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还债
慕容博心知今日话说到此，真相也是隐瞒不住了，若说此事放在之前，他的复国大计需要做出此种孽障之事，心中倒无甚追悔。
近日来他与王小侠多番辩论，心中也已经认同复国之事不可能着落在大宋，那以前做的那些蝇营狗苟便毫无意义。反而无端害的乔峰失却双亲，再谈及此事便只有后悔了。
他神色凄然，“老夫当初鬼迷心窍，以为破坏了澶渊之盟，宋辽开战，才有可能趁着大乱，举旗复国。仗着老夫在中原武林的地位编造了这么一个谎言。哪想得那萧姓贵族不是孤身一人，还携妻带口来雁门关。
当时由少林寺玄慈方丈牵头，来了好多武林好手一同埋伏在雁门关，不由分说便开始袭击那辽人贵族，那贵族武艺竟极为惊人，一行众人还拿他不下，众人倒也未曾打算向他妻儿动手。
可架不住刀剑无眼，拼斗之际还是不慎杀了那人之妻，那贵族当时悲愤欲绝，跳崖殉情而死，临死之际将一个才满月的婴儿抛了上来。老夫大错铸成，而今只余追悔。”
王小侠嗤笑一声，“悔什么悔？要我说，世上最不该创造的一个字就是悔字！人有行差踏错很正常，可错了就是错了！自己的选择自己吞。你为一己私欲妄言害命，哪里是一个悔字就如此轻易的？”
乔峰听到此处已经知道王小侠和慕容博所说的意思了，却仍是不信。
“你们说那个辽人大贵族抛上来那个婴儿就是乔某？二位怕是误会了，乔某自小双亲俱在，却不是什么孤儿！”
“你的父亲是不是叫乔三槐？”王小侠理解，没谁能一时片刻就将自己代入悲剧主角。
“正是。”
“那你师父是不是少林玄苦大师？”
乔峰心中一个咯噔，他父亲姓名尚且不是什么秘密，可玄苦大师教他知识武功，却是暗中进行的，如此说来，即使再不愿承认，却也动摇了不少。
王小侠虽然不忍乔峰世界观崩塌带来的阵痛，但本着长痛不如短痛的心思，便不愿再让事情不清不楚的。
“还是我来说吧，那婴儿就是你乔峰，玄慈大师将你带回中原，就将你留给了苦无子嗣的山中猎户乔三槐夫妇，此地离你养父母不远，你可以自己去找养父母求证。但有一点你须注意，老人家定是将你当作亲子养的，求证之时莫要伤了父母的心。”
乔峰正色。“这是自然，无论如何，父母养育之恩不敢或忘！乔某自会小心求证。”
“另外玄苦大师虽然受人所托，但授业恩师也与父母无异，同样也需要旁敲侧击。嘴巴甜一点。相信以你们师徒情分，自也会告知你真相。
你父亲萧远山没死，可因为仇恨，说不准就会对你汉人这边的亲人动手，这个事情还是要靠你自己来左右规劝。”
“那萧远山没死？”乔峰始终没办法将父亲二字宣之于口，心中还存着万一的希望。
王小侠郑重与他说道：“乔兄，故事呢也就讲到这里了。你的幼年悲剧虽然是阴谋和私欲铸成，可你成长至今，却是玄慈，玄苦，乔氏夫妇，以及你丐帮的师父以爱凝聚。
先前你也自承着我汉家衣冠，即为汉人。你亲父自是活着，但是现在他却是最大的麻烦！”
乔峰被巨大的信息量砸的晕晕乎乎，暂时倒无心思考其父母大仇正在眼前。听闻那萧远山被王小侠称作麻烦，忍不住问了一句。
“他目前已经拐走了少林寺玄慈方丈的儿子，又伤了他的妻子。接下来，说不准就会向你的恩师，以及汉人养父母动手。你说是不是麻烦？”
“玄慈方丈一个出家人，竟然有妻有子，岂不是六根不净？”乔峰虽然激动，可这样的消息也足够劲爆。
王小侠哈哈一笑。“出家人不是人？一个男人有七情六欲有什么奇怪的？人家自己坏自己修行，那也是私人选择。我等外人有什么资格批判？他取不娶妻，你乔峰蒙人暗中照料就抹去了么？”
“萧远山现在在哪？”
“我只知道他经常潜入少林寺藏经阁偷学武功，慕容先生应该比我清楚！”
到的这时，乔峰已经将王小侠的故事信了八分，终于注意到对面一脸黯然的慕容博。厉声喝道：“慕容博，王兄适才所说这一桩桩，一件件，你可认？”
慕容博哪里还有其它念头，怆然一笑。
“老夫认了，王小侠说的没错，错了就是错了，哪来什么后悔？如今你是苦主，我慕容博欠你的，还债而已，再抵赖没的自降身份！来吧！”他自知在二人手中逃跑就是个笑话，索性当个光棍。
王小侠伸手，“且慢。”
乔峰眼眶发红看向王小侠。“王兄既然今日设下酒宴，告知往事。此时却又阻我？”
王小侠笑了笑，“他自己做的事情自己扛，我为何要阻止你报仇？不过有些事情还是先讲清楚，怎么做你自己判断。”
王小侠今日这局不失磊落，乔峰也深感于心。“请说！”
“慕容博错是错了，偿你一命倒也在情理之中。可如今要取他的命随时都可以，何必急在一时？人生在世，悔字无用，可改字还是有用的。
你此时杀他，无非也就解一时之气。我却希望你看得更远一些，他做错了事，便该努力弥补，一死之后，什么烂摊子都不用管了，哪有那么好的事？
如今你的汉家亲人可危如悬卵，照我说，不如给个机会，看他如何去改。他若改的不够诚意，再杀不晚！”
乔峰大力拍在慕容博肩上，“慕容博，王先生的章程乔某认了。你做了孽，愿不愿还？”
慕容博哪里还不知道王小侠是在救他？一张老脸虽挂不住，与性命相比却不算什么了。一死倒是简单，可他心心念念的复国大业还靠谁来推动？
捡回一条性命，默默起身，跪在乔峰面前伏下头去。“老朽死也不惧，自然更不惧活！自当尽力补偿！老朽乃是大燕皇族，我皇族之人，更不欠债。这债，老夫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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