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选择

　　
陆昭扬到落花阁之时，正厅早已摆好了膳食，池凉寂端坐在侧，悠然的拿着本诗集品读，这番状态，竟和方才的沈渊不谋而合，就连神态动作都似乎一模一样。
陆昭扬有些麻木的钝感，本能的开口道：“池……”又扫了眼四周林立的下人奴仆，才忙改了口道：“夫人，久等了。”
池凉寂浅浅一笑，将手中的诗集放在一旁，起身行礼，礼仪周全挑不出半分差错，她从容道：“将军在外打仗辛苦，如今得胜归来是件大喜事，我备了一些小酒小菜，为将军接风洗尘。”
陆昭扬坐在主位上苦涩一笑，不用想也知道这是有人提点她做出来给府上人看的，毕竟她是陆府当家主母，将军夫人。
池凉寂妥帖的为对方布菜盛汤，外人看来到真是一幅举案齐眉相敬如宾的场景，可池凉寂的妥帖只叫陆昭扬食不知味，难以下咽。
陆昭扬撂下筷子，沉默不语。
池凉寂也是有眼力的，立马明白这人是有话要说，挥退了下人奴仆，唯二人对坐无言。
池凉寂端着碗乌鸡汤，小口小口的喝着，等着陆昭扬开口。
陆昭扬看池凉寂一派从容样，心下更烦了。这个女人还真是和王爷一模一样。
陆昭扬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随手擦了擦嘴，叹了口气道：“沐青思的事……你知道了吧。”
池凉寂放下汤碗，用绢布擦了擦嘴，温柔的点点头，轻声道：“知道了……”
“你……”陆昭扬只觉喉咙塞了东西，说话都不顺畅了，深呼吸两口气才道，“你怎么想的？”
“我？！”池凉寂浅浅一笑，“你问的可是我的真实想法？”
陆昭扬看着这倾城绝色，下意识点点头。
池凉寂微笑道：“我其实……挺羡慕她的。”
“羡慕？！”陆昭扬脱口而出。
陆昭扬猜到她或许会有些别捏，或许会无动于衷，或许会为了维护地位变得狠戾，却怎么也没想到池凉寂的反应竟然是羡慕。可他也不笨，站在池凉寂的角度很快便反应过来，她和沈渊的关系是不方便有孕的，以王爷的性格，更不会允许有其他的变数存在。
陆昭扬有些哑然，片刻后又道：“那……你的意思呢？”
池凉寂有些茫然的看向陆昭扬，反问道：“我的意思？陆将军，这整件事，真正应该拿主意的人是你！”
“你是孩子的父亲，你才有权利决定这孩子的去留以及是否给沐姑娘的名分！”
陆昭扬看着池凉寂坦然的神情，突然觉得自己或许想错了她，她和王爷到底不一样。
陆昭扬涩然的开口：“可是……你我到底是名义上的夫妻，这事……是我有错在先。”
“既是两情相悦，又何错之有？”池凉寂苦笑道，“所以我说羡慕了，你还有机会啊……”
两情相悦？！
陆昭扬在心底吐槽，她是如何看出自己和沐青思两情相悦的，还是有人刻意营造了这种假象？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起码在池凉寂这里，这件事本身就不是问题。
陆昭扬：“毕竟你是陆府当家主母，我还是想问问你的意思？”
池凉寂暗暗摇头，心道：难怪这人能和沈渊达成协议了，在名利和感情面前，他还是太谨慎了……
什么都想要，最后可能什么都得不到。
池凉寂挺直了背脊，平静道：“就算我是你名义上的妻子，也该尊重丈夫的意思。你若要留那母子，便纳了她，我绝不反对；若你有别的打算，我也绝不干涉，这就是我的态度了……”
“所以，选择权一直在你手里！”
池凉寂看出陆昭扬的纠结，想着孩子到底无辜，还是忍不住多嘴道：“沐姑娘为了你……也挺不容易的。”
陆昭扬看着池凉寂清澈的眼眸，扯出一丝苦笑，这世上众人，又有谁是容易的？可他还是很庆幸，这个初见便爱上的女子，一如既往的温柔良善。
陆昭扬自己斟满了酒，朝着池凉寂敬了一下，利落的一饮而尽，道：“多谢提点，倒是我……庸人自扰了。”
池凉寂端起茶盏呷了一口，温柔道：“到底在一个屋檐下住着，相互理解吧，都不容易……”
陆昭扬看到出池凉寂眼底的落寞，只是那份落寞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了另一个永远不能光明正大拥有的男人……
陆昭扬在落花阁没待多久，又闲话几句便离开了。
静言从侧间走出来，对着池凉寂平静道：“夫人到底还是太温弱了……”
池凉寂望着窗外初升的明月，低声道：“我自己问心无愧就好。”
静言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只无奈的摇摇头。
当天夜里，陆昭扬便去了沐青思的宅子，看着正在喝保胎药的女子，冷静道：“我同夫人说过了，过几日便迎你过门，只是……你怀着身子到底不方便，婚礼……一切从简。”
沐青思惴惴不安的等了一天，终于在这一刻心里的大石头落地。
她激动的扑上去紧紧抱着陆昭扬，呢喃道：“真的吗昭扬哥哥，我的梦想……成真了？”
梦想……吗？
陆昭扬有些涩然，他对沐青思是愧疚和无可奈何，若论有多少男女之情还真不至于，只是事已至此，或许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可是他的梦想……只怕永远也不会成真。
陆昭扬娶沐青思的消息很快便在陆府传遍，池凉寂早已知晓，自然无所谓，可其他人的心思却活泛起来。
若薇看着送嫁衣送礼的奴仆进进出出，气得牙都要咬碎了，她怎么也没想到居然会是这样的解决，夫人就看着沐青思奸计得逞，魅惑将军，借腹上位，不日就要成为将军大人的妾室了，这都……什么事啊！
栖云在一旁看着咬牙切齿的若薇，嫌恶的摇摇头，嘴里还不住的宽慰道：“若薇姐姐别生气了，气坏了自己身子就不值当了。你也知道那沐青思是借肚子上位的，以后孩子生了还不定是什么光景，若是出了什么意外……这孩子生不出来呢？！”
“你在说什么呢？”若薇被栖云的设想吓了一跳，隐隐觉得身边的丫头不简单，可看她呆头呆脑的怯弱模样，又觉得多心了，又道，“我是讨厌沐青思，可她肚子里是将军的孩子啊！”
“是是是，我是小见识了！”栖云立马里头认错，却暗暗翻了个白眼，再次吐槽道：这个若薇，真是又蠢又笨。
栖云看若薇愤愤不平的神色，转换思路道：“可是若薇姐姐，将军这次的做法也说明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他会纳妾！”
“他当然会纳妾了，这是什么问题！”若薇嫌弃的吐槽道。
栖云摇摇头，终于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她站在若薇面前，一本正经道：“以前是将军对夫人情深义重，所以独宠她，可如今纳了沐青思，就说明……说明将军身边需要别的人服侍，而且夫人也是可以接受的。”
栖云再接再厉道：“夫人她就是个菩萨，可沐青思如今有孕，也不方便服侍将军，还有谁呢……”
若薇终于听明白栖云的意思，眼眸渐渐放大，好似看到一个清晰的目标在向自己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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