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花树前误炼人参果 明月下教化仙灵物
姬宗自与李牧分别之后,马不停歇,沿崎岖道路,径往东南行走,一路披星戴月,未有停歇,及至东方见白,稍觉困乏,便欲寻得一处场所歇息一番,约莫一夜行程,已有二百余里,料得前方邻郊,便有城镇人家,不由精神抖擞,策马疾行。
果然,再有片刻工夫,两旁林木渐稀,禽兽鸣声渐淡,及至穿越竹林,但见河流阻道,眼前顿时开阔,已然望见前方城楼矗立。姬宗不由心中一喜,扫视两侧,寻得河上小桥,下马踱行。及至过了河,觅得河旁大路,朝城里方向,牵马悠然而行。虽是清晨雨露时分,已有三五行人出得城来,南北择了道,各自匆忙去了。姬宗顺路前行,只等前后几人从身边越过,便已在城楼之下。姬宗驻足昂首,但见城门上赫然刻有两个大字,便是安阳城了。
早在殷商时期,安阳便是都城殷墟,后朝代更替,岁月变迁,安阳几经战火摧残,直由秦攻魏赵,改宁新中为安阳,安阳始名,为秦所辖,前后不过几十年。姬宗知晓其中变故,见城门两侧并无许多士兵岗哨,市民百姓几乎自由进出,稍作停留,便进城去了。
此时虽是兵荒马乱年月,安阳城内却是一片繁荣景象,姬宗入得城来,但见城内街道敞开,南北交错,屋舍紧列,东西密布,只是少时时分,人群匆匆,穿梭开来,其中贩夫走卒,叫卖吆喝,铁铺工匠,并列其旁。天下战乱不息,各地硝烟弥漫,数月来,姬宗所到之处,皆是满目疮痍,破败不堪,不似安阳这般乐融融,入眼来尽皆繁华兴盛。
姬宗牵马随人流涌动,只得三五行步,但见前方众人聚集,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姬宗略感疑惑,分开人群,却是一人稳坐其中,手执木琴,轻唱轻吟。只见那人白发苍苍,长须飘飘,身着灰布衣裳,发系月牙银针,不知究竟年岁,颇有神仙风采,只是旁边依偎一个小女孩,约莫五六岁年纪,眼睛明亮,容貌姣好。二人面前地上铺开一卷画作,乍看去,画上尽是山山水水,点缀花鸟林木,高低起伏,甚是唯美,只是纸张泛黄,显然年代久远。画旁地上几个大字:“小女重病,若得贵人相救,愿以宝物相赠!”姬宗再细看那女孩,面容憔悴,身弱体虚,已知阴气入体,深及内腹,若非神仙下凡,实是回天乏术,可怜小女孩天真无邪,笑语嫣嫣,不知命悬一线。姬宗叹口气,不觉目光迎上老者,只感精光逼视,不由心中一寒,差些退却两步,硬着头皮正视老者,依然抚琴,姬宗心中莫名。正思忖间,闻得浓郁菜香,腹中已然辘辘,退回大路,寻见拐道处客栈,青旗上绣刻“如家”,风中飘扬,快步走去。
未及行至,早有管家笑语迎上:“客官住店还是打尖?”
姬宗道:“吃饭罢了。”
管家下腰伸手,请道:“好嘞,客官里面请。”姬宗稍作应承,吩咐小厮好生照料马儿,便随小二进店上了楼。小二安排姬宗靠窗坐下,倒上茶水,询问道:“客官来些什么?”
姬宗道:“有甚招牌菜?”
小二应道:“糖醋哦里脊,红烧嫩牛肉都是招牌菜。”
姬宗道:“素菜呢?”
小二道:“麻婆豆腐,笋干青菜,客官要哪样?”
姬宗道:“来盘红烧牛肉,一碗烩面,肉丝无需太多。”
小二道:“收到,客官饮酒么,店里有上等好酒。”
姬宗道:“是什么品名?”
店小二道:“五粮杂液,杜康茅台。”
姬宗道:“不必了。”
小二道:“客官稍等片刻,马上就来”。转身安排去了。
此时已近正午时刻,楼外熙熙攘攘,热闹非凡,姬宗望向窗外,暖阳普照,只是那老者仍在,围观者比方才多了许多。不觉困意袭来,姬宗定定神,扫视楼屋,却些许冷清,只是数人桌前喝酒吃肉。
一会儿工夫,饭菜便端了上来,姬宗拿竹筷尝了咸淡,小二问道:“味道如何?”
姬宗本来饥饿,只觉美味,不及细品,只是抬头应道:“甚好。”
小二笑道:“客官慢用”。便欲转身离去。
姬宗道:“稍等,”指了指窗外人群之处,问道:“店家可知那是怎么回事?”
小二只看一眼,反问道:“客官刚来此地不久罢?”
姬宗应道:“正是,今日方到。”
小二道:“不瞒您说,那爷孙俩也是初来之客。”
姬宗道:“此话怎讲”?小二清清嗓子,徐徐道来。
那小二道:“看客官风尘仆仆,想必在外云游已久,阅历甚广,自然知晓今日并非太平世道,各处战乱不息,皆是破败不堪,不似此地安和锦绣,正是安阳占尽地利之便。安阳此前虽为秦所辖,又处赵、魏、韩三国之界,通往各国必经之地,各国夺取不得,造就安阳中立之势,渐而来往客商,兵将人流庞大,自然异常繁荣。”
姬宗不想客栈小二竟有如此见识,微露惊异之色,只听得那小二接着说道:“在三日前清晨,一早小人打开门做生意,便看到他二人已然侯在店门外,颇似今日情景,衣衫褴褛,十分凄凉,小店向来乐于施善助人,便招呼此爷孙用了早点,方才离去。从此他们二人在那边道口摆下这般阵势,直至今时。”
姬宗沉吟道:“竟是这样。”
小二道:“可不嘛,想来爷孙俩也是可怜,也不知那小女孩得了什么病,几日来不少术士郎中给她瞧病,却都无可奈何,黯然离去,看她小小年纪,竟然患上绝症,唉!”
姬宗不由望向那老者,依旧抚琴吟唱,只是小女孩不知何时跑向路边,前后雀跃,甚是欢快,丝毫不觉恶魔缠身,命在旦夕。姬宗自觉悲伤,心下思虑:“方才疲劳饥饿,只顾寻觅店家客栈,未得细心琢磨那女孩病情,恩师教导自己于江湖中多做善事,此刻便要仔细瞧瞧去,凭自己些许道行,或许能助他二人一臂之力,也好问心无愧,再寻师父不迟。”
正驻神间,听得窗外道路上马匹嘶吼,人声鼎沸,姬宗朝外望去,但见一人马上飞驰而来,及至穿越市集,身形微倾,虏得一人抱于胸前,马踏尘土飞扬,顷刻间随风而去。众人尽皆愣了神,等缓过来,乱作一团,这才有人高呼道:“有强盗抢人啦,快拦住马上那人。”
姬宗只见那人来到之时,便觉晦气弥漫,已知来者不善,起身欲至。待到那人抢去小女孩,片刻工夫,即便离去。姬宗未及多想,翻窗跃下,跳至马背,无意间瞥见人群中那老者并未惊慌,亦微微望向自己,只觉眼神中透露出无限深意。听得众人呼叫声,姬宗‘驾’一声,策马远去,随黑袍身形一同消失在众人视线中。
那人速度极快,姬宗奋力追赶,亦只是始终相距遥远,勉强不被甩下。二人你追我赶,渐渐抛却大路,入了荆棘丛林。多时僵持不下,姬宗心下焦急,便欲作法离身,飞前扑下那人。只是身影微动,眼看掠着那人衣角,正是面前道路急弯,那人马侧身倾,绕了过去。姬宗扑了空,待到回坐马背,紧接转弯驰来,已然不见那人踪影。姬宗立马凝目,环顾左右,依然寻不见那人毫毛。正驻神间,耳边听得细风飒飒,心下已知不妙,忙斜身护臂止挡,只觉手臂发麻,胸前一记重创,晕了过去。
不知多少时候,姬宗总算醒来,睁眼望来,面前天色灰暗,天际中一轮明月,些许星辰,自叹道:好一个大好月夜,便欲起身。只是身体略微晃动,只觉胸前压闷,头脑一阵疼痛,忙定了心弦,迟久半起半坐,依树靠背,痛楚暂缓。姬宗回想起来,记得自身为了营救一个小女孩,追赶黑衣人,进而入了山林遭人袭击,竟不知现下身在何处。忆得暗袭那人身手力道,绝非等闲之辈,恐怕功力在己之上,那女孩被掳去,不知去向,只怕凶多吉少。姬宗心下且忧且虑,却无法可施。
姬宗抬头望望明月,依然皎洁,不由得想起故去双亲,养育自己恩师,情深意重兄长李牧,还有被抓去小女孩,一时间思绪万千,百感交集,多日来奔波劳累,心智早已不堪,竟迷迷糊糊地入了梦去。
等到姬宗再次醒来,一道光芒射入眼帘,旭日暖阳普照大地,竟是次日清晨了。姬宗回想过往点滴,暗自自责道:“那女孩生死未卜,下落不明,自己却无法克制身心,耽误这许多时辰。”起身来又发现衣裤湿了一大片,毕竟山林间湿气太重,好歹凑合一晚。好在休息充分,精神饱满,姬宗伸伸腰,见得远处几颗枣梅野果,思忖道:我先胡乱吃些野果充饥,再去寻找小女孩吧!
秋风微醺,林间清晨倒有一丝凉意,姬宗快行了几步,跃上几颗树梢,来回点绛几次,片刻间采摘不少果子,有山楂、李子、梅子、杏子、桃子、榴莲、葡萄、构子、桑葚等等十几种,姬宗苦笑:沦落到这田地竟能觅得这许多野果,尝了几个,味道十分甜美,便一扫而光,肚子微胀,算是吃饱了。耳听得树上叽叽喳喳几处叫声,放眼看去,原来是几只猴子,不知道究竟什么种类,何时出现在这里,在树枝间来往跳跃,霎时又都一哄而散。
姬宗跳上一棵大树顶端,远远望去,尽是些山山木木,山林间浓密一片,看不到尽头,并无人烟。姬宗思道:漫漫山野,却不知该往何处搜索那二人。跃回地上,记得那时黑袍人挟小女孩一路向北逃窜,思定主意暂且朝北走走再看。择了小道,姬宗撇一根树枝,拍去脚边灌木荆棘,缓步而行。
林间难行,寻不得来时道路,只得凭感觉胡乱搜索,山野到处杂草丛生,好一会儿才走出几步路。姬宗只得使了法令,且行且觅。如此慢步行进半个时辰,姬宗心力交瘁,便欲停歇一番,听得一声嘶吼,心中一喜,如此熟悉叫声,知晓便是自己坐骑,已看见骏马正在那处面对着自己。
姬宗自被打晕醒来之后,寻不见胯下坐骑,猜想已经走丢,当时心中黯然。自与李牧分见,李牧赠马与己,姬宗与它朝夕相处,早已有了深厚感情,不想偶然失去,又在此处遇见,一时激动不已,感动莫名,顿时倦意全消,抖擞精神,跃至马前,抚摸爱马道:“马儿啊,你跑哪里去,害我找你好苦”。马儿似有感应,配合着侧了侧头颅,发出低吟声。
姬宗道:“现下我俩迷失荒野,找不到恶人,也回不到原来地方,只怕一时半会走不出去这森林,要困在这里啦”!马儿似乎听懂姬宗言语,连带呼了一声,踏蹄向前。姬宗惊异道:莫非他知晓道路?姬宗顺着爱马绕过两颗大树,拨开几处灌丛,再拐个弯,眼前豁然开朗,来时道路正在中央。姬宗喜道:真是好马儿!姬宗思忖:未来途中渺茫,也未可知是否寻得到黑袍男子和女孩,长久下去也不是办法,还是回到城中与众人商议一下再做决定吧!对马儿道:“我们回去吧”。调转马头离去。
姬宗骑马按原路返回,却越走越是迷惑,虽说进山时只顾追命,道路两旁景物并未过分留意,却有大致印象,此刻眼前一切却十分陌生,没有一丝相像之处。姬宗心中有一种不祥预感。
也不知走了多久,姬宗一会儿骑马,一会儿牵马而行,仿佛前面是一条没有尽头之路,永远也走不完,姬宗暗道自己已经着了道。姬宗曾听恩师说起过:世上有一种虚无法物,可以使迷茫之人误堕其中,永世不得脱身。姬宗暗道:莫非我已误入此中?
姬宗沿道路来来回回寻觅着出口,使出浑身解数却也破解不了迷局,确信自己入了此种法门,心中倍感凄凉,这种法物变幻莫测,神秘高深,就算恩师出马也未必能够全身而退,何况自身微末道行,如何能够脱身,想到要永世困在此中,再也见不到恩师、兄长,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就这样姬宗坐在马背上出神,任由马儿驮着游荡,不知过了多久,走了多远,姬宗方才如梦初醒,抬头看看眼前山峰,山脚下一条河流,自己已在一块平野之上。虽说放眼望去一马平川,浩瀚无限,却恍如无际世界,仿佛一张无形巨大屏障,笼罩着所有生灵,任谁也逃离不去。
自此姬宗便困在这里,也生活了下去,为了生存,在山洞边搭建一个小茅屋住进去,喝是溪流之水,吃是山珍野味。冬去春来,日升日落,姬宗屈指算来,已有十一年载。
正是十年如一日,这天,姬宗像往常一样放马河边吃草,携自制弓箭山林狩猎,已捕获一只麋鹿,仍锁住一只灰兔紧追不舍,那野兔动作敏捷,东西乱窜,姬宗看好时机,常春树下埋伏罢了,摆好姿势,半张弓弦瞄准,只待射击。但见那兔子突地一跳,避开姬宗视野,隐没草丛中去了。正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姬宗嗖地射出,正中远处一棵树干上。姬宗错失良机,心中稍感失落,起身跃起几下,便到草丛中寻觅兔子影踪。姬宗左右找寻,哪有兔子影子,早逃匿去了,不想荒草堆里积水湿漉漉一片,浸湿鞋裤一截,姬宗感觉有些扫兴,却也无可奈何。
正抬眼间,瞥见箭矢仍插在前面树干上,约莫五六丈距离,姬宗心想:取回总不算白搭了。朝那边迈开几步,已然便在这棵大树下。
姬宗认得这是无花果树,树干大如车盖,只怕已有上万年轮,山林中参天大树比比皆是,这些年姬宗司空见惯,倒也不足为奇,便伸手去拔箭,不想嵌入太深,没及箭头,姬宗一时用力,竟然不起作用,便加大力度,猛地拉拽,长箭顺势而出,姬宗一个趔趄,差些摔倒。稳了身子,再看树上伤纹,竟渗出汩汩红色液体,姬宗走进些,手指摸了些,红似鲜血。
姬宗吃了一惊,树上冒出鲜血汁液这种事情从来没有见过,一时恍了神,只觉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来安慰自己,可能这棵大树在此扎根万年,已有生命灵性,或者此地阴气聚集,汇聚日月精华。姬宗回回神,见那液体仍然流淌,半晌亦不停止,汁液顺斑纹流至土地,浸润一片,显出形状来。姬宗看时,隐约看得那土壤之中有东西蠕动,只是轻微动作,瞬时而止,姬宗心中奇怪:莫非下面有异物藏匿?折了树枝,蹲下来朝泥土挖去。剥去表层浮土,已然显出东西,姬宗虽然认不得,心中却惊喜不已,小心翼翼从周围挖开。
只是半柱香工夫,那土已去半尺深,那土中物什尽皆显露出来,姬宗放在手上端详:两个灰白色有手掌高看似柔软实则坚韧物体,却有几分人形,身遭伸长些许须根。姬宗稍些困惑,仔细审磨,方才认得它是人参。姬宗看它质地色泽,这两只人参只怕有几百万年长寿,难怪如今人形模样,适才偶然露出端倪,被姬宗发现,也算造化了。
姬宗上山打猎,不想却得了这两只万年人参子,却是始料不及,当下便琢磨道:那女孩病症虽未确诊,已知阴气入体,元气大损,人参具有回元固本、驱寒增寿功效,何况万年参子,若得服用些许,病情大可好转,姬宗不由欣喜,随即却又感伤:自己被困无极之地十年之久,仍然不得脱身,那女孩如今也不知怎么样了?长叹罢,折片花叶包好人参,寻了捕获野鹿,一同驮伏着下山去了。
这十多年来,姬宗无时不刻不在尝试着离开这虚无之地,用尽了各种法门,找寻了所有出路,却收效甚微,无法全身而退,渐渐也习惯了这样生活。
当晚,姬宗生火烤了鹿肉,饮了鹿血,打坐练了功,终是闲来无事,便洞穴中竹床上躺下,意欲睡眠。却是心中烦躁,辗转难眠,一时兴起,睡意全无,眯见洞外明月映进余光,拂了身上虎皮被盖,竟起身走了出去。又是一个满月之夜,月华普照大地,万物清明,马儿在草地上孤单单站立,远处山中时时传来几声野兽嚎叫,片刻却又回归寂静,一切显得那么祥和。姬宗仰望天际,似乎这一刻便是永恒,总算时间流淌,内心终觉平静,便走回洞内,看见洞口矮桌上包叶,卷开看看摸摸人参,只感手上粘稠,趁着月光,原来手指一道小口子,流了少许血液,估计方才起身时床边竹片刮了手指,姬宗含嘴中吮吸一会儿,并不放在心上,进洞踢了脚上草鞋,倒下便入了梦乡。
天下总算太平,君王爱民如子,百姓安居乐业,姬宗与父母团聚,一家人其乐融融,夫耕妇织,听得母亲呼唤,姬宗飞奔而去,投入母亲怀抱,享受着温暖温柔手掌在脸颊轻轻抚摸,闻得淡淡草腥味,睁开双眼,一大张丑陋脸庞映入眼帘,姬宗忙侧头伸手推挡,口中骂道:“又是你这无赖马儿,用舌头舔我,真也恶心!”马儿似乎习以为常,并不以为意,脑袋抖动一下,侧开身躯。姬宗迷糊罢了,幸得一粒暖阳恒照,起身走到洞口,伸伸腰,打个哈欠,眯眼望望清晨太阳,水桶舀瓢水洗洗脸,漱漱口,总算清醒了。
话说天上仙界有一位仙官女神,掌管三届花草树木荣衰,一日携百草之种回宫之时,不慎遗落一颗仙种,留在下界,不知落在何处。那种子经千年发育,又经千年生长方才成形,终成灵芝,本是神仙之物,自有仙灵之功。自从那奔驰宝马随姬宗入了此处,虽说与姬宗朝夕相处,也得闲暇时光独自放空,进了山林第五个年头某日,于一处悬崖峭壁边觅得此千年灵芝仙草,偶然食之,已有灵性,得长生之身。那马儿如何得知神明眷顾,当时便脱胎换骨,成为神马。姬宗后来见那马儿放荡,稍微察觉异常,只道是得山川灵气养育,长得雄壮健美,并不知晓其中缘由。
姬宗洗漱罢,终觉丝丝凉意,发觉自己仍是光着上身,只穿一条兔毛短裤。此时虽是春暖花开时节,晨间清风拂面,仍然寒冷,姬宗转身便欲回洞内取穿一件披挂。回头间,姬宗瞥见桌上之物,顿时吃了一惊:看那两只物体,足足有一臂之长,大腿般粗细,走近细看,确是昨日人参无疑。姬宗记得挖出人参之时,只有丁点份量,不想一夜之间,两只人参如何变得这般模样,当真神奇。那人参此刻已有人体模型:两只眼睛缝隙已现,耳朵轮廓已成,小嘴微微闭合,胸口稍微起伏,手臂、脚掌生长分明。姬宗细想一番,看看手指伤口,回想初遇场景,暗道:莫不是这人参天生地长如今成精,昨夜饮我鲜血,便可逐渐幻化增长?
那两只人参确是灵秀之物,乃是天地间精气汇集而成,无三魂七魄,不死不灭,一旦得遇血灵供养,便可渐渐成形完善,初时吸收万年无花树汁液唤醒封印,再有姬宗精血辅助,是以瞬时逆天生长。姬宗平日寂寞无事,遇到这种神奇之物,终感有趣,自此每日以精血导引炼化。那两只人参倒也配合识趣,以山川河流为炉,吸取日月精华,嗜人之精血幻化,第二日便睁开双眼,第三日长出幼齿,第四日直立走行,第五日饮山泉之水,第六日食飞鸟之肉,第七日已能张口言语,每日生长七寸,如此七日过去,终于完全成熟。
姬宗自入了山林,多年来寂寞惆怅,不想能育化二人参子,有此造化,倒也乐于此见,仿佛黑暗中迎来一丝曙光,前途尽是光明,此后便全心竭力教化二子,以己之能尽展慈恩。教二子孝悌忠信,礼义廉耻;教二子三纲五常,君臣之道;教二子人情世故,伦理道德;教二子天文地理,易经八卦;教二子三坟五典,八索九丘;教二子文治武功,兵法奇谋;教二子阴阳之术,变化之法。二子本来天资聪颖,倒也勤奋好学,尊师重教,姬宗看在眼里,平淡日子里总算快乐。
这日,风和日丽,姬宗唤二子到跟前,看时,俱是这般模样:堂堂七尺男儿,皮肤白皙,体态轻盈,容貌俊俏。姬宗心下欣慰,道:“如今你二人俱已完美无缺,也该成名立姓”。一时不知起什么名字好,便顺其自然,稍大一个唤成名,另一个唤立姓,吩咐罢,二子跪道:“多谢师父赐名,弟子定当永感大恩。”
二子逢姬宗造身,又聆听教化,一天天茁壮生长,岁月如梭,转眼间便是五年光阴。期间学习之余,也随姬宗游山玩水,骑马打猎,踏遍了大好河山。这天清晨,姬宗洞外练功修心,使二子山间打水,兄弟二人提了木桶,兴高采烈地去了。几日来,二子随姬宗时时练功,难得片刻闲暇,内心早已躁动不安,得遇美差,总能偷懒玩耍了。
闲话少说,本来山涧众多,距离甚近,二人却一路玩花赏草,招蜂引蝶,顺道竟下了山底。小路已尽,乃是一条宽七八丈溪流,清澈透明,自远处高山奔流而来,延绵不止。二子曾随姬宗到过这里,知晓那座高山名曰'名山',这条溪流唤作'浊河',是为名山大川,长江浊河。立姓道:“哥哥,我俩好不容易下山一次,趁时候还早,不如到对面山上玩耍一番”!说罢指了指泉流高处。
成名阻道:“师父之前特意嘱咐不许踏足那片高山,何况湿地难行,看那林木葱郁,荆棘丛生,你我插翅也难以飞越,还是回去罢。”
立姓劝道:“师父又不在身边,如何知晓行踪,再者凭咱俩道行,莫说前面高山,便是天上宫阙也能去得,今日正好得空,看那山景美化,恍如仙境,便去走一遭罢,也好长长见识。”
成名心中亦是向往,只是回想师父教诲,却道:“师父差咱们来取水,已经耽误许多时辰,难逃师父责怪,如何能再贪玩。”
立姓平日里称呼成名哥哥,虽然偶尔会闹别扭,对师父和兄长言语倒也言听计从。如今见哥哥言辞激烈,没有回旋余地,今日无论如何是遂不了心意,心里虽有不甘,只得悻悻作罢,同成名灌了清流,一步三回头,依依不舍返回山上。
原来姬宗初进混沌,到处游荡,数月间已阅遍山河,大多地方来去自如,却有几处地方神秘莫测,一旦涉足其中,顿时法力全无,意念全消,名山浊河便是其中之一,姬宗差些丧命于此,因故十多年来不曾再次染指。凭姬宗资历本事尚且如此,便警告二子在此万分小心,不得随意踏入。
话说二子挑水上山途中,轮流挑担,始到半山腰间,正值晌午时分,烈日当空,二人汗流浃背,立姓终觉疲惫,抱怨提议道:“哥哥,咱们从山底挑水至此,已有一半行程,也算辛苦,看这烈日炎炎,实在难耐,不如作法飞回去罢,也好稍解劳累之苦。”
成名亦是挥汗如雨,只是阻道:“不可,莫非你忘了师父告诫,他老人家常劝导我们做任何事都要脚踏实地,专心致志,绝不能偷奸耍滑,违背初衷,如若此点考验都经受不了,却要作法隐瞒,享受一时之快,如何对得起师父良苦用心……”
立姓看成名还要说教下去,忙阻道:“好好好,就听你,挑回去不偷懒就当是锻炼总行了吧”,却还是小声嘟囔了几句。
二人稍作休息,依然轮流挑担,偶尔成名多走路程,立姓倒再无言语,总算一路上了山,向姬宗交差。
姬宗五年来悉心教导二子,早已把他二人当作亲生儿子对待,眼看时至正午,左右苦等不见二人归来,心下担忧着急,便欲下山寻找。正逢二人回来,皆是汗流满面,气吁喘喘,心中松口气,心下怜惜,仍责问道:“只是打水去,为何用这么多时候?”
立姓低头支吾,成名道:“是弟子贪玩,唆使立姓一同疯耍,一时走了神,山间又迷了路,耽误许多工夫,所以回来迟了,请师父责罚。”
姬宗何尝不知二人习性,贪玩定是立姓主意,本想教训二人,一念二人只是孩子,终有顽皮心性,再想荒芜山野,无边寂寞,看二人风尘之色,成名爱护立姓,兄弟情深,倒也欣慰,终软了心肠,只是道:“总算平安取水回来,暂且饶恕你等一次,下不为例,去洗把脸,吃饭罢。”
立姓本以为哥哥会抖落实情,推责自己,已做好挨批准备,不想哥哥挺身而出,揽责自身,也感暖心,同成名作揖道:“谢师父开恩。”二人前后洗了风尘,随姬宗桌前落座。
姬宗早已准备好饭菜,有山羊肉干、香菇清汤、辣子笋片,还有新鲜野果繁多,成名立姓二人早已饥肠辘辘,看到如此丰盛午餐,待姬宗一声令下,便狼吞虎咽吃起来。
席间,姬宗看二人稚嫩脸庞,天真无邪,回想过往悠悠岁月,自己荒废光阴,苍老至此,可怜些许白发生,放下手中碗筷,不禁轻叹一声。成名察觉师父情绪,微微抬头,看师父沧桑神情,碗中饭菜已空,躬身取过,柔声道:“给您盛碗汤”。轻放姬宗面前。
姬宗又看看二人,立姓仍在吃肉,成名只是咀嚼,忽然道:“今日饭菜如何?”
二人乍闻师父问话,稍许愣了下,立姓口中仍填满食物,口齿不清,抢着道:“很好吃,尤其这个笋干,辣得够味”。成名听立姓已经答话,并未言语。
多年来,姬宗总觉二人幼小,出于疼爱,不曾派遣重大任务,成名立姓也只是帮衬着洗衣做饭,并未真正上手,家中琐事几乎仍由姬宗一人料理。
姬宗微笑,道:“那就多吃点。”又对二人道:“从你俩出世至今,有多久了?”
成名想了想道:“弟子记得每年夏至去天泉沐浴一次,到今年已有五回了。”
立姓附和道:“确实,弟子也记得那棵老槐树开花五次”。指了指崖边大树。
姬宗道:“不错,已经五年了,从今天起,为师教你本门一种心法。”
原来姬宗自囚于此地,终日空闲寂寞,本来师承鬼谷子,鬼谷绝学博大精深,竟于十年间融合各种厉害法术,创出一种至高心法,又经两年时间巩固完善,善本终成。神功虽成,也逃脱不了此无极之境,在这荒山野岭却无用武之地,直至二子化身,视如己出,姬宗便打算将功法传给二子,于二子平常练功中暗中指点,数次试探,二子却是烦躁不安,引火上身,无法承受巨大反噬,终究二子身体稚嫩,心迹未开,只得作罢。随着二子一天天成熟长大,姬宗认为时机已至,便欲传授真功,也好了此心愿。
成名立姓二人非凡间之物,本来天赋异禀,姬宗起初所教功法只得短短数月已经牢记掌握,几年来无非重复练习,后来略有小成,会飞天追日、遁地打怪;会腾云驾雾、潜海伏洋;会定身之术、分身之法。立姓便以为学会世间之能,常常和成名比划较量一番。此时听师父新教武功,意外之余,倒也兴奋,立马放下碗筷,抹把嘴,直道:“师父要教徒儿什么心法”?
姬宗缓缓道:“是一门新奇心法,为师十年间创下,名曰'不忘初心'法,之前你二人心力薄弱,功力低微,抵御不了练功时强大反作用,是故拖至今日。”
立姓听师父评价自己和成名功力低微,甚是不服,却又不敢言语,同师父对峙,只是与成名道:“请师父赐教。”
姬宗道:“此门功法起于无极,由心而生,而后又化作虚无,练功时须抛开私心杂欲,置身化境之中,方能逐渐达到三个境界,终臻化境。”
立姓道:“哪三个境界?”
姬宗道:“一是炉火纯青,二是登峰造极,三是随心所欲。”
立姓道:“师父必然已达随心所欲之境?”
姬宗道:“并非如此,此心法虽由为师所创,却神奇无比,为师十年间苦练神功,不曾松懈,也只达到第一层罢了。”
立姓道:“原来弟子五年间所学皮毛,根本不值一提,世上竟还有高深法道。”
姬宗道:“尔等之前所学功法,皆是基本功,这些年来不断温故以求扎实,乃是为今日深入练功做准备。”
姬宗用尽心智,机缘巧合之下创下心法,初衷乃是为了逃离无极,后来发现心法虽可与无极抗衡,却必须达到随心所欲地境界,才能真正逃离出去,正是宇宙之大,无极之深。姬宗教导二子练习此功,或许将来会助己一臂之力,同逃牢笼。
姬宗接着道:“此功练成之后,便可脱离此地,上天入地,无所不能。”
立姓面露憧憬之色,道:“不知何时才能功成圆满?”
姬宗目视远方,眼神坚定道:“每日练功,从不间断,第一层境界十年,第二层境界二十年,第三层境界三十年,六十年后大功告成。”
成名立姓出世至今,一直待在此地,对外面世界并无印象概念,没有对比,也不知六十年时间究竟是长是短。成名看出师父惆怅神情,同立姓齐声道:“弟子定当努力练功,不负师父厚望。”
山风中传来姬宗传授心法声音:万物皆清明,恒生固有本,将心比日月,以容映光辉。引天河水至江流,平原野草向西吹……
自此,成名立姓随师父风雨无阻练功,若遇到疑难之处会向师父请教,姬宗也会凭经验指导二人练功窍门,如此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
这天,风和日丽,万里无云,成名立姓难得闲暇,商量着山林中骑马打猎,郊外踏青。二人丛林中捉了虎豹,天空中射了飞鹰,心情无比喜悦,直骑着马来到一块空旷草原上,溜了马,席地而坐。成名收了猎物,对立姓笑道:“今天果真放松,收获颇丰,回去师父定会十分高兴。”
立姓应道:“是啊,好久没出来活动啦,”顿了顿又道:“哥哥,趁现在时候还早,不如我们去……”
成名打断立姓道:“立姓你怎么又想去那是非之地,师父地嘱咐你忘了吗?”
立姓不悦道:“老是拿师父压我,不然你别管我,我自己去。”
成名阻道:“不行,我不去也不许你去,”又柔声道:“师父是为我们好,听师父地话好吗?”
成名见立姓不作言语,已然走到那边马旁,折根枯草拂打马头,对着马儿嘟囔着什么。成名轻叹声,抬头看蓝天白云,阳光晒在身上暖暖地,不由自主摆好姿势,练起功来。成名入了功门,在心法幻觉中着迷,突然觉得十分地有韵味,仿佛周身顿时充满了无尽力量,猛然间矗立在高山之巅,不用呐喊,不用彷徨,恍如置身云雾缭绕中,尽览湖光山色,又凭借劲风流云,毗邻仙境天国,化作一叶孤舟,徜徉在这浩瀚苍穹。不知过了多久,成名睁开双眼,微一思索,不由喜道:成功了。成名知晓第一层神功已成,不禁感慨道:师父地心法果然非比寻常,妙不可言,令人回味无穷。回过神来,再看周身除了马儿空无一人,立姓已不知去向,暗叫糟糕,忙使了法术寻觅立姓踪影,骑马追赶立姓去了。
话说二子自练心法秘诀,姬宗对二子管教愈加严厉,平时除了吃饭便是练功,连偶尔下山也不允许,晚上按时睡觉,稍有违背轻则责骂,重则毒打,二子吃尽了不少苦头,逐渐也算老实了。姬宗规定,两年时间里只得一天时间放空休息,不受约束,二子漫长等待着这一天地到来。
要说二子聪慧异常,倒也不假,成名立姓每隔两年下山一次,这次下山来放空,乃是练功以来第八个年头,第四次外出。成名于无意间突破第一层境界,自然兴奋异常,本来姬宗所创心法凭聪明才智如己之人也得练上十年,才有所小成,成名却只练了八年便达到第一层境界,实属不易。
却说立姓自那次同成名下山挑水回去之后,练功之余,仍还惦记名山禁地、浊河之源,对未知事物念念不忘,总想进入一睹风采,只是碍于师父和哥哥眼线,总不得私自空闲,两年之中只有一次短暂放空机会,能与师父哥哥避开少时,去一探究竟。立姓每次却也不敢太过放肆,第一次只得飞跃丛林茂密,第二次越过沼泽湿地,第三次攀沿山峰陡峭,只是循序渐进,从未越及雷池,如此三次罢了,总被成名及时发现阻止,严厉念说教导一番,后却又替己隐瞒,立姓习以为常,思虑待到第四次便可一举到达彼岸,饱览山河美色,苦苦等待着机会到来。
这回第四次下山来,虽然打猎捕兽,立姓早已做好打算,只是劝说成名同去那处,仍被无情拒绝,巧遇成名练功痴迷,得空独自潜了。
话说成名醒来不见了立姓踪影,估摸去了那片禁地,作法定位,果然觅见立姓已在沼泽之中,成名又气又急,上了马,直朝立姓飞奔追去。成名立姓自得道起,只与这宝马一接触,已知非一般野马,灵芝人参同属仙家之物,俱有灵性,马儿既食灵芝,与二人一般同得长生。二人平时与马儿玩耍,或者空中驰翔,姬宗只道是二人法术使然,并未在意,二人以为恩师也知晓其中细节,并不曾与姬宗说罢,姬宗仍被蒙在鼓里。
成名乘马而来,及至穿越丛林,越过沼泽,到得山峰之上,已然看见立姓便要跨越山顶,到山那边去了,忙驱马加速疾驰。
立姓避成名而去,冲破重重阻障,眼看就要到达新天地,猛然间看见天马行空,马上一人,正是哥哥成名,亦加快动作,一刹那间,听到成名疾呼:“不可”,立姓顾不得许多,甩身跳进永恒深渊。说时迟,那时快,成名也跃将上来,伸手拉拽立姓,却还是迟了一步,只拂却立姓衣袖,立姓已无身影。成名扑了空,忙定身止步,暗自道:师父再三叮嘱不得踏越此地,定有深意,立姓已然铸错,想要挽回已经来不及,我不能重蹈覆辙,回去找师父禀告商议才是。看看山谷白茫茫一片,望不到底,心下思绪万千,返了身,乘马径回山洞。
却说姬宗放成名立姓二人下山,早间练了功,午时洗了身,一天无事,只等二人归来,看日渐西斜,山道上依然没有二人身影,心想二人在山洞中闷得久了,下山去定要好好玩耍一番,心中却不由突突直跳。恍惚间见成名飞马疾驰而来,下马拜道:“师父不好了,立姓他进了名山。”
姬宗还道立姓和从前一样,只是浅尝辄止,怒道:“混账,看我不打断他的狗腿,他人呢?”
成名急道:“师父,他,他还没有出来!”
姬宗乍听细思之下这才意识到问题的重要性,惊道:“快说,究竟怎么回事?”
成名道:“本来我们二人山下打猎游玩,弟子却不知怎么练功翻了迷糊,立姓他趁机溜走,待弟子醒来前去追赶,立姓已经入了禁地,弟子阻拦未果,只得回来报告,都是弟子错。”
姬宗听成名说罢,惊怒之余,一时无话,陷入深深沉思。那名山浊河姬宗曾到过,当时姬宗稍稍置身其中,便觉万鞭抽打,雷火灼烧,若非及时抽身,险些陷入其中,无法自拔,丢却性命,姬宗还以为是自身法力不够,又有妖物作祟。后来姬宗几经考量,发现那处竟又是一个无极之地,只是比当下身处之地更为神秘莫测。姬宗多次告诫成名立姓二人这些地方不可乱闯,没想到最后立姓还是闯下了弥天大祸。
姬宗略微定定神,淡淡道:“该来的还是来了,事已至此,只看立姓造化了。”
成名见姬宗一改往日态度,已没有了责备之意,反倒心中恐慌,寻思弟弟只怕凶多吉少,平日里弟弟虽然顽皮,终究同根同源,生死相依,急道:“师父您一定要救救他呀。”
姬宗道:“你们二人都是我心头之肉,为师如何忍心丢弃,只是那片山河乃是无极之地,一旦进入恐怕永世不得脱身,后果不堪设想。”
成名听师父言语,心下难过,竟一时哽咽,成名听师父讲过过往,知晓当下便身处无极之中,师父多年来苦心经营,便是要脱离这无极之地,无极交替,任谁有勇气重蹈覆辙。
姬宗看成名沮丧,又道:“那名山大川,仙气汇聚,为师凡人之躯,虚弱之身,如何去得。”
原来姬宗少时被戾气所侵,虽后来被鬼谷子驱除,授之以法,基本痊愈,却病根留存,暗疾在身。那山川之地仙气缭绕,阳气刚烈,姬宗体虚之人如何能够承受,若非姬宗随身携带当年李牧所赠宝玉护身怎能侥幸逃脱,是故姬宗多年来不依仙草增益,只靠道法修行。而姬宗不知,那片禁地仙物凡人皆能进入,偏偏姬宗体虚之人却进不得。成名立姓二人乃是万年人参育化,本身具有仙灵之气,与那片丛林沼泽区域仙气相生相属,故只需法力协助,便能自由穿越,那魔障便奈何不了二人。
姬宗又安慰成名些许,看成名愣愣发呆,劝成名不要做傻事。师徒二人心里皆难受痛楚,相劝无用,夜幕降临,姬宗回至山洞,假装休息,留成名洞外独自静坐,却暗中观察成名是否异样动作,加以阻止保护。
这晚地月亮格外地圆,成名坐在地上仰望星空,不知立姓是否在同一片月光之下,也在思念自己,回想兄弟二人十几年成长,有过快乐也有过烦恼,成名想起有一次立姓不小心摔破了石碗,被师父罚站一天;想起四岁那年二人一起制服狮子;想起练功时立姓总是偷懒……二人早已情深意重,生死相依。成名就这样回忆思索着往事,期间隐约记得师父给自己披上皮衣,直到东方见白。
山中吹来一阵微风,带着些许凉意,成名不禁哆嗦一下,惊醒道:原来我在此待了一夜,真该死,伤透了师父地心,突然打个机灵,喜道:有办法了,回身去找师父姬宗。
姬宗亦是一夜未眠,见成名进来,起身相迎,成名直道:“弟子有办法同您进入名山了。”
姬宗疑道:“有何办法?”
成名道:“相辅相成,幻化无形,”见姬宗不解之色,继续道:“师父您承受不住仙气重压,弟子却不惧此道,弟子可以化作形色,萦绕在师父周围,护卫师父进入无极之地,就像风吹拂白云,水流在空无。”
姬宗想罢道:“此举太过不妥,稍有不慎你便迷失虚无,烟消云散。”
成名道:“弟子思来想去,已无他法,为救立姓如若粉身碎骨在所不惜,请师父成全。”
姬宗踱步,道:“你不知无极险恶,凭你我现在功力,就算侥幸进去,未必救得立姓,你如何能白白送了性命。”
成名道:“弟子自知功力浅薄,便请师父相助,既是师父不肯,弟子决意前往,只是承蒙师父多年养育,未报师父恩情,请师父见谅,若今后再不相见,只有来世再报大恩,师父保重”。再拜转身离开。
姬宗看成名黯然离去,不顾个人生死也要救赎弟弟,这份情谊感天动地,毕竟二子阅历浅薄,洞外徘徊良久,思来想去,终不忍舍弃二子,自知此去旅途渺茫,祸福未知,扫视一眼多年熟悉生活居住场所,牵了马,横心追赶成名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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