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穷且益坚
审案结束后,谭大人府里,歌舞声声。
谭大人理所应当地召开了庆功宴,庆功宴上有着寻常的舞女歌妓,有着寻常的庆祝酒宴,然而不寻常的地方是谭大人请来的
客人。谭大人邀来的宾客,竟然是白日里审案的嫌犯沈寻金,和给沈寻金作证的沈荣,以及一个陌生的男孩。
这男孩看起来尚且年幼年龄约十一二岁,长得也略显稚嫩,可在骨子里却隐有一股上位之气。这股上位之气出现在这样一个
稚嫩的男孩身上不禁令人心生疑惑,可是桌上的沈寻金以及坐在他身边的沈荣和坐在主位上的谭大人却没有觉得丝毫不适。
这三人似是觉得这股上位之气理应出现在这名少年身上,三人甚至在举止谈吐间,对这名男孩显得异常恭谨、谦卑。此时若
是有旁人见到了这一幕一定会大感震惊,肯定会怀疑是不是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因为沈寻金和谭大人几乎代表了落回城里黑
白两道的巨头,而且这二位巨头居然对一个不知其身份来历的十一二岁少年恭敬异常。
可偏偏这一幕就确确实实的发生在了这里,沈寻金等人的脸上也是一副理所应当的表情,因为这位男孩名叫齐问,所以他可
以得到这种待遇。
因为他叫齐问,所以他理应受到万人的恭敬,因为他叫齐问,所以他习惯了别人对他说话时低声下气的语气。这一切只因为
他叫齐问,乃是当今东寅国国师齐光之子。
酒桌上沈寻金拿起盛满美酒的酒杯,然后他站起身来,双手恭敬盛着酒杯对着齐光微微鞠躬以示自己的友好说道:此次能够
结识谭大人多亏了齐公子牵线,这一杯我敬您。在齐问面前,沈寻金这个不可一世的二世祖显得无比谦卑,原因无他,只凭他
是齐问就可以让沈寻金卑躬屈膝。
齐问见沈寻金给自己敬酒,嘴角噙着一丝弧度,只是坐在原位上,没有过分热情,也没有过分疏远举起手中的酒杯微微示意
,然后一饮而尽。
沈寻金对于齐问这般无礼的举动依然是满脸堆笑,然后举起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对方可以显得放肆无礼,可是沈寻金却是
不敢。
席间齐问被三人轮番敬酒,他全部都一一接下。面对着三人的轮番示好,齐问却是显得不冷不热,不疏不近,自始至终都是
一副虽显冷冰却不显淡然的样子坐在原位,而且齐问的表情从始至终都没有太多的变化。
这使得一心想要在自己仕途上在爬高几分的谭大人吃了个闭门羹,虽然吃了闭门羹,可谭大人依然乐得讨好这位稚嫩的小公
子。既然对方没有透漏出太多信息,也没有与自己攀谈的意思,那自己只好不咸不淡的和两位沈家小财主聊着。齐光则是安静
的坐在一旁听着。
又是两杯相碰发出一声瓷器相碰的悦耳声响,举着酒杯的沈荣看着坐在主位上举杯与自己相碰的谭大人微微一笑说道:谭大
人今天的审案煞是威风啊。
哪里,哪里。谭大人把酒杯送到唇边一饮而尽后说道。
沈荣放下酒杯,拿起筷子,夹起了一块白嫩的鱼肉送入口中,感受着唇齿间的香味,看着谭大人微微一笑说道:谭大人今日
当众说要给我一通大板,可是给我吓坏了呢,谭大人说得,该不会是真的吧?
闻言谭大人面色微微一变,不易察觉地扫了一眼左手边面上一直挂着微笑的齐问,然后才笑呵呵应道:怎么可能呢,当时的
一切不过是逢场作戏,你可千万莫要当真啊。
沈荣露出了一幅担惊受怕的神色拍了拍胸脯说道:当时可着实令我受惊了一番啊。
谭大人大手一挥指着屋里正在展现着诱人身姿的靓丽舞女说道:有惊自然要压惊,你看我这满堂的婢女,看上了那位携走便
是,夜里让她好好为你补偿一番,好好让她给你压压惊
“这怎使得”。沈荣一边说着,一边斜眼把目光投向某个早已关注良久的舞女那动人的曼妙身躯。
对于沈荣的说辞,谭大人笑而不语。
此时已经酒过三巡,沈寻金那张因为饮酒过多而显得微微发红的小脸上露出一抹笑意,他再次站起身来敬了谭大人一杯说道
:这一次真的是太感谢谭大人了,我沈家能够人心一统,谭大人功不可没,我沈寻金再次敬您一杯!
举手之劳。谭大人应道。
沈寻金坐下身后皱眉说道:谭大人,你说我们演的这场戏,百姓们会相信吗?
谭大人自信一笑说道:寻金你莫要担心,百姓不过是愚民而已,你且放下心来静待消息,明日晨时传言必定四起,届时自见
分晓。
沈寻金闻言稍稍放下心来,紧接着微微一笑说道:相信从今以后的落辉城百姓定然只认识谭姓和沈姓两家,你我两家共掌大
权,凡事大人你说他是黑的,他就是黑的,你说他是白的他就黑不了。
你我两家以后鼎力互助,定能和气生财。谭大人微微一笑说道。
沈寻金和谭大人相视一笑,再次举杯对碰,然后沈寻金放下酒杯说道:这一切说到头来都多亏了齐公子啊。
齐问再一次被扯进了话题,被暗拍马屁的齐问微微一笑,拿酒杯竟是主动敬了沈寻金一杯说道:你我两家马上就要成为亲家
了,我做这一切都是应该做的,只是你再叫我齐公子不觉得有些生分了吗?
沈寻金闻言大喜,立马改口称呼:妹夫。
听着妹夫的称呼齐问脸上的淡然笑容顿时真挚了几分。只不过齐问很快话锋一转严肃说道:妹夫既然帮你把事情办好了,那
么我父亲吩咐下来的事情,请问你们是否也办好了?
听着对方忽然寒冷下来的声音,沈寻金的酒意顿时去了大半,用着毋庸置疑的语气说道:这件事情妹夫你放心便是。
哦?我怎么听说对方已经逃离了此城,而且我还听父亲说这件事情父亲已经交代了不下一年半载了,怎么如今到了现在还不
见结果?齐问把玩着手里的酒杯,这句话说的也显得漫不经心。
这番话说者的口气可以漫不经心,但是身为听者的沈寻金却不敢当成对方随口说出的一件小事。就连此时的事不关己谭大人
也是心头微凛,因为对方的身份,与自己的身份相差的何止是云泥之别。放在平日里,别说在这里饮酒作乐,便是想要见上对
方一面都是极为困难。
沈寻金放下了手里的酒杯,想起了某个居住在柴房的小杂碎,眼神不自觉的变得不屑起来说道:以前是因为四伯从中作梗,
我等不方便下手,如今嘛~四伯大势已去,我们还不是为所欲为,便是那小杂种的性命我们也可以随手取来。说到这里沈寻金微
微一顿,面上的表情变得更加不屑了几分说道:就算那小杂种逃出了这座城,可这大雪掩路,他又能逃多远,任他先走个三天
,我手下骑马追踪,在一天之内便可轻松追上那小杂种。况且以这落辉城为中心方圆百里都有我沈家的眼线,那小杂种又能逃
到哪里?
齐问眼中寒芒现出,冷声说道:你最好能确认你能为所欲为,父亲交代下来的事情我要亲自去办,明日一早,你便备马带我去
找他。
那是自然。
放心便是。沈寻金和沈荣异口同声地答应了下来。
沈寻金口中的小杂种自然就是千哉,而只要沈寻金想起了千哉,眼神里就会不由自主的出现不屑,对于这个自己可以随意拿
捏,从小欺负到大的小杂种,沈寻金可谓是信心十足,更何况只要过了今夜,沈家的势力就会全部归于父亲的麾下,利用这股庞
大的势力来寻找一个区区的小杂种还不是手到擒来?
......
......
身为某些人口中讨论对象的千哉,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盯上了,此时他正在和姬有道与这夜晚里的寒霜做着斗争。
他和姬有道从落辉城一路向南一直走到了天黑,也未见一丝人烟。因为积雪挡路,再加上二人的脚力有限走的不远,所以一
直走到太阳落山,这可怜的一老一少两人也从未见有人烟的村庄或住人的小镇。
因为没有遇到人烟,所以这一老一少只能找到了一处没有积雪,还算避风的土坑过夜。土坑谈不上避风,土坑毕竟只是一处
土坑,这里没有四壁也没有房顶,一朵朵雪花依然会被风扬起吹拂到这一老一少的脸上,然后雪花融化,带给这两人一片冰凉
。
这里的条件虽说艰苦,然而千哉的脸上却是异常的开心,因为离开了落辉城千哉感到开心,因为向南踏出了第一步,千哉感
到兴奋。带着这股开心的兴奋劲千哉把买来的干粮塞进了自己和举逍的小肚子里便准备睡去。
说来也奇怪,这举逍原本并不喜欢吃素,可不知为什么,最近举逍竟是渐渐地扩大了食谱,开始跟着千哉尝试吃起了干粮,
,他原以为自己会养不活这只娇惯不喜吃肉的小猫,可不知道举逍是不是懂得了省吃俭用,不知道是不是举逍那只小脑袋开了
窍,总之不管举逍究竟因为什么原因扩充了食谱,千哉都只会更加开心就是了。最终千哉把举逍的行为,归结成了自己的苦心
教导有方,那只小脑袋终于理解了自己的苦楚.....
走出落辉城来是一喜。
离南方更近了一步是二喜。
举逍理解了自己的苦楚是三喜。
千哉只觉得自己今天可谓是喜上加喜再加喜,怀着这股喜悦的心情,千哉把被褥从行李中解下,铺在了土坑里的杂草丛中,
然后钻进了被窝然后再把举逍习惯性地放在了胸口,就这样怀着丝丝喜意,准备沉沉睡去了。
姬有道看着被窝里那张已经有了明显病态且异常苍白的小脸,听着被窝里那个孩子时不时传来的咳嗽声,姬有道开口说道:
现在回去还来得及,就你这幅病秧子身体,我看你迟早是要被冻死。
又是重重地咳了一声,躺在被窝里的千哉没有睁开眼睛应道:穷且益坚。
听着少年口中吐出的四个字,姬有道微微眯眼,这四个字他怎能没听说过,便是连这篇文章他都能背诵下来,又怎么可能没
有听说过这四个字的后半句。
想着这句话的后半句,姬有道摇了摇头也躺进了自己的被窝,然后才开口说道:还不坠青云之志,你明天早上能不被冻死就
已经烧高香了。
千哉摸着胸腹间时不时起伏的举逍,听着姬有道的话语,心头一阵暖流淌过,千哉知道姬有道这句话虽然看似是在嘲讽自己
,但话语里更多的还是关心意味。
不知为何千哉睁开眼睛一眼看到天空繁星点点,感受着脸庞的寒冷,此情此景,千哉想起了自己的父亲,如果此时自己的身
边躺的是自己的父亲,那个名家千君鹤的男人会对自己说些什么呢?是否也会像姬有道一样这般暗含关心意味地训斥自己?
举逍又一次把千哉的指头当成了哺乳了地方,举逍先是对着那根食指舔了舔,没有尝到想象中奶水,举逍又咬了咬那根食指
。
感受着右手食指传来的微潮之意,然后这股微潮之意又变成了一股微微的刺痛感,千哉瞬间收回了右手咕哝了一句傻猫便再
次的合上了双眼沉沉睡去......
准备迎接新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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