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感恩

　　
01
莫高拿钱，想怂恿梦云去害自己的男人，也就是自己的恩人，还想占有自己，简直是痴心妄想。
梦云想好了，这笔钱不能拿给皓然去处理，也不能告诉恩人景乾，更不能交给单位，她已经有了自己的决定。
景乾在电话里提到的“陈年旧事”，让梦云怀疑他很有可能已经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就此出现短暂的迷茫之后，自己给出的答案是：因为景乾就是景天，景乾就是当年的景书记景伯伯。
当年的景伯伯，只要他来到“独家村”开会、做客，只要看到自己，第一件事就是抱着自己，又亲又捧着自己的小脸蛋，还经常给自己买好吃的糖果。很多时候，还让自己骑在他的颈脖上。当年的景伯伯就像父亲一样疼她爱她想她。
也许第一次给他做针灸治疗的时候，也许心甘情愿把自己的第一次给了他的时候，他不一定认识自己，但在后来慢慢的交往中，他应该对自己姣好的面孔有所印象。
当发现自己很有可能就是来自那个悲惨家庭的小女孩时，他应该悄悄去调查了解自己的背景。
像他这样的人精，想要知道自己的家庭历史，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当他得知自己的梦云就是当年那个可爱的小女孩若芸之后，也许震惊过，也许让后悔过。不过，生米已经煮成熟饭，也只能将错就错，或者说干脆把爱进行到底了。
也许从那时候起，他就决定加倍疼爱自己，诚心诚意来宠自己，想尽一切办法让自己开心，让自己得到幸福，一再劝自己找个好男人过日子，答应自己所有嫁妆都由他来出。
梦云相信，景乾的这种度量，除了来自于他本身过人的修养外，应该也是来自于对自己的同情。
基于这一自己给出的答案，梦云决定再次回老家一趟。他估计养父，也就是自己的叔父，应该有这方面的隐情没有告诉自己。
还有一个原因，更是促使梦云做出这次回老家的决定。
上次怀疑到心语很有可能就是自己的妹妹被自己否定一段时间后，这一怀疑在自己的大脑中又转移到了表妹身上。
梦云能清楚地记得，小时候外婆家就有一个表妹的长相跟自己基本一样，那时候还有人开玩笑说两人就像一对双胞胎。可后来家里发生惨案后，就再也没有看到表妹了。长大后，梦云也曾经问过叔父，也问过姨母，但他们都说，表妹早就被人贩子拐走了。
现在的心语，虽然个子不如自己高，但其长相跟自己如同一个模子磕出来一样。莫非她就是当年被人贩子拐走的表妹覃瑗？
02
梦云一改以往乘坐班车的惯例，驾驶自己的奥迪回到老家。车上还装满了分发给乡亲们的糖果、香烟等礼物。
事先已经给叔父打电话，车子刚出现在寨口，早就聚集在叔父家门口那棵大树下翘首以盼的乡亲们，一拥而上，把梦云和车子围个里三层外三层，人人满面春风，云姐云妹小云热情地打招呼，亲切的问候声，声声不绝于耳。
梦云是这个移民搬迁组唯一的大学生，也是这移民村寨十五户人家中能端上公家饭碗的仅有唯一。她特殊的家庭背景，可怜的身世，从小就得到父老乡亲的特别关爱。尤其让梦云感动得终生难忘的是，那一年她以优异成绩被省中医学院录取，当叔父正为自己进校的八千六百元学费一筹莫展之时，是这十五户人家变卖自己家里的鸡、鸭、鹅、土布，甚至卖猪卖耕牛给自己筹足的学费。
只要她活着，这份恩情，永远都要记在心间。万一将来她有孩子，同样会教育自己的子女不可忘恩负义，要饮水思源，记得报效桑梓。
03
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上山看父母。之前梦云已经跟叔父说好。
陪梦云上山的人，只有叔父。虽然寨子上的大爷叔伯们都要求一起同往，但被梦云好言拒绝，让他们在家里宰鸡切肉做菜等着就是。
这样做，一是不想惊动附近村寨的人；二是她有话要单独跟叔父说。
当然，第二点她不能跟乡亲们明说。
梦云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万一此行成为自己最后一次回老家，能看上父母一眼，也就心安理得了。
当然，这一心迹更不能跟任何人透露，包括自己的叔父。
04
当爷崽俩来到若林和覃茜坟墓前时，两人同时被眼前一幕惊愕了：周遭被清理得干干净净，还插有许多燃尽了的香炷签条，坟身比原来隆高二十公分以上，两块单碑乌黑发亮，两所坟前分别摆放着六个苹果。
“叔父什么时候有空来给我父母清理庭院了？”梦云狐疑地盯着若木。
“没有啊！”若木也盯着侄女。“莫非有人故意破坏？”
梦云绕着父母坟转了一圈又一遭，然后认真查看坟身，再小心地揩拭两块墓碑上的油。
“不会。”梦云两字否定。“如果有人存心破坏，坟身上的草皮和土块，不会排列得如此整齐，也不会隆得比原来还要高，坟边缘不会堆砌得这般匀称。还有，两块墓碑之所以如此发亮，是擦上了橄榄油。再说，这周遭都插有香炷，墓碑前供祭有水果。坏人哪有这份闲心？肯定是好心人所为。”
“除了我们一家人和乡亲们之外，还会有谁对你父母这么好呢？”若木也认可侄女的分析的判断。“不会是那位姓皓的警察吧？”
“应该是他们。”梦云这不是猜测，而是肯定。“估计里面的棺木已经被他们揭开。”
“啊！”若木顿然惊愕失色。“这不是存心有意破坏风水吗？”
“应该是寻找杀害我父亲真凶的证据。同时，也是要还我母亲清白。”根据皓然最近的行动，梦云做出这样的猜测。“我相信他们不是存心要破坏风水，是在做好事，而且是带着风险的一件好事。因为，按民间说法，打开别人家的祖坟是最忌讳的事。所以我相信，他们当中肯定有一位风水内行人参与。”
“咦！”
梦云话音刚落，若木就惊叫一声。
05
“这里怎么会有一个胶袋？”
若木说罢，随即从覃茜墓碑背面摸出一个黑色塑料袋。
梦云接过来一看，明眸一闪，喜上心头。
这不是一般的塑料袋，而是专用于包装高档茶叶的袋子。
袋口有封条，把干燥的东西放进去，只要把封条拉紧封实，十年甚至二十年，里面的东西都不会变形变色。
梦云就是在皓母的茶叶店里见到过这种特殊袋子。
“不错。就是皓然他们揭土开坟。”梦云再一次确定。
“打开来看。”若木迫不及待地催促。“看看里面装有什么东西。”
梦云小心地打开袋子。
里面就只有一张纸，其他什么都没有。纸上写有字，字迹工整，且遒劲有力。
上面写道：原坐表浅难造化，代移三尺是为佳，东西南北四方明，代代子孙顺顺发。
后面还附有一排字：如有能力，请择吉日立三合碑。
“后面这行字的意思我懂得，但前面像诗一样的七字一句怎么说？叔父文化低，就不太理解了。”若木道。
梦云略微思索，回道：“应该是说，他们在揭土开坟时，发现原来落葬不到位，已经帮下移了一米。这里是一块风水宝地，这样做才能真正起到福泽后人、庇护子孙的效果。”
“就像刚才侄女所说，他们不是破坏风水，而是有懂行的人参与，是为我们做了一件好事？”原来面若死灰的若木，变得容光焕发起来。
“不错。应该感谢他们才对。”梦云问：“一套好的三合碑需要多钱？”
“普通石材七八千，好的石材要一万五六才能买得起。”若木有些为难道：“叔叔目前能力有限，你参加工作也不到两年，我们家还没有这个能力啊！”
“好的石材，两套，就是三万二千左右，再加上乡亲们的辛苦费，总共五万元够不够？”梦云面色坦然，她早就预算。
“能有钱买得起墓碑就不错了。至于辛苦费，都是家里人，给他们也不会要。”若木接着道：“叔叔虽然没有什么钱，但家里还喂有两头猪，粮食和酒水都不缺，尽够乡亲们吃好喝好了。这一部分的花销，你不用担心了。”
“钱不是问题，只要叔叔出力给我父母立好碑就万分感激了。”梦云面带微笑。
“侄女参加工作还不到两年时间，哪来那么多钱啊？”若木一脸疑惑。
叔父要知道钱的来源，正好说到了梦云这次回家的目的。
06
“是我自己开网店做生意赚得来干净的钱，请叔父不必多虑。”梦云只能这样解释。“这次回家，除了委托叔父给我父母立碑外，还有一些心里话要跟叔父说，所以刚才不好让乡亲们陪同一起上山。”
“你父母是我的亲哥嫂。立碑的事，叔父不仅要承担好责任，还要做到最好。这一点，请侄女尽管放心。”若木言语诚恳。“至于你想说什么，只管打开天窗说亮话。”
“父母生我，而叔父养我，梦云能有今天，全是叔父的功劳。您的恩，对我来说，比山还要重，比海还要深，侄女将铭记心头。”梦云字字动情。“今天我带来一笔钱，其中二十万元是用来孝敬叔父您，五万元要交给叔父为我父母立碑，还有十五万元是要分发给寨子上十五户人家，包括叔父一家，一户一万元。如果当年没有乡亲们，我梦云也不会顺利读到省中医学院。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他们的恩情，梦云也不会忘记。”
梦云对莫高这笔钱的去留，之所以做出如此决定，有两个方面的考量。一是用仇人的钱来孝敬养父母，修缮生父母坟墓，是名正言顺的事；二是自己的复仇计划感觉虽然完美，但难免出现意不到的瑕疵，或者说是不确定的变故。万一自己有什么三长两短，这笔钱也就当作一种补偿。
07
梦云的话，顿时把若木瞠目结舌，良久才问：“这么多钱，除了做生意外，不会是我们以前的那位恩人，景书记给你的吧？”
叔父的这一问，没有让梦云有多少惊诧。
“我已经十多年没有见到景书记，连他是什么模样，我都没有了多少印象，怎么会是他拿的钱呢？”梦云故意反问。
“原来是这样。”若木瞬间一副怅然若失的神态。
“自从家里遭受那场劫难之后，景书记还来过我们家吗？”不等若木回答，梦云又道：“这也是我今天特意要向叔叔了解的事。”
“就在你读大二那一年，来过一次。他一个人开车来。而且是晚上悄悄来。”若木说得断断续续。“他不让我告诉你，所以叔叔只好隐瞒。”
“他来干什么？”梦云明眸闪亮，激动地盯着叔父。“是不是专门来了解我的情况？”
“对。”若木一字肯定。“他还问到你的名字是不是由原来的若芸，改成现在的梦云。我说就是。并把改名的前因后果，都跟他说了。”
“当听到今天的梦云，就是当年经常骑在他背上的那个小姑娘若芸后，他是什么反应？”梦云瞬间满脸通红。
“他高兴极了。”若木并不明白侄女满脸通红是什么来由。
“后来呢？”梦云紧追着问。
“什么话也不再说，只知道兴奋得像个孩子一样。”若木一脸茫然。“当即塞给我三千元，然后开着车子走了。从那以后，再也没见到他的人影。”
“那年叔叔一次性转三千元给我办理针灸推拿师证的钱，就是他给的那笔钱吧？”
“不错。”若木笑着确定。“不然，叔叔哪里突然得来的那笔钱？”
梦云终于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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