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少年多愁

　　
“大黎大吗？”
“很大吧，其实我也很多地方没去过。我出身在青州，这次游历是我第一次出青州。”洛诺也饿了，在锅里捞着青菜，将途中遇到的事告诉苏澈，包括郊外与白米街的遇袭，“后来就遇到了你啊。”
苏澈看着安静自述的少女，不由得感到有些同情。他没看到如慕嫦说的，一位天才洛水修士的光环自傲，他只看到了一位被师门长辈背叛，在外流离的失落。她说她不想回去，也许是因为厌烦了师门那些看她的目光了吧。
“师傅师姐待我很好，但我不想就这样回去。我要认识更多人，学习更多不求宫没有的法术，见从未见过的山川大海。那样过后，我才能安心回山。”洛诺说道，苏澈可以从话中感受到她的坚定与向往。
看来她也早就有自己的目标了啊，苏澈心想。
“我也有很多相干的事与要干的事，看来我们的旅途会很精彩。”苏澈帮她把火锅里的蔬菜全都捞了起来，放进碗里。“来多吃点，这样才有力气修炼。”
“扑哧”，洛诺看看碗里满满当当苏澈夹过来的菜，不禁莞尔，她这位新朋友鼓励人的方式真是与众不同。
笑意盈盈的少女比外面的春日都要明媚百倍，苏澈有些发呆。他突然觉得，救下洛诺，为了她这一笑，也是好的。
洛诺没注意到苏澈的样子，同样给他碗里夹了几筷蔬菜，“一直吃肉对身体不好。”
苏澈回过神来，看着他最不爱吃的荠菜，苦了脸道：“能不吃嘛。”
午时的聚雨楼吸引着多方食客，小二忙前忙后地招呼着客人。那边掌柜咬着一块银两辨别着真假，无意间瞥到了楼梯间，神色一变。不复之前懒散神情的掌柜一下推开还在引路的小二，点头哈腰亲自为刚上楼的贵客引坐。他虽然不认识后面几位，但那前首的华服老翁是他店里的常客了。听闻这姓黄的老翁背景深厚，是从那都城玄武休致归来的人，掌柜万万不敢怠慢。想要酒肆在镇里开的自在，眼力见可是一名当家的最重要的本领。
没了包厢，掌柜恭敬地领着几位客人来到窗边桌位，那里环境幽深，不似大厅那么嘈杂。窗边只有一对年轻男女在打情骂俏。至少在掌柜眼里是这样的。
黄梓只要了上好的茶与一坛红儿酿，挥手赶走掌柜后注意到隔壁桌坐着用膳的少年十分
面善，貌似曾经在哪里见到过。
还在想着，身后同行的书生已经走向邻桌。那书生行了一礼，道：“在下清梦舟祭酒梁嘉志，不知二位怎么称呼。”
洛诺虽奇怪这青衣儒生前来搭话的缘由，却还是礼貌回道：“青州洛诺，这位是我的朋友苏澈。“
苏澈对那书生点了点头，报了姓名算是招呼。
粱嘉志露出了然的笑容，哑声道：“果真如此，我见小姑娘你身着云锦道袍，身负道则，想必是不求宫弟子。而你手腕上的白鹿镯，皑皑峰峰主唐重山你可认得？“
那边已经坐下的三人听见书生的问题都惊讶的看过来，没想到这娇俏少女竟来自青州的不求宫。
洛诺同样有些意外与惊喜，抬头道：“正是家师。“
青衣书生爽朗一笑，虽然沙哑却还是可以听出其中欣慰，“不错，不错。早听闻唐兄有一弟子，今日相见，果真灵秀大气。不知唐兄近来可好。“
“师傅身体健朗，还经常嚷嚷着去各州再游玩一番。“
“哈哈哈，告诉你师傅，要来就要先来京州，京州玩的才多。“粱嘉志笑过后，从怀中取出一个盒子，放在桌上道：”小姑娘出门在外，多加小心。这是还丹七伤妨，可治内伤。诶，不要推辞，就当是长辈给的见面礼。“
洛诺接过盒子，她感觉到，以这位书生的感知力，恐怕已经知道她之前有过与剑客的一战，所以才会赠药。
“多谢梁先生。“洛诺认真道。
书生只是淡淡一笑，与二人再次点头致意后回到黄梓一行人身边
“不是说这次共来了四人吗，怎么只有你与这位封大侠。“黄梓等到书生落座，才慢悠悠地问道。
“济允和尚在住处打坐念经，说是这事交给我们就好。闵夫人…闵夫人家中有急事先回去了。“粱嘉志抿着霜下香，摇头道。
洛诺与苏澈对望一眼，书生并未悄声隔音，这说明他知道了他们与闵夫人之间一战，并且不会介入他们的恩怨。
粱嘉志递给封豹他的红儿酿，继续道：“黄叔，上次一别已是不下十个春秋。圣人常感叹时光如梭，白驹过隙，年纪大了才能真正听懂这些话。“
黄梓笑骂道：“你这小子正值壮年，哪来这些伤春悲秋。你这几年过的如何，一直在玄武城教书？“
“清梦舟还是那一成不变的地方，你知道的。对了，这几年也没有过陈老的消息，黄叔你与他熟，你可知他现在在哪？“
黄梓笑意渐淡，叹了口气道：“也曾听说他回过欢州老家，但家族虽大，如若没有自己牵挂之人，还是空荡荡的。他执念太深。你待在清梦舟这些年，又何尝不是呢。“
粱嘉志摇头道：“陈老比我苦多了。我还抱有些许希望。“
“你为了当年那树妖，在獬豸狱门口跪了七天七夜，毁了自己的喉咙，也不后悔？“
“哈哈哈哈，黄叔看我可有一丝一毫的后悔。“书生大笑道，声音犹如北方大漠风沙的嘶鸣，”明年铃伶花开，黄叔可要来学宫一叙。见到当年的恩人，她一定会非常高兴的。“
想到当年那古灵精怪的女孩，黄梓也不禁点头轻笑，“下次一定。“
那二人又聊了会当年轶事，身边的白铁匠和封豹闷头喝着酒都要不耐烦了。二人终于回到本次的正题。
“黄叔，我此次前来是按照冯先生的意思，来保管那位留下的玉锁。“
见到了正事，黄梓也放下手中茶杯，冷哼道：“怎么，连念她的名字都不敢了吗。害怕她知道后来找你们学宫的麻烦？“
书生听后也不恼怒，认真说道：“这并不只是清梦舟和大黎学宫的意思。本次来粟炀庄的几位，分别代表学宫，佛寺，江湖和家族。闵夫人已经回去了。现在就我们三方与您讨论出个办法。“
“那些修界门派竟然没参与此事？“黄梓疑惑道，他本以为这次”声讨“规模不小。
“知道这玉锁在那孩子手里的只有极少数人，修界门派更是寥寥无几，不然肯定要闹翻了天了。“书生说道，他又看向隔壁桌，”洛姑娘，不求宫本应派来使者商讨此事，却缺席了。如今你作为唐兄弟子，明日巳时镇中槐树，可要一同前来？“
洛诺听见书生的邀约，有些不好意思地站起身回了一礼，应了下来。看来书生知道她和苏澈听去了他与黄老的对话，他非但不在意，出于多方商讨的考虑还邀请了洛诺。
洛诺作为不求宫弟子，自己师门的使者未到，那她自然需要替那使者完成未完成之事。
苏澈也有些疑惑，他在那想，不会是施南望胸前那古怪长命锁吧？
黄梓对多一人参与并不反对，认真对封豹与梁书生道：“嘉志，当年那孩子的母亲对我有大恩。而今她把她孩子托付给我，我自会全力以赴来保护他的安危。“
“我们不会对那孩子做什么。“封豹对黄梓没什么尊敬之情，面无表情道。
“现在那长命锁属于施小友，而你们却要拿走它，不是抢夺又是什么？“
封豹眉头紧皱，还想说什么，被书生抬手制止了。
“黄叔，我们在这也讨论不出什么。还请你告知那孩子一声，请他明日来那棵槐树前，我们几人确定那玉锁的去留。“书生饮尽杯中茶水，起身叹了口气，”你也知那并非普通玉锁，而是她母亲留下的，里面极有可能会有那功法。学宫对这玉锁很是看重，黄叔要是强行阻拦，也许会力不从心。“
“若没讨论出个所以然来，我们到时候实力说话。“黄梓摇手道。
书生双掌交叉握住，这是大黎读书人行的礼，一般表示郑重敬意。然后便带着封豹离开了。
全程都在安静旁听的苏澈摇了摇头，叹道，“世界真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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