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潜
“公主,四皇子派人来传话,说请你去他宫中一聚。”
宋澄带着春桃刚回到寝宫,便有侍从来报,她点头应下,随后便起身去宋和宫中。
早在宋和十四岁那时,皇帝便赐给他一座院落,一般皇子大多是成婚后才能有自己的住所,可他小小年纪便有了自己的院落。可见他多得皇帝青睐。
宋澄一走进宋和的寝宫,便有宫人迎了上来,宫中寂静,少有人言,到时多了几分严肃,可从前的宋和却是喜欢热闹的。
“阿姐。”宋和笑着从一个房中走出来。
“怎么不见弟妹?”宋澄不禁疑惑,明明这院落也没多大,可她走了许久也没见那仅有过一面之缘的四皇子妃。
“微然不喜出门。”
宋和的脸上看不出什么端倪,看来他这弟弟确实满意那四皇子妃。
言语间,宋澄已经跟着宋和走进了书房,房中燃着清馨的香,几排书架陈列一旁,不远处还有个很大的沙阵,却是不再见到任何书画。
从前宋和可是极爱将书画挂满各个房间的。
再看宋和的桌上,皆是沾了黑色墨水的毛笔,并未有那些画笔,按道理来说,他既然早有自己的院落了,便是这座院子的主人,他若要作画,谁人敢拦?
除非是,他自己封笔了。
“阿姐,我早已不再作画。”宋和轻笑,眼中却有掩不住的哀伤。
宋澄一惊,曾经那么爱画如痴的宋和,竟真的封笔了。
“我想,画师什么的,不适合我,索性便断绝了所有念想。”宋和脸色平静,在做出抉择的那一刻,他已经接受结果了,得不到的东西便永远不再想,这才是最好的。
“阿和,你不必如此,你若要那太子之位,阿姐定会助你取得。”宋澄心疼地看着宋和,只是为了太子之位,他便要放弃如此珍重的东西吗?那可是他曾经视为同自己的命一般重要的技艺啊。
“不,阿姐。”宋和一脸果断。
“我不要再站在阿姐身后,也不要阿姐去做什么助我取得太子之位,阿姐只要远远地看着,我是如何站起来的。”
那个曾经满脸纯粹的少年如今眼中阴云密布。
“在这宫中,这样才是最好的,不是吗?”宋和自顾自地笑了,满是嘲讽。
“阿和,你决定了?”
宋和重重地点头,若是让他选,他何尝不想做个永远有姐姐庇护、无忧无虑的少年,可他不能。
“阿姐,我有一人想引荐给阿姐,或许对阿姐寻那苏润声有帮助。”宋和并未给宋澄多少伤春秋的时间。
宋澄一听苏润声,便清醒了过来,他们还有许多事情要去做。
“竹先生,出来吧。”
宋和声落,一个披着黑袍的身影从书架后缓缓走了出来。
“云竹,拜见公主。”那人伸出白净修长的手,向宋澄行礼。
“起来吧。”
宋澄只见那人站直,伸手缓缓将帽子放了下来,他身形清瘦,眉目深邃的,面容柔和,却是肉眼可见的带着一身病气,看着是活得不长久了。
“这是我的幕僚,竹先生,他善布阵,早前那苏润声被捕入狱,便是他出谋划策的。”
宋澄突然想起那年苏润声被判斩首,众人前去劫狱,可她怎么也没料到,那苏润声竟是被宋和投去狱中的,不过他捕那苏润声做什么?
“当年……当年父皇派人将阿姐的院落围得密不透风的,总是声称阿姐久病在床,我一心急便想请他帮忙来着,可他心高气傲,说什么都不肯帮,而且我发现他并不是一个普通的江湖之人,怕有什么后患,便想着将他除去。”
“竟是你?”宋澄突然想起那时宋和突然出现让她射苏润声的右脚,难怪如此精准,想必当时他肯定重伤过苏润声的右脚。
“不过那苏润声确实不是什么普通的江湖中人。”
“阿姐知道?”宋和疑惑。
“上宸宫,右相,他或许是个中间人。”宋澄猜测。
“不,他是右相的人。”宋和想也不想便下了定论,他当年就是查到了那苏润声是右相的人,才着急想将人除去。
宋和的母亲德妃是当朝将军之女,而将军和右相同为武臣却官低一截,两人的关系虽没有明面上水火不容,可私下却是暗斗已久。
而将军既然作为他背后最大的支持者,他自然也是知晓敌人右相的一些事情的。
“齐世子他们发现那苏润声似乎在宣家军中。”宋澄也毫不避讳地与宋和言明此事。
“宣家军?”宋和知晓苏润声与右相的关系,也曾去那宣家军查探过,可却一无所获。
“第六支宣家军,右相大人亲自掌管的。”
经由宋澄提醒,宋和才想起那守卫森严、训练有素的第六支宣家军,当时查探的人并不能混到其中,只是远远地观望了并无可疑之人便撤退了,想不到右相竟将此人藏得如此深,就是有人想劫走他,也得过五关斩六将才堪堪能碰得着那人衣角。
“齐世子他们只是看到的疑似是苏润声,本来我还在想着同齐世子他们再去确认一下,可如今你引荐了竹先生,我改变主意了,我要活捉此人,不管他到底是不是苏润声,抓到再说。”宋澄斩钉截铁,宁可错杀绝不放过。
……
夜晚,马车上
云竹和宋澄面对面坐着,那云竹毫不遮掩地看着宋澄,只是眼神平淡,并无任何冒犯之意。
“你盯着我做什么?”宋澄看着正襟危坐的云竹。
“公主看着有些像我舅舅的一个故人。”云竹开口,声音甚是温润。
宋澄虽不是容貌出众,可也是一番别致的,还是第一次有人说她和谁相似。
“怎么从前从未见过竹先生?先生从哪来?”宋澄也对云竹产生了疑问。
“四皇子善布阵,有一次机缘巧合之下,我曾与四皇子布阵过招,略胜他一些,四皇子便将我收作他的幕僚,一开始四皇子只是常常与我钻研布阵之道,我也知四皇子并无夺储君之位,不过后来我回乡了一段时间,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再接到四皇子的信,便是他请我来相助他取储君之位。”
“我是南疆人。”
南疆?这事倒是稀奇。
“四皇子是个心胸开阔的人,并不因我是南疆人便排遣我。”云竹笑得眉眼弯弯。
宋澄看着云竹,从他的谈吐之中可见,他是个分寸拿捏得极佳,且平易近人的人,可不知是她疑心过重还是其他的什么,她总觉得,云竹之所以为宋和谋划这么危险的事情,定是另有些所图的。
马车渐渐停下,两人下车,发现周围已经有几人早在此等候了。
“怎么如此突然说要抓人?不先去再探一探吗?万一抓错人了怎么办?”齐康一见宋澄急忙开口。
“公子怎么也在此?”宋澄一下车便发现宣祁也在一旁等候,不是说了让他别来吗?
宣祁低头不语,他左思右想,不论事情如何,还是想亲自参与。
“这人是谁?”齐康发现宋澄身后跟着一个脸生的人。
“竹先生,他是来助我们擒那苏润声的。”
宋澄解释完,跟着几人一起翻上墙头,看着下方的训练场,训练场虽不大,但那地形对于他们来说还是陌生了些。
“第六支宣家军有自己的一处训练场,就在那处。”宣祁指着远处的一个铁门,那铁门上挂着沉重的大锁。
“看来我们不应该从此处进去。”
“对,到另外一边去。”
几人又匆匆跑向另外一边的围墙,那处围墙野草遍生,光爬上墙就废了众人不少力气。
“那处是士兵住所,齐兄,你们当时可有瞧见那苏润声去了哪个房间?”宣祁问。
齐康细细回想,却没想起当时的情景,向来肯定是没注意。
“像是那个方向。”安明指着一个方向。
宣祁顺着安明指的方向看去,是一条横穿在住所之中的宽走道,如果顺着走道走,穿过住所之后,却一个不得闲杂人等随意进出的地方。
“那是我父亲的书房。”
众人面面相觑,皆不敢妄言。
“走。”
宋澄轻盈地翻下墙头,悄悄往那处走去,几人紧随其后。
在要接近那住所之时,却有几人举着火把走了过来,几人连忙隐入一旁的遮蔽物中。
所幸,巡逻的人并未发现什么异常,没一会儿便走开了。
几人终于走到那走道,顺着走道一直往里走,走了挺长的一段路,才到一个院落,那院落设计得精巧,几间屋子竟差不多围成一个圆形,若有人闯入,四面伏击,恐怕在劫难逃。
“中间那屋子便是我父亲的书房,四周屋子只是偶尔有人来打扫,并不住人。”宣祁指着中间的一个屋子。
眼前的院落屋中皆没有灯火,那苏润声会在哪一间?
“我与明兄去那头,你们去另一头搜寻。”齐康指着那屋子。
宋澄点了点头,几人便开始行动。
云竹带上黑袍的帽子,走到院中时隐入夜色,这地势对于他来说是极为有利的,只要他准确的布下几个暗卫,定能将人稳稳地瓮中捉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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