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仙凡之恋可还行
阳光穿过挺拔而密集的林子在土地上映出影子，风刮着叶发出“沙沙”响声,细长的枝干轻轻的摇摆，一切都那么宁静。
重柯坐在习惯的位置上，端着茶盏。上好的茶叶经历了沸水的洗礼，色泽墨绿，散发出幽幽的清香。
低眸刮着茶叶，支走右使常磊，身边站着的是办事稳妥的左使石修，按照之前的吩咐，在旁代为开口。
“今日开始起，你就留在易宿公会。”
被惊喜染红脸颊的孩子，规矩的跪在地上，额头在地上猛地磕出清脆的一声，无法掩饰的感情展现在话语中。
“柳儿见过会长!"
她像是久在黑暗中渴望光芒的人一样，僵住了身子，移不开视线，有些不自然地扯了一下嘴角，不敢相信眼前的重生。
上天眷顾，本以为就要与世长辞了，却在半途被个叫常磊的人救下，说能替她改命。
重柯放下沉默而端了良久的茶盏，低眸缓缓开口，问着：“你也来些时日了，可想好了跟着谁修习？”
下面的孩子有些紧张的背着来时反复琢磨，推敲出的回答。不像是之前那么自然的感情，但可以感受到他的敬畏。
“弟……弟子仰慕常磊，愿拜入他门下，期待他日学有所成。”
“哦？常磊么？"
意料当中，虽然那孩子是个吊儿郎当的性子，但或许带带弟子也算中历练。
“嗯！常磊师兄！”柳儿洋溢的笑脸,目里满是光芒，晃得人眼睛发疼。
石修面上表情不自觉的抽动了一下，急忙抬手打住那人，上下打量一番，是个天资聪颖的孩子。
“的确是最适合修行的年纪。”
常磊真是幸运，如果他也能有这般资质的弟子就好了，石修这么想着。
不，如果他像他那样，就不会活到来这里了……
无法抑制的思绪在脑海中缠绕，还缠住了心脏，缠得紧紧地发烫。火焰一般的血液堵在心口，憋的难受。
瞟了一眼身旁的茶盏,之前试过温，茶水
现在应是七分烫。
重柯站起身，端起茶盏，没有低头，只是向下转动了眼球，朝人走去，到她背后停住了，意味深长地开口。
“望你勿忘初心。”
那扬起的小脸,就犹如虔诚的信徒……
呵，真是讽刺，他居然又想起了零离。
苏离原是清冷的仙子，为了四海八荒，为了天下苍生，她自请下凡历劫，历经万般苦难，只为渡化世人。
却在这红尘俗世中遇见了柳轩，生劫易渡情劫难了，只得叹一句造化弄人罢。
这一世情劫本是意料之外，苏离为了她的天下大义，只得舍下心中挚爱的他。
她与柳轩相约，若有来生定要青丝白首，不离不弃。
在她离开家门的那天，他为她将三千青丝尽数盘起，给她披上正红的凤冠霞帔。
若非天下动荡，若非邪祟出世，那天原应是他二人的大喜之日。
柳轩既给她穿了嫁衣，在他心中，苏离便是他唯一的结发妻子。
为了那个来世之约，他选择青灯古佛渡余生。
可是仙子又哪里来的下一世...
百年之后，奈何桥边，三生石旁，忘川河畔，许久许久，故人身影始终无从寻。
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
悠悠生死别经年,魂魄不曾来入梦。
“娘子，你便那般不愿见我吗?竟连梦中都不愿相见。”
八百里黄泉的那一碗孟婆汤，柳轩始终不愿饮下，不愿将心底的苏离忘却。
他以一抹孤魂投入忘川河底，在忘川河里等啊等，等啊等，始终不见他心爱的那人从桥上走过。
后来，奈何桥上来了一衣袂飘然的仙上。
好几百年了，某日苏离仙上闭关打坐时忽觉心中郁结。又听闻了那个黄泉故事……
仔细推演之下才忆起，她曾欠了柳轩一世红尘情债。
可那时，他早已不记得自己在忘川等了多久。
若非这红尘情债，若非这情感动天，重列仙班的苏离，恐怕早已不记得梨花树下，那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百年的孤寂，忘川河水的怨气，使得那傻小子的记忆残破不堪。
柳轩知道等待，无尽的等待，可你若问他等的是什么，他却是无法回答了。
而那个人，早已不是最初熟悉的模样。
在他眼中，如今的苏离与每日从奈何桥上路过的孤魂野鬼，魑魅魍魉没有任何的区别。
不论她说了什么，他都充耳不闻，不予理会。
苏离不知道的是，那时的他早已五感不灵，忘川河水更是天然的屏障，将她与柳轩隔绝开来。
不过，这也不重要了。
她此来，只为劝他放下，放下心中执念，放下前尘往事，而非还他一个下辈子。
她许诺，若是他愿放下过往，她愿渡他成仙，免了这千年等待之苦。
许是鬼界的鬼差亦不忍柳轩的苦苦等待，换来的却是故人的决绝。于是，自忘川河底飘然升起一段歌声，那是他每日都会哼唱的。
哀伤而缱绻，那首小调许是击中了仙人苏离心底的某处柔软，她叹了一声痴儿，便转身离开了黄泉。
千年之期已至，忘川河底再也没有那个公子的歌声，千年的光阴里他的记忆所剩无几了。
人间也早已换了模样，苏离仍是高高在上的仙人，她的心中只有天下苍生，她渡得了世人，唯独渡不了他。
柳轩甚至不记得自己是谁，唯有那首小调，唯有那个人仍是鲜活如初。
唯有总角之时二人种下的花树能带给他一种熟悉感。
微风细雨，花落纷飞里，柳轩似乎看见他的妻站在梨树下，笑意盈盈的看着他，对他说，你迟了，我在这等你多时了....
他笑着拥她进入怀中，嗅着人身上熟悉的气息，二人携手重回黄泉，共同饮下那一碗孟婆汤，去赴那个迟了千年的来世之约。
后来听说人间的长安城阴雨连绵，听说皇后诞下了公主，听说同一天京中有名的富商夫人也生了个小公子。
听说那一天长安城难得的放晴，听说公主刚回走路就自己跑去那家商户府上调戏小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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