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剧成真——小雨转多云7月8日

　　
清晨，先生终于有了便意，他将挑出的一小块粪便放在了塑料盒子里，叮嘱我到社区医院去检验。
听先生说，他中年时期胃出过血，如今是否又……幸而昨天网络问诊时W主任有后备方案，叮嘱如果大便隐血就暂时不要吃他开的中药，改吃“奥美拉唑”。
去医院前，先生吐痰时，嘴角耷拉着一缕血丝，我的心一紧，伸出去的脚连忙收回，真不放心先生一人在家。想打电话给小姑，让她来家陪先生，先生露出不悦的神色，表示不愿麻烦弟妹。
在去医院的路上，我撑着伞，行色匆匆。忽然听到有人叫我“田老师，你到哪里去呀”?原来是旗袍队的队员，“哦，去医院为先生验大便……”  ，“田老师，你瘦了……”
是呀，每天顾着先生饮食搭配，却忽略了自己……
大便刚呈现在化验员的面前，年轻的女化验员脱口而出“呀！十有八九是消化道出血了”。她说的很准，报告结果是上消化道出血。
我请求医生开止嗝的药，医生说，我们社区医院的药不一定适合癌症引起的打嗝。但想起了临出门先生的叮咛“老婆，一定要想办法让医生开止嗝的药……”在我的坚持下，医生开了“胃苏颗粒”。无论如何也要试一试，否则先生太痛苦了。
吃了“单氏中药”，  先生的身体不适愈来愈烈，今天所有的事情基本在楼上解决，原来漂亮的复式楼成了一道屏障，将先生固定在了楼上。
为先生擦身时，我简直不敢辨认，  强壮的先生如今皮包着骨，连翻身都累得他气喘吁吁。肚子绷得像面鼓，可以清晰的看到二条蚯蚓似的青筋。
先生微微闭着眼睛，体味着我为他擦身的每一个温柔动作……
是“单氏“的胶囊不适合他，还是肝癌晚期的症状就是这样恶化的，我不得而知。每天夜里从他喉咙里发出的怪声让我无法入睡，他的思维开始模糊，有时说了一半想不起后半句……
我将先生的病情发展告诉了他的弟妹，小叔问来了大场医院(临终关怀医院)的地址电话，让我送先生进去。我征求先生的意见，他拼命摇头。“好，我们不去医院，就在家里养病”，听到我的话，先生的眉心舒展开来。
打从瑞金医院出来，我就决定不再让他孤独的睡在医院，除非动手术。是否还有机会让中山医院的C主任做手术?以先生目前的状况，我都不敢想。
近二天，我的心跳得咚咚的，仿佛要蹦出喉咙口，不知为何，自从他开始服用“单氏中药”胶囊，我的心总是揪着，揪着。尤其是他几次要我开大窗户，说憋得慌。摸摸他的额头和身上，有点烫。
按照W主任的嘱咐，停了他开的中药，我不放心的劝先生“老公，单氏中药也不要吃了好吗”?他不语，却发来了单氏的一段微信：
【擅自停药？万万不可！】
在用药问题上，不少人认为症状稍有好转就可停药，心想“都好得七七八八了，差不多可以停药了”这样的做法是很危险的，擅自停药可能造成疾病的复发，甚至导致更严重的不良后果
咱们很多患者自以为已长时间服药，已经久病成医，擅自将药物减半服用，或隔日口服一片，或服用一段时间、停用一段时间，这些做法会大大影响疗效，最终伤害的还是自己的身体。
……  难道先生感觉不对提出想停药?我知道，先生被套住了，生怕停药引来不好的后果，但是服药后的不适在逐渐增加。
晚餐后，服了“单氏中药”，先生躺下休息，我在楼下洗碗……
一切收拾完毕，我习惯的上楼看看先生。可是眼前的一幕让我惊呆了！
先生惊恐的坐在床沿，床单和枕头上一大片血和中药渣，地板上同样如此。我连忙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先生，带着哭腔叫着“哎呀，老公，你怎么啦?……”先生抓紧我的双手，喃喃道“老婆，快点擦擦”，我急得哭了“老公，我们上医院吧”?老公摇头，我急得拨通了小叔的手机，小叔劝我送医院，可是先生急得摆手不愿去。
忽然他开始抚摸起我的手，不断轻轻重复“老婆，快点擦擦……”眼神开始有点迷离，而且开始浑身颤抖，我不再犹豫，拨通了120……临上救护车前，我匆忙从桌子上拿了先生服用的三瓶“单氏中药”放在包里。
送进离家最近的华山北院急诊室，先生已经意识模糊，认不出人。医生仔细看了我带去的“单氏中药”，不停地摇头“这种药也能乱吃”，接着对我说“你先生的情况很糟，恐怕挨不过今夜，以他目前的状况，插任何管子已无意义”……
医生护士忙着开药、输液，我叫先生却没有反应。小叔和小姑夫妇接到我的电话，开车赶到医院。
急诊室的空调温度很低，我替先生套上袜子和长裤，但先生的手臂耷拉在冰冷的地上，小姑连忙将先生的换洗圆领衫垫在下面。医生让检查，不知道是谁说了句“不用了吧！”蹲着的我连忙起身说“医生，可以检查”，医生看着我“还是你懂，请你理解”。
我明白，如果不检查，先生就只能一直躺在贴着地面的板上，答应检查终于换来了一张简易床。小叔开车送我回家取来了棉被和床垫，先生还是昏迷不醒，插着氧气管，只有出的气……
从来没有关心过他的儿子终于在小叔的提醒下今晚露面了，第一次见面，我客气的打了招呼。他略微停留了一会儿就走了，小叔替他圆场“他住青浦，路远……”我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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