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只有他能束缚她

　　
车内的氛围莫名压抑起来。严华看了眼身边座着的林子阳，心中不是很畅快：“林子阳，你究竟想干什么。”
林子阳也扭头看向了她：“你在玩火，知道吗。”
严华转开目光：“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林子阳看向窗外一条条飞逝而去的繁华街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嘛。这个所谓的历尚岱，是王氏集团收购过来的公司。你在里面只要做一点手脚，结果都是不堪设想的。”
严华沉默一会儿，道：“我要问你件事。你必须诚实回答我。”
林子阳看着严华垂下的脑袋，等着她说。
“当年我在一个建筑工地上，跟那个杀害了戴氏父女的男人对峙，录了音。可是，今天我在会议室里，看见他了。在总经理的位子上坐得堂堂正正。”
林子阳皱了下眉，把头扭开。
严华还是一个人自顾自地念着：“他还活得好好的，风光无限。可是他背负着两条人命……”
林子阳用冰冷而沙哑的声音打断：“你想问什么。”
严华道：“那段录音，你给了谁。”
林子阳道：“你以为警察拿到那段录音就能怎么样了吗，简直幼稚。证据充分与否都很难评定，更何况，你说的那个人，是当今王氏集团总裁的胞弟。如今的王氏基业大多是王洞天和王嘉天两人创下，你以为，一段模糊含混的录音，就能将他怎么样吗？”
严华看向林子阳，果然，当年那件事情，他是知情的。而且，林子阳作为一个眼光老道的旁观者，可谓是摸清了局势。
她冷笑，盯着他的侧脸：“所以你就将录音给了他是吗？你知道那是我唯一可以证明他有罪的证据吗？你知道当时那是什么局面吗？你知道那是我为了戴宁能做的最后一件事了吗？！”
严华说到最后一句，多年来积压的情感一下子爆发，带着这些年的落寞孤寂、隐忍与自责。
她咆哮完了，就把视线转向窗外，空气中还残留着她冰冷崩溃的呼吸。
林子阳皱眉，语气冷了几分：“原来你日日夜夜想着的，还是那个戴宁。高速上疯了一样的飙车，出了车祸是为了她；不要命跑去工地找王嘉天差点死在那里也是为了她；现在混进王氏集团子公司也是为了她。”
他毫不留情地掷出：“严华，你这几年过的是正常人的生活吗？戴宁死了，所以你自己的生活也死了，是吧？”
严华没有应答，林子阳没有满意，他再也不想纵容她继续行尸走肉般的生活下去，伸出大掌硬生生将严华的下巴拧到自己面前。
“你听到没有？不许再为了别人而活！”
林子阳强硬的语气出口，就看到近在咫尺的严华，幽深的瞳孔中泛红。
严华像只着了魔的兔子，低声嘶吼：“松手！”
林子阳立刻松了手，眼里全然是意外，然后后悔。他是不是刚刚话说的过重了。
他明知道，戴宁是他不能触及的话题，可是方才还是一气之下脱口而出。
严华倚在车窗上，内心乱得很——林子阳如此在意她对故人的情感，可是他为什么察觉不到分毫异样？
严华看着车窗外转瞬即逝的繁华街道，摇头。
其实她自己才知道，想要为戴宁做些什么，就是要想忘却。
她心里愧疚。她默默喜欢戴宁的时候，没能保护住她；戴宁早已去死四年之久，可是她居然轻而易举地变了心、喜欢上了别人。
只有为她再做些什么，严华才不会感到太亏欠她。
车很快就停下了。林子阳从他那边下来，走到严华这边，先敲敲车窗，示意严华坐正，然后才开了车门。
严华带着敌意抬眼珠看他：“这是哪。”
林子阳道：“下来。”语气仍然强势，但他心里有了底，严华还愿意抬眼瞧他、同他讲话，至少说明她现在不在气头上。
严华下了车，放眼望去，正是林子阳的别墅。
她直白地抬头盯着林子阳：“这是你家。”
林子阳在她身后把车门拍上，道：“对。”
严华冰冷地挑眉，意思在问：我干嘛来你家。
林子阳见她丝毫没有要挪步的意思，双手插兜，站姿随意了一些，立在她面前，打算在这打持久战。
两人互相盯着对方，谁也不开口，谁也不让步。
很快，严华就受不了这无聊的游戏了，双手抱臂皱眉道：“你这么闲，不用工作的吗。”
林子阳道：“跟我进去。”
严华翻了个白眼：“你以为你家是什么？世界第九大奇迹？让我参观呢？”
林子阳居高临下地盯着她：“严华，你知道吗，你从法国回来第一天起，我就发现，你越来越像戴宁了。”
严华抬头盯着林子阳，竟然无话可说。
为了忘却的怀念，竟如此刻意。
许久，她道：“林子阳，你以为你可以随意插手我的私事吗？谁给你的权利。”
林子阳冷静得带有着一种锋芒：“谁给你的权利，让你没事找事？”
严华挑眉，林子阳居然还顶嘴抬杠了，简直史无前例。
她手臂环得更紧：“找事？我找事跟你有关系吗。”
林子阳不知道该如何看待眼前这个貌似处于叛逆期的女孩。
她自作聪明，却无知愚蠢到了极点，表面上不痛不痒，实则浑身带刺，患得患失。稍微经历了一点变故就觉得人生已经跌宕起伏了一样，稍微看出了一点端倪就急于断定事物的真相。
曾经的严华，让他永远都有动力去追随。如今这个容忍她自己放纵了太久太久的姑娘，让他觉得心力交瘁。
严家真是上天给他最好的礼物。忙完了严澄序的一堆烂尾，又要替他管教女儿。
林子阳二话不说，拽着严华的手腕把人扯进去。
林子阳身高腿长的，旋风一般的步速严华可跟不上，她急的咬牙，又挣脱不开。
严华此时很想仗着武力解救一下自己，但是这是林家大院。
林子阳她打得过打不过尚且未知，要是打斗中途跳出来几个保镖可就不好了。
林子阳拽着严华进了别墅大门，里面装潢还跟几年前差不多。
到了客厅，林子阳放开严华的手。
她手被捏得骨头发疼，但她也不在意这些。
她不想在别人面前示弱，一个愤恨地眼神抛过去。
林子阳道：“你给我老实呆在这里，哪也不许去。”
严华冷冷地在他背后盯着，林子阳走到门口，想起什么，又转身：“别想着跑，林家花园不是那么容易出去的。有什么需要，就跟管家说。”
说完大步流星走出去，门“嘭”一声关上。
严华心里一懵——她居然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被关了起来？
按理说，严华自由不羁，讨厌别人束缚她。
可是这世上，好像又只有林子阳才能束缚住她。
无论是四年前，还是现在此刻。
事实上，潜入历尚岱整个事情，严华从来没想过确凿的计划。
她人生中第一个自己做主的大事，就这么被林子阳搅了。
严华自己知道，她没有任何职场上的经验，更别提商业上的事情。她根本不知道如何利用历尚岱的公司致命机密去扳倒其背后强大到独领风骚的王氏集团。
现在事情办到一半，怎么能中途而废？况且王嘉天已经发现了自己的身份。
严华犹豫了一下。
不过……林子阳他，会不会帮助她对抗王嘉天呢？
她很快又否定了这个想法。林子阳现在跟她亲疏不明，就是在几年前，也会因为考虑到王氏集团的势力而把至关重要的那端录音交给王嘉天。
如今，他担负着整个庞大的林氏集团，更不可能为了一个严华就轻易与之作对。
说实话，严华就是没被林子阳关起来，她也已经走到穷途末路了。
严华根本不知道，凭借自己一个小小的助理，怎样去对抗王氏集团一大黑手王嘉天。
严华对自己冷嘲一声——真是讽刺，现在唯一推倒历尚岱的希望，都只能寄托于那个雷欧了。
林子阳快速走出花园门口，身后两米的铁栅栏缓缓关上，将一片浓郁鸟语花香的春日景观锁在了栅栏里。
他上了车，司机飞速驶向林氏集团大楼。
林子阳拿出手机，拨通了王泽宇的手机。
电话很快被接通：“林总。”电话那头是淡淡的声音。
林子阳道：“我不管你跟你叔叔怎么明争暗斗，但是，不要再把严家牵扯进来。”
王泽宇淡淡道：“我不明白。”
林子阳道：“严华现在在王氏集团一家子公司里工作。这家公司，正是你叔叔监管的。”
王泽宇道：“那应该是我劝林总不论跟我叔叔怎么斗，也别把我牵扯进来吧。”
林子阳道：“我一个外姓人怎么插手你们公司内部的事情。你不要忘了，你亏欠严家的。”
王泽宇沉默。
林子阳见好就收：“我把话说明白一点，王嘉天要做什么，你我应该都能猜到一二。他既然得知严华的存在，势必会将她作为棋子。我希望你能够至少保证她的周全。”
王泽宇知道这已经是林子阳的底线了，也是他第一次有求于人。
王泽宇道：“我要声明一点，我们王家，不亏欠严家的。而且，我想林总也是多虑了。我叔叔想要做什么，都是不会轻易牵扯到严小姐的。”
“不亏欠严家”，是指的四年前严家破产那件事吗？
严澄序债台高筑，所有人都以为这件事是王氏捣的鬼。
如果不是王家，那又会是谁，有如此胆量和野心？
林子阳心烦意乱地放下手机。
严华在林家呆得并无不适。
有个保姆林嫂，的确勤快，做菜很香，话很少，平时就猫在一楼自己房间不出来。
说起来，这是严华第一次真切地入住林家。
她躺在宽敞的沙发上，望着一楼的水晶吊灯。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稀里糊涂地住了进来。
奇怪的是，为什么她内心并无抗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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