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噩耗

　　
艾尔西在门口等多罗和恩佐谈话，等了不久就无聊的低头数地砖，突然听到有人在他旁边斥问:“你和多罗是什么关系？”
艾尔西吓得往旁边一跳，抬头看到是刚刚的小修女莉莉，她一脸怒容，仿佛艾尔西和他有什么深仇大恨一样。
艾尔西对她印象还可以，莉莉刚刚对多罗撇嘴跺脚的时候，他感觉莉莉就像个闹脾气的小姑娘。
于是他友好的回答道:“我是多罗的弟弟，我叫艾尔西。”
事实上，多罗一直都不是他的亲哥哥，两人也长得一点也不像。在多法安，对外是多罗和他都是他父母的孩子，实则多罗其实并不是二人亲生而是代人抚养，只是代谁，他也不知道。
不仅是艾尔西，多罗也从很小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艾尔西父母并没有像普通领养小孩的家庭那样瞒着他，所以艾尔西和多罗从小就不是以兄弟相称，而是直呼姓名，只有在外得时候介绍会说二人是兄弟。
“真的？”听闻这话，莉莉不相信的眨了眨眼，绕着他看了几圈，撇撇嘴:“你和他长得一点也不像兄弟。”
这话艾尔西听多了，他摆摆手:“我和多罗又不是双胞胎，自然不会长得一模一样。”
“既然如此，为什么之前只见多罗一个人在这，没见过你？”莉莉还有问题。
“四年前我们就分开了，他来到帝都上学。”艾尔西回答道。
莉莉仿佛抓住了什么:“上学？可是多罗明明是一年——”
“莉莉！”
一声呵斥打断了莉莉的话。
艾尔西回头一看，是多罗开门出来了，他皱着眉头:“不许乱说。”
莉莉被凶的满脸委屈:“我乱说什么了？你以前不会凶我！”
多罗语气恢复了平静:“对不起，但是我的事与你无关，希望你以后不要再随便跟人讲，我不希望再有下次。”
语气有些重了，艾尔西心想。
果不其然，莉莉咬了咬嘴唇，最终没忍住，蓄满雾气的眼睛大颗大颗掉下泪来，她随便抹了一把脸，哭着道:“我再也不理你了！”转身就跑，艾尔西想安慰一下，被多罗拉住了手。
“别理她。”多罗说。
“怎么说也是个小姑娘，你刚刚说话也太无情了，我看她挺关心你的。”
“还是我有什么不能知道的？”这也是艾尔西好奇的事。
“这些事你知不知道都没有影响。”多罗表情生硬。
艾尔西主动放弃了这个话题，他知道多罗的性格，刻意瞒着的情况下，他是问不出什么的。
“刚刚你们是聊到了，我的父母？”
“先回家再说。”
艾尔西只能先按捺住好奇，不知为何，他心里有种不好的的预感。
事实上，多罗也不知道怎么将刚刚得知的信息告诉他，他怕艾尔西难以承受。
两人离开了教堂。
脚步停下的时候，艾尔西觉得有些惊讶，他以为多罗在帝都应当是住在学院宿舍里，他家境不错，但父母一直并不是很喜欢多罗，没有刻意对他不好，更像是躲避与无视。
父亲还好，母亲一直不喜欢他与多罗玩在一起，若不是两人太过繁忙，自己又因为天赋薄弱时常受同龄人轻视，母亲也许会将两人差别对待的更明显，即使是她也不得不承认两人年龄接近，却是艾尔西受了多罗许多照顾。
也是如此，四年里不管他如何询问，父母都不肯详说多罗半点消息，不是随意敷衍岔开话题，就是闭口不言，他猜想父母根本不曾关心多罗在外的生活，时间久了他也不再多问了。
但现在的事实是，他们驻足的地方是非常漂亮宏大的府邸大门，门口甚至站着威风凛凛的侍卫。
侍卫见到多罗就恭敬的开了门，让两人进去。
里面更是华丽，里面的房子都是白灰的配色，庄重又典雅。
在贵族与上流人士交汇的帝都，能拥有这么宽阔的一片府邸，这人一定是个了不得的大人物。
多罗好像就住这里，四周的人也对他恭敬，艾尔西感到了惊讶。
“这里并不是我的府邸。”多罗并没有继续让他胡思乱想，他瞄一眼艾尔西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这是恩佐的家，因为他强大的身份与实力，国王赏赐于他的。”
“我只是受他的照顾在这里借住。”
艾尔西闻言道:“他一定对你很好。”刚刚他并不是没有注意到，在教堂的占卜室，多罗对恩佐的问候有种发自内心的崇敬，这是他不曾在面对自己父母的多罗身上感受过的。
“他是一个强大而慈悲的人。”多罗没有多言。
大路小路弯弯绕绕，两人来到一栋独立洋房前，多罗道:“你可以住在这里。”艾尔西问:“那你呢？”
“恩佐并不时常回来，他更多的是待在教堂里，我住在别处，方便帮他处理府中事物。”
“那景小姐呢？她不是恩佐的女儿吗，应该也住在这里吧。”艾尔西问。
“她一手主持汉特，虽然有时回来住，但并没有闲心管理这些无关紧要的杂事。”
艾尔西点头。
两人推门进了屋子，多罗将钥匙交给他“保管好。有大门和房间的。”
“我还有些事，等会吃午饭时再过来。”说着转身就要离开。
“多罗！”艾尔西喊住了他。
多罗停住了脚步，转身看他。
“我的…父母。”艾尔西呐呐开口。
看来是拖不住了，多罗暗道。
“你一直没有直接告诉我，是不是，他们出了什么事？”艾尔西有点反应迟钝，但他莫名的能感受到别人的心绪。
既然如此，多罗没有再隐瞒的道理，“他们可能，已经不在了。”
平静的话，在艾尔西耳边如同惊雷炸响，他脑子里并不是父母的最后一面，而是一片空白，他甚至忘了流泪。
“艾尔西……”多罗不知道怎么安慰他，他对两人其实没什么感情，但他知道，艾尔西心里此刻定是翻江倒海。
钥匙掉在地面上清脆的声音将艾尔西清醒，他张了张嘴，末了吐出一句:“多罗，可以让我一个人待会吗。”
他并不是埋怨多罗说好带他见父母，给了他希望又让他失望。他只是现在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他仿佛突然失去了语言的能力。
多罗叹了口气，默默转身离开了房子，并带上了门。
艾尔西浑浑噩噩的走到沙发上坐下，只是坐姿怎么看怎么僵硬。有眼泪大颗大颗的掉在他的手背，他抬起手，怔了一下，突然扑在沙发上嚎啕大哭，几乎声音破裂，悲痛欲绝。
他此刻想的并不是以后自己孤身一人在这世上，再也见不到爸爸妈妈的面容。
而是，他们离开的时候痛不痛苦，害不害怕，是不是还带着对世间的留恋与不舍，他们一定走的惶恐又不安，因为他们最疼爱的，年幼的儿子还一个人在这世上。
艾尔西几乎能听到妈妈的声音：我们走了，还有谁能保护他……我的儿子……
艾尔西心脏疼痛，几乎要哭的晕厥。
……
多罗出门时并没有立刻离开，他在门口待了一会，脑子里回想起恩佐的话。
“我叫艾尔西出去，也是怕他突然听到承受不住。”
“如果一定要告诉他，你尽量…委婉些吧。”
“其实早就传来噩耗，当初瑞克被单独调回帝都，我向他询问你的事，只看他的脸，我便了解了一切，他们确实对不起你，后来我也费了番力气把你从那个地方带出来，只是为时已晚……”恩佐的脸满是愧疚。
多罗回道:“我对您只有无尽的崇敬与感恩，当初您救了我，足以让我回报一生。”
恩佐摆了摆手，继续说:“当时的会议上，我的占卜结果令所有人不敢置信，瑞克听闻灾难最早发生的地方又多法安城，强烈请求将他立即调回多法安，大家也是不忍他知道妻儿即将危险却无能为力，票投之后同意了他的请求。”
“也怪我，不能准确预测到时间，他赶回去的路上，正遇上魔界第一次入侵，来势汹汹，明明已经临近…却永远停留在了路上。”恩佐语气低落，满是悲悯。
“这不怪您。”多罗说道。
恩佐以袖遮了遮面，继续讲述:“瑞克回去时并非独自一人，还有许多优秀的卫兵，他们在离多法安不远的城镇困守，尼娜当时已经和幸存者逃离了多法安。”
两人应该有什么可以联系的方式，得知了瑞克的危及，不顾一切，尼娜决定孤身前往支救。”
“只是不知道她为什么没有带上艾尔西。”恩佐一直以为艾尔西与尼娜一起，刚刚见到了艾尔西，一时疑惑。
“我想，尼娜虽然是名优秀的炼金术师，但她本身战斗力不是很高，难以保护旁人，加上她要去支救瑞克九死无生，所以把艾尔西托付给了其他人。”多罗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剩下的不用恩佐多说，他就猜到了结局。
“你和艾尔西都是苦命的孩子。”恩佐悲悯的摸了摸多罗的头。
多罗并没有拒绝。
“你原本可以避免的，只要你们不再见面。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一定要接下委托，你现在或许已经……”
多罗打断了他，“我有自己的想法。”
恩佐也不好再说，这时多罗预感到什么，他匆匆躬身向恩佐告辞，推开门就见到了正要告诉艾尔西他隐瞒事的莉莉。
……
回忆被悲痛的哭喊打断，多罗叹了口气，转身独自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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