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上了贼船
长天门和秋水庄在相反的两个方向,一个小路痴和一个小哥哥不停在讨论什么吃的喝的玩的乐的,似乎有一方很想窥探另一方的童年。
“符半笙!你能不能,不要总问我小的时候了。”岑乐瑾开始还很有兴趣一五一十娓娓道来,可说的多了她便不安。
那些忘记的、记不清的事情,她真的不知要怎样详细阐释。
偏生,有个人就是不死心,一个劲儿问问问。
给她买冰糖葫芦、千层肉饼、臭豆腐、酥饼等等传统街头小吃,一个吃的正高兴,另一个一问,吃人嘴软的那个人当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知。
“瑾儿,你这三日,可是用了我不少银两。”符半笙嗔怪她能吃。
岑乐瑾举一反三,无比骄傲地说,“我可是打碎了他房中的全部瓷器,还白捡了一身新衣裳呢。”
“房中?你们有肌肤之亲了?”要不是岑乐瑾说漏嘴,符半笙断然没有往那一层上想过。
好歹,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再不济,也没这么心急倒贴吧。
符半笙不禁感叹:什么样的人收养她的,**的这样不懂分寸。
“肌肤?那是个什么……”岑乐瑾脸上又一红,想起南歌曾经吻过她,想起他深情的眼神(反正在她看来有过短暂的深情款款),似懂非懂地点头连声称道“嗯,对。”
符半笙一口老血差点吐在地上。
事隔十几年找回的人,早就被一个混蛋玷污了!
作为长兄,怎么可能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符半笙心中发誓,一定要将行苟且之事的男子五马分尸,曝尸荒野,让他永世不能超生。
“这件事,你不要和任何人提起,知道吗?”
秋水庄锦绣峰脚下,符半笙语重心长地告诫岑乐瑾。
她点点头。
“真是个人畜无害的小女孩。”符半笙无奈地摇摇头。
“我不小了,而且谁说我无害的?”岑乐瑾不屑听到这样的评价,一点也不中肯,甚至是降低了她的智商。
“有害还能被人下九莲妖?”符半笙很漂亮的一句回怼。
岑乐瑾又被一个男子堵得哑口无言,上一个这么说她的人还在垂死挣扎的边缘,怎么又……出现个。
“你,总是让我想到不该想的人,真是头疼至极。”
“到了。”还好符半笙没有听见岑乐瑾的蚊子哼,凭着上次的印象,他可算走了条正确的山路,直达秋水庄正门。
“你有没有觉得很奇怪?这么大的庄子,连个门童都没有。”岑乐瑾难得警觉了起来,莫非是有人布下了天罗地网就等着她了?
“难不成你还希望有重兵把守?”符半笙虽知处处透着危险的讯息,仍是和岑乐瑾半开玩笑,没有弟子阻拦的秋水庄处处都是杀机。
“我好心提醒你。”岑乐瑾觉得他真的不识好人心。
“我功夫不错,你多担心担心自己。”符半笙嘴上这么说,等岑乐瑾真的有危险了,出手的还是自己。
“我自认武功比不上你和他,但保护自己还是绰绰有余的,你那个师兄上次就是我的手下败将。”岑乐瑾自信满满地告诉他。
符半笙只说了两个字“天真”。
这世上轻功在符半笙之上的人,寥寥无几。
“岑姑娘来了,庄主已经恭候多时了。”
说话的恰是逮着她的玄武堂堂主严凛。
“是严堂主阿。前任谢庄主尸骨未寒,而今你又奉他人为主,不知死去的人泉下有知的话,该是什么样的心情。”符半笙不怀好意地说道。
“阁下还不知吧,长天门已经开始追杀你了。”严凛同他保持了很远的距离,另一细看,不少秋水庄弟子手持利剑藏在暗处都准备下手。
他怎么知道我要来?岑乐瑾满腹疑惑,她可不认为邱一色会这么了解自己,再说一向唯命是从的肖尧师兄不是在南歌的营中么?
“姑娘下个月就是朔王妃了,怎么也得从秋水庄风风光光地出嫁。”严凛慈眉善目的模样看上去竟格外瘆得慌。
“那——我先进去,你自己一个人慢慢对付咯?”岑乐瑾小声和符半笙商量着,对方果断不赞成。
“你我既是兄妹,那么就是有难同享,有福同当。你怎么好意思舍我一个人对付他们这么多人。”符半笙只是为她一个人进去复仇而担心,毕竟在他眼里,岑乐瑾就是个什么都不会的小笨蛋。
“他……应当不会再伤我了吧。”她说起邱一色的时候突然没了信心。
不会么?那日她差点就死了,还是沈清荷拿命救回来的,可醒来后他居然还好意思和南歌背着她筹划什么。
渐渐想到因为莫名其妙的药物而丢失的记忆,她对邱一色的信任危机已经达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
“请,”严凛摊开左手,让岑乐瑾过去。
“她一个人,不能去。”
果不其然,符半笙刚想跟上,几十个秋水庄弟子从四面八方围截上来。
“她会没事的。只要你死了,便不会有人怀疑她的身份。”严凛只留下这两句话就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越寒蝉被杀的消息会是她放出去的?符半笙这三天和岑乐瑾形影不离,她绝对没有这个时间的。
莫非是那日的疯女人?符半笙也是不能信的,他坚信一定是严凛在报复上次的事情。
诶,他仰天长叹,说了三个字“得罪了”。
外院,刀光剑影,互相
内院,波涛暗涌,互相试探。
“爷……爷。”不得不说,和邱一色独处的时候,岑乐瑾是有那么点害怕。
这个老头儿十分擅长制毒和炼毒,武功也是深藏不露。
她此刻还是不宜公然撕破脸。
“小瑾,我对不起你。”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突然扑通一声跪在她面前,热泪盈眶地看着她乞求谅解。
岑乐瑾觉得诧异:他哪会这样低声下气。
“你……是真的和我道歉?”
“许多事情是我做错了,你能不能原谅我?就这一次,好不好?”邱一色的口气很卑微。
她为母报仇的意愿忽然间动摇了不少。
于情,邱一色对她有养育之恩;于理,邱一色只是失手误杀。
岑乐瑾知道自己那会儿肯定是很小只一个,因为连母亲的容貌都记不清了,只有个大概的轮廓。
“可……”岑乐瑾又不甘心就这样放过杀母仇人。
“你放心。我会给你带上最好的嫁妆,风风光光进府,朔王也已经答应我此生都不会纳妾。”邱一色看到她的眼神愈发柔和,赶忙说出来要为她去云京前打点好一切一说。
“爷爷,为什么骗我的,会是你。”岑乐瑾庆幸自己还好没有轻易相信他的忏悔。
“我没有……的确,我抹去你的记忆,但是,出发点真的是为了你好。你小小年纪,又何必一定要执着那些捕风捉影的谣言。”邱一色在她面前装的有些倦了,说话也高声了起来。
“谣言?若真是谣言,您在害怕什么?”
“你打小就身子弱,思虑过多影响不好。”邱一色继续满嘴谎话忽悠岑乐瑾,殊不知,这会儿的小捣蛋鬼逻辑思维是绝对完美。
“究竟,是我打小就孱弱,还是您后天用了什么让我变得不堪一击?”
岑乐瑾质问他,孩子似的眼里射出悲喜,但是夹着惊疑的光,虽然力避他的视线,张皇地似乎要破窗飞去。
“小瑾,你有好些日子没有泡药澡了。热水已经命人备下了,你等会儿就去吧。”邱一色见苦肉计失败,拍了拍膝盖上的灰自己先起身了。
“不如,您先泡着。”岑乐瑾转身离开,当然是被他制在原地一动不动。
“卑鄙!”
岑乐瑾已然不顾什么恩情亲情,吐了他一脸泡沫星子。
“我是真的惯坏你了,愈发没规矩!”
这老头儿的点穴手法不如南歌厉害,但岑乐瑾依然是无法瞬间解开穴道。
两个婢女架着她去了浴桶泡澡:熟悉的草药味,熟悉的大木桶,熟悉的——身影?
彩儿!
她居然还活着。
岑乐瑾觉得又惊喜又失望:为什么彩儿在秋水庄,是被邱一色绑来的吗?
“彩儿!”她叫了一声丫鬟的名字。
彩儿回头一看,是自己日思夜想的小姐呀。
但是她不能和小姐相认,甚至,都不能说话。
放眼当下整个秋水庄,除了一位堂主,其余人都是被邱一色下了血誓一毒——你不知道谁是你的子虫,只能选择都听命于这个名不正言不顺的邱庄主。
“彩儿?”她又喊了一声。
岑乐瑾任由她们扒光了衣服,凉风将身子浸没在洒满玫瑰花瓣的温水中,墨色青丝漂浮在水面形成一张妖异的网。
“你们先下去,我来伺候。”彩儿终于出声了,哪怕第一句话不是对岑乐瑾说的。
“是。”
直到彩儿确认,侍女没有在屋外窥听,才走到岑乐瑾跟前。
“你不该来这里的。”碍于处境,彩儿不能透露太多信息。
“彩儿,他对你做了什么?”岑乐瑾焦急地问她。
彩儿是她从小到大,最贴心的一个婢女了。
啰嗦归啰嗦,凡事总是最为她着想的人了。
“秋水庄子时会有一轮换岗。”彩儿没有说太多,只是尽可能给岑乐瑾暗示让她尽早离开这是非之地。
“那你呢?”岑乐瑾算是听明白了。
邱一色是故意绑着她最看重的丫头在秋水庄,就算托南歌来找,也能很快找来。
“有些事,总是要有代价的。”
彩儿不知给她的背上擦了什么草药,岑乐瑾只觉得肌肤上一阵清凉。
和药澡里某位药材特性相斥的东西?
“好了,该更衣了。”
这是岑乐瑾泡的时间最短的一次了。
“时间,会改变很多的,包括人心。”
这是彩儿最后和她说的话。岑乐瑾断然想象不到,伺候完自己沐浴的丫鬟足足过了五日才被下人发现曝尸荒野。
外边的符半笙短时间不好一次性解决这么多秋水庄的弟子,他只能用轻功和他们周旋。
而另一人的生死,幸得两个女人的眷顾,捡回了一条命。
“娘……娘……”南歌昏迷的时候,一直不停呼唤母亲。
扛着他走了很远很远山路的女人,把南歌丢在帐外就离开了。
女人好像知道点什么,可是现在却并不是个母子相认的契机。
“玄胤,你可算醒了。”禇仲尼看到他睁眼的时候,愁云全数散去,心中一块大石头总算落地了。
“赵玄胤,你把小瑾带去哪里了!”被镣铐栓着的肖尧,一直就跪在主帐内,同禇仲尼一起“守”着南歌。
“她……” 南歌最后的记忆停留在洞口那里。
“她没有回来吗?”他还以为是岑乐瑾救的自己。
“没有。”禇仲尼把熬好的一碗药端到南歌跟前,语气平和地说。
“师兄,她当真没有回来过?”南歌一脸不相信。
“骗你做什么!”禇仲尼翻了个白眼,缓缓说道,“我是在营帐外捡到你的,差点就不行了,知道吗?”
“那她人呢?”南歌又问了一遍。
“你和她一起走的,你怎么好意思一个人回来!”肖尧骂骂咧咧起来,完全没有端庄大气的儒雅君子模样。
“这个就不知道了。反正帐外地上,就躺着你一个。我也询问过巡防的士兵,说是一个女人扛你来的,刚放下就走了。但……”禇仲尼话还没说完就被揪起了衣领。
“那女人呢?”南歌的眼神像极了豹子,猎食的那种豹子,极度凌厉。
“但,据手底下的人说,那女人绝不是岑乐瑾。”
听了这话,南歌的手才舍得松开。
“我去,找她。”一碗汤药下肚,某人已经拿起衣裳和外袍准备往外走。
“假惺惺的,装腔作势。”肖尧讥讽道。
“还有一件事。秋水庄给你送了封信,你要不要看看?”禇仲尼从兜里掏出来牛皮信封。
某人放下衣服,直接一手夺来撕开外面。
信笺上仅有一个字:瑾。
南歌手一抖,肖尧和禇仲尼都看到了内容。
“他们抓了小瑾,我也要去救人。”肖尧嚷嚷着要禇仲尼放了他,还是南歌亲自缷的镣铐。
“你杀了我,就一定能救回她么?”南歌被肖尧架着刀威胁的时候,头脑格外清醒。
既然他们的目标一致,为什么不合作呢。
“你什么意思?”肖尧深深怀疑南歌的居心。
“我知道是谁做的局,你我倒不如一道陪他唱完这出戏如何?”南歌在征求另一个同伙的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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