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青灯不归客

　　
本是青灯不归客，却因浊酒恋红尘。
三里清风三里路，步步风里再无你。
三天之后，罗绫来到华南区总医院，等待着她的，将是人生当中最重要的考卷。
负责对接的，是钟教授，这位年过半百的老人，占据着华夏国医学界的半壁江山。疫病远去之后，他也终于空闲先来，便被邀请担任总医院的客座教授，同时，在南华大学的身份也并没能免去。
事实上，他主要负责的，还是攻克一些目前陷入瓶颈的疑难杂症，一般的病痛还不足以让他出手。
不过也有意外，就像今天，只是一次普通的检查，他却要担任责任人。虽然主持检查的是另外两位女医师，但他同样会参与分析最后的诊断结果，理由无他，今日来人是韩家带来的，和他的渊源颇深。
候诊室里，罗绫神色有些担忧，她已经做完了检查，之所以还在这里，是等待着最后的结果。
“放宽心吧，不管结果如何，我都会站在你的立场上！”金嫣拍了拍罗绫的手臂，示意她不要紧张，不过她自己的脸上，却也同样挂着几许汗滴。
对于罗绫这个儿媳，谈不上满意，但也绝不讨厌，最关键的是，她很清楚韩耀蝉对其倾注的感情。五年之前，为了这个女孩，他可以和韩家断绝关系，如今裂痕还没愈合，若是再度拆散他们，结果可想而知。
不过另一方面，别看韩东撼平时对她言听计从，但涉及到家族利益和原则底线的问题，却从来都不会退让。
若是最后的检查结果不好，哪怕金嫣再怎么坚持，罗绫都无法踏入韩家。所以金嫣能做的，只是尽可能的替她争取，若真是最坏的局面，也要争取一线机会。
.....
候诊室旁边的研讨室，韩东撼和钟教授对坐在沙发之上，两人的眉目紧锁。
“你刚才说的诊断结果，确定无误？”韩东撼还是有些难以置信的问道，“她的身子骨我很清楚，虽不说有多健康，但看着也没什么大问题...再者说，按照你的药方，她坚持补了五年，怎么可能还是无法怀孕呢？”
“虽然不愿承认，但这，真的就是最后的诊断结果！”钟教授摇头苦笑道，“老头子我破了一辈子的疑难杂症，但关于她的情况，却也终是束手无策...那么你呢？韩家准备怎么待他！”
“这个丫头，我很喜欢，乖巧、懂事，永远都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若是留在耀蝉身边，的确不错！但是...”
听着前半句，钟教授还算是喜笑颜开，可惜但是两个字紧跟而至，也彻底让他内心跌入深谷。
“但是韩家，直系一脉只有耀蝉一个儿子，说到底，终究也得有个后人继承。若无子嗣，周遭之辈嗤笑事小，最为麻烦的还是未来的传承，家大业大，不可能到了他这一辈，就这样散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钟教授定定的看向韩东撼，沉声问道。
“若是无法怀孕，则不可能进我韩家大门...至少，我是不会答应的！”
波澜不惊的声音传来，彻底击碎了钟教授的心，他才意识到，自己的这位旧友，终究还是一位不折不扣的商人。
“这茶，太苦...什么时候来京都，还是我请你品上一品！”韩东撼拱了拱手，“走吧，钟老，该出去宣布结果了！”
站起身来，他的身影落在钟教授眼底，这才意识到，这位叱咤风云的传奇人物，此刻俨然两鬓白发。说到底，他也只是一个普通人，承载着整个韩家，巨大的压力早已将他的腰杆压弯。
“等等！老韩，出去之前，有些事我想，有必要和你讲清楚！”钟教授却突然伸手，拦住韩东撼。
“额？我倒是很好奇，又是什么事，竟然敢会让向来淡定的钟老，突然之间乱了分寸！”
“这件事我答应保密，所以一直没准备讲出来，但现在关系重大，纵是毁约也就毁了吧！”钟老并没有回答韩东撼，而是慢慢的讲述起来，“你可记得，先前耀蝉病倒，被确诊为疑似疫病后期症状，时日无多！”
“六年前的事，自然记得，那一次若不是你的新药，只怕他也熬不过来！”韩东撼突然一笑，“怎么，你是觉得于他有救命之恩，所以想要借此对我提条件吗？”
“不，你错了，我没有半分威胁的意思，只是在讲述一个事实，最后怎么选择，你自己决定！”钟教授摇了摇脑袋，“当年的新药，一直处于试验阶段，你拒绝了以志愿者试药的想法...但那款没有临床数据的药，我们也不敢用在耀蝉身上，你猜，最后是谁当了小白鼠？”
“难道是，罗绫？”韩东撼震惊的反问道，他是聪明人，一点就透。
钟教授的心底，一颗悬着的石头，终于落地，没有埋藏秘密的感觉，真好。他的目光落在韩东撼身上，神色微动，他不知道，这个男人若是听到当年的真相，又该作何感想。
......
另一边，田城的温馨小家，韩耀蝉宛若发疯了一般呼喊着。
在他的面前，是一纸书信，熟悉的字，正是罗绫写下的。里面的内容很简单，大致的意思就是告诉他，她要去做一件很重要的事，若是成功便会归来，若是失败，便会彻底消失在他生命当中。
信中的辞藻并不华丽，但所表达出来的感情，却十分真挚。
尤其是最后，在讲到若是不能归来的时候，她几乎是将未来的生活安排的明明白白。让韩耀蝉替她这个不孝女和父母告别，然后督促韩耀蝉回到京都，接掌韩家，找一个更好的女孩结婚生子。
信的末端，还有点点湿痕，散发着苦涩的味道，那是罗绫的眼泪无疑。
拼命呼喊，并没有换来奇迹，这一次的罗绫似乎没有开玩笑，她是真的离开了这栋房子。
不过片刻之后，慌乱的心神也终是慢慢恢复如常，韩耀蝉很清楚，越是这个时候他越是要保持冷静。看得出来，罗绫的离开绝对事出有因，她所承受的痛苦只怕不比他小，若是连他都在此刻倒下，那么那个女孩还能依靠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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