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攻心
严华穿了一件白色斑点连衣裙，这还是林子阳不久之前带她去商场买的。
大约六点，严华下来，跟管家道了别，顺便说：“对了，管家伯伯，今天我在外面吃晚饭。”
管家点头：“知道了，早点回来，严小姐。”
严华上了车，后面仍然亘古不变地跟着一辆保镖车。
严华报出目的地是望京天地商圈，本来不想让保镖跟去。要是莫熠知道了林子阳派保镖跟着她，那她岂不是很没面子。
司机边开车边恭敬地问道：“敢问严小姐，今晚地餐厅订的是哪一家？”
严华皱眉：“你们要跟林子阳汇报？”
司机惶恐道：“不不，您误会了。总裁没让我们监视过您。只是保护您的安全是总裁的命令，我们需要随时了解您的位置。”
严华看向车窗外，冷冷道：“望洞庭三楼。”
司机道：“知道了。”
严华下了车，抬眼便是望京商圈。夏日夜晚，周围一圈霓虹光景，她穿着裙子，一头明媚的卷发，款款向莫熠走来。
他们约好6点50在商场前的雕塑那里碰面。
夏季天黑得完，天空中仿佛还剩了一丝蓝光，遥在天边。
莫熠短袖长裤，清爽地立在雕塑旁。
严华不远处缓缓走来，莫熠上前两步迎接，面色无常：“严华，你今天挺好看的。”
严华本能地微笑一下：“谢谢。”两人一齐走向不远处的望洞庭酒楼，她抬眼看了下身旁的莫熠，他戴着眼镜，斯文严谨得很。
两人终于进了饭店，严华早早预约了座位，在三楼。
服务生带着他们上了电梯，一出来便是满堂辉煌，已经是饭点，这家饭店总是爆满。
服务生一直领着他们来到窗边的一席桌前，将菜单放下，便离去了。
两人入座。
严华率先拿起菜单，然后拿起点菜所需的平板电脑，点了一份凉菜拌木耳，和一道热菜扇贝娃娃菜。
严华把菜单和平板推向对面：“莫熠，该你点了。”
他摆摆手：“不了，我不太会点，你看就成。”
严华问：“有忌口吗？”
莫熠道：“没有。”
严华又点了清蒸鲈鱼，和京酱肉丝。虽然这家饭店还是比较正式的，但是严华觉得还是低调点，所以都挑尽可能平常的菜点。
点完菜，漫长的等餐时间开始。严华抬眼与莫熠对视了一下，莫熠伸手推了推镜框，严华则微笑一下然后拿出手机了看。
一个鼻梁那么高根本不需要推镜框，一个压根没有社交还翻看手机通讯，场面一度非常尴尬。
莫熠呼了口气，率先打破沉默：“对了，你最近，在忙些什么？”
严华放下手机，回答：“基本就是写稿吧。”隔了一秒又补充，“偶尔去打拳什么的。”
莫熠点头，严华问：“那你呢？”
莫熠道：“公司最进又接项目，忙着编程序。”
严华点头。
莫熠隔了一会儿，又道：“你最近是看了几部电影是吗？”
严华道：“基本都是爱情片，挺好看的。”
莫熠点头：“你最喜欢哪一部呢？”
严华道：“也说不上最，毕竟我也没看多很多。现在挺喜欢《英国病人》的。”
莫熠道：“这部电影我也看过，很好看。但有的时候，无论多么珍贵的感情在战争面前都是不堪一击的。”
看看人家这觉悟，比某些只会贬低爱情的“冷血动物”高了多少境界。
严华道：“战争确实很可怕。”
莫熠又道：“对了，其实英国有几个国宝文学作品，也经常被翻拍成电影的，你看了吗？”
严华道：“你是说简·奥斯汀写的小说？我上学的时候就看过几部小说，《理智与情感》、《傲慢与偏见》，这两部小说不仅仅是书名对仗，就连情节安排也是相似的。”
莫熠道：“你并不喜欢？”
严华笑了笑，发表自己的见解：“故事都是一个套路，身家殷实、帅气才气并重的单身汉男主最终爱上了同样出身贵族却没落的傲娇女主，为她放下自己的身段，他们羡煞旁人地在一起了，结束。依我看，她可以称得上是全球玛丽苏小说的鼻祖与开山者了。虽然她享誉世界，作品也的确很有文学造诣，但是好的文学作品如同美人，在骨不在皮。文字优美、情节繁复，仿佛里面的人就该为了爱而爱似的，女主也一定要欲擒故纵，明明互相倾心却要口是心非，实在是太小家子气了。也许作者本人是个很有魅力的奇女子，但是我对她笔下的人物无半分好感。”
莫熠第一次听见严华出口成章说了这么多字，不由得佩服。他微笑：“侃侃而谈，落落大方。但是我有个疑问。当时英国社会环境下，女子地位并不高。而作者笔下女主人公能够做到对条件优秀、并且对芳心暗许的男主人公保持平等甚至高贵的姿态，这是不是也具有对于时代的反抗精神呢？而女主人公最终依旧获得了幸福，是不是暗示着作者对于提升女性地位的美好愿景呢？如此，这是否可以算得上是你所说的，美人在皮，也在骨了呢？”
严华想了想，好像有点道理。她大方地微笑：“也许我有必要再去重温一下她的作品。”
莫熠眼前一亮，像她如此坦荡大方的女孩，的确不多见。
一般人如果辩论，也许并不会对不同意见有如此的包容心态。尤其是像严华自尊心好胜心比较强的人来说，应该不会如此轻易就退步的。
此时服务生一道道菜接连上了，严华肚子很空，立即拾起筷子开吃。
莫熠问道：“无意冒犯，但是，你是不是很容易改变立场？”
严华立刻回：“没错。”
莫熠食不知味，问：“如果我没猜错，是因为一个人？”
严华抬头，看了看面无表情的莫熠。
她扭头看向窗外夜景，满眼都是光鲜亮丽的霓虹。
她想想，这些日子好像的确是这样。
她叹了口气：“他不让我抽烟，我就戒烟；他让我考虑自己安危，我就辞职放弃策划已久的阴谋；只要他对我好，我就可以既往不咎、毫无原则地原谅他。”
严华狠下心来，这些话，她必须要说完，必须要告诉莫熠。
她扭头，直直地看向莫熠没有动容的眸子，只有天知道，他此刻有多么抗拒听到这些。
严华认真道：“你说的对，我是一个容易改变立场的人。如果我喜欢、在意一个人，那么，他就是我的立场。无论旁人再好，我也只会向他一个人倒戈。”
莫熠看着严华，她终于摊牌了。过了很久，他扯出笑容：“那么，我祝福你们了。我相信，你们在一起会幸福的。”
他终究，还是要承认，他输了。
严华一想起她今天借着感谢人家的由头，请了顿饭，却说这样的话，实在过分：“真是不好意思，这顿饭，我请得太失礼了。”
莫熠笑了笑：“没有关系。这个故事教会我，下次追女孩要主动点儿。”
他低头吃饭，眼里有一瞬的不甘与心酸。他想：下次，遇到喜欢的姑娘，不要再拱手让人了。
高中喜欢严华的男生并不止林子阳一个。与严华同班的莫熠，对严华的暗恋情愫并不比林子阳少多少。
开学报到第一天，莫熠就注意到了一脸冰冷的严华，她表面清高，可是内心纯真善良，不小心碰掉了别人的水杯也会轻声道歉，满是歉意；偶遇校园的猫咪也会轻抚，眉眼间满是柔情。
可惜了，当他去询问学长，要不要跟喜欢的女生表白。学长问他是谁，他说了两个字，严华。
可是学长却给他出了馊主意，让他去表白另一个女生，因为女神从来不缺爱慕者，成为他们中的一员，只会拉低自己在她心目中的地位。
欲擒故纵自古以来都是个好法子。只可惜要看准时机。
莫熠用，就是败；林子阳用，就是反败为胜。
莫熠傻傻地照做了。然后他这一生，就与她错过了。
原来这个学长后来得到了女神的倾心。原来他就是林子阳。
这么多年，莫熠没有恨过林子阳。要怪，就只能怪他太精明，而自己，太青涩无知。
严华满怀歉意地吃完饭，觉得自己太不是个人了。她知道莫熠跟自己一样，不喜欢将情感外露出来。
他看似平静无风的面庞下，也许满是悲伤。
两人从饭店出来，服务生还在门口欢送：“欢迎下次再来。”
莫熠知道，他们不会有下次了。
夏日夜晚也燥热得很，他们缓缓散着步，夜空并不晴朗，反而一片混沌。
莫熠鼓起勇气道：“今天就到这里吧。”
严华扭头，看到莫熠和往常一样的脸，毫无表情。
她双手紧紧抓住莫熠的右手，抬眼道：“今天我是想谢谢你。那次我生病你到医院陪我也好，这次出版的事情你帮忙也罢，你对我这么友好，我真的很感动。我没法回报你，因为我现在没什么能力。但是我会一直记着你对我的好，直到我哪一天可以帮到你。”
莫熠始终没有看向她的眼，他淡淡道：“好。那么，再见。路上小心。”他转过身，走远了。
严华转过身，上了车。虽然她终于告诉了莫熠，但是想必亲耳听到她那么肉麻的情话，还是对别人的，一定是件很痛苦的事。
严华淡淡地看着车窗外的夜景，一闪而过的繁华街道，心里却并不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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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六点，严华下来，跟管家道了别，顺便说：“对了，管家伯伯，今天我在外面吃晚饭。”
管家点头：“知道了，早点回来，严小姐。”
严华上了车，后面仍然亘古不变地跟着一辆保镖车。
严华报出目的地是望京天地商圈，本来不想让保镖跟去。要是莫熠知道了林子阳派保镖跟着她，那她岂不是很没面子。
司机边开车边恭敬地问道：“敢问严小姐，今晚地餐厅订的是哪一家？”
严华皱眉：“你们要跟林子阳汇报？”
司机惶恐道：“不不，您误会了。总裁没让我们监视过您。只是保护您的安全是总裁的命令，我们需要随时了解您的位置。”
严华看向车窗外，冷冷道：“望洞庭三楼。”
司机道：“知道了。”
严华下了车，抬眼便是望京商圈。夏日夜晚，周围一圈霓虹光景，她穿着裙子，一头明媚的卷发，款款向莫熠走来。
他们约好6点50在商场前的雕塑那里碰面。
夏季天黑得完，天空中仿佛还剩了一丝蓝光，遥在天边。
莫熠短袖长裤，清爽地立在雕塑旁。
严华不远处缓缓走来，莫熠上前两步迎接，面色无常：“严华，你今天挺好看的。”
严华本能地微笑一下：“谢谢。”两人一齐走向不远处的望洞庭酒楼，她抬眼看了下身旁的莫熠，他戴着眼镜，斯文严谨得很。
两人终于进了饭店，严华早早预约了座位，在三楼。
服务生带着他们上了电梯，一出来便是满堂辉煌，已经是饭点，这家饭店总是爆满。
服务生一直领着他们来到窗边的一席桌前，将菜单放下，便离去了。
两人入座。
严华率先拿起菜单，然后拿起点菜所需的平板电脑，点了一份凉菜拌木耳，和一道热菜扇贝娃娃菜。
严华把菜单和平板推向对面：“莫熠，该你点了。”
他摆摆手：“不了，我不太会点，你看就成。”
严华问：“有忌口吗？”
莫熠道：“没有。”
严华又点了清蒸鲈鱼，和京酱肉丝。虽然这家饭店还是比较正式的，但是严华觉得还是低调点，所以都挑尽可能平常的菜点。
点完菜，漫长的等餐时间开始。严华抬眼与莫熠对视了一下，莫熠伸手推了推镜框，严华则微笑一下然后拿出手机了看。
一个鼻梁那么高根本不需要推镜框，一个压根没有社交还翻看手机通讯，场面一度非常尴尬。
莫熠呼了口气，率先打破沉默：“对了，你最近，在忙些什么？”
严华放下手机，回答：“基本就是写稿吧。”隔了一秒又补充，“偶尔去打拳什么的。”
莫熠点头，严华问：“那你呢？”
莫熠道：“公司最进又接项目，忙着编程序。”
严华点头。
莫熠隔了一会儿，又道：“你最近是看了几部电影是吗？”
严华道：“基本都是爱情片，挺好看的。”
莫熠点头：“你最喜欢哪一部呢？”
严华道：“也说不上最，毕竟我也没看多很多。现在挺喜欢《英国病人》的。”
莫熠道：“这部电影我也看过，很好看。但有的时候，无论多么珍贵的感情在战争面前都是不堪一击的。”
看看人家这觉悟，比某些只会贬低爱情的“冷血动物”高了多少境界。
严华道：“战争确实很可怕。”
莫熠又道：“对了，其实英国有几个国宝文学作品，也经常被翻拍成电影的，你看了吗？”
严华道：“你是说简·奥斯汀写的小说？我上学的时候就看过几部小说，《理智与情感》、《傲慢与偏见》，这两部小说不仅仅是书名对仗，就连情节安排也是相似的。”
莫熠道：“你并不喜欢？”
严华笑了笑，发表自己的见解：“故事都是一个套路，身家殷实、帅气才气并重的单身汉男主最终爱上了同样出身贵族却没落的傲娇女主，为她放下自己的身段，他们羡煞旁人地在一起了，结束。依我看，她可以称得上是全球玛丽苏小说的鼻祖与开山者了。虽然她享誉世界，作品也的确很有文学造诣，但是好的文学作品如同美人，在骨不在皮。文字优美、情节繁复，仿佛里面的人就该为了爱而爱似的，女主也一定要欲擒故纵，明明互相倾心却要口是心非，实在是太小家子气了。也许作者本人是个很有魅力的奇女子，但是我对她笔下的人物无半分好感。”
莫熠第一次听见严华出口成章说了这么多字，不由得佩服。他微笑：“侃侃而谈，落落大方。但是我有个疑问。当时英国社会环境下，女子地位并不高。而作者笔下女主人公能够做到对条件优秀、并且对芳心暗许的男主人公保持平等甚至高贵的姿态，这是不是也具有对于时代的反抗精神呢？而女主人公最终依旧获得了幸福，是不是暗示着作者对于提升女性地位的美好愿景呢？如此，这是否可以算得上是你所说的，美人在皮，也在骨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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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熠眼前一亮，像她如此坦荡大方的女孩，的确不多见。
一般人如果辩论，也许并不会对不同意见有如此的包容心态。尤其是像严华自尊心好胜心比较强的人来说，应该不会如此轻易就退步的。
此时服务生一道道菜接连上了，严华肚子很空，立即拾起筷子开吃。
莫熠问道：“无意冒犯，但是，你是不是很容易改变立场？”
严华立刻回：“没错。”
莫熠食不知味，问：“如果我没猜错，是因为一个人？”
严华抬头，看了看面无表情的莫熠。
她扭头看向窗外夜景，满眼都是光鲜亮丽的霓虹。
她想想，这些日子好像的确是这样。
她叹了口气：“他不让我抽烟，我就戒烟；他让我考虑自己安危，我就辞职放弃策划已久的阴谋；只要他对我好，我就可以既往不咎、毫无原则地原谅他。”
严华狠下心来，这些话，她必须要说完，必须要告诉莫熠。
她扭头，直直地看向莫熠没有动容的眸子，只有天知道，他此刻有多么抗拒听到这些。
严华认真道：“你说的对，我是一个容易改变立场的人。如果我喜欢、在意一个人，那么，他就是我的立场。无论旁人再好，我也只会向他一个人倒戈。”
莫熠看着严华，她终于摊牌了。过了很久，他扯出笑容：“那么，我祝福你们了。我相信，你们在一起会幸福的。”
他终究，还是要承认，他输了。
严华一想起她今天借着感谢人家的由头，请了顿饭，却说这样的话，实在过分：“真是不好意思，这顿饭，我请得太失礼了。”
莫熠笑了笑：“没有关系。这个故事教会我，下次追女孩要主动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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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中喜欢严华的男生并不止林子阳一个。与严华同班的莫熠，对严华的暗恋情愫并不比林子阳少多少。
开学报到第一天，莫熠就注意到了一脸冰冷的严华，她表面清高，可是内心纯真善良，不小心碰掉了别人的水杯也会轻声道歉，满是歉意；偶遇校园的猫咪也会轻抚，眉眼间满是柔情。
可惜了，当他去询问学长，要不要跟喜欢的女生表白。学长问他是谁，他说了两个字，严华。
可是学长却给他出了馊主意，让他去表白另一个女生，因为女神从来不缺爱慕者，成为他们中的一员，只会拉低自己在她心目中的地位。
欲擒故纵自古以来都是个好法子。只可惜要看准时机。
莫熠用，就是败；林子阳用，就是反败为胜。
莫熠傻傻地照做了。然后他这一生，就与她错过了。
原来这个学长后来得到了女神的倾心。原来他就是林子阳。
这么多年，莫熠没有恨过林子阳。要怪，就只能怪他太精明，而自己，太青涩无知。
严华满怀歉意地吃完饭，觉得自己太不是个人了。她知道莫熠跟自己一样，不喜欢将情感外露出来。
他看似平静无风的面庞下，也许满是悲伤。
两人从饭店出来，服务生还在门口欢送：“欢迎下次再来。”
莫熠知道，他们不会有下次了。
夏日夜晚也燥热得很，他们缓缓散着步，夜空并不晴朗，反而一片混沌。
莫熠鼓起勇气道：“今天就到这里吧。”
严华扭头，看到莫熠和往常一样的脸，毫无表情。
她双手紧紧抓住莫熠的右手，抬眼道：“今天我是想谢谢你。那次我生病你到医院陪我也好，这次出版的事情你帮忙也罢，你对我这么友好，我真的很感动。我没法回报你，因为我现在没什么能力。但是我会一直记着你对我的好，直到我哪一天可以帮到你。”
莫熠始终没有看向她的眼，他淡淡道：“好。那么，再见。路上小心。”他转过身，走远了。
严华转过身，上了车。虽然她终于告诉了莫熠，但是想必亲耳听到她那么肉麻的情话，还是对别人的，一定是件很痛苦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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