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狠毒

　　
01
皓然的手机突然震响。他抬手一看，是陌生座机电话。看号码，应该是从玉泉县城打过来。
“大哥，今天黄豆降价，给你留多少斤？”
“五十斤，麻烦你带到城北路口，不超过一个小时，有人当面跟兄弟取货。”
这是皓然留给任海的暗语。
任海的突然电话，让皓然意识到，又要有新情况了。
02
皓然和木易驱车迅速赶到玉泉县城北路口。
任海提着一袋黄豆上车。三人来到城北小河边一个静僻处。
“有情况吗？”皓然问。
“昨天晚上那人又到理发店找我，要求以同样的方式，人为制造一起交通事故。”
“什么时间？什么地点？针对哪一辆车，车牌号是多少？”
“时间、地点、车牌号，另行通知，但那人说也就在这两天。”任海从装黄豆的编织袋里拿出一沓百元现钞交给木易。“这是他拿的一万元定金。”
皓然想了一下，然后从自己的钱夹里取出五百元钱塞给任海。“这是你这次的车油费。记住，争取立功赎罪。”
任海连忙推回皓然递过来的钱。“哥，这钱我不能收。以前因懵懂，才走上吸毒贩毒干起偷鸡摸狗的勾当。又因见钱眼开，上次才干起了那一档缺德事。想起来真后悔。现在跟师傅学理发，也有了收入。我知道自己罪孽深重，  逃不过法律的制裁。只求争取立功减轻罪行。有什么新情况，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们。”
任海的忏悔，应该是发自内心，也让皓然感到欣慰，但还是坚持把钱硬塞给他，并说：“你能有这样的认识和悔悟，说明是真心改过。我们相信你。不过，这钱是公家奖励给你的，不是我们个人的钱，所以你还是收下。”
任海流下激动的眼泪，只好把钱收下。又说：“蒙面人这次出的是大价钱，其险恶所指应该是什么大人物，务必先采取措施，防患于未然。”
“出多少？”木易问。
“二十万。”任海伸出两个手指。“他还说，事成后，先到杉木县取十万，回到玉泉县城再给九万。”
皓然立即醒悟过来。“虽然他还不告诉你具体的时间和地点，但肯定还是在晚上进行，地点还是八里坡原来那个地方。具体针对哪个人他不会告诉你，但他很快就会告诉你车牌号。之所以让你到杉木县城拿那十万，那是用钱来迷惑你的心，让你再次为他实施杀人灭口。到时候，你们不但得不到钱，反而像齐胜和育强那样把命搭进去。”
“如此歹毒啊？”任海被皓然的分析和判断吓出一身冷汗。
皓然拍着他的肩膀说：“有什么新情况，马上告诉我们，但要记住，自己要注意安全。”
任海还是提着那袋黄豆下了车，乘坐公交车回去。
03
回到市刑警支队，皓然和木易把这两天收集到的材料整理完毕，就到了下班时间。
“皓队，今晚我请客。”木易嬉皮笑脸地说。
皓然一边关电脑，一边问：“请谁？”
“请你和心语姐。”
皓然抬起头，盯着木易。“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而是在乎于心玥，对吧？”
“那就连心玥和令堂一起请吧！”木易不好意思道。
04
皓然和木易来到茶叶店，心语正在教心玥如何操作网上茶叶店，母亲在陪三四位顾客边品茶边聊天，继续感言她的茶道，海阔天空，娓娓而谈。
心语连忙起身，走过来接过皓然手上的提包和外衣，轻声说：“回来啦！”
心语的温柔，一股暖流顿时传遍皓然全身，更是有一种怜爱之情从心中升起。他当着木易和心玥的面，捧起心语的两边脸蛋，亲了又亲，想了又想。
此时，最能理解皓然的心，莫过于木易了。因为这两天的侦查，让他明白皓然这一突然举动的心情。不仅仅是爱的缘故，更多的是怜悯。
“店里还有客人呢。”心语红着脸羞涩道。
皓然不仅没有放开她，反而把她紧紧地抱了起来。
“今天是怎么了？”皓然的举动，让心语感到困惑。
“我怕你飞走了。”
“傻瓜。我已经是你的人了，孩子都有了，你还担心什么？”
“真的啊？”皓然惊喜地叫了起来。
店里所有的目光，都朝两人看过来。
“第一天晚上就有了。”心语红着脸答道。
“太好了！”皓然猛地把心语抱起来，就地转了两圈。
“快把我放下来，晕死我了。”心语轻打着他的背。
皓然激动得几乎想去抚摸她的肚皮，但当着大家的面，他不好那样做。
“今晚木易请吃饭，目的在心玥身上，你跟她说一下。”
皓然放开心语，对还在发呆的木易做了一个神秘的鬼脸，然后来到母亲身边。
几位顾客谈好生意，正起身提着茶叶离开。
“母亲，你有孙子了。”皓然兴奋地对母亲道。
“知道啦！”母亲比儿子更加兴奋。然后凑近皓然说：“你父亲明天晚上从外地出差回来，要回家商量你和心语的婚事。”
“真的吗？”皓然惊喜得几乎在尖叫。不过，声音放得很低。只有母亲听得见。
“母亲什么时候骗过儿子？”
皓然突然把母亲抱起，喃喃道：“我太幸福了！”随即放开母亲。“父亲知道心语有喜啦？”
“昨晚上，我已经在电话里告诉他了。”
“父亲什么时候到？要不，我到飞机场去接他？”
“他这次不走省城，是从南面直接回来，顺路检查几个县的工作。今天下午已经到达杉木县，市里已经派车去接他。”皓母又道：“你父亲说，明天晚上回家，从此我们一家人可以团聚了。”
“心语知道父亲要回来吗？”皓然问。
“已经告诉她了，但她还不知道你父亲是市长。”
皓然抬头望向心语和心玥，然后对母亲说：“木易今晚要请吃饭，连母亲一起请。”
“我看心玥跟木易很般配，但愿两人能走到一起。”
05
吃饭回来，母亲回城南那套老房去了。应该是提前去准备迎接老伴的到来。
近二十年来，两口子都是偷偷摸摸地过着夫妻生活，从来不敢在白天见面。虽然恩爱有加，虽然诺守白头偕老，虽然恪守那份爱的初心。
爱是一种无私的付出和牺牲。不是因为他好，才跟他好。而是因为他不好，才更加对他好。你好，他才对你好，或者他好，你才对他好，这样的好，肯定是不好。两人都不好的时候，两人更加好。两人都好的时候，一起努力更加去好。这样的好，才是最美好的好。这样的爱，才是最美好的爱。
人活着，就是为了快乐和幸福。你之所以爱她，也是想让她快乐和幸福。因为她快乐，所以你快乐。因为她幸福，所以你幸福。
木易在店门口，依依不舍地跟心玥道别，回市警队他的单身宿舍休息去了。
忙了一天，心玥也休息了。
皓然和心语躺在床上。
他轻轻抚摸着她那尚未隆起的肚皮，幸福地问：“连母亲都知道了，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昨天去医院检查才确定怀上。”
“昨晚应该告诉我，好让我高兴嘛！”
“你那么忙，晚上还要加班。一天到晚，就像打仗一样紧张。怎么忍心让你因高兴而失眠呢！”
“你真是我的好老婆。”
“今天是怎么了？一进到店里，就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又是亲又是想。不害臊啊？”
“爱的情感非要表达，我控制不了啊。”
“我看不像你说得那么简单，应该是查到了什么与我有关的事。爱是肯定，也许还有怜悯。”
“老婆真聪明。”他好想把这几天了解到的情况一一告诉她，但她那句“有些事情，不知道反比知道要好得多”萦回在耳边，只能欲言又止。“等查清这起案件，我们回吉早镇一趟。”
“是不是去看我原来的那个外婆家？”
“对。”
“除了那棵古树，那尊石头菩萨，那一栋旧房子，还能留给我一些记忆外，家里到底还有哪些人，我脑子里已经没有任何印象了。”
“毕竟是你五岁以前生活过的地方，去看一看也无妨。”
“到时候再说吧。”
皓然并非一定要她去，只是答应过覃美，不能言而无信。
“母亲说，父亲明晚要回来吗？”心语问。
“母亲也对我说了。”皓然接着道：“我跟你一样，从小就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
“你比我要好得多，一直有母亲爱着。现在父亲又回来了。”
“是我们两个人的父亲，是孩子的爷爷。”皓然又去抚摸着她的肚皮。
“我知道。”她又问：“梦云姐母亲的事，查得如何了？”
“快了。”皓然又道：“过两天，我要去找她。”
“应该去。她也需要你。女人就怕孤独。”
“你误会了。我是向她了解一些情况，不会再跟她有那种关系了。”
“有那种关系又怎样？我又不担心你在外面有情人。”
“你真傻！”
“我喜欢。”
06
翌日的整个上午，皓然一边工作，一边哼着小调，满面春风，见到谁都热情地打招呼。他从来没有这样开心过。
十个月后，自己就要当父亲了，他怎么不开心？
快二十年了，父亲叫什么名字他都记不清了，父亲的形象几乎也没有了记忆，现在父亲又要回到他和母亲的生活之中，叫他如何不满面春风？
皓然正要起身，想到外面去买中餐，突然有人像幽灵一般，悄然推开门，走进他的办公室，又轻轻地把门关上。
一看，原来是昨天见到的任海。
怎么从玉泉县跑到岭南来了？皓然瞬间狐疑。
任海凑上前来，低声细语道：“大哥，昨晚那个蒙面人又找上我了。”
“时间？地点？针对谁？车牌号？”皓然急切地问。
“今天晚上八点到十点之间，地点还是老地方，针对谁人他不明说，车牌号是南L·81678。”
任海把一张字条递给皓然，上面写有刚才他说的车牌号码。
皓然打电话叫木易过来。
“这车牌号应该是市领导专座，马上查。”皓然把字条交给木易。
木易出去查车牌号，皓然给任海倒来一杯热水。
“昨晚怎么不打电话？非得花车费跑这么远的路？”皓然这不是责问。
“就像上次一样，昨晚也是正准备关店门，蒙面人才过来，那时是九点半钟，到河边听他介绍实施计划后，我走路回来到店里，已经是十点半，已经没有座机可打。即使有，我也不敢，手机更是不能打。我就怕后面有眼睛，所以就只能等到天亮了。”任海解释道。
“今早怎么不找个座机打？”皓然继续问。
“我感觉最近身后总是一双眼睛在盯着我。所以还是不敢打。”
任海并不知道是皓然安排当地干警一直在监视着他。
“那昨天下午，你怎么又敢给我打电话呢？”皓然面带微笑。
“因为昨天感觉不如今天这么严重。”
“从玉泉坐班车到岭南，用不了两个小时。你怎么现在才到？”
“我想，如果真有人盯着我，就让他盯。所以，就故意到汽车站买回家的车票，造成回家找助手的假象。到了八里坡，确认没有人跟踪，就补票坐到吉早镇。从吉早镇转车到山峰县，又从山峰县转车来岭南。就这样绕了一大圈，现在才赶到你这里来。”
“算你聪明。”皓然直起大拇指赞赏。
“那现在怎么办？”任海急着问。
“就按蒙面人的原计划进行。准备好黄豆，准时到达八里坡指定地蹲点。”皓然叮嘱道：“但有一点，千万要记住了。只能看到他说的车牌号才撒豆。如果看不见，绝对不能撒。超过时间，看不见那辆车，你们就撤回家睡觉。万一他责怪下来，如实说就是了。”
任海低头想了一下，似乎也明白了什么。
“知道了。”说罢，起身就要告辞。
“不急。”皓然忙止住他，拿出一千元钱塞到他手上。“这是你和任河的辛苦费，包括购买黄豆费用。”又加重语气交代：“今晚一定演好，不得有任何纰漏。”
任海不想要钱，但皓然还是坚持塞给他。
07
任海刚走，木易就走进办公室来。
“这次是针对景市长的专座。”木易说。
皓然大吃一惊。
他突然想到昨晚上母亲说过的话。
父亲这次出差回来，不乘坐飞机到省城，而是从南面坐汽车返回岭南，昨天下午已经到达杉木县，市里已经派车去接他，今天晚上要回家与他母子俩团聚。
很明显，莫高和龙奇实施的这次人为交通事故计划，是冲着自己的父亲而来。
两人为何如此狠毒，非要杀害市长？他们与父亲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
皓然在苦苦地思索。
莫非又与覃茜凶杀案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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