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泰境落烟
或许是爱屋及乌的缘故,莫道理每次看到小家伙一人上山下山,都会变着法儿的捉弄李平泩。
刚开始还好,跟逗小孩儿玩差不多。
不过李平泩人小鬼大,常常不按套路出牌,所以在那之后没少被莫道理找着各种缘由一顿胖揍。
什么心情不好,什么天气不错,更过分的还有李平泩踩到她种的树叶,五花八门。
对于在蜀山剑宗的遭遇,少年每次想起都想摸一把辛酸泪。
天已蒙蒙亮。
陈独微将体内剑气剔除大半,望着跪在地上,对着另一座山头千恩万谢的阴尸吴黛容,她无奈开口道:“起来吧,你该离开的。”
吴黛容停下磕头动作后低着头面朝地面,双手撑在身前,嗓音颤声道:“我这条命是陈姐姐救的,还带我走上修行路,这份大恩怎能忘记。”
吴黛容此时这副模样,具体由来谁都说不清楚,连她本人都不知道在自己身上发生过什么荒诞离奇的事情。
她只记得生前最后一刻,好像见到一个.....人?也许吧。
在那之后的记忆空白一片,不知道去过什么地方,不知道自己的皮囊如何丢失,不知自己的魂魄又是如何与肉身勾连。
等她再睁眼看人间时,就变成了现在的阴尸,有自己的记忆,不受任何人操控。
每次从水中倒影当中看到不敷脸皮的面容,女子都有一种马上去死的冲动。
后来在大山当中行走,偶遇到了红衣如血的陈独微。
陈独微见她可怜,便把自己生前的皮囊剥下,算是为吴黛容添件遮羞衣物。
两人就此结伴登山修行。
一月筑基,不用再受罡风吹拂,大日曝晒。
原因都跟陈独微手中的阎罗殿有关,至于来历,或许除了法宝主人谁都无法得知。
陈独微此刻伤势虽然还在,但不影响施展术法。
她走到吴黛容身前,将其扶起,轻声道:“走吧,日后你我姐妹二人躲在山中修炼便是。”
吴黛容哽咽着点点头。
两只鬼物就此远去。
————
山巅处,莫道理望着下山的红衣背影,笑了笑,但愿如此。
收回视线后,她先是看了看一行人不远处,与钱无用对视一眼,见后者摇头也就没说什么。
她对李平泩笑道:“小平泩,一路上跑的倒是挺快,差点以为你已经到清神宗了呢。”
李平泩汗颜,说实话,在这位女子面前,他可是连半点针锋相对的气势都不敢有。
孙烨见大战落幕,看了看天色,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对一行人说道:“走了,争取中午之前赶到青蒿镇,这架打的,腰酸背痛。”
说完,带头率先往山下走去。
王朔锋未能与栝奴切磋一场,有些遗憾,转身之时他说道:“听你们的意思,好像都是去往清神宗,那到时候我问剑,你接不接?”
这次栝奴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没理由拒绝,也不想拒绝。
“那好,清神宗见。”说罢,王朔锋一行四人就此远去。
山顶之上,只剩下钱无用一行人,还有李平泩与武雀儿,以及一位留也不是走也不是的刀客张骑。
大该是不想打扰几人叙旧,汉子一抱拳,对着莫道理感激道:“多谢剑仙出手相助,日后若是有用得到我张骑的地方,只要不伤天害理,尽管开口吩咐。”
莫道理点点头,微笑点头示意。
蜀山剑修,对于这类纯粹武夫始终都抱有好感,毕竟两者都很有江湖气。
汉子重新戴好斗笠,依旧一人远行。
李平泩用肩膀撞了撞武雀儿,说道:“这是不是你想要的江湖?”
少女重重点头,笑脸莹然。
这一路走来,武雀儿心中或多或少都有些失望,因为不曾见过剑客青衫出剑,不曾见过侠客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不曾看见仙师斩妖除魔,也没听到过说书先生所讲的仙子美人。
今夜虽然凶险,还见过那么多青面獠牙的鬼物,但能满足心中所愿,少女依然很开心。
在她心中,斗笠刀客张骑就是大侠,莫道理就是仙子剑客,足够了。
莫道理调侃够李平泩后,看向一直望着自己满脸崇拜的少女,又看了看李平泩,特别是钱无用一脸欣慰的表情,女子剑修顿时眼神一亮。
推开挡在身前的李平泩,转而握住武雀儿手掌,那叫一个语气亲切祥和,相极了一个长辈看待自家疼爱的晚辈。
女子温和开口道:“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李平泩生怕莫道理问出什么惊人言语,赶忙开口替少女回道:“她叫武雀儿,朱雀王朝本地人士。”
莫道理转头一瞪眼,少年这才悻悻然作罢。
武雀儿有些紧张,毕竟眼前的漂亮姐姐还是一位剑仙诶,活的,不是书中演义故事。
“武...武雀儿。”少女磕磕绊绊回答完毕。
之后便是长达一刻钟的寒暄问暖,就差问出少女的十八辈祖宗名字。
李平泩一拍额头,得,这下说什么都无用。
中年道人带着两个师门晚辈在一旁看戏,就差手里抓一把瓜子。
更过分的是,钱无用时不时还向李平泩投去一个我懂得眼神。
这让少年腹诽不已,懂?懂个锤儿你懂。
等两人寒暄完毕,武雀儿手心当中满是汗水,紧张的要命。
莫道理一脸笑容的转过身,美眸瞪了瞪李平泩问道:“要不要和我们一起走?赶路也快些,不然按照你们的脚力,估计很难赶上清神宗的开山大典。”
李平泩摇了摇头,笑道:“还是算了,我想多走走。”
除了武雀儿不明白为何他会拒绝,其余四人大致都知道缘由,就连一直看李平泩不顺眼的周陈都未出声嘲讽。
莫道理也没劝解的意思,只是叹了口气道:“不愿意就不愿意吧,你随意。”
随后,她转头对少女问道:“小雀儿,要不要姐姐我带你去天上耍耍?直接去往清神宗,那可比你们走路要快上太多了。”
武雀儿看向李平泩。
少年笑着点了点头。
不曾想少女微笑着摇头婉拒了莫道理的一番好意。
连李平泩都感到有些意外。
莫道理无奈道:“行,由着你们便是。”
说罢,女子心念微动,背后长剑自行出鞘,剑身扩大丈余,脚踩长剑,莫道理最后回头说道:“那我们先去泰境山做客一趟,拜访一位老前辈,到时候在落烟孤等你们。小平泩,十日光景,可别太晚。”
泰境山乃是紫乌国的一方仙家山头,规模极大,差一步晋升宗字头的门派,而落烟孤则是泰境山山脚的一处仙家渡口,修士可以在此处付钱乘坐灵舟跨海去往别的大洲都无问题,价格虽然贵了点儿,但对速度要比御剑飞行快上太多,算是物有所值。
四人离去之际,钱无用将那枚存有陈独微大道根本的阴气交到他手里说道:“这女鬼你们之前并未伤过人性命,不知为何要对你们出手,拿着这个,以防万一。记住了,别轻易就死,师祖还等着你小子回去跟他喝酒呢。”
李平泩接过玉石后对着中年道人点头答应一声。
四位剑修化虹离去。
武雀儿盯着少年手中的黑色石头问道:“这是啥?”
李平泩将玉石收入飞剑当中,顺便还将几具干尸抖落出来,“是那红衣女鬼的大道阴气,这东西在我们手里,她就算要事后报复,也得掂量掂量。”
武雀儿来了兴趣,一伸手,“我瞅瞅。”
李平泩提了提背后竹箱,“不给。”
少女一瞪眼再次问道:“给不给?”
少年依旧摇头。
武雀儿做恍然大悟状,说道:“好像刚才客栈之内,我还没找某人算账呢?”
少女所说的算账,便是之前李平泩毫不留手的一弹指,想起来少女都觉得脑袋疼。
李平泩见事不妙,脚底抹油,撒丫子跑路。
风紧,扯呼。
武雀儿举着拳头在后面追赶,口中喊嚷嚷着,别跑,我保证不打死你之类的话。
打打闹闹,少年少女渐渐远去。
————
御剑远去的钱无用刚才听到泰境山时脸色就不太好看,他问道:“下山之时也没听说要乘坐灵舟,还有拜访那老王八蛋作甚?”
莫道理知道此中缘由,开口道破:“你做的事儿,这么多年了连句道歉都没有,也是因为你,泰境山近些年与我们宗门关系疏远许多,没必要赌这口气,要你真有本事就跻身个八境,到时候我敢保证,泰境山的老祖宗肯定会第一个前来拜贺,而且是笑容璀璨的那种。”
炼气士的八境白玉京,取自天上白玉京,九宫十二城,按照中年道人的资质估计这辈子不大可能跻身此境。
钱无用泄气道:“八境个屁。”
莫道理又笑呵呵道:“没有八境,七境也行,反正你是剑修,七境对普通炼气士八境足够了。”
钱无用恼火道:“是哪位老祖的注意?等我回到山头,非得堵他门口骂街不可。”
“是宋师叔的主意,要骂快点去,别等着回山,直接写封书信,我帮你飞剑传递如何?”莫道理的幸灾乐祸更加浓郁。
她口中的宋师叔,就是那位将钱无用打落山脚,然后还亲自在茅庐“好好说话”一番的老剑修。
这下,中年道人是真没了脾气。
两人对话都是使用心声言语,所以两个晚辈并不知晓。
却说之前官道一侧,红尘客栈原址,陈独微将手中阎罗殿随手一抛,再次显化成客栈模样,与之前一般无二。
走入门槛儿那一刻,陈独微重新变回妇人装束,依旧是那位身世凄苦的江二娘。
吴黛容也披上那套美艳皮囊,腰肢扭捏,鬓角青丝垂落,眉眼轻柔。
王著,林闫,还有三名至今不知真相的商人都已回到之前光景。
至于那些鬼物所化的家丁婢女,估计是去山顶搬运自己的生前尸首,过不了多久日头升起,他们这些才刚刚踏足修行的小鬼可禁不住曝晒。
除去少了李平泩等人的身影,客栈之内就好似从来未发生过任何事情。
作为此地掌柜,陈独微变化的江二娘坐在柜台后面,伸展腰肢,与常人刚刚睡醒不无二致。
天已渐亮。
二楼楼道上,趴在地面上昏死过去的王著此刻悠悠转醒,摇晃着脑袋挣扎爬起身,一脑袋浆糊,记不清自己是怎么出现在这的。
好像有个......斗笠刀客?
年轻读书人猛然一拍大腿,视线赶紧环顾四周。
片刻之后,拍了拍心口,自言自语道:“还好还好,应该是活着,没死。”
随后,年轻人像是想起了某个恐怖至极的画面,浑身打了个激灵,探头探脑往屋内望去,没看到那恶鬼踪迹,这才真正放下心来。
王著低声嘟囔:“心存浩然气,鬼神莫近,心存浩然气,鬼神莫近....”
重复念叨许久。
视线撇过不远处趴着的林闫,年轻人一路小跑过去,将其扶起,拍打着后者脸颊。
林闫转醒,不知道从来的力气,一把推开王著,转身欲跑,可双脚都得太厉害,连一步都没能迈出,整个人噗通一声再次摔倒在地,双手死死护住脸颊,颤声道:“鬼...鬼...鬼....”
不远处一间客房被缓缓打开,臃肿商人从中走出,打着哈欠,看样子是还没睡醒。
被林闫的声音吸引,商人视线看向这两个大早上神经质的年轻人,仔细听清林闫口中的喃喃自语之后,商人一脸晦气的转身离开,还不忘投去鄙夷的目光。
商人敲响其他两个同行去青蒿镇做买卖的同伴,一起洗漱完毕后来到大堂内,见掌柜妇人早早就已守在柜台边儿,臃肿商人便调侃道:“掌柜的起这么早,不会是怕我们哥几个赖账跑路吧?”
妇人一翻白眼儿,“还不是那两拨后来的客人,大清早就要退房,老娘还在床上想着小相公呢,那几位可倒好,扰人清梦不说,脾气还不好,这年头儿,做个买卖难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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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开始还好,跟逗小孩儿玩差不多。
不过李平泩人小鬼大,常常不按套路出牌,所以在那之后没少被莫道理找着各种缘由一顿胖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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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在蜀山剑宗的遭遇,少年每次想起都想摸一把辛酸泪。
天已蒙蒙亮。
陈独微将体内剑气剔除大半,望着跪在地上,对着另一座山头千恩万谢的阴尸吴黛容,她无奈开口道:“起来吧,你该离开的。”
吴黛容停下磕头动作后低着头面朝地面,双手撑在身前,嗓音颤声道:“我这条命是陈姐姐救的,还带我走上修行路,这份大恩怎能忘记。”
吴黛容此时这副模样,具体由来谁都说不清楚,连她本人都不知道在自己身上发生过什么荒诞离奇的事情。
她只记得生前最后一刻,好像见到一个.....人?也许吧。
在那之后的记忆空白一片,不知道去过什么地方,不知道自己的皮囊如何丢失,不知自己的魂魄又是如何与肉身勾连。
等她再睁眼看人间时,就变成了现在的阴尸,有自己的记忆,不受任何人操控。
每次从水中倒影当中看到不敷脸皮的面容,女子都有一种马上去死的冲动。
后来在大山当中行走,偶遇到了红衣如血的陈独微。
陈独微见她可怜,便把自己生前的皮囊剥下,算是为吴黛容添件遮羞衣物。
两人就此结伴登山修行。
一月筑基,不用再受罡风吹拂,大日曝晒。
原因都跟陈独微手中的阎罗殿有关,至于来历,或许除了法宝主人谁都无法得知。
陈独微此刻伤势虽然还在,但不影响施展术法。
她走到吴黛容身前,将其扶起,轻声道:“走吧,日后你我姐妹二人躲在山中修炼便是。”
吴黛容哽咽着点点头。
两只鬼物就此远去。
————
山巅处,莫道理望着下山的红衣背影,笑了笑,但愿如此。
收回视线后,她先是看了看一行人不远处,与钱无用对视一眼,见后者摇头也就没说什么。
她对李平泩笑道:“小平泩,一路上跑的倒是挺快,差点以为你已经到清神宗了呢。”
李平泩汗颜,说实话,在这位女子面前,他可是连半点针锋相对的气势都不敢有。
孙烨见大战落幕,看了看天色,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对一行人说道:“走了,争取中午之前赶到青蒿镇,这架打的,腰酸背痛。”
说完,带头率先往山下走去。
王朔锋未能与栝奴切磋一场,有些遗憾,转身之时他说道:“听你们的意思,好像都是去往清神宗,那到时候我问剑,你接不接?”
这次栝奴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没理由拒绝,也不想拒绝。
“那好,清神宗见。”说罢,王朔锋一行四人就此远去。
山顶之上,只剩下钱无用一行人,还有李平泩与武雀儿,以及一位留也不是走也不是的刀客张骑。
大该是不想打扰几人叙旧,汉子一抱拳,对着莫道理感激道:“多谢剑仙出手相助,日后若是有用得到我张骑的地方,只要不伤天害理,尽管开口吩咐。”
莫道理点点头,微笑点头示意。
蜀山剑修,对于这类纯粹武夫始终都抱有好感,毕竟两者都很有江湖气。
汉子重新戴好斗笠,依旧一人远行。
李平泩用肩膀撞了撞武雀儿,说道:“这是不是你想要的江湖?”
少女重重点头,笑脸莹然。
这一路走来,武雀儿心中或多或少都有些失望,因为不曾见过剑客青衫出剑,不曾见过侠客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不曾看见仙师斩妖除魔,也没听到过说书先生所讲的仙子美人。
今夜虽然凶险,还见过那么多青面獠牙的鬼物,但能满足心中所愿,少女依然很开心。
在她心中,斗笠刀客张骑就是大侠,莫道理就是仙子剑客,足够了。
莫道理调侃够李平泩后,看向一直望着自己满脸崇拜的少女,又看了看李平泩,特别是钱无用一脸欣慰的表情,女子剑修顿时眼神一亮。
推开挡在身前的李平泩,转而握住武雀儿手掌,那叫一个语气亲切祥和,相极了一个长辈看待自家疼爱的晚辈。
女子温和开口道:“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李平泩生怕莫道理问出什么惊人言语,赶忙开口替少女回道:“她叫武雀儿,朱雀王朝本地人士。”
莫道理转头一瞪眼,少年这才悻悻然作罢。
武雀儿有些紧张,毕竟眼前的漂亮姐姐还是一位剑仙诶,活的,不是书中演义故事。
“武...武雀儿。”少女磕磕绊绊回答完毕。
之后便是长达一刻钟的寒暄问暖,就差问出少女的十八辈祖宗名字。
李平泩一拍额头,得,这下说什么都无用。
中年道人带着两个师门晚辈在一旁看戏,就差手里抓一把瓜子。
更过分的是,钱无用时不时还向李平泩投去一个我懂得眼神。
这让少年腹诽不已,懂?懂个锤儿你懂。
等两人寒暄完毕,武雀儿手心当中满是汗水,紧张的要命。
莫道理一脸笑容的转过身,美眸瞪了瞪李平泩问道:“要不要和我们一起走?赶路也快些,不然按照你们的脚力,估计很难赶上清神宗的开山大典。”
李平泩摇了摇头,笑道:“还是算了,我想多走走。”
除了武雀儿不明白为何他会拒绝,其余四人大致都知道缘由,就连一直看李平泩不顺眼的周陈都未出声嘲讽。
莫道理也没劝解的意思,只是叹了口气道:“不愿意就不愿意吧,你随意。”
随后,她转头对少女问道:“小雀儿,要不要姐姐我带你去天上耍耍?直接去往清神宗,那可比你们走路要快上太多了。”
武雀儿看向李平泩。
少年笑着点了点头。
不曾想少女微笑着摇头婉拒了莫道理的一番好意。
连李平泩都感到有些意外。
莫道理无奈道:“行,由着你们便是。”
说罢,女子心念微动,背后长剑自行出鞘,剑身扩大丈余,脚踩长剑,莫道理最后回头说道:“那我们先去泰境山做客一趟,拜访一位老前辈,到时候在落烟孤等你们。小平泩,十日光景,可别太晚。”
泰境山乃是紫乌国的一方仙家山头,规模极大,差一步晋升宗字头的门派,而落烟孤则是泰境山山脚的一处仙家渡口,修士可以在此处付钱乘坐灵舟跨海去往别的大洲都无问题,价格虽然贵了点儿,但对速度要比御剑飞行快上太多,算是物有所值。
四人离去之际,钱无用将那枚存有陈独微大道根本的阴气交到他手里说道:“这女鬼你们之前并未伤过人性命,不知为何要对你们出手,拿着这个,以防万一。记住了,别轻易就死,师祖还等着你小子回去跟他喝酒呢。”
李平泩接过玉石后对着中年道人点头答应一声。
四位剑修化虹离去。
武雀儿盯着少年手中的黑色石头问道:“这是啥?”
李平泩将玉石收入飞剑当中,顺便还将几具干尸抖落出来,“是那红衣女鬼的大道阴气,这东西在我们手里,她就算要事后报复,也得掂量掂量。”
武雀儿来了兴趣,一伸手,“我瞅瞅。”
李平泩提了提背后竹箱,“不给。”
少女一瞪眼再次问道:“给不给?”
少年依旧摇头。
武雀儿做恍然大悟状,说道:“好像刚才客栈之内,我还没找某人算账呢?”
少女所说的算账,便是之前李平泩毫不留手的一弹指,想起来少女都觉得脑袋疼。
李平泩见事不妙,脚底抹油,撒丫子跑路。
风紧,扯呼。
武雀儿举着拳头在后面追赶,口中喊嚷嚷着,别跑,我保证不打死你之类的话。
打打闹闹,少年少女渐渐远去。
————
御剑远去的钱无用刚才听到泰境山时脸色就不太好看,他问道:“下山之时也没听说要乘坐灵舟,还有拜访那老王八蛋作甚?”
莫道理知道此中缘由,开口道破:“你做的事儿,这么多年了连句道歉都没有,也是因为你,泰境山近些年与我们宗门关系疏远许多,没必要赌这口气,要你真有本事就跻身个八境,到时候我敢保证,泰境山的老祖宗肯定会第一个前来拜贺,而且是笑容璀璨的那种。”
炼气士的八境白玉京,取自天上白玉京,九宫十二城,按照中年道人的资质估计这辈子不大可能跻身此境。
钱无用泄气道:“八境个屁。”
莫道理又笑呵呵道:“没有八境,七境也行,反正你是剑修,七境对普通炼气士八境足够了。”
钱无用恼火道:“是哪位老祖的注意?等我回到山头,非得堵他门口骂街不可。”
“是宋师叔的主意,要骂快点去,别等着回山,直接写封书信,我帮你飞剑传递如何?”莫道理的幸灾乐祸更加浓郁。
她口中的宋师叔,就是那位将钱无用打落山脚,然后还亲自在茅庐“好好说话”一番的老剑修。
这下,中年道人是真没了脾气。
两人对话都是使用心声言语,所以两个晚辈并不知晓。
却说之前官道一侧,红尘客栈原址,陈独微将手中阎罗殿随手一抛,再次显化成客栈模样,与之前一般无二。
走入门槛儿那一刻,陈独微重新变回妇人装束,依旧是那位身世凄苦的江二娘。
吴黛容也披上那套美艳皮囊,腰肢扭捏,鬓角青丝垂落,眉眼轻柔。
王著,林闫,还有三名至今不知真相的商人都已回到之前光景。
至于那些鬼物所化的家丁婢女,估计是去山顶搬运自己的生前尸首,过不了多久日头升起,他们这些才刚刚踏足修行的小鬼可禁不住曝晒。
除去少了李平泩等人的身影,客栈之内就好似从来未发生过任何事情。
作为此地掌柜,陈独微变化的江二娘坐在柜台后面,伸展腰肢,与常人刚刚睡醒不无二致。
天已渐亮。
二楼楼道上,趴在地面上昏死过去的王著此刻悠悠转醒,摇晃着脑袋挣扎爬起身,一脑袋浆糊,记不清自己是怎么出现在这的。
好像有个......斗笠刀客?
年轻读书人猛然一拍大腿,视线赶紧环顾四周。
片刻之后,拍了拍心口,自言自语道:“还好还好,应该是活着,没死。”
随后,年轻人像是想起了某个恐怖至极的画面,浑身打了个激灵,探头探脑往屋内望去,没看到那恶鬼踪迹,这才真正放下心来。
王著低声嘟囔:“心存浩然气,鬼神莫近,心存浩然气,鬼神莫近....”
重复念叨许久。
视线撇过不远处趴着的林闫,年轻人一路小跑过去,将其扶起,拍打着后者脸颊。
林闫转醒,不知道从来的力气,一把推开王著,转身欲跑,可双脚都得太厉害,连一步都没能迈出,整个人噗通一声再次摔倒在地,双手死死护住脸颊,颤声道:“鬼...鬼...鬼....”
不远处一间客房被缓缓打开,臃肿商人从中走出,打着哈欠,看样子是还没睡醒。
被林闫的声音吸引,商人视线看向这两个大早上神经质的年轻人,仔细听清林闫口中的喃喃自语之后,商人一脸晦气的转身离开,还不忘投去鄙夷的目光。
商人敲响其他两个同行去青蒿镇做买卖的同伴,一起洗漱完毕后来到大堂内,见掌柜妇人早早就已守在柜台边儿,臃肿商人便调侃道:“掌柜的起这么早,不会是怕我们哥几个赖账跑路吧?”
妇人一翻白眼儿,“还不是那两拨后来的客人,大清早就要退房,老娘还在床上想着小相公呢,那几位可倒好,扰人清梦不说,脾气还不好,这年头儿,做个买卖难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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