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丫头长大了

　　
车子开往医院的路上过程中，顾淼接了不下十几个电话。除了老佛爷和品牌商家联系人之外，其余都是之前谈好了有意向签约代言的商家。那些人，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立即想掉头，没签约的还好处理，签了的就想尽各种办法来为难你，附加各种苛刻条件。
顾淼开始还好好解释，说这件事很快就压下去的，而且本来也不是秦向焱的责任，再后来，那些人说话越来越难听，甚至还威胁说要毁约，换人，这下，顾淼不干了。
她早年当记者时，锻炼的可不只是跑腿的能力，也练就了一张巧嘴。想当初西街打群架，上司还派她去现场报道，一个柔弱的姑娘就这样深入一群彪形大汉当中，在涉及生命危险的情况下依然能够对着镜头保持最得体的理智。
现在的这些威胁，又算什么？
看着顾淼富有条理又略带霸气的回应，秦向焱只能暗自感慨这丫头长大了。几年不见，脾气和本事一起见长了。他开始犹豫把她拉入娱乐圈到底是对是错，当初凭着一腔冲动，想着法子每天都能见到她。可如今看她周旋于这些污浊之气当中，又觉于心不忍。
他觉得自己变得很矛盾，既想自私地占有，又想放她飞翔。
车子开到医院楼下时，顾淼侧身对他说道：“品牌商负责人已经在一楼大厅等我了，这附近肯定有记者蹲位，你先在车上等我吧，去去就来。”
“我和你一起去吧。”秦向焱的表情是少有的认真模样。“你不要命了吗？伤者现在情绪肯定很激动，你去了能做什么呢？跟她道歉她能接受吗？”
“不管她接不接受，我都要道歉，这是我的责任。”
不等顾淼反应过来，秦向焱已然下了车，而且连口罩都没戴上。“要命啊！”顾淼赶紧跳下车，三步并作两步跟在他身后，两人才刚走到一楼门诊室门口，就有路人认出了秦向焱，一时间，周围原本平静的一切炸开了，有人兴奋过来要拍照，有人因为这次的代言事故交头接耳议论纷纷。顾淼防不胜防，短短几分钟之内和秦向一起被人群围住，左右推动。
几乎所有人都掏出了手机拍照，顾淼本能地用手挡住脸颊，可依然能感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闪光灯在闪耀着。
就在她感到气愤又绝望时，一只大手忽然揽住了她，将她的脸埋在自己胸前，她想抬眼看，却被那只大手捂住了眼睛。她只能感觉刀自己被一股坚定温暖的力量包围着，脚步慢慢追随着他的步调往前走着。
于此同时，秦向焱低沉的声线在耳边响起，“麻烦大家让开，代言的问题公司声明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会负责到底的。”
“听说这位患者毁容了，你打算怎么负责呢？”
“秦先生代言频频出问题，您真的有为我们消费者考虑过吗？”
“秦先生这么护着这位姑娘，她是你的新欢吗？”
……
声音。嘈杂不堪的声音。
顾淼几次想要挣脱开秦向焱的守护去面对，去解释，可秦向焱不肯啊，他依旧死死守护着她，同时艰难地前行着。
大概是人群的涌动引来了医院安保人员吧，随着几声呵斥，那些聚在一起的人慢慢散开了，耳旁的声音也变小了，顾淼感觉护着自己的那只手也松开了。
她抬起头，看到了他抱歉的笑容，“现在没事了。”
再转身看向四周，两人已经来到了楼梯拐角处，不远处，医院的安保大哥正向他们看来，仿佛在守护，也仿佛在责备他们引来的骚动。
“早叫你不要出来了，这下又给他们提供不少新闻头条了吧？”
“我若不来，这事永远过不去。左右都是错，不如直接面对。”
“我看你是道歉多了，形成一套理论了吧？”
两人沿着楼梯走上去，顾淼是不太明白为何秦向焱每次都不乘电梯而走楼梯的，好在医院里面来回走动的人不多，要不又得引起新一轮的骚动了。
走到三楼时，顾淼才记起刚才情况紧急，忘了跟品牌商负责人说一声他们到了，等她掏出手机要给对方打电话时，对方却告知她说他已经在患者病房里了。
那语气，听着不是很乐观，那是一种带着重重无奈的语气，顾淼的心顿时悬了起来：早上还听说患者伤势未定，她还抱着一丝侥幸，可刚才围观群众中有人说患者已经毁容了，若是无可挽救的毁容，那后果不堪设想。
“我忽然有点不敢进去了。”
两人来到五楼病房门口，顾淼背靠在墙面上，哀求着看向秦向焱。“你在外面坐着吧，不要乱跑。”
秦向焱轻轻拍了拍顾淼肩膀，推开门进去了。顾淼木然坐在病房门口的长椅上，望着偶尔走过的步履艰难的病人，或是心情沉重的家属，她承认她受不了这样的环境，医院一直都是她最不想面对的地方。
病房里隐约传出说话的声音，好像还有哭泣的声音。顾淼的心提了起来，她努力深吸一口气，站起来，颤抖的手握住门把手，轻轻推了进去。
不大的病房内，站着四个人，除了秦向焱和品牌商负责人外，还有女孩的父母。这是顾淼第一次见到这个女孩，年纪猜测不出了，因为……她脸上缠着白色的绷带。
女孩躺在床上，只留一双空洞的眼睛望着头顶的天花板，而她的父母，那名大约五十出头的妇人正掩面低声哭泣，她的父亲，从秦向焱进来开始就在不停地埋怨，恼怒，骂人。
他们说，这名女孩是秦向焱的忠实粉丝，却因为使用了他代言的化妆品而导致面部严重毁容，医生说只能尽力抢救，但不可能恢复原来的模样了。
年轻盛放的年纪，却被告知从此毁容了，这种绝望的感觉就算不是亲身经历者也能感受一二。秦向焱从进去伊始就低头致歉，可无人理会他，品牌商的负责人将提前准备好的一沓现金放在床边小桌上，说了几句象征性致歉的话，接着又掏出一张事先拟好的合约，让女孩是父母签字。
这向来是一般解决问题最快最省心的方式，顾淼不是不知道，实际上在来之前，她也的确是这么想的，可自从看到了他们，看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女孩时，她忽然觉得自己是个十恶不赦的罪人。
什么东西能换回青春的容颜？
不能。只有那些冷血的人才敢说金钱能换取一切，可是怎么可能呢？她曾经那么信任秦向焱，也许只是因为他的一句“这个东西很好用”就去买来用在自己身上。可她的无条件信任给她带来了什么？
有时候我们选择相信一个人，不就是把他当成很重要的人来看待吗？一旦这种信任崩塌瓦解了，残局又由谁来收拾。
“我不想看见你们，出去！”
女孩的父亲已经愤怒到了极点，在看到秦向焱仍一动不动低头时，他甚至还站了起来，双手推搡让他走开。顾淼走了过来，挡在两人中间，“是我们的错，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
“一句对不起就可以了吗？你们谁能还我女儿原来的模样？你们明星是不是为了赚钱什么黑心事都干得出来？”
重重的拳头朝秦向焱打来，顾淼挡在他面前，肩膀上正好挨了那一下，她的眼泪一下子就落下来了，不是因为疼痛，而是内心的亏欠和无法起作用的道歉。
“你们给我滚出去！永远不要让我再见到你们，休想拿钱来羞辱我们！”
在那名情绪失控的父亲的推打下，品牌负责人扔下一沓钱匆匆离去，临走前还不忘拍了张照片。女孩的母亲见此，终于按捺不住内心的气愤，也起身推打着他们，秦向焱赶紧将顾淼护在怀里，一动不动接受着他们的迁怒。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www.bqg99.cc。顶点小说网手机版更新最快网址：m.bqg99.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