山坡上，遍地都是枯骨。而且孙悟空可以看到，一众枯骨之上，飘荡着一群连意识都没有的游魂，他甚至都能听到那些游魂们痛苦的哀叫。
被一群枯骨和游魂围在中央的，是一个身躯巨大的黑色身影。
孙悟空凑近些看了看，却只见那黑色身影原来是一只巨猿。
一副曾经的画面瞬间便被实实在在地重新摆在了孙悟空的眼前。
看到这一幕，他感到自己仿佛就回到了一千九百年前。
那时候，妖族的惨况，便如同眼前所见一般。
孙悟空也终于明白了，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这儿，便是傲来国，花果山。
是他大闹天宫失败后的花果山。
之前在西天取经的路上，孙悟空曾几次回到过花果山。那时候他看见的花果山，还是一片鸟语花香。虽然经历了妖族与天庭的大战，可还是能够勉强维持着他出生之时的繁荣。
孙悟空没想到的是，那花果山，只不过是诸神为他营造出的一种假象。
他以为自己当初回的是花果山，可事实上，那只不过是一处诸神所造的空中花园罢了。
虽然从地理位置上讲，当初他所到的地方确实是花果山，不过从实际上来说，那里早已不是花果山。
这话听起来似乎有些故弄玄虚，但若是解释开来，其中的意思也很好理解。
花果山之所以成为花果山，是由于有孙悟空在，有孙悟空麾下的那些世世代代生活在花果山的生灵们在。
可在孙悟空掀起的妖族与天庭之战后，那些曾经生活在花果山的生灵不是死在了战场上，便是惨遭天庭的屠戮，十不存一。
孙悟空在取经途中回过几次的“花果山”，只不过是诸神用法力重新令那里的花草树木焕发生机，并且从他处将鸟兽鱼虫搬到了花果山中罢了。
原本属于、存在于花果山中的生灵，却早已不在那里。
孙悟空不知道的是，在他被压在五行山下的那五百年中，天庭玉帝派人屠戮了花果山。花果山中上到猛兽野禽、下至花鸟虫鱼，都未曾幸免。
就连生长在花果山中的草木，都被摧毁殆尽。
一片生机的傲来国，变成了一座死国；而花果山，则成了一座死山。
随后，在孙悟空被玄奘从五行山下救出后，玉帝又命人重新在花果山栽种树木、迁移他地生灵至花果山中，目的便是要麻痹孙悟空，抑制他心中的仇恨。
而真正的花果山，却是在此处，在孙悟空的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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