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天下熙熙

　　
韩风没想到，从塞壬之花酒店竟然会提供去往海底隧道的服务。
已是午夜，佩斯要塞却依然灯火通明。房间中关着灯，韩风站在落地窗前，看着街道上在夜里以各种方式寻找乐子的行人。不管是那些吆五喝六从酒吧中东倒西歪走出来的醉鬼，还是那些路边摆摊开店，看起来笑眯眯人畜无害的老板，这些人没有一个是不带着武器的。
格天系统不断运行着。韩风发现自己体内功法的运行路线与格天系统是完美衔接的。当格天系统被调动时，体内能量的运行速度会变快。虽然消耗会变快，但是积累能量的速度也会变快。也就是说合理地以格天系统消耗能量，是韩风提升自己实力的一种途径。
预测能力间歇性开启着，韩风同时开启了对酒店四周地形与行人的扫描。那边那个拿着酒瓶对同伴骂骂咧咧的汉子，腰间的鼓起形状应该是一把大口径的手枪；路边一个摊位上，吃着宵夜的男人顺手从口袋中摸出一把光剑的手柄，打开最小功率开始剔牙；站在阴暗小巷中穿着暴露，向过路的行人频抛媚眼的那个女人……该死，她的身体有百分之七十以上的组织被各种金属与高分子材料所取代，只不过外面裹着一层拟真的人皮。
敲门声响起，韩风喊了一声进来。萧離走了进来，顺手打开了房间中的灯。灯光在落地窗上反射出韩风的身影，挡住了楼下熙熙攘攘的人们。
“该走了。”萧離走上前，牵起了韩风的手。
韩风回头露出微笑，牵着萧離走出了房间。
所有人都在客厅中集合了。张成明示意了一下，布尔德给没人发了一个空间手镯。
空间技术的东西，在这个地球上距离镜花星最近的城市，仿佛变得没有那么稀有了一般。
“这个手镯有着三立方左右的空间，放着的是布尔德今天给我们采购回来的各种物资。”张成明说道。
“物资？都有什么？”谢灵策一边往手上戴手镯，一边在手镯上各处拍拍打打。“老张，这手镯怎么搞不出物品列表？别是坏了吧。”
张成明咳嗽了一声，说道：“这是从镜花星那边走私过来的，需要用修行者用自身能量才能打开。”
“操！这不欺负我么！咱们几个里好像只有我不是修行者了吧！”谢灵策忿忿地取下手镯，抛给了韩风。“风老大，那我的你帮我拿着吧。”
韩风无奈，只好左手右手各戴了一个手镯。
韩风检查了一下手镯内的物品，就是一些食物、饮水、各种型号的电池，以及一些野外常用的小工具。
看众人都了解了手镯内的东西，张成明挥手带领大家走到房间正中他们被传送过来的地方。只见他讲手中房卡“咔啪”一声掰成了两半，将两半断卡分别插入了地板两处不显眼的凹槽中。
“塞壬之花提供去往海底隧道的服务，或者说佩斯要塞中每一座与第一层相连的建筑，都提供这种服务。”张成明说道。“隧道的主入口在三十公里外的海岸边，那里有联邦**的人看守，名义上是不让任何人通过。既然**要做这个面子工程，那大家也就都心照不宣，从来没人去走主入口，而是从这座要塞的地下挖出了不知多少可以直接通往海底隧道通道。”
话音刚落，地板上升腾起了来时一样的水幕，待水幕散去时，几人已经来到了一处洞穴中。
这处不知处于何处的洞穴，被挂在洞壁上的昏黄壁灯照得勉强能看见人。几人摸索着墙壁绕过几个弯，眼前豁然亮了起来。
这是一个庞大的地下峡谷。峡谷上方不知多远处，一轮宛如月亮一般的光源将整个峡谷照成了柔和的银色。峡谷两边的山崖上，密密麻麻不知有多少洞口，探头看去，许多洞口都有着人在进进出出。
满月的夜晚，乌鸦将崖间腐肉啄食了个干净，漏出的森森头骨上，有蛇从漆黑的眼眶中嘶嘶探出信子。
这是韩风看着这密密麻麻的山洞所想象到的画面。
随着人群下到峡谷底部，向前走了五六公里，峡谷便到了尽头。
峡谷的尽头十分突兀，宛如被一把大刀自天落下，在此斩断一般。峡谷外是一条比峡谷更宽、更高的隧道。
隧道的主体是岩石，就像传说中那样，这条隧道是将一条山脉整个挖穿而形成的。
但隧道并不都是岩石质地的。完全被挖空的山脉，悬于四壁与顶上的石头在自重的作用下早已脱落，露出了外面粼粼的水光，甚至能看到成群的鱼从外面游过。但这些镂空的地方，每一处又有着一层仿佛玻璃质地的东西，将水挡在了外面。
整条隧道，仿佛一块开凿到一半的水晶原石！粗糙黑暗的岩石上，镶嵌着斑斑驳驳的蓝绿色水晶。水晶反射着不知何处而来的光，将整条隧道照射得光彩而璀璨。
“好美……”萧離看着眼前的隧道，少有地露出了属于她这个年龄的少女应有的笑容。
“谁能想到，那么恶心的段山崖，竟然可以延伸出来如此美丽的一条隧道。”谢灵策也不禁感叹道。
“可惜，不知道这么美丽的地方，到底染上了多少鲜血。”张成明叹息道。“佩斯要塞内是禁止打斗的，甚至连武器都不允许贴身携带。而这里又是一个充满了利益的地方，所以，这条通道内，无时无刻不在爆发着战斗，每时每刻都在流淌着鲜血。”
韩风点头。格天的传感器中，已经可以感受到隧道深处传来的血腥气，以及经年累月留存下来的杀气。
突然，韩风的心里咯噔一下。他想起在落地窗前看到的街面上的场景。武器不允许贴身携带？可是那些人明明都恨不得将武器拿在手上！
“张先生，小心了，你说的危险怕是早就已经开始了。”他面色不变，小声地把自己的发现告诉了张成明。
韩风的意思是，几人有人想要对自己动手，拿自己一行人便将计就计，提前做好准备，待对方偷袭的时候再猛然回击。
但张成明听完韩风的话却“我操”了一声，左手拉着顾清溪，右手慌乱中却是拉着了布尔德旁边的谢灵策，撒腿就跑。
布尔德看老板跑了，想都没想就跟上一起跑了出去，只剩下韩风与萧離手拉着手，在原地愣了一下。
这时张成明的声音传来：“愣着干嘛！快跑啊！”
韩风一边暗骂张成明这个怕死的混蛋，一边拉着萧離也跑了起来。因为他发现，在张成明跑起来的时候，周围已经有人开始若有若无地向着他们围了过来。
“老张你个混蛋怎么这么怕死！你这么一跑不就相当于告诉想动手的人我们已经知道了么？你多少等我找出来是谁想对付我们再说吧！”韩风一边跑一边骂道。
“找个蛋！”张成明丝毫不怂地骂了回来，那气势，仿佛他不是在逃跑而是在冲锋一般。“要塞那么多违背规定带武器的人，你还说带武器的人里还有喝醉酒的人，但是他们却一点冲突都没爆发，这他妈简直就是在告诉你他们都是一伙的了！禁止贴身携带武器是一百年的传统了，怎么正巧我们刚到就有这么多人违反禁令？你是不是非要佩斯要塞的城守亲自到你面前说：‘你好，我们佩斯要塞也接了追捕你的悬赏’，你才能明白想动手的是这里除了我们之外的所有人啊！”
一段话说得又快又急，却是让韩风的冷汗“唰”就下来了。虽然最近被追杀的狼狈，但韩风却坚信了格天系统在卜问吉凶、预测未来方面的能力。他一直认为自己之所以危机不断，是因为自己的实力不够强，就算格天系统预测出危险他也无从处理。
但就在张成明这段分析过后，韩风突然明白了一件事。就算格天系统能预测未来，就算未来将要发生的事情明明白白放在自己面前，但如果自己没有足够的能力从中分析出因果，那不管他有多么强的实力也只不过是在命运的河流中随波逐流的小蚂蚁而已。
街边算卦的老头给人算卦都还问一句“算事业还是算姻缘？”。格天系统也是一样，如果你都不知道你想算什么，那格天系统就只能算全部的未来，这样以他的实力，根本算不长久，也算不清楚。
但如果只是根据需求计算某一方面，可能以他如今的实力也能算出来不少东西。
就像之前他看到楼下那些带武器的人。如果他有张成明这么敏锐的嗅觉，察觉到这种情况不太对劲，那可能他早就能算出来整个佩斯要塞都对自己有敌意。
现在再如何后悔也无济于事。身后越来越多的人靠拢过来。韩风相信身后的峡谷那里，肯定还有越来越多的人正从佩斯要塞传送过来，宛如冬眠刚刚苏醒，准备出洞捕食的蛇一般，从密密麻麻的山洞中向他们聚拢而来。
韩风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六个人战一座要塞？很热血；带着喜欢的女孩战一座要塞？很浪漫。但是，那他妈得活下来才能享受热血和浪漫啊！
韩风体内的能量集中了起来，萧離感受到韩风正在集中能量，毫不犹豫将自己正常情况下所能调动的所有能量都通过紧扣的手传输给了韩风。
一瞬的迟疑后，韩风毅然决然关闭了预知未来的能力。这种能力很好，但是那种预测是全面预测，太浪费能量。同时因为全面，肯定也不如部分预测来得快。
背后这么多人在聚拢过来，作为一座如此混乱的要塞，这些人里肯定会有修行者！有我这么一个刚刚进入丹级的修行者，以及还不到丹级的张成明，还有压根不会修炼的谢灵策的拖累，我们几个的速度压根不可能太快，最多能到丹级的高阶，但绝对不到虚级。
背后的人里会没有虚级么？我不信！那为什么我们跑了这么久，还没人追上我们？他们在等什么？
或者真的虚级以上的修行者都不在我们背后？那他们在哪？
“停下！”韩风突然一声大喊，自己拉着萧離硬生生停了下来。
张成明几人又往前跑了几步，最终还是在谢灵策的拉扯下也停了下来。
“再往前跑一定有陷阱！”看着疑惑停下的张成明，韩风说道。“而且，佩斯要塞的城守应该正带着最强的修行者在前面等着。想逃命，只能往回跑。能杀到峡谷找地方传送回佩斯要塞，可能还能趁要塞中高手空虚逃出去。”
“啪、啪、啪”的鼓掌声响起。
“不错不错，能在慌乱中理清楚这些，不愧是值十个亿现金以及九百年寿命的目标。”
前方不到一百米的地方，一个穿着皮夹克、破洞牛仔裤，头发染得花花绿绿的年轻人慢慢从一落石后面绕了出来。双手抱胸靠在石头上，年轻人说道：“可惜，晚了一点。如果刚进入隧道就想通这些，有離歌为你们开路，恐怕还真让你们逃回去了。”
“周尽尘城守……”张成明看着这年轻人，不由咽了口吐沫。
“哟？这不卖套套的老张么？”年轻城守周尽尘仿佛刚看到张成明，睁大眼睛说道。“好些年不见啊老张，生意怎么样啊？我跟你说，要塞里那些个姑娘们，可喜欢你们公司生产的套套了。听说我跟老张你关系不错，老是有小姑娘来找我交流使用心得，你是不知道……”
“钟城守！”萧離打断了周尽尘的胡言乱语，喝问道：“联邦**的人，什么时候还能接悬赏令了？你就不怕丢了这城守的位置？”
周尽尘掏了掏耳朵，说道：“哟？萧離小姐这是问我呐？你们军部都敢发悬赏，凭什么我们搞行政的就不能接悬赏？再说了，我周尽尘要是听话，怎么可能会被发配来做这破要塞的城守。”
韩风环视了一下从后面围上来的人群，问周尽尘到：“周城守，这些人，不会全是您的人吧？”
周尽尘摆了摆手说道：“不不不，我的人，都在这呢。”说完他打了个响指，只见四周各处的犄角旮旯以及阴影中，冒出了一百多个跟周尽尘打扮得一个德行的年轻人。
“我这个做城守的，总不能只为自己考虑是不是？我吃肉，混这佩斯要塞的兄弟姐妹们总得分口汤吧？”周尽尘说道。
韩风冷笑一声：“我看，你就是惧怕離歌的实力，想让这群人给你试试水吧？”
“啊，是的没错。”周尽尘竟然就这么当着所有人的面承认了。诡异的是，这些在他嘴里都是炮灰的人，却没有一个有异色的。
“各位兄弟姐妹帅哥美女们！”周尽尘双手成喇叭状放在嘴边喊道：“我的条件不变！谁生擒了韩风和谢灵策，好处你们拿走一半。只要把另一半献给我，我周尽尘以佩斯要塞城守的身份起誓，绝对护你周全！”
“另外！谁杀了这位萧離美女，你们尽可把责任推到我周尽尘身上！而且除了萧家的悬赏，我在以私人名义送你可修炼至仙级的功法一份！”
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韩风的脸色逐渐阴沉，其他几人的脸色逐渐苍白，而人群中众人脸色逐渐潮红。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周尽尘一边玩着自己花花绿绿的刘海儿，一边摇头晃脑地说道：“各位，上吧！为了钱！为了命！为了实力！为了美女！”
“……好吧好吧，各位姐妹们别激动，还为了帅哥，为了帅哥行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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