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府主
看着还在发愣的顾北，老道士笑了笑，道：“跟我一起进去吧。”
老道士吩咐一个下人把顾北的行李先放到客房里去，然后就带着顾北向都护府内走去，顾北虽说身子很差，但说来奇怪，一旦下定决心参军入伍，他的病似乎也减轻了很多，起码，没有再像之前那样卧床不起了，就连精气神也好了很多。
都护府建筑风格简单，没有想象中的雕梁画栋、精雕细琢，每一个建筑都色彩简单，颜色分明，青褐色的石砖，线条分明，又透着荒原的苍莽气息，行走在都护府中，只给人一种历史的厚重感。
半晌，老道士带着顾北来到了一座院落前，院子不大，如果不是院前牌匾上写着“会客厅”三个字，顾北都不敢相信这竟然就是传说中的大人物会客的地方。
老道士把顾北带进去坐下，然后转头对他说：“你在这稍坐片刻，我去把此事禀告给大人。”
老道士离去后，顾北坐在会客厅里，四处打量着室内的陈设，对于这里的一切，他都充满了好奇，这可是他以后跟别人吹嘘的资本呢。不多时，下人端上来两杯茶水，顾北有些惶恐不接，这下好了，吹嘘的资本更多了。
在他还在打量着茶杯的时候，一个身影缓缓走了进来，顾北连忙起身，还没等他跪拜，那个身影就冲他摆了摆手，然后径直走到座位上坐了下来，顾北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一时间尴尬得很。
“坐吧。”
“谢大人。”顾北这才敢坐下，但屁股也就坐了一半，低垂着头，看着面前的茶杯沉默不语。这可是北方都护府的府主，权势冲天，顾北一个小小的学子，饱读诗书这么些年，可不敢随意冒犯了尊颜，这点道理他还是懂的。
“怎么，我北方男儿都这么胆小的吗，连看我这个城主一眼的胆子都没有？”中年男人的声音带着一丝打趣，冲着顾北说道。
这是顾北第二次听到他的声音，声音粗犷，谈笑间一股豪情喷薄而出，这就是所谓的上位者吗，并没有想象中的不怒自威，反而有些平易近人，顾北这才抬起头来，仔细的打量着眼前的男人。
男人约莫有一米八左右，体型很是壮实，国字脸，浓眉大眼，略微有些黝黑的脸上毛孔粗大分明，这是北方汉子特有的特征记号，因为毗邻天龙草场，北方的寒风一路南下，凛冽的寒风长达半年之久，在这种条件下，又有几个人的皮肤能够细腻光泽。
常言道，相由心生，城主大人的这幅样貌，给人的感觉只有粗犷豪放，不拘小节，是个纯正的北方爷们。顾北一直提着的心也缓缓放了下去，这样的大人物，他很喜欢。
兴许是看出了顾北的心理，中年男子开口说道：“你就是顾北是吧？”虽是提问，语气中却充满了肯定，看到顾北点头称是，他继续问道：“那想好了参军入伍，去征战沙场，哪怕马革裹尸，也绝不后悔？”
顾北愣住了，这句话从中年男人嘴里说出来，立刻就有一种金戈铁马、秋风萧瑟的肃杀感，他原本还有些放松的心立刻激灵灵的打了个寒颤，事到如今，他不得不正视这个问题，关乎自己的性命，由不得他不慎重，但当这个问题真正摆到台前时，他的内心真的做好自己随时会死的准备了吗。
他又回想这一天发生的事情，虽然戏剧，却也一步一步发展到了现在，他一直被动的接受着，诚然，是他亲口答应参军入伍，可那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现在这个特殊的时间，谁又有把握从战场上活着回来呢，他还只有十八岁，还有大把的时间去享受人生，他真的做好刀尖上舔血的准备了吗？
中年男人看出了他的挣扎，没有出言劝说什么，只是饶有兴趣的看着眼前这个小家伙苦苦挣扎。
顾北想了很多，但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对着中年男子郑重的点了点头。参军入伍，哪怕马革裹尸，也在所不惜，只是，他犹豫了片晌，才组织好语言，小心翼翼地提出了心中的疑惑。
“城主大人，像您这样的大人物，又怎么会关注我这个小小的学子呢？”
“那不是你该操心的问题，我自然有我的道理，我只是再问你最后一遍，你准备好了吗？”
顾北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点头表示自己准备好了。
“那好，今晚你先暂且休息一晚，明日你就随最近的一批军队开拔前线，你下去吧。”
顾北起身告退，走出会客室，自有下人带他去客房休息，暂且不说这边，只说会客室那边，中年男人淡淡地说道：“柳叔，你觉得怎么样？”
老道士从屏风后走了出来，看了一眼疲惫不已的男人，转言道：“你这次专程回来，仅仅就是为了这个孩子吗？”
男人没有说话，只是望着顾北早已消失的背影出神，半晌，呢喃道：“现如今的世界，真的还有知事这种活着的传奇吗？”
没有人回答他的疑问，被男人尊称柳叔的老道士也沉默着，许久许久，男人回过神来，有些疲惫的说道：“我累了。”
老道士想了想，随意问道：“边关战事如何？”
“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涌动，大唐国这次恐怕很难撑过去了，我们还是趁早做好打算吧。”
别人不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作为他身边最亲近的人，老道士清楚的明白这个早做打算是什么意思，他难得迟疑了一下，问道：“真的到这种地步了吗？”
“不管到没到，现在做好打算，就当是未雨绸缪吧。”
老道士不再多说，一切尽在不言中，既然已经做了决定，那就趁早实施吧。他转身离去，中年男人瘫在椅子上，从星水河一路快马加鞭赶到倾天城，两天两夜没合眼，路上光战马就累死两匹，这才在今天下午匆忙赶到府中。
此时的他，心里一片沉重，但他还是要抓紧时间休息，因为，还有很多事在等着他去处理。
“来人，备马。”
这是他睡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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