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九月末的天气，在如今的人界，可能还会有些炎热，但是在山海界，已经算是凉秋了。秋风吹过，夜里的火光晃晃悠悠，照得秦橼的脸忽明忽暗，秦橼忍不住打了个喷嚏，紧了紧身上的外套。
齐木晟没法为她挡风，只能催促：“你赶紧去睡吧，要是你生病了，谁来保护这俩小的？”
秦橼一想也是，也就不再逞能，她伸手，摘下身旁的一片树叶。秦橼拿着树叶往自己掌心划去，树叶在她手中忽的化作一道利刃，绿光一晃，秦橼的手心浮现出一道浅浅的血迹。
齐木晟皱眉，声音冷了下来：“你这是在做什么？”
秦橼柔声道：“放心，没事。”
秦橼凝神注视着掌中的血液，血液渐渐在秦橼手中聚集，凝成一颗小小的血珠。然后齐木晟就这样看着秦橼掌心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愈合，若不是秦橼掌心的那颗血珠还在，齐木晟可能会觉得秦橼划伤自己只是他的一个错觉而已。
秦橼将血珠递给齐木晟：“我们这种体质的小伤口一般都愈合的很快的，喏，你看。这血珠你拿着，我的血可以让你呈现半实体的状态，至于是怎么样的半实体我就不清楚了，如果有危险靠近它就会发热，到时你要记得立即叫醒我。”
齐木晟点头，却是说：“那你也不该轻易受伤。”
秦橼一愣，轻轻应下：“好。”
齐木晟伸手接下血珠，秦橼手腕一翻，以她的血凝成的珠子停留在了本该接触不到任何事物的齐木晟手中。齐木晟只觉自己的灵魂一热，然后血珠渐渐融入了他的掌心，顺着他手掌的血脉游走了一遍。
“大约可以持续到日出，之后血珠的作用就会消失，不会对你的身体造成影响的。”秦橼说。
齐木晟点头，然后让秦橼赶紧去睡，秦橼乖乖地应了，回到帐篷里睡下。
帐篷外，齐木晟看着看着自己的手掌，苦恼地叹了口气。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自从上次自己喝了秦橼的血后，整个人就开始变得怪怪的了，今天再次接触到秦橼的血，齐木晟只觉得比上次的反应又更强烈了些。
一定是被秦橼的血烧的，毕竟她的血是烫的。
齐木晟深以为然。
齐木晟守着火堆，不时添点柴火，一直到天边泛起白光。齐木晟抬头，看着那抹白色，怔愣了会儿。
他似乎……感受到了什么。
白光渐渐变成金色，太阳已经在地平线跃跃欲试，齐木晟直视过去，他看见一道金色的光影从太阳分离出来，围着太阳盘旋，然后那道光影扬起头颅。
齐木晟只觉得他似乎听见了一声长鸣，那声音悠远绵长，余音不绝，仿佛能冲破重重迷障，直抵人心。
齐木晟心头一震，似有恍然大悟之感。他将手向太阳的方向伸去，指尖染上点点金光。
和这个世界接触了这么长时间，又听秦橼讲了那么多的故事，齐木晟已经对这个世界有了一定的了解。他知道，发出长鸣的那道金色光影正是金乌。
齐木晟看向自己的指尖，莫非，这就是金手指？
……
秦橼醒来时，太阳已经完全出来了，金乌也早已不见踪影。她走出帐篷，就见齐木晟正盯着自己的手发呆。
“怎么了？”秦橼走过去。
齐木晟抬头：“我看到金乌了。”
“那不是好事嘛！”秦橼蹲在他身边，支着下巴，“金乌只在日出时才会出来，它是众神鸟中神力最强的，你现在是灵魂状态，因此就算直视它也没事。如果换成是我们，不消片刻就能被它的神力给烧了。”
齐木晟：“只是看一眼都会被烧？”
秦橼：“嗯，金乌已经不是普通神鸟了。”
齐木晟：“……那我还听见了它的声音。”
秦橼点着头：“好事好事。如果你不是灵魂状态，说不定会因为承受不住它声音中的力量而七窍流血，但是现在的你完全不用担心这些！”
金乌是祥瑞的象征，哪怕是单纯地飞过的地方都会留下不少机缘。一般人类和山海兽都是承受不住它的惠泽的，而像齐木晟这样因为意外灵魂出窍的，秦橼只能说一句这也算是奇遇了。
“师……师姐！”两人正说着，身后突然传来林淮带着些微颤抖的声音。
秦橼转身，就看到林淮有些泛白的一张脸。她忙走过去，担忧地看着林淮：“怎么了师弟，有哪儿不舒服的吗？”
林淮愣愣的摇头：“没……没有，师姐，那只手怎么……浮在空中？是……山海兽吗？”
林淮的语气中包含惊吓，秦橼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发现林淮看的正是齐木晟。
不待秦橼说话，又听林淮惊道：“师姐，那只手不见了！怎么消失了？！”
林淮的脸更白了些，秦橼忙安抚他，说：“没事的，师弟，那个是人，是齐木晟，之前的朏朏。”
“朏朏？”林淮看着秦橼的眼睛，渐渐镇定下来。
“嗯。”秦橼看了眼一脸懵的齐木晟，问林淮，“你能看到他？”
林淮点头，又摇头，说：“刚刚能看到，现在看不到了。但是也只能看见一只手。”
林淮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似乎被吓得不轻，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小孩子。秦橼揉揉他的脸，安慰了两句后让他去叫小满起来修炼。然后自己叫上齐木晟往河边去洗漱。
齐木晟跟在秦橼身后若有所思：“是不是那个金乌的原因？”齐木晟把他看见金乌后发生的事事无巨细地讲给秦橼听了。
秦橼也赞同地点头，两人都觉得是因为沾染了金乌的惠泽，才让齐木晟能短时间内被看见。
“当时自己整个人都产生了一种说不清的感觉，然后我的手就变成金色的了。我还以为是金手指，难道我还是个主角？”齐木晟摸摸下巴。
秦橼听完颇有些无言，最后慢悠悠回了句：“明天再看看吧，明天我陪着你。”
吃完早饭，苏小满继续修炼，秦橼照例讲了会儿山海界的小知识，然后一行往东继续前行。在山海界内，五个不同方位范围中的每一座山的距离都相隔甚远，且每一座山都巍峨庞大，连最小的一座山峰都比人类界中最高大的山峰只堪堪小了那么一点。玃如算是陆地山海兽中速度较快的兽了，但就算如此，翻过一座山也需要用掉一天的时间。毕竟不管是人是兽，都需要休息，且还有林淮和苏小满这两个小的在，秦橼不得不为他们多考虑点。
一路上，秦橼带着他们走走停停，每遇到一种新的山海生物，无论动物还是植物秦橼都要给他们细细介绍一番，算是给齐木晟长长知识，同时也是为了让林淮“教材与实际相结合”。
到夜晚休息时，这天秦橼没再坚持守夜，她再次给了齐木晟一点自己的血。齐木晟皱着眉，不是很赞同她这种行为，但还是什么都没说沉默着接受了。
秦橼将血融进齐木晟的灵魂，再次叮嘱：“有事一定要叫醒我，还有，明天黎明前一定记得叫醒我。就算是半实体状态下，也会有受伤的可能，所以有事一定先叫醒我和我商量着来。”
齐木晟点头一一应下，然后秦橼这才带着林淮和苏小满回到帐篷中睡下。
第二天，齐木晟掐着时间叫醒秦橼，然后两人坐在燃尽的火堆旁等待着太阳地升起。
风一吹，秦橼就冷得抖了抖肩膀，然后又进帐篷里拿了件外套出来穿上。
见齐木晟静静地坐在那儿，秦橼伸手感受了下齐木晟的半实体状态，依然触碰不到。但是在伸手过去穿过齐木晟身体的时候，秦橼明显感觉到有些凝滞，仿佛是手伸进了泥潭中，陷进去但又被阻挡着不能再继续。
原来这就是半实体的感觉。
正当秦橼在发呆的时候，齐木晟似乎若有所感，突然抬头望向日出的地方，定定的看着。
秦橼看着他，不敢出声打扰。毕竟很多事情都是讲究机缘的，如果秦橼这时候贸然开口，说不定就坏了齐木晟的机缘，因此，秦橼只在一旁安静地等着。
如同昨日一样，先是天边浮白，然后慢慢染上一层层的金色，金乌从地平线下飞出，一身金芒绕着太阳不疾不徐飞了两圈，紧接着又是一声长鸣。齐木晟听见声音，缓缓闭上双眼，似乎在细细聆听，此时，他的五官都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
秦橼看着天边的白光，看着太阳一点一点往上爬，山海界的太阳看起来比人类界的更大点，也更耀眼。当太阳露出半个的时候，秦橼就已经无法直视它了，于是秦橼果断换了目标，开始仔细观察齐木晟。
随着时间的流逝，秦橼渐渐睁大了双眼，一副似乎难以置信的样子。秦橼眼前的齐木晟看起来比平时更凝实了些，灵魂中似乎有了什么不一样的变化，但是一时半会儿秦橼也说不清那是什么。秦橼眼见着齐木晟变得触手可及，忽的又剔透起来，然后又变回那副寻常模样。
一切似乎过了很久，但其实也不过短短几分钟的时间。
直到看到齐木晟淡然的脸上也被染上金光，秦橼终于忍不住，抬起手来，靠近正在闭目聆听的齐木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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