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地窖蔷薇(1)
于也和顾渊一坐一立四目交接默默对峙,场面一时僵持不下。
“胡闹!都他妈是胡闹!!!”
砰。审讯室的门再次被撞开。
“顾渊!你好大的胆子!!!”
局长胡从荣的咆哮端的是气壮山河,惊得半挂在桌沿上的于也差点掉到地上,本能就想立正敬礼。
“局长?您...”又抽什么疯?
胡局大步跨到单向玻璃边,啪地一拍,指着对面吼:“张周!过来!”
顾渊被审讯椅禁锢住,反正站不起来,索性坐了个四平八稳,顺便偷偷捏了捏快露到大腿根的旗袍开口。
“谁借你的胆子!谁给你的权利!谁允许你一个多月不和组织联系,偷偷混进蓬莱画堂收集证据的!我告诉你顾渊,你还不是警察,你的身份顶多算作污点证人!”
顾渊歪头一笑:
“警察也好,钉子也罢,污点不污点的不重要,今晚的收网行动不是收获颇丰么?胡局,能不能先把这审讯椅打开,硬邦邦的坐得我腰疼。”
“放?!哪儿那么容易!听说你刚刚还在这儿抗审呢?”
胡从荣个子不高,五短的身材,年轻时也是条车轴的汉子,如今上了些年纪,沟壑纵横的老脸上又增几分凶悍,像是门上驱鬼辟邪的钟馗。
谁不知道胡局的暴烈性子,一屋子刑警噤若寒蝉,只有顾渊扬着一张俏丽的脸软软糯糯地以柔克刚:
“胡叔叔,您就算要罚我也得等案子破了,眼下还有要犯在外边飞着,再耽误一会儿怕都要跑出省界线了。”
“不不不不是,胡局,怎么个意思?”赶过来的张周听得一脸懵逼:“她....她是我们的人?”
胡从荣重重一哼:“是敌是友都没搞清楚,你这审的什么狗屁玩意儿!”
这就相当于是肯定回答了。胡从荣负手转身:“张周,叫你的人都到会议室,先听听这个犯罪组织的内部报告!”
胡局走了,满屋子刑警面面相觑。
“你....也是警察?”吴钦满脸不可置信。
顾渊一笑:“不算警察,只是个侦查讯问专业的研究生,不过马上要毕业了。”
侦查讯问专业?还研究生?难怪自己刚刚在审讯中被杀了个丢盔卸甲!吴钦顿时释然了。
“所以警官们,可以放我了么?胡局还在会议室等着呢...”
吴钦忙不迭地掏钥匙开锁。
张周一脑袋浆糊,飘飘忽忽招呼人去了会议室。
这丫头是自己人?是颗钉子?他是这起案件的负责人,有线人这事儿他怎么不知道?
二队查这个案子不是一天两天了,最初只当是件单纯的诱拐和贩卖人口案。可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查越心惊。这个团伙体量之庞大,组织之严密,戒备之森严让人无从下口。
她一个小姑娘是怎么从天而降混进去的?而且是混进了密不透风的高层?
张周想不通,实在想不通。
顾渊在审讯室中舒了舒筋骨,旗袍太紧,稍一动弹就包得住上面挡不住下面。
穿成这样,还要在那帮臭老爷们儿面前做案情分析,真是要了命了!
于也压了压心里的火气和满脑子问号,脱了棒球衫递过去:
“穿上。”
顾渊一愣,随即了然一笑。没有伸手接的意思,倒背着双手晃了晃身子,抿着嘴柔柔地笑。
于也错开眼睛,觉得脑壳疼。
“穿上。一会儿坐着做案情分析,不要站起来。”
“警察叔叔,你就没有问题想问我么?”
顾渊老老实实接过了衣服,穿在身上又紧紧裹了两下,残存的体温透过旗袍瞬间暖便全身。
“先去开会。”
于也穿着短袖T恤走出审讯室,肥肥大大的休闲款式衬得身体单薄得像个少年。顾渊看着那道挺拔的背影,脸上的笑意转瞬化为冰凉。
警察叔叔...抱歉...就是你了....
张周翘着二郎腿坐在会议室中,一口烟吸掉大半根。身边椅子一动,于也坐了下来。
“怎么着?我们二队分析案情,你个臭勾儿组的凑什么热闹?”
“视察指导不行么?不是你刚才求老子帮忙的时候了?”于也抽出支烟叼在嘴上,点烟的时候被打火机熏得眯起眼睛。
“切~~~你到底是对案子有兴趣啊,还是对人有兴趣~~~”
“都有,不行么?”
“嘁,”张周翻了个白眼:“你于小爷又不缺美女,干嘛非要...”
一句话没说完,胡局敲敲桌子:“到齐了?开始吧!”
顾渊裹着于也的外套,面前既没有本子也没有笔,相比一桌好整以暇的刑警,倒像是来旁听的。
“这是一张架构完整且庞大的犯罪组织,以拐卖人口为依托,从事色|情活动,生产、加工、运输、销售一条龙。”
她显然忘了于也的提醒,大大方方地站起身走到白板前,拿起白板笔画了个金字塔。
“这个金字塔的底层是‘生产’,也就是跨越数个省份数量庞大的人贩子,通过各种手段拐到‘货头’,根据‘成色’分级再分销。那些相貌平平的‘货尾’通常会被转卖至偏远地区,还有一部分在城乡地区被逼迫卖|YIN,值得注意的是,这一类货中还有百分之二十是男童。成色再好的就是相貌好、学历高,处女或是未成年儿童,他们会被分销到各种暗场。其中还有一部分货尖在经过‘培训’后提供给VIP客户。”
于也的短外套在顾渊抬手的瞬间便不够用了,腰线,臀线,大白腿一览无余。今儿的案情分析会开得一票刑警心猿意马。
“擦!这特么是开会呢还是考验兄弟们定力呢!”张周嘟囔。
于也此时悔恨无比,他怎么就穿了件短夹克呢?就不能穿件长风衣吗????
顾渊对此浑然不觉,一本正经做她的报告。
“将这张犯罪网梳理清楚后可以发现,越是底层犯罪者人数越大,抓捕起来越是琐碎且容易漏网。而金字塔顶层虽然隐秘,但人数最少。在这个输送链中,价格从低到高成几何倍数翻长。偏远地区可能几千块就能买到一个花季少女,而货尖开价最高可叫到六位数。这就导致底层人贩头目会千方百计将手中的货头输送给金字塔顶层的高级场所。”
“所以,金字塔顶层的人手中掌握着一份相对完整的人贩子名单,根据这份名单抓住底层头目,再从他们身上获取第二级第三级的犯罪人员名单。按照从顶到底再到中的顺序将这个犯罪组织一网打尽。”
顾渊声线温柔婉转,轻声细语不疾不徐,自带一种少女的天真娇弱,像个开学致辞的学生。同时又无情地将受害人说成“货头”,品评着她们的“成色”,轻轻巧巧地使用着“生产、加工、运输、销售”的形容词,仿佛真的在说着某样没有生命的商品,而不是一条又一条年轻鲜活的生命惨剧。
于也看过案卷,这些被拐卖的受害人所遭受的迫害触目惊心。十岁女童被搞到骨盆碎裂,大腿根内侧的烟头烫伤结疤溃烂得不成样子。这些事情顾渊一定知道,她混在那个团伙里,或许还亲眼目睹过这些变态的玩意儿。
她今晚的一系列表现冷静得冷血,客观得残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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