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一点不通(1)
看了许久,天都黑了,楚少颖只得回了家,爸妈一个在做饭,一个在打扫庭院。楚少颖悄悄回到自己的卧室,掏出试卷,分数那一栏上用红笔画着一个硕大的零蛋。他想要怎么样才能让爸爸签名又不让他看见这个零蛋,他想了一会儿,决定先把试卷订正完,索性让爸爸在试卷的末尾签上名字,就说老师要确定试卷是否是自己独立完成。于是,他把卷子都做了一遍,做完后,他悄无声息地走到爸爸跟前,把里试卷对折,把反面摊在爸爸跟前,道:“爸,老师让你签个名。”他说得很没有底气,跟做了贼被发现了一样,原以为会被爸爸察觉出异样。可在爸爸眼里,楚少颖说话一直都是这么软绵绵松跨跨的,一点儿没有阳刚之气。他只是拿起卷子,略微瞥了暼,又反过来看了看。楚少颖想他多半要把卷子全部打开,还会翻到填写分数的那一页。可爸爸却没有打开,而是把背面看了又看。楚少颖在心里求神拜佛,向天祷告爸爸千万不要把卷子全部打开。也许神佛真的显灵了,爸爸把卷子扣在桌子上,在最末尾签上“楚逢缘”三个字。而后,楚少颖快快拿过卷子,把它塞进书包里。
第二天,早读课的时候,楚少颖信心满满地把语文卷子交给小组长。数学课上,数学老师抱着数学卷子走了进来,卷子的上面放着一个大大的布袋子,另外还有一大沓作业本。老师很快公布了前十名的名字:第一名文涛,99分,奖励十根棒棒糖,十个作业本;第二名白小琪,98分,奖励九根棒棒糖,九个作业本;第三名郑旭,97.5分,奖励八根棒棒糖,八个作业本……得奖的名单中却没有楚少颖的名字,一星失望的火花沿着干燥的导火线传遍了身上的每一个神经元,使得他的每一个细胞都像被鞭炮炸过了一样,无声的痛感袭击了他的每一寸肌肤,却找不到一个完结点。让楚少颖惊讶的是,看不出白小琪还是个人才,不知道吃了什么灵丹妙药,竟然超过了郑旭。发下卷子楚少颖才知道自己得了75分,与臆想中的90分还差了十五分,这严重打击了楚少颖的心灵,他从没有在数学上考过这么低的分数,这无疑是最差的一次,他真想当着老师同学任性一回,把卷子撕掉。可只有老鼠胆那么大胆子的他绝不敢这么做,这种想法也就是忽忽一瞬,他立马把卷子打开,听老师讲题。老师一道一道、一步一步地讲,全班除了“不学习的学生”加上郑旭文涛之外每个人都听得很认真。老师每讲完一题,楚少颖都会迅速演算一遍,不管自己之前做对了还是做错了,他都会订正一遍,这样一路下来,几乎每一道题他都搞得透透的。很快到了最后一题,老师有些不高兴了,道:“这道题我上课明明讲过,可还是有一大半的人不会做,可见你们上课的效率不高啊。现在我再仔细地讲一遍,希望你们认真听,订正的时候要把每一个步骤都写出来,还要写出这样做的理由。”老师果然在黑板上一步一步地讲解,每一步都鞭辟入里,语言更是直白通俗,生怕学生听不懂。讲完之后,楚少颖在心里“哦”了一声,暗暗道:“原来是这么来的。”他又赶快用自己的方法做了一遍,答案竟和老师讲的一模一样,他很想举起手来对老师说“我还有一种方法”,他好几次都试着把手抬起来,但每次举到一半他还是放了下来,肚子里暗暗咽下几口凉气,他只能幻想自己的方法得到了老师的肯定,并且被老师在全班面前表扬,他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脸红了一阵。但下课铃声给他泼了盆冷水,他很快回到了现实,自己精心钻研的成果成了泥牛入海,不为全班同学所知。他感到一种无力的绝望,暗暗嘲笑自己的胆怯。这种方法如果让郑旭文涛知道,他们肯定会趾高气昂地举起手来,告诉老师他还有一种方法可以解出这道题,并且还会洋洋得意地上黑板写出解题步骤,然后在同学们的羡慕嫉妒恨和掌声中大摇大摆地走到位子上。
在那个极幼年的年代里,学生对于学习的积极程度往往就决定了学生成绩的高低,一个成功的老师往往会用各种各样的手段来调动孩子的积极性,以提高他们对于学习的兴趣。郑旭文涛就是这套政策下的受益者,正真能对学习钟爱如楚少颖者着实少之又少。下课后,楚少颖要出去走走路以排遣心中的郁闷,却不巧碰到了白小琪,他小心地翻了翻眼皮看了白小琪一眼,他忽然觉得她比自己高了几级,他都不敢正眼看她,但这种感觉绝不是因为她漂亮得过分,而是因为她忽然之间由低分数者一跃而名列前茅,让楚少颖觉得她是一个传奇,让自己这种为学习忙前忙后的学生都望尘莫及。白小琪却拍了拍他的肩膀,面庞微微带笑,嘴角两个酒窝如波纹一样泛开来,眼睛上眯起的弧线像两弯没有上色的彩虹。“喂,楚少颖同学,不知道你这次成绩怎么样?”白小琪如和风一般的声音传到楚少颖的耳朵里,让楚少颖觉得她是在嘲笑自己。便不乐意地回应了一句:“了不起你考得高,我这么个小人物当然远远不如了。”听到楚少颖小孩子般任性的话,看到他一脸的愤然,白小琪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像棵向阳的树木一样灿烂,道:“其实你很不错了,一个月没上课,数学竟然考了75分,这让我实在诧异得很。”楚少颖嘟了嘟小嘴,“哦哦”了两声,道:“你怎么知道我得了75分?”白小琪却不正面回答他,而是拍了拍他的脑袋,笑意盎然而又关切地道:“看来你脑袋上的伤已经好了嘛,听说你没有打麻药,你是怎么忍受那种痛苦的,你厉害得很呢?”忽然发觉她话里隐藏的信息,道:“你怎么知道这些的。”白小琪明眸大睁,轻咬贝齿,道:“这个你就不用知道了,我现在觉得你这个人越来越有意思了,简直就像……就像……”白小琪想象不出一个词语来比喻他,便接着道:“反正你就是一种可爱的东西了。”“切!”楚少颖第一次被女孩形容成一种可爱的东西,如果是别的男孩一定会认为这是一种殊荣,可楚少颖非但没觉得这是一种殊荣,反而觉得她是在侮辱自己,小小的愤怒使得他两腮满胀,怒道,“那我可承受不起大美女你如此抬爱,你最好去找比我更可爱的东西算了,我可没心情跟你耗。”楚少颖碰了一鼻子灰,转身就想走,刚走了几步,忽然想起前面想问的话,便又转过身来,道:“喂,大美女,凭良心说,你这次考试是不是作弊了,你的成绩上升得跟直升飞机一样。”“什么,我作弊?”白小琪像是被戳到痛处,原有的轻松笑意骤然消失,面上无悲亦无喜,道,“难道你就觉得我那么不中用,考个试都只有用作弊这种烂手段谋取高分?”楚少颖只觉得她这表情很熟悉,一定是在哪个地方见过,在脑子里搜索一遍,终于想起她上次说她妈妈生病的时候就是这表情,他便试探性地问道:“你妈妈的病好了吗?”“我、妈、她、已、经、死……了。”白小琪一字一顿地道,说完,她面带悲戚,低着头闷闷走进了教室。楚少颖心道:这家伙是怎么回事,每次都是她在话锋上占了上风,今天怎么突然不说话就离开了呢,这是为什么呢,这是为什么呢?正这样想着,急切迫促的上课铃声就响了起来,接下来是思想品德课,教这门课程的是隔壁班三年级的语文老师,这老师五大三粗,穿着T恤,露在外面的胳膊肌肉虬结,跟小说里的莽汉子差不多,更有人传说他当年的事迹,那几乎是所有调皮学生的噩耗,他们是这么说的:在一个凄风苦雨的季节,他掐着一个学生的脖子,一把将他推进办公室,门一关,窗帘一拉,然后开始操练,具体行动保密,只听到一阵惨嚎摄人心魄,让人不寒而栗。不过近来国家颁布了新的教育条文,规定老师不得殴打学生。这断绝了他作为一个绝对权威的手段,所以他不得不再思索新的招数重新树立在学生心中的威望。看到这虎背熊腰的老师,那些个调皮捣蛋的学生都不敢公然睡觉, 有的坐在座位上用手撑着脑袋假装在听课;有的坐得直条条的,心里却惦念着抽屉里的零食;而郑旭文涛对这老师大为不爽,思想品德课本就无聊,而这老师除了书本上的知识外,储备知识几乎为零,使得这门课程无聊透了顶,连前排那些要学习的学生也对这门课丧失了兴趣,恨不得能灵魂出窍跑到外面玩一阵子。听了一会儿,郑旭文涛大肆睡觉,才睡了一小会儿,老师便扔黑板擦来砸他俩,第一个板擦像是长了眼睛,老师明明砸歪了,砸到了墙上,却不料板擦经墙面一挡顿时变了方向,不偏不倚地砸中了郑旭的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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