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三姐出嫁
不对啊,他为什么要怕这个陆熠然?
不过是个太常少卿!
“陆大人好气度。说了这么久,竟忘记叫陆大人入席,快赐座。”宁佑派人引他坐下,位置恰好在陆羲禾对面。
陆熠然有些恍惚,他的阮阮,好似长大了。
今日她的装扮,好像画中的人儿一般。哪个男人看了会不心动呢?
正当这时,安康郡主回来了。
她一身戎装,向众人抱拳,“承让了。”
安康郡主不善琴棋书画,舞剑却是一流。她的剑舞不失力度与美感,一看便是练习多年的结果。
陆羲禾看向她的眼神中反而多出了几分欣赏,安康郡主也算是个至情至性之人。
只不过,她们不可能成为朋友罢了。
陆熠然发觉她的视线并不在自己身上,难免有些泄气。
只一瞬间,宁佑却捕捉到了那一刻的细微变化,电光火石间,他好像明白了!
宁佑端起酒杯掩饰嘴角的笑,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连自己妹妹的主意都打。
他们还真是像。
安康郡主持剑旋身飞至陆羲禾身边,眼神狠厉,她一定要除掉这个人。
正要出手,余光扫到对面的陆熠然。
不行,现在还不是时机。
“再留你多活几天。”安康郡主比口型道。
陆羲禾看懂了她的话,拿起白玉酒杯,回以一笑。
想要杀她?可以试一试。
说来也奇怪,自从秋兰消失后,她的身体愈发好了起来。
陆熠然目光沉沉,这个郡主最好不要打阮阮的主意。他的手里掌握着一大堆她父亲庆王的罪证。
安康郡主舞完剑,抱拳向亭中诸位,引得满堂喝彩。
她不屑地看向陆羲禾,后者回以淡淡的笑。
陆羲禾觉得倦了。
安康郡主想要与她作对,还不够资格。
这个没有实权的郡主,还不知道自己的快活日子就要到头了,属实可怜。
陆熠然见她神色如常,却不知哪里有说不出的怪异。许是分离了一段时间,他竟看不懂她了。
还是她从来都是与自己做戏,从未把自己放在心上?
想到这儿,他的心凉了半截儿。
哪怕,她看他一眼…
陆羲禾忽然想起,庆王与晋国公一向不和,或许,此事有晋国公势力的推波助澜,自己便可事半功倍…
她的目光看似不经意地落在了陆熠然的身上。
他的整颗心都要沸腾起来。这是天意!
她注定是属于他的!
陆熠然的心情莫名好了起来。
席间的乐声断断续续,宁佑观察着几人的反应,已然了解了想要知道的事情。
做事滴水不漏的陆熠然,居然让他找到这样一个大把柄。
可见情是世界上最不可触碰的东西,人一旦有了情,便有了软肋。
他可不会像他们那样傻。
不过,既然宁炎和陆熠然都这样在乎这个女子,他不介意在他们中间烧一把火…
总算挨到了宴会结束,张芷柔拉着陆羲禾说了许多客套话,直到陆熠然面露不悦才肯放她走。
宁佑跟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走,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德胜悄声问:“殿下,是否要拦住他们?”
“不必,”宁佑浅笑,“给他们相处的时间,毕竟,这种时候不多了。”
他的视线所到之处,是一高一矮的两道身影。
若新律例修订完工,势必要在朝中引起大动荡。届时他正好可以将自己的势力重新整顿,而那个女娃,会成为无数人的眼中钉肉中刺。她能不能站住脚,就要看她的命了…
不知为何,他轻叹了一声。
“阮阮,我们明日启程。”陆熠然微微低头说道。
陆羲禾一怔,“这样快?”
“这还快么?明日启程的话,最快也要五日才能赶回天都。到时家里忙成一团,怕是没人顾得上你了。”陆熠然解释道。
“三姐的婚礼,这样隆重吗?需要所有人为她准备?”陆羲禾对她陷害自己的事情仍然不能释怀,更对陆家的偏心寒心。
陆熠然笑了,摸了摸她的头,“傻丫头,你当陆家是什么小门小户的人家?就算被贬,也比那些门户高了不知多少个门槛。更何况,陆家还出了一个你,谁也不敢轻视陆家。陆家的喜事,自然是要办得风风光光。”
“但愿是吧。”陆羲禾说完便沉默不语。
陆熠然见状也不再叨扰她,只说好好休息,明天一早来接她。
几人赶了五天半的路,终于在婚礼前一天回到陆府。
整个陆府都被红色笼罩,门上贴着大大的喜字。
“五姑娘回来了?”
“大少爷回来了!”
两道熟悉的声音。
叶姨娘和白姨娘穿过人群,看着回来的二人,喜悦之情无法言表。
“叶姨娘,白姨娘。”陆羲禾问好道。
叶姨娘含泪点头,碍于人多,不好与她太过亲密。
陆熠然见到她们只是点了点头,白姨娘见状道:“快别站着了,一路上你们肯定累坏了,快进来歇着。”
陆熠然回了自己的院子,陆羲禾紧接着回了璇玑院。
一进院门,便见一人跪在中央,低垂着头。
陆羲禾不需分辨就知道,她,是秋兰。
“绿萝,派人关上院子的门,所有人,出去。”陆羲禾吩咐道。
绿萝应声“是”,快步走了下去。
很快院子中清净了。
昔日的主仆二人,一时竟无言。
“说吧。”陆羲禾开口道。
秋兰的背猛地僵直,不敢回头。
“小姐?”
“我要听真话。”陆羲禾沉静地说道。
秋兰两行泪暮地流下,“奴婢…奴婢对不起小姐。”
陆羲禾没有答话。
“奴婢自小伴于小姐身旁,奴婢知道自己身份卑微,不配与小姐们相比。但是,奴婢也是人,也渴望有人爱自己,关心自己,也会有人的感情…”
“我何时不允许你有感情了?”陆羲禾的心一点点下沉。
“不!不一样!奴婢…奴婢爱上了不该爱上的人…”秋兰突然苦笑起来。
“什么人,你告诉我,我给你绑来。”
秋兰大笑起来,笑够了,缓缓转过身来,眼神满是苦痛与酸涩,“小姐可以把他绑给我吗?已经死了的人?”
陆羲禾一怔…
“看吧,小姐也不愿意呢。”秋兰脸上的泪痕映在她的眼里,陆羲禾第一次,犹豫了。
她本要除掉的人,如今就在她面前,她却无论如何都下不了手。
陆羲禾知道,自己开始心软了。
这不是个好兆头。
秋兰何等了解她,苦笑道:“小姐,你舍不得奴婢吗?”
陆羲禾不语,静静地望着她。
“小姐,若奴婢将您的秘密全部透露了出去,您还狠不下心吗?”她执着地问道。
“明日是三姐姐大喜之日,不准你触霉头。”陆羲禾正要喊人。
“怕是要让小姐失望了,奴婢在您回来之前已经服下了剧毒,可能…”秋兰抬头,“小姐放心,小姐担心的事情,奴婢,没说出去…”
她忽然抽搐起来,嘴里吐出一大口鲜血,“小姐…大少爷…宁…”
话未尽,人已亡。
陆羲禾手里的帕子缓缓被风吹落,她望着地上一动不动的人,神色复杂。
她是陪了自己十几年的人,陪自己出生入死过的人,也是,背叛过自己的人。
她的左眼不争气地流下一滴泪。
片刻,她擦去泪水,平静地说道:“来人。”
小厮们打开门,手脚麻利地把人抬了出去。
“挑个好地方,埋了吧。”陆羲禾加了一句。
绿萝诧异地看向她,复又看向院门的方向,“小姐就这样放过她了吗?”
“此事已过,不必再提。”
若再有下一次背叛的话,她绝不容忍!
陆静姝出嫁的那一天,陆府大门前锣鼓声震天。
叶姨娘在陆静姝的闺房里,替她盖上盖头。
“以后三姑娘便嫁作人妇,应孝敬公婆、以夫为天,谨守三从四德,不可…”
“叶姨娘,为何是你来?”陆静姝咬牙切齿地问道。
不待叶姨娘答话,她便自顾自说道:“你可知我嫁的是什么人?那等纨绔子弟,我的一生,已经毁了…”
“切莫说这等不吉利的话!”饶是叶姨娘这样的好脾气,也罕见地训斥了她一句。
“呵呵呵,连你都可以教训我了。”陆静姝仿佛泄了气的皮球,“下一个是谁?是四妹吗?还是那个贱人?”
“喜婆,时辰到了吗?”叶姨娘没有耐心听下去,本是大喜的日子,不想被她扰了心情。
“回姨娘,吉时已到,请喜娘子出来吧。”
陆静姝一把扯下盖头,泪眼朦胧,“叶姨娘,救我,我不想嫁给他!”
叶姨娘吓了一跳,“三姑娘这是做什么!快盖回去!”
“我不要嫁给他…不要…我不要过我娘那样人生…”陆静姝哭诉道。
“三姑娘莫胡说,你是正妻,是徐家八抬大轿抬进门的媳妇!外面多少人等着你,莫要再使小性子了!”叶姨娘劝道。
陆静姝摇头,“你们…是要把我推入火坑…”她边哭边笑,旁边的丫鬟替她盖上了红盖头。
“新娘子怎么还不出来?”众人议论纷纷。
陆熠然眼神冰冷,陆弈轩跟在后面。
这个大哥,明明应该他背新娘子出门的。他可倒好,说什么也不答应背三妹。
“大哥,照这样看,下面还有两个妹妹,难不成都要我送?”陆弈轩心里直叫苦。
“少说废话。”陆熠然冷冷说道,目光停在陆羲禾的方向。
“陆兄。”
陆熠然闻声望去,原来是徐允。
说来也巧,若不是梁姨娘和陆静姝自寻死路,今日来娶陆静姝的,应该是徐允。
“徐兄。”他寒暄道。
今日阮阮好像不开心,眼下似有乌青,难道是昨晚没睡好?
转念一想,他便明白了。
阮阮在为那个丫鬟难过。
照他看,那丫鬟死一百次也不为过。
只是,阮阮,为何对别人那样心软呢?
为何就不能对他心软一点点呢?
“你究竟有什么心结…”他心中默念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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