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听没听过狡兔三窟
北国大街上繁华的很,许多商贩叫卖着。
热闹的让人可以忘记自己的心事。
这许多的人,看起来充满了无尽的生机,燕启坐在马车内并未感到任何一丝暖意。
太子殿下的马车缓缓经过,人们自觉的清出一条路来。
“是太子殿下的马车。”
人们看着马车走远便低着头窃窃私语起来。
“可不是吗,是太子的马车,这次怕是又是被皇后娘娘诏进宫逼着选太子妃了吧。”
许多人低头笑了起来。
燕启坐在马车内,右手把玩着左手的一个玉扳指。
这经常召唤进宫还真是让人头疼,选什么太子妃呢,真是让人烦闷。
不过才自由了一年,就又要按照条条框框的路走了。
一路杀人不见血的走到这个位置不容易,想起自己经历过的许多事,燕启有些疲惫的闭上了眼睛。
既然得到了这个位置,就必须做好自己应该做的事情。
这朝中的事一日恨不得一百八十个变化。
这就像是一个结在树上的蜘蛛网,位置很高,每天处心积虑的等着飞虫自己飞到这网上来,自己的网绝对不能被破坏,破了一个角,就会满盘皆输,粉身碎骨。
很快就到了皇宫,侍从停下马车放下踩登。
燕启走下马车看着那宫门,才离开了一年就又要回去了。
红色镶金的门,看起来威严神圣无比,只有里边的人知道,这红色,究竟是用了多少人的血液堆积浸染出来的。
他抚了抚宽大的衣袖走了进去。
宫女太监们看到太子殿下都很开心,特别是许多小宫女。
因为太子殿下丰神俊朗,谈吐风趣,甚得大家的喜爱与拥戴。
再者,因为太子殿下那张脸实在是太容易让人脸红心跳,他即使什么都不说,只一双狐狸般的桃花眼似笑非笑看着你,就会让人觉得心跳加速。
只要敢抬头对视一眼,就会发现那明亮的眸子里,满满的全是笑意。
燕启对着路上的宫女太监们笑着点了点头走到一片月季花前。
他伸手采了一朵粉红色的招手让修剪看管月季的小宫女走到跟前。
那小宫女年纪不大是个生面孔,“太子殿,殿下安好。”做了个礼仍是有些颤抖。
燕启有些好笑的看着她“抬起头来。”
宫女像是被点穴了似的,闻言缓慢的抬起头来。
燕启看到她那茫然无措的表情装作严肃的样子问道“你是新面孔啊,之前没见过你,可有名字?”
因为有许多新进宫没正经分配主子的宫女是没有名字的,燕启心血来潮就想给小宫女起个名字。
宫女有些呆,“回太子,奴有名字了,奴婢的名字叫小月。”
燕启哈哈一笑“甚好,本太子觉得你这个名字很是不错。”
正巧看管月季,又叫小月,燕启抬手把那粉红色月季放到小月发髻上。
“如此,就更美了。”
她穿着粉红色宫装头上本没有什么首饰,只一朵绒花看起来孤零零的,戴上月季后,倒是更加动人了些。
“小月平时看管月季很辛苦吧。这花比较娇贵,但这颜色特别配你,今日就送你一朵,因为啊,你就跟这花儿一样美丽。”
燕启看着小月的脸红的像煮熟的虾子似的,低笑了一声,又摘了一朵颜色更深的月季离开了。
压根没反应过来太子跟自己说了这么多句话的小月还楞在当场,连恭送太子都忘了。
太子身边的小侍卫林子回头看着小月无声的笑了,还冲她眨了眨眼。
太子走远了,小月偷偷看着他的背影,太子走的又急又稳。
看着他笔直的背,小月觉得太子走路就像踩在云上似的,特别像仙子。
虽是男人,但太子每一个动作标准就像是夫子手里的书本一样,找不出任何有瑕疵的地方,看起来温柔又强势。
“儿臣参见母后。”燕启刚要做礼,就被皇后娘娘拉了起来。
“我的儿,你可选好了?是王相的嫡女?还是护国公家的女儿?还是其他的?”
皇后娘娘着一身紫色宫服,看起来轻便无比,实际上也是奢华至极。
那身上的一朵朵月季花,各种各样的绽放姿态,都是绣娘一针针绣出来的,那花在太阳底下会熠熠生辉,在殿上又绽放出流光溢彩来,双面绣虽费时但的确精美绝伦。
燕启没说话,只露出一口白牙来笑了笑。
“母后,儿臣路过御花园,给您采了朵您最爱的月季,来,看看,漂不漂亮?”
燕启把月季花拿到皇后面前,皇后还没来得及说话。
燕启又道:“这月季虽然美丽,但是却不能与我的母后相比,母后可是当之无愧北国第一美人,儿臣猜想,就算是有花界,母后也能艳压群芳。”
燕启说着,便把月季簪到了皇后娘娘头发上。“越发的油嘴滑舌了!”
皇后笑的开怀了“你父皇也真是的,我不过夸了一句这月季花真美,他就从丘陵弄了这许多月季回来,整个御花园都快被这月季承包了。”
燕启扶着皇后坐下,走到身后殷勤的给皇后按起肩膀来。
“那是,父皇对您那可是只有一个字,宠!只要您开心喜欢,就是最好的了。”
“你这滑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休想把话题扯过去,你这选个太子妃,是时候了。”
皇后娘娘享受着燕启的热心服侍,正了正嗓子道:“我的好儿子,母后也不是逼你,只是你现在位子不稳,只有娶一个太子妃,方能平定大臣们的互相猜忌与试探。”
燕启没说话,继续按着,这话听了没有一百次也有九十九次那么多了。
“皇儿啊,你可不许胡闹了,你那弟弟燕贞,你可得好好提防些。你明白我的意思。若是他求娶到了王相的嫡女,那他,就不会跟现在一样畏缩了。
所以,王相家的女儿,是成为太子妃的最好人选。王家的助力,就算是成为皇帝,也是必不可缺少的。护国公那走失的嫡女这许多年怕也是寻不来了,还是多于王相交好方可万无一失呐,护国公与王相私底下的恩恩怨怨,可海了去了,这两人一向是看不惯彼此的。”
“儿臣在王相府内听教时,每日都会见到那王相嫡女,王相已然有意将王湘湘给儿臣做妃子,但儿臣觉得王湘湘优柔寡断不适合做儿正妃,做个侧妃就是已经是抬举了。”
燕启想到王湘湘矜持胆小的样子皱了皱眉,手上仍是细细按着皇后的肩膀。
“不错,但王相的嫡女,做侧妃,依王相在朝中的势力,定是不依的,如此这正妃人选怕是不太好选定了。你也知道,与之一搏的只有护国公府嫡女了,可毕竟护国公家嫡女如今毫无音讯,这若是贸然封了侧妃王相必定要闹一番。”
“王相嫡女对儿臣定是百依百顺的,那时我们兄弟在王相家听教,夫子每次结课那王湘湘就会用尽许多小办法与儿臣见面,显然,王相已经授意了。以她的胆小懦弱,根本想不出这法子来,母后您看,这荷包就是王家小姐递来的。”
燕启走到皇后对面坐定,从怀里拿出一个荷包来。
皇后一看荷包上绣了几个红豆还绣了句诗。
“这王相嫡女莫非没读过女训么?私相授受也做得出来,看来不是你表面看到的那么无知了。”
看着那几颗歪歪扭扭的红豆皇后皱了皱眉。
“这?红豆歪歪扭扭的,绣工的确差了点。”
燕启咬了一口宫女摆放的点心。
“还是母后好,儿臣最喜欢您这里的点心了,在王相家学君臣之道儿臣天天吃不好睡不好的,都瘦了许多!”
皇后明知道他是撒娇就笑了“好大胆,竟敢饿我们的太子殿下!瘦的本宫都认不出来我皇儿了,快,把这些你喜欢的点心都吃些。”
手里又拿起一盘点心放到燕启跟前。
皇后这许多年,也是很不易。
就这个太子立长还是立嫡的问题担心的眼角生出一些细纹出来。
本来借着王家势力可安稳在后宫生存,偏皇上的白月光先皇后一步生下了长子,这就让本来该是燕启的位置变得玄妙了起来。
那白月光惠妃娘娘看起来是个与世无争的,但在这后宫里哪有什么善人,个个都带着与人无害的面具,背后净做些腌臜事了。
若不是王相是自己表哥,她也早就被人暗害了去,娘家人的势力很多时候真的起关键作用。
多亏了惠妃娘家贪污军饷一事被揭出,不然这无声无息的争斗还要持续许多年。
表哥家的女儿,的确有些怯弱了。
王家唯一嫡女成了皇后,这最亲近的表哥自然是得到好处最多的,王相为人处世圆滑官场上如鱼得水,朝中势力一天天多了起来。
但,最近几年,他却想要把燕启拿捏在手里,让皇后也只能依附她王家势力,这种作为,两人直接生出许多隔阂来。
毕竟,这北国还是姓燕,不姓王。
皇上也越发忌惮起王家来,当然,身为王家的女儿,皇后第一个身先士卒了,不知道忍下了皇上多少脾气和别扭。
好在惠妃的儿子燕华已封地为王,惠妃一脉再无承位的可能。
当然,这其中,皇后与背后的王家出了不少力。
毕竟同一个目的,就是让燕启登上太子之位。
这一年的君臣之道,也是王相像皇上提议的,一年的磨炼修习让太子跟诸位王爷锻炼心性。
这夫子是请了闻名的寒门崛起已教了两位皇帝的帝师,听说王相的确花费了不少心思。
估计还是为了让太子娶了那湘湘,生下嫡子,这江山以后也是表哥的一半了,燕启被架空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这湘湘,不能轻易娶。
这宫中对王家必须有权利的制衡,不然,结局难以料定。
皇后看着吃点心喝茶水的燕启,细细筹划起来。
燕启婉拒了皇后娘娘让他留宿宫里的决定,说是要再肆意一晚,明日便搬回宫中了。
小林子进了马车里,太子对他很好,他与太子一起长大,形影不离,进宫时怕坏了规矩,出了宫便也自在起来。
“燕公子,咱们去哪?”
小林子坐在燕启一侧挤眉弄眼的问着。
“你这小子,我还不知道你,那就去你最想去的销金窟吧,温香暖玉在怀哪还有什么烦心事?”
燕启对赶马的随从道:“不回相府,去玉生烟。”
马车转了个弯缓缓行驶。一个鬼鬼祟祟的男子快速向丞相府跑去了。
“什么?太子去了玉生烟?”
王湘湘绞着手帕,面色阴沉,那原本清秀温婉的脸有些骇人。
“是,太子本想回府,但半路改道去了玉生烟。”
那小厮似是看惯了这王家湘湘的样子,并未惶恐。
“小姐,今日是初一,怕是玉生烟的红牌姑娘献舞了。”
大丫鬟细声细气恐再惹她不快。
“富家子弟去就罢了,怎的太子也喜好那般艳俗的舞姬表演么?”
王湘湘一口银牙差点咬碎,便晚饭都不用径自回房生闷气去了。
“公子,今日可是来对了,正是美姬姑娘献舞的日子!”
林念的眼睛里迸出火花来,“瞧你那样子,怎的,跟着本公子见识的美人还少么?”
燕启打开折扇虚扇了两扇,无情嘲讽的看着林念。
“公子,您这就不知道了吧,这美姬姑娘小的也不曾见过,她只每月初一献舞一曲,其他时间都是价高者才能得见一面,这一面都抬到了几千两了!放眼整个北国,有几个人可以如此嚣张,只有美姬姑娘,说不见就不见,一月只待客三次,一舞难求,见过她的人,当真是尝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滋味儿了!”
燕启看着林念吐沫星子乱飞滔滔不绝的样子,特别是眼里还带着莫名的向往,心想这样子怎么跟城外的傻子似的。
林念恍若不觉,“若是能得见美姬姑娘舞一曲!这一生不管娶个什么样的娘子也都无所谓了,再也没有人可以比得上她了。”
燕启走到了玉生烟内庭,看着莺莺燕燕在身边飘来飘去的,掺杂着各种各样的香味儿。
“都没有人来迎接客人的么?林念?”
燕启被人踩了一脚之后终于忍不住了。
“公子莫恼,这姑娘们都去后面观看了,客人们都准备交银票看美姬姑娘去了!”
林念指着一个队伍,拉着燕启就走过去了。
“还不算晚。排的到我们的公子!”
燕启拿着折扇巧了下林念的脑袋。
“看你,公子我有的是银票,就算没有了,买两个出来就是了,总之,今天让你看得到你那心心念念的美姬!”林念乐呵呵傻笑一脸。
“美姬娘娘,今晚的看客比上次又多出了许多。”
死里逃生的叶子现在唤为千雪,她的声音依旧轻轻柔柔。
“来的越多越好,这样,离我们的目标就更进了一步。”
女子坐在铜镜前随手拈来一支簪子并不在意自己在外被抬价多少。
销声匿迹了两年多,好在天无绝人之路。
她终是有了新的机遇,她被等在崖底的叶子和季北星打捞起来,季北星原不是草原人,他是北国人,他在北国的名字叫做燕华。
在北国早就封地为王,号安定。
草原上大局已定,季北星又潜回了北国,他把她一同带回北国,这一年她每日难眠,她仍是背负着太多的楚朝音,是这玉生烟的美姬娘娘,也是护国公府已失踪多年的嫡女。
季北星是个十分有谋略的人,他被皇后一脉拉下马,并未放弃筹谋,为保全母族隐忍蛰伏。
他私下离开自己的封地带着一队人马用雷霆手段在草原花费了几年光阴站稳了脚跟。
但是他运气似乎特别不好,他安排在燕启处的细作刚得知燕启想要借娶巴林部公主打入草原的时候第一时间就传信过来。
余昭和太子有联系,这一切扑朔迷离。
他想要给这巴林部提醒,不过他在草原眼高于顶心狠手辣的名声传了出去,楚朝音竟不信他。
本是可以双赢的局面,结果,巴林部被灭,季北星一手在蒙古扶植出来的势力一时间差点土崩瓦解,元气大伤,现下只能韬光养晦了。
他那时得到叶子的求救时,没有丝毫犹豫就同意了。
非常有兴趣救下这个已经背负了血海深仇的公主,她是一把非常好的武器。
最重要的是她跟自己是同一种人,都是被逼到绝境的困兽。
相信她一定会是最好的合作伙伴。
至于其他的,他愿意在她身上付出,比如银票和大把的时间。
毕竟,想要得到一把锋利无比的刀,就要花费心思打磨。
季北星此时坐在二楼一处比较清幽的地方,雅间内只有他一人。
他一身白色锦袍跪坐在桌前,身形看起来雅致极了,心情不错的还品起茶来。
门被轻轻推开了,一阵芳香也随着推门的动作飘进来,那香味清新中带着凌冽那是海棠花的香味儿,让人即使在这纸醉金迷的地方头脑也清醒的很。
“你这香味,还差点甜腻的意思,美姬。”
季北星抿了一口茶水放下玲珑剔透的杯子。
“那又如何,今晚的目标已经来了吗?身上的香味我挺喜欢的。”
凌美姬顺势跪坐在季北星身后柔软的手臂环住了他的腰身,她凑到季北星耳边。
“你瞧,我已经带上这玉佩了,护国公那嫡子,今晚势在必得。”
“得了,美姬,她是你未来的哥哥,你不要漏了马脚,后续一干事情我已经安排妥当,今晚,只需要让他相信你是被拐走多年的护国公嫡女就行了。”
季北星给她也倒了杯水。
“真正的护国公嫡女多年前早就香消玉殒了,这玉佩,只护国公与他嫡子知晓,我们做的这么大阵仗,马上就可以得到回报了。”
“也不枉我在你“辛苦“的监督下习得这一身好舞技了,你知道,我本是不屑这些华而不实的东西的。”
她站起身来,带动着手腕和脚腕上的银制铃铛。
“我当然知道,我要做到无懈可击,任何一处都不能露出马脚,我也记得,我现在只是凌美姬。”
她走了两步刚推开门忽的停下脚步,清脆的铃铛声也暂停了她没有回头。
低低的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再跟他对话:“年少轻狂的好日子,总是一懂事就结束 。”
季北星看着她一贯故作坚强的背影,那不是高傲,那是太多的孤寂。
她刚被救下来的时候,人明明醒了,却也不动不吃不喝,只有些微弱的呼吸。
那双灵动的眼睛,只剩下死寂。
哪怕叶子哭哑了嗓子,她也不曾动,三天三夜,像个木头人似的任人摆布,直到季北星要把那把从她胸前取下的匕首丢掉。
她仿佛一下回过神来,急切的从床上就跳了下来,双腿无力一下跌落在地上,就算跌在地上也仍是紧紧抓着他的袍子:“别,别丢掉他……不,不能呜呜唔……”
嗓子沙哑的不像话,突然的嚎啕大哭,就像新生的孩子,什么都不管,只知道大哭一场。
仿佛哭一哭就能有人告诉她这不过是一场梦,全部都是假的,谁都没有死。
季北星也不说话,只把匕首放进她手里,揽她入怀。
轻轻的,就像夹豆腐似的那么温柔。
见过她明艳动人的样子,就不忍心看到她现在这副模样。
“该丢掉的迟早都要丢掉,该还给你的,也迟早都会还给你。但是在这之前,你必须强大起来。那些往事你记得也好,最好你,忘掉。”
季北星不忍心再提起余昭的名字,她哭的快要晕过去,曾经肆意快乐的二公主,狼狈的让人心疼。
季北星拿起玲珑剔透的杯子,闻了闻茶香,希望这一年多的部署能让人满载而归。
玉生烟场面很是奢华,就连婢女们端的茶水盘都是金子做的,随便一个酒杯,那都是不可多得的羊脂美玉精心雕琢而成,能进玉生烟的,都是些富家子弟达官显贵。
那八个台柱子上雕刻着栩栩如生的鸳鸯戏水图,这一圈的雅间围城一个圆形,四层楼上都占满了人。
舞台上方不知道是用什么法子做成的,粉粉嫩嫩的桃花一阵阵的飘下花瓣来,隐隐约约的香气像是小猫的爪子,抓的人心肝痒痒。
一楼的地方是大家挤破头都想要占的位置,因为美姬多数还是会在这宽大的舞台上表演。那舞台上铺满了毛毯,看起来像极了白狐狸的尾巴。
也不知耗费了多少金银珠宝。一层大红色的薄纱从上方环住了整个舞蹈的地方,一阵风吹过的时候那纱飘飘欲飞。
“这,也太过奢华了,宫中的娘娘也没这么个排场。”
燕启在视线极佳的位置看着这眼前的茶桌,这可是上好的金丝楠木。
一个小小的寻乐之地也有这种排场了,看来北国的国库富裕的很了。
林念也不知道燕启说了什么,只一个劲的说是,看样是被勾去了三魂七魄。
突然全场哗的一下安静了,燕启还以为都被点了哑穴了。
转头看了看四周的这许多年轻公子,还有这年过半百的富商目不转睛的样子,实在是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那红帐上方突然响起一阵琵琶声,一红衣女子看不清样貌只觉得身形像极了传说中的仙子。
偏偏看不见脸只看到她玲珑有致的身材,听得那琵琶声一下一下像风一样吹进了人的心头去,若隐若现的,带着些许欲拒还迎。
美丽白皙的手停下了弹奏,未借助任何外力她从空中缓缓的落下,旋转着,跳跃着。
她一手抱着琵琶,一手缓缓的抚摸着那飘摇的红纱帐,许多人已经发出抽气声来,随着动作露出那如白藕似的手臂来。
正因为看不真切,朦朦胧胧的神秘感才更让人抓心挠肝。
燕启不自觉的呼吸都轻慢了起来。
那人影放下了琵琶,她走到红帐前,手抚上了那薄如蝉翼的纱。
众人看着她的手,慢慢的抓紧了那红纱,忽的猛的一拽,那红色的纱慢慢的落在了毛毯上。
她赤足站在那红白交错的舞台上,琴声措不及防的就响了起来。
众人这才得见她红玫瑰香上衣,下罩淡绿烟纱散花裙,瑰姿艳逸,仪静体闲,腰间用金丝软烟罗系成一个大大的蝴蝶结,鬓发低垂斜插碧玉瓒凤钗,倭堕髻斜插碧玉龙凤夹子,显的体态修长妖妖艳艳勾人魂魄。
看她折纤腰以微步,玉指素臂,细腰雪肤,肢体透香,莲步轻巧,呈皓腕于轻纱。眸含春水清波流盼。
香娇玉嫩秀靥艳比花娇,指如削葱根口如含朱丹,一颦一笑动人心魂。
淡淡的淑粉妆,显得美人更加娇艳,翩若惊鸿了。羞涩既带几分悠悠的勾人,嫣然一笑,掩了掩小嘴,显得楚楚动人,欲拒还迎。
燕启终于突然明白这许多人的快乐了。
楚朝音看向护国公大公子的方向,叶子早已提前告知她了。
她腰灵动,回眸浅笑,翩翩起舞,犹如月下仙子。
翩跹间隐现若雪的肤色,小巧的银铃点缀于裙摆,手腕脚腕处,顾盼回转间空灵清脆的铃声弥散开来。
护国公大公子一时间也看的痴了,她缓缓渡步过去水袖甩将开来,衣袖舞动,有无数花瓣飘飘荡荡的凌空而下,飘摇曳曳,一瓣瓣,牵着一缕缕的海棠香。
原来那不是桃花香,竟是清冽的海棠香。
她故意在护国公大公子面前露出腰线来,果然,南宫耀猛的站起身来,眼睛直直的盯着她。
鱼儿,咬钩了。
一曲毕,她盈盈站在舞台中间,甩了甩那舞袍的袖子做了个十分端正的礼:“各位公子,美姬三生有幸为大家献这一曲,这是美姬最喜爱的一支舞蹈,还请大家记住它的名字,它叫做“醉红妆”。
她笑着看着这许多的看客,调皮的眨了眨眼睛道。“另,最重要的是,切不要忘记了美姬。”
众人只觉得此舞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一个个点头如捣蒜,仿佛噤声被解除了,一个个的叫喊着:“美姬娘娘!美姬娘娘!”
今晚的目的已经达到,她毫无留恋,这戏已经结束,连个笑容也不肯再给了。
略提气,脚尖一点就如同来时一般像只红色的蝴蝶翩翩飞到上空去了。
她回到小阁楼,玉生烟最高的一处,别有洞天,若是没有些轻功是飞不上去的。
季北星不肯让人教她更加精妙的剑法或刀法,只肯让师傅教她一流的轻功,说是女孩家不能老是想着跟仇人拼命,要学会卧薪尝胆,要学会忍耐,必要时学会逃跑。
她拿下头上的簪子,要不是知道季北星全是为了她好,她才不听他说这些呢。
“美姬娘娘,护国公大公子在外求见。”叶子替她换了身轻便的衣服整了整外衫。
“千雪,我们,离我们的目标又近了一步。”凌美姬甜甜的笑着,只是那笑怎么看也太过凉薄。
凌美姬拿出棋盘放在桌上,才道:“那就请南宫公子上来一聚吧。”叶子道了声是,片刻南宫耀敲门而至。
“南宫公子,请进。”
楚朝音收敛好所有的情绪,柔声道。
“美姬姑娘,见你一面好不容易,我的小金库可没了。”
南宫耀笑着坐到她对面,“公子真是说笑了,公子这么说,美姬都不知道该怎么跟公子相处了。恐怕为了美姬,公子就要吃不上饭了。”
她倾身为南公耀续了杯茶。
那玉佩明晃晃的在南宫耀眼睛底下晃动,“不如公子来跟美姬对弈吧。”
楚朝音明知道他想问玉佩的问题,偏偏拉着他下棋。
“呃,既然美姬姑娘有如此雅兴,当然乐意至极。”
南宫耀在心里焦虑的都快疯了,面上却不显分毫。
两盘厮杀过后,南宫耀出了一脑门的汗。
“美姬姑娘,果然玲珑心,道高一尺。再下认输了,心服口服。”
楚朝音用手帕遮着嘴巴低笑道:“美姬知道当然是公子有心让着我呢。”
“美姬姑娘,不知你这玉佩是?”
南宫耀强忍着把玉佩拽到手里细细查看的冲动问道。
“咦?公子可认得这玉佩么?”楚朝音装作惊讶的样子。
把佩戴在腰间的玉佩取了下来递到了南宫耀手里。
“我听我的义父说,这大抵是我的亲生父母留给我的东西。我也不太清楚,大概都是骗我的吧,我哪里还有什么亲生父母亲呢。”
楚朝音拿起手帕压了压眼角,看起来一副被触动了伤心事的模样。
“义父?美姬姑娘缘何又到了这玉生烟?”
南宫耀端详着玉佩,又盯着楚朝音的脸。这,是天意的安排么?
竟然把妹妹送到我眼前来了!这玉佩没错,正是跟我的是一对的。当年母亲生下妹妹后从龙安寺大师那求来的,玉佩一对,我跟妹妹一人一块。
母亲因妹妹走失终日郁郁不乐,才逝了。若是早些找到,或许母亲也不会……
南宫耀眼睛有些湿润。
“只记得义父说是我四岁那年花灯节,出现了流寇躁动,许多人逃亡被杀,场面混乱,人流拥挤,我就倒在他家门口,他看到后把我带回家里,只在身上发现了玉佩,我被那暴乱所吓,一年多不曾开口讲话。”
楚朝音声音有些颤抖“后来义父家被世仇追杀,也不曾告诉我原委,只一个劲的东躲西藏,三年前的冬夜里,义父跟大哥被仇家所杀,义父把我藏在了柜子里,这才堪堪躲过一劫。”
“原来如此。”
南宫耀缓缓摸着玉佩点了点头。
“义父本是大世家的公子,家族落魄,他被追杀,却对美姬很好,安稳的那几年教我许多大家闺秀的礼仪,教我武功。可是,最后,我还是没用,看着他们死在我眼前。”
楚朝音擦了擦眼泪,“我知道这玉生烟是达官贵人常在的地方,希望有一天我可以有能力,有财力为义父报仇,可我人微言轻,一群黑衣人,美姬又怎么知道他们究竟是谁呢,真的是好生苦恼。”
她柔弱里带着泪光看着南宫耀:“公子,你可认识这玉佩?我也是走投无路了,不然怎么会来玉生烟这一掷千金的地方,我该本本分分的生活,奈何天意如此。”
说着竟又小声抽泣了起来。
南宫耀眼睛有些湿润。
南宫耀看着她柔弱里带着几丝娇美,顿时觉得这自家妹子这么多年受了太多的委屈,本想再找人打探虚实。
脑袋一热便什么都说了:“你不是什么走投无路的姑娘,你是我们护国公府走失的嫡女啊!你有名字,你的名字叫南宫挽梦,小名瑟瑟!”
楚朝音仿佛楞在了当场。
好久才说:“公子莫要拿美姬寻开心了,我怎么会是南宫家的嫡女呢?我不过一个普通的女子罢了。”
边说还低着头用手帕压了压眼角,南宫耀看着她低着头仿佛在哭泣的样子,便柔声道:“你的确是我们南宫家的嫡女南宫挽梦,我是你的嫡亲哥哥!我有一块跟你一样的玉佩,是母亲求来的,我看了我那块玉佩这么多年,绝不会错,你就是我的妹妹,你快准备,跟我回家!我的玉佩在母亲排位前供着,你若不信,可以跟我去瞧瞧。”
南宫耀站起身来,拉起楚朝音的手,也顾不得男女授受不亲了,走失多年的妹子找到了,任谁也会像他那么做。
“哥,哥哥?”
楚朝音被他抓起手站了起来。
又惊又疑不敢确定的低低叫着。
“哎,好妹妹,我们,我们回家!我们回家。”
南宫耀鼻子突然就酸了,嗓子也发梗,若是母亲泉下有知,一定会很开心的。
南宫耀让小厮先回护国公府,禀告父亲去了。
此时的护国公府内,南宫权正在细细看着一本棋谱。
夫人在世时,总说他不够温柔,不够有雅兴,可他从战场回来还没学会这精巧的棋局思路,就再也没有机会跟护国公夫人一起下棋了。
“老爷,老爷!”
小五噔噔的跑了进来,南宫权并没有在意这失礼,叱咤战场这么多年,他觉得人活着随性就好,又何必被许多条条框框所拘束。
他头也没抬,仍是细细看着那本他不太懂的棋谱,像是在认真钻研,“大公子,大公子让小的回来禀报,天大的好消息啊,老爷!”
小五气喘吁吁,南宫权仍是不冷不热“哦?什么好消息?”
小五急匆匆道:“公子找到大小姐了!马上就要带大小姐回府了!”
南宫权重复了一遍:“哦,公子找到大小姐了……”
那本美妙的棋谱突然就掉到了地上,南宫权一瞬间就到了小五眼前,抓起小五前襟。
“你说什么?找到,找到大小姐了?!”他猛的抓住小五的肩膀,摇晃着。
“是,是老爷,找到,找到大小姐了,马上就回府来了!”小五觉得老爷许多年也没这么兴奋开心过了,那不苟言笑的脸,笑成了一朵带着些许褶子的花,竟然莫名的有些可爱。
“好,好啊,老天有眼,老天有眼啊夫人!”
南宫权不过才四十岁,女儿走失,不知是死是活,夫人早逝,让他的心情每天都很差很暴躁,手下的人默默可怜着自家老大,每天在他暴躁的坏脾气里偷生,现在看来,以后再会很少看到护国公发脾气了。
小五看着南宫权匆匆走向祠堂,定是给夫人上香告知了。
南宫耀虽有些年轻气盛,可这世家公子里哪有特别安分守己的,在处理大事上他做事一向驰张有度,为人圆滑低调,他做事,护国公根本不疑有他。
楚朝音跟南宫耀在一辆马车上,他这一路紧紧拉着楚朝音的手,就怕他一放手,这个妹妹就又消失不见。
“妹妹,你不必害怕,父亲也十分想念你,你走失的这十多年,父亲和母亲,日夜难安,母亲,积忧成疾,早早去了……”
楚朝音回握住南宫耀的手道:“美姬怎么会怕呢哥哥,美姬,也一直想要回家的呀。”
南宫耀勾了勾她的鼻子,“小时候我比你大,经常勾你鼻子逗你玩呢,还叫美姬呢,该叫瑟瑟啦。你的小名是父亲亲自给你取的呢!”
燕启和林念早就回了丞相府,一路上林念都在说这美姬姑娘的妙处。
燕启也不反驳,反而觉得挺有道理。
那女子,的确是个妙人啊。
不过,今晚南宫耀入了相思殿。
南宫耀,倒也不是声色犬马的人,这么急切,一定有些什么。
燕启吹了声口哨,就像小鸟叫似的温婉动听“太子。”暗卫林一单膝跪地出现了。
“查查南宫耀今晚做了什么。还有,这两天密切观察护国公府,叫着林二,去查查凌美姬。事无巨细,都要查个明白。去吧~”
燕启白日里还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太子殿下,晚上就露出了狼的利爪。
这边南宫权刚见到楚朝音进门口,一下就老泪纵横了。
什么话都还没说出口,只对视一眼三个人忍不住抱头哭了一场。
楚朝音觉得今天自己还挺累的,这一天,都是感情戏啊,她都快累坏了。
表面上还是娇滴滴的,流泪都是教科书,完美的让人惊讶,每一个角度都让她的父亲大人越看越怜惜,护国公夫人本就貌美,这瑟瑟出落的比她母亲还美。
三人落座互相慰问了一番,互诉衷肠与思念,南宫权便让楚朝音回房歇息去了。
临时住在了一个小院落里,说是等明天找个最好的院子好好休整,才让楚朝音正式入住。
第二天楚朝音还在房间里摆弄着丫鬟新送来的花,南宫权下朝回来便匆匆走来了。
“女儿,我已经向圣上秉明了,你已经寻回家来了,圣上赐了许多物件来。”
楚朝音像只小鸟快乐的飞到南宫权跟前:“爹爹,只要能跟你和哥哥在一起,瑟瑟才不在乎什么赏赐呢,能让我再次见到爹爹和哥哥就是最好的赏赐!”
她拉着南宫权的衣袖,头靠在南宫权肩膀处,轻轻摇晃着。
“哈哈,瑟瑟,真是我的好女儿。过几天修整好了你的院落你看看叫个什么名字的好,爹爹也不太会诗情画意的,只要你喜欢怎么都可以!”
南宫权对这失而复得的女儿疼的像自己的眼珠子,不允许她出一点点差池。
“瑟瑟只要能跟父亲和哥哥在一起就知足了,父亲不必为了女儿太过铺张了。”
南宫权险些一下老泪纵横了,他摸了摸楚朝音的脑袋:“乖女儿,你现在回家了,就是我们南宫家最尊贵的大小姐,只要你想要,就算是天上的星子父亲也想办法给你摘,乖女儿不必忧心,我们南宫家,有能力,也更有财力这么做。”
南宫权想这许多年自家女儿肯定是在外受多了不知多少苦,不过是一个院落,瑟瑟都想着给他省钱,越想心里越是闷闷的。
“父亲,有您在,瑟瑟以后就不怕被人欺负了。”
楚朝音眼泪突然就落了下来,他想起了自己的父皇,那个不管自己怎么淘气无礼都偏爱自己的父皇,可是他现在连被葬在哪里都不知道。
南宫权一下子慌了手脚,看着楚朝音有些委屈的哭泣,他也不敢用自己的大手去帮女儿擦掉,自己的手长年习武有厚厚的茧子,怕是会擦疼她的脸。
看着南宫权不知所措的样子,楚朝音突然笑了,脸上还带着泪水,“父亲,女儿以后就可以横着走路了,以后有喜欢的东西,想买就买了,瑟瑟真开心~”
南宫权看着她自己很难过却还想着安慰自己这个父亲,心窝就暖暖的,像喝了一杯酿了多年的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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