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潜入江神道场

　　
没有人不在乎自己的小命，至少那几个逞凶的皂吏可是相当在乎。
面对用拂尘都能轻意弄死自己的老道，连狠话都没敢说，几人就忙不迭的狼狈跑了。
敢明目张胆的在大街上扬言送县太爷下地狱，这个人不是疯子就是有足够的倚仗。
这个老道明显不是疯子，所以在不弄清楚他的来历之前，估计也没有人会轻率的朝这对孤儿寡母动手。
“走吧，你们母子先住在这间客栈里，只要老道无恙，自然不会有人来找你的麻烦。”
找了家稳妥的客栈，安顿好了那个妇人和小孩儿，贺逸骑着病驴顷刻间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最古老的先民部落出现，总要有一条足够伟大的河流才能孕育。
而靠近水源安家，简直是刻进人类血脉里的本能，所以想找到那条号称浩荡三千里的黑水江非常容易，因为它就在黑水县城边上。
放眼望去，这号称三千里黑水江的江面极其宽广，烟波浩渺。
时不时有几只白鹭在浅滩上觅食，春日映射到江面上，波动着鳞鳞的光。
几片滩涂上虽然还长着去年枯死的芦苇，但看污泥里又已经钻出了新绿的芽儿。
景色不错，看了半天，贺逸终于意识到了问题所在，为什么在这水暖鱼肥的季节，江面上没有一个渔人？
甚至大片如今正待插秧的临水良田，也无一个劳作的农夫！
这偌大的江边，居然只有贺逸单人独骑！
“兰溪三日桃花雨，半夜鲤鱼来上滩，这春日正是鲈鱼鲤鱼肥美的时候，为何不仅不见渔人打鱼，更不见农人耕种？”
沿着江边走了半晌，眉头越蹙越深，才找了个高处站定，俯瞰江面。
只见夹杂着惨红血光的漆黑妖气，就隐没在黑水江中，连江水都映的发黑。
“原来是这么个黑水江！”
贺逸运起法力，将一块磨盘大的山石举了起来，雷霆万钧的扔进了江流。
见好半天不见回响，他不禁蹙起眉头。
“这江水实在太深太险恶，又是妖魔积年盘踞的老巢，自己不能傻傻的去给他送人头，
既然是水中的妖孽，还需等它上岸来，给它来一个撤水拿鱼、瓮中捉鳖！”
“咄，兀那老道，好无道理，怎么敢向江中投石，搅闹江神老爷的道场？！”
贺逸才打定了主意，就看远处气喘吁吁的跑来一个肥头大耳的胖道士冲自己吆喝。
“不敢不敢，贫道有礼了，方才只是登高望远，望见着江流浩荡，江神伟力，失手打落了巨石，不期冒犯尊神，万望恕罪。”
贺逸也不争辩，稽首一礼，却没想到本来以为是为虎作伥的胖道士，说话却让贺逸大吃一惊。
“贫道还礼了，”那胖道士也似模似样的还了一礼。
“看你这老道，虽然寒酸干瘦，却也知礼，实话告诉你，此处江神不是个好东西，道士也都是些道貌岸然的王八蛋，
居然丧尽天良的献祭什么童男童女，你跟我回去吃斋，吃穷他娘的，斋饭到了你我肚子里，总好过喂了那些畜牲！”
本来还以为这个胖道士也是那江妖的走狗，没想到人不可貌相，他虽然无力阻拦妖道恶行，总算还算个善心人。
贺逸一直压抑的心情也被胖道士气愤的样子逗笑了。
“也罢，贫道云游到此，就跟道友去开开眼界。”
“好说好说，什么眼界不眼界的，吃他奶奶的斋就是了。”
才看到那做江神庙，贺逸就叹了口气，这里说是道馆庙宇，哪里有一点十方丛林的清静**模样？！
那楼台都是琉璃瓦，道路都是水磨砖，少有古柏青松，多是金银装潢。
来往不见有道德高士，眼见都是禽兽衣冠，迎着喧闹的山门，居然还有两个油头粉面的年轻道士正痞里痞气的调戏女信众！
瞥见胖道士和贺逸，一个轻浮道士还不忘出言讽刺。
“哟，你这肥猪，哪里又找来这么个寒酸的老道，趁早滚蛋，免得搅闹了江神大人享用祭品的兴致~”
那胖道士也不与他争辩，撸起袖子捏着那说酸话的浪荡道士的道袍就把人单手拎了起来。
“似你这等不修善果的假道士，根本是空披一张人皮，也敢讽刺你道爷我！”
“守正，不可鲁莽，快快将人放下！”
原来那胖道士叫做守正，贺逸饶有兴趣的看那胖道士攥着砂钵大的拳头，正要找那人两上招呼，却见另一个年轻道士正掺着一个身着奢华道袍的老道快步赶了过来。
“见过主持。”
这话却是不错的，无论是佛门寺庙的主持和尚，还是道家道观的主持观主，一般都尊称为主持，即主持事物之意。
抬眼看到这江神庙的主持来了，胖道士却不好再动拳脚，只得扬手将那浪荡子让出两三丈远，叽里咕噜的摔的痛嚎不止。
“你怎的如此鲁莽，若不是看在你年年在祭奠江神时，守护有功，今日就将你赶了出去！”
见胖道士落了自己的脸面，主持老道声色俱厉的训斥了他半天，才注意到了一旁站着的贺逸。
“贫道暗星，这位道兄请了，看道兄如此瘦削，难道是庙中不济，要来我这里挂单？”
那主持说是老道，不过四十多岁的样子，华丽的锦缎道袍上面用金线绣着八卦，珍珠碧玺镶成个太极，太阳底下奕奕闪光。
不仅手上皮肤细腻，而且红光满面，看起来保养的甚好，故意讽刺贺逸这般来打秋风的。
看那江神走狗如此炫耀，贺逸也不答话，暗运法力，只听“呲啦”一声，背后宝剑自己跳出了剑鞘一尺有余。
宝剑“锵锵”而鸣，贺逸手捋花白胡须，迈步吟道：
“练得身形似鹤形，千株松下两函经。
我来问道无馀说，云在青霄水在瓶。
选得幽居惬野情，终年无送亦无迎。
有时直上孤峰顶，月下披云啸一声。
似我这等出家人，整日参修正道，已经消瘦似鹤，实在比不得暗星观主富贵！”
言下之意，自己是正道，那主持自然是个不修正道的糊涂妖道了。
“好逍遥，好境界，快快摆酒，我为这位道兄接风洗尘！”
能当上一庙主持，怎么会简单，那暗星老道虽然心肠歹毒，但眼光不差，不是什么人都要平白无故得罪的，即使被贺逸出言讽刺也忍了下来。
似着穷酸老道这一手剑法，恐怕就是江湖中传说的先天高手、陆地宗师一流的人物！
虽说肯定不入江神老爷的法眼，但可不是自己能对付的了的，要是能够拉拢，一顿酒席算得了什么。
“哦，那就多谢主持道兄美意了。”
贺逸右手拢在袖中，暗暗屈指朝着胖道士一弹，一道灵光悄无声息的粘附到了他的身上。
这住持一看就是个老奸巨猾的角色，方才听闻老道说这胖道士守正负责给江神守护祭品数年，想必知道这江中妖怪的跟脚。
突破口还在守正道士身上，贺逸留下记号，打算等众人不在时，再去打探不迟。
“不妨事不妨事，还未请教老道兄法号，不知宝刹哪里，仙乡何处，来此有何贵干呢？”
这豪奢的暗星观主不动声色的盘问起来。
“贫道法号清云，在宁安县黄家村土地庙中出家修持，就为寻仙访道，所以云游四海~
听闻此处的江神道场，不时有神灵显圣，特来寻一个仙缘，暗星道友可有个避死长生的仙方教我一教？”
那主持暗骂一声：“好一个贪得无厌的穷酸！
道爷背着骂名侍奉了那江神十多年，也不过得些金银财宝，你张口就敢奢想仙缘，还避死长生？莫说爷爷没有，有也不会教你啊！”
心里骂的热闹，却满脸堆笑的摆了摆手。
“清云道兄取笑了，我一个凡夫俗子哪里有什么仙方教你，不过嘛，江神老爷可是神通广大！
如果道兄愿意和守正一起在祭祀之夜留下守护祭品，说不定江神一时高兴了，真赐下仙缘给你也未可知啊！”
这老道虽然是个高手，不过看着甚是讨嫌，还是忽悠了去祭祀江神比较好，不信弄不死他。
贺逸暗暗撇嘴，这暗星老道恁的心毒，自己不过说了句求仙，这就要下套弄死自己？！
幸亏自己不是凡人，自有降妖的手段，他如此说却是正中下怀，想到这里露出一个大喜过望的表情。
“哎呀，如此多谢住持观主成全，他时真能目睹江神威严，一定前来回报道友的大恩大德！”
对，贺逸心道，等小爷弄死了那个江中的妖怪，哪能不回来跟你这蛇蝎心肠的恶道算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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