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可疑阴风
一个星期的时间又过去了,肖凯要完成的任务还没有任何进展。
在这西南地区,天气真像三岁小孩子的脸一样,说变就变。连日的绵绵细雨,天空的密云总是压得沉沉,路上的积水不深不浅,在光滑的水泥地面上行走,稍不小心,就要跌你一个四脚朝天。
看守所放风场四周那些桃树、梨树、李树,前两个月还是花满枝头,各自炫耀着风华,而今已经是绿叶盖顶,枝上还挂满了毛茸茸的青果。那些青果,偶尔被馋嘴的犯人摘了几个,那味道应该是苦涩的难吃。
肖凯没有心思去关心这些树,那些花。他目前只关心的是,邹彬从哪里出去,又从哪里进来。还有那些情侣饰品是什么人带进来,又以什么方式从这里输送出去。
前面也说过,如果邓天所长带他出去,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因为大门口的三道门都有武装把守,即使你有多大的关系,当多大的官,涉案人仍在侦查阶段,是谁也不能与外人见面,何况是带违禁品。
难道是地下水道或者哪个通风口出现了问题吗?
这座使用还不到三年的看守所,在修建过程中,因配套资金不到位,建了又停,停了又建,断断续续。原来建设工期为一年二个月,后来用时三年之久。是不是在建设过程中因偷工减料而出现了什么问题?
肖凯这样猜测。可又一想,它的施工应该是严格按照有关部门设定的专用图纸进行,监工应该是很严格,不应该出现一个可以让人随意进出的漏洞,不然就无法提请验收交付使用。
肖凯大脑里在轮番交错地做出这样又是那样的猜测和推断,但各种猜测和推断最后还是被自己一一否定掉。
时间一天一天地在无情地走着它自己的路,不容忍因你的焦虑和不安而歇下一秒的脚步,即使是万分之一秒都不行。
又是一个星期天,又是一个阴森森的夜晚,肖凯躺在床上,两只手掌依旧枕着后脑,眼睛盯着挂在墙上的石英钟,时针和分针正重叠在十二的位置上,那秒针则在“吱吱”地迈进新的一天。
一股阴凉的风似乎是从左侧面一阵一阵的吹拂过来,而且还夹杂着一股难闻的腥臊味。这股腥臊味,不是厕所里的那股臭味,而是下水道才具有的那种氨气的腥臊味。
十二点钟之前都还没有闻到这股气味,现在怎么突然就吹来了这么一股别样的腥风?
平时也有一股风在夜间时不时地吹进来,肖凯还曾经研究过那股风的来头。后来发现,那风是通过室内与室外之间墙下的一个小窗口蹿进床板底下,再从床板的缝隙里爬上来。对此,他和罗彪还用一个塑料盆把那个小窗口堵起来,结果还是被那些不甘寂寞的老鼠们给掀开,还把那个塑料盆咬出了一个洞。但原来那股风没有今晚这股难闻。
睡在右侧的罗彪和老杨一前一后、不紧不慢地传出不大不小的鼾声。反倒是邹彬,刚才还在保持着他那如雷的鼾声,而现在几乎是一点声息都没有了,就像断了气一般。
先前床板底下的老鼠们又闹了一番,罗彪又是一阵“咚咚”捶打床板和叫骂声。也许是罗彪的这一番折腾,把他那鼾声给镇住了。
肖凯并不怎么在意这一细微的变化。但今天这股阴风似乎来得有些大,而且还有些异常。也许春夏秋冬都是一样,也许以前他没有注意到。但今晚他特别的在意这股风的来头。
肖凯轻轻的翻过身,用耳朵贴近床板,然后慢慢的爬起来,再次判别这股风的方向。
不错。这股风是来自左边方向,来自邹彬铺位的那头。
肖凯手中捏着一张卫生纸,轻轻地顺着木板匍匐过去。
第一块木板,第二块木板,第三块,直到第六块都没有缝隙。
手持的卫生纸也没有动静,但到了第七块木板时,一股强劲的阴风把手中的卫生纸吹得像一面旗子猎猎生气。
他再凑近一看,对,正是从邹彬铺位上那张垫棉下一条有两个手指宽的缝隙中吹出来。
肖凯发现邹彬的双眼紧闭着,两边脸和额头平滑光亮,嘴唇殷红,就像化了妆的女人嘴。
邹彬的身体仰卧着一动不动。
除了这股还夹着一股腥臊味的阴风外,根本就听不到邹彬的呼吸声。
难道有什么问题吗?肖凯心问。
意思是邹彬是不是患上心脑血管之类的疾病而突然猝死了。
他的这种想法只是在脑里一闪而过,又被自己否定。
像邹彬这样牛高马大,身体健壮的人,不可能这样突然死去。
肖凯把一只手指悄悄地凑近邹彬的鼻孔。
咦!肖凯心中一惊。怎么没有一丝呼吸之气呢?
再伸出五指在他的两鼻孔上一晃再晃,确定没有丝毫的呼吸。
肖凯去摸着他的额头,肌肤冰凉,没有一点体温的迹象。
还有,这肌肤给手的感觉不是人的肌肤,而是软绵绵,还有些黏手,就有一种橡胶皮的感觉。
此时此刻,肖凯真的被这眼前的邹彬给惊呆了。
他大胆地用手把邹彬轻轻的摇了一摇。
邹彬的身躯死板板没有丝毫反应,根本就不像是一个人的躯体。
肖凯索性掀开被子一角,里面露出了一只光滑的手臂,直直的垂在身侧。手指僵直,没有任何反应。
用力掐住他的两边脸颊,肖凯心中不由得大吃一惊。
这床上的邹彬原来不是人,而是一具橡胶充气成人男娃。
就是网上经常作为成人性工具出售的那一类仿真充气娃。尤其是日本人最喜欢买这东西,现在国内很多离异或丧偶男子也喜欢买仿真女性充气娃来作陪。据说使用时,就像真正的女人一样,还可以用语言交流......
可目前,这具男人充气娃是趟在邹彬的床上,他是怎么弄进来?
难道他是个同性恋患者?
事情不会那么简单。肖凯心想。
肖凯把手指伸进邹彬床垫边上的缝隙,那股阴风依然在不断朝面上刮上来。
就在此时,一个身影一闪而过。
身影好像是从头顶上的观察窗投下来。
肖凯抬头一看,什么都没有发现。
他迅速把邹彬的床恢复原样,在极短的时间内回到自己的铺位上。面朝邹彬铺位侧卧,闭目装睡,集中两边耳朵的听力,决定静心守候,不放过任何一丝细微的声音。
这时候的肖凯,就像一只老虎在捕猎前,躲在一个十分隐密的地方,时刻观察着猎物的一举一动;更像是一名战时狙击手,静静地躺卧在草丛中纹丝不动,等待着敌人的出现,以便一枪将其毙命。
大约从半夜十二点十分起,肖凯就以这样的睡姿,竖起他那灵敏的双耳,在静静的听。有时也让自己的眼睛裂开一丝缝,细细观察对面的动态。
窗外武装巡逻的脚步声,他不再去数数。
床底下那些老鼠打情骂俏搅作一团,也没有影响到他的专心。
几只蚊子在他头上乱飞乱叫,甚至吸他的血,他无心去理会。
罗彪和老杨的鼾声时有时无,更没有影响到他的全神贯注。
现在他唯一要去理会和专注的,只有邹彬铺位上,那一丝一毫的动静。
等待,再等待。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三个小时都过去了。
头顶上那一闪而过的身影,就只出现了那么一次,也就再没有出现。
一般出现在顶上窗口的都是夜间巡查的干警,他们都是定时在上面走动,有时也扒在铁窗上,把监室里的动静一看再看,不会像刚才的那个影子就只是一闪而过。
当然,那个影子不可能是邹彬。
“咚咚......”“咚咚......”
“他娘的,死耗子,又在下面谈情说爱。”
突然,罗彪抡起拳头又把床板敲响,接着又是一句让人哭笑不得的谩骂声。
罗彪骂了一句后,翻过身,不久又打起呼噜来了。
肖凯也没有分出心思去理会罗彪的搞笑动作,双边耳朵更加细听不远处那个铺位的动静。
这静是死一般的静,这夜也是死一般的夜。
第六感官让肖凯把眼睛裂开一条缝。
“吱吱......”“吱吱......”
十多分钟过后。可以准确地说,是罗彪睡着过后的十五分钟。最左角墙边邹彬的那个铺位传来了一串低低的声响。
这不是老鼠们在打闹,也不是吃饱喝足了的蚊子们在唱着赞歌,更不是罗彪和老杨的呼噜声,好像是滑轮在滑槽上滑动的声音。
那声音极轻极细。
接着是一股较大的夹带着浓烈臊腥味的阴风吹了进来,然后就在三四秒极短的时间内,这股阴森森的凉风都不知奔到哪里去,连一丝的臊腥风味都没有了。
一切都是那样的悄无声息,似乎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巡逻兵依旧定时巡逻,照旧在监室外踏响着那整齐而有力的步伐。
罗彪和老杨仍然在睡梦中,依旧是那一前一后的你追我赶的时大时小的呼噜声。
而消失了大约有五个多小时的那如雷的鼾声,顿时又响彻整个监室。伴着而来的,还有那一股酱香的酒味。
那具男性充气娃没有了,邹彬睡得好香。
肖凯终于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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