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适宜人类生存的地方叫做人界，而适宜山海兽们生存的地方则叫山海界，两者相连，却又相隔。而将二者隔开的，则被称为“界”，并非谁都能忽视“界”的存在自由来往于人界和山海界之间，只有像秦橼一样的秦氏一族且有血脉天赋的人，才能随意穿越“界”。而此外的人，如果拥有特殊的媒介的话，也是能进入山海界的。
秦氏一族代代延续的血液里所蕴含的特殊力量，就是他们跨越“界”来往人界与山海界的依凭。换言之，秦氏一族的血液就是能够连系人界与山海界的媒介。只要将拥有天赋血脉的人的血液用特殊手段加以处理，佩戴在身，就能前往山海界。
傍晚的时候，秦橼带着林淮回到自己的住处，给他安排了个离自己较近的房间。一偏头见齐木晟还窝在林淮怀中生闷气，不由得又想起了他那声莫名可爱的“嘤”，秦橼忍不住又是一声闷笑，然后余光瞥见齐木晟狠狠瞪来的一眼，于是干咳一声解释说自己好歹是个妹子，总不能一直跟他这么个大男人住一起吧，既然师弟已经知道你的事了，不如就你俩住一起还能相互照顾云云。
见齐木晟最后消了气勉强点头应下来后，秦橼也不再多说，叮嘱了林淮一声记得晚上去她那儿吃晚饭后就抱着苏小满回了自己房间。
晚饭时，秦橼、秦父、秦老和林淮正好一人坐了饭桌一方，齐木晟和苏小满则在桌角。今天依然是秦父掌勺，秦橼切菜，饭菜色香味俱全。秦老夹了一筷子青菜吃下后，感慨了一声说要是以后每天都能享受到这天伦之乐就好了，秦父一边替秦老夹菜一边应和着。
秦橼给齐木晟和苏小满各舀了勺鱼汤后开口道：“爸爸，爷爷，我打算过两天带着小满回青丘山，那边更适宜它修炼，小师弟也会和我一起去历练历练。所以，不能多陪你们了。”
秦老听罢一声长叹：“唉，我就说吧，果然是她妈生的，一天都闲不住，哎呦，我这把老骨头哟，就小珩你肯陪着我咯。”
秦橼：“……爷爷，我……”
秦老：“你别说话，去吧，反正也就小珩肯陪着我这老不修了。”
秦橼：“……”
秦父全名傅珩，秦橼秦栩二人因天赋血脉的原因自出生就随母姓。
秦父知道秦老也不过是嘴上抱怨，见秦橼愿意主动提出历练，想来以后也是有希望把她留在秦庄帮忙的。于是秦父也不替秦橼解围，只一个劲地给秦老夹菜说父亲多吃点。
倒是林淮，看了眼一旁的齐木晟开口说：“师姐，是不是把球球也带上？球球和小满一起修炼的话，也能快点脱离幼年期。”
秦橼也往齐木晟看去，有些犹豫：“倒是不错的建议，只是球球他没有传承，怕是难以修炼。”
林淮：“我听师父提过可以修功德……”
剩下的话林淮没有继续说下去，秦橼猜想他也是听清尘师叔提过一嘴，自己并不是太清楚。
不过经林淮提起修功德一事，秦橼心中倒是有了些想法。
“崽还太小，暂时修不了功德，青丘山盛产灵玉，可以给这两只崽刻一块玉像，借此来集愿力。”秦老对于修功德一事颇为了解，他赞赏地看了眼林淮，扶着胡须徐徐道来，“不管是人是妖，只要对着玉像许愿，就会生出愿力，你们帮忙把愿望实现了，就算作功德一件。自然，这功德是记在两只崽头上的。”
“修功德就和我们平时说的积德差不多是一个道理。”秦橼见林淮听得认真，跟着补充了一句。
林淮点头记下。
又东三百里，曰青丘之山，其阳多玉，其阴多青雘。
青丘山因初代狐神狐青丘而得名，当初狐青丘在那一片群山的最高峰化神，因此最高峰成了青丘主峰，其余十余座山脉环绕主峰，一起被称作青丘山。
秦庄连接着青丘山的是后山一棵巨大的云杉，从云杉进入可以直接抵达青丘山主峰山脚。
几天后，秦橼带着林淮、齐木晟和苏小满往后山的云杉处走去，一边走一边叮嘱众人：“你们没有去过山海界，到了那边记得要跟紧我，不要到处乱跑。山海界内还是未开化之地，向来是弱肉强食、强者为尊，球球和小满你俩不必说，给它们塞牙缝都不够，所以好好待在我身边。至于师弟，你虽然跟着清尘师叔学了几年，天资聪颖且勤奋有余，但到底阅历不足，此次正好可以增长见识，记得遇事不能莽撞，凡事有师姐在。”
“我记住了，谢师姐教导。”林淮抿唇，目光中流露出些许紧张和些许激动，想来也是听闻过山海界内的残酷的。
秦橼将目光转向林淮怀中的齐木晟，齐木晟忙点头表明自己不会乱跑，乌黑的眸子中满是认真。一旁苏小满见状也跟着点了点头，虽然听不太懂但还是乖乖地伏在秦橼肩上。
秦橼安抚地拍了拍苏小满，又说道：“师弟是外姓子弟，之前可有准备介珠？若是没有的话，我这儿还有几颗。”
介珠是秦氏一族的天赋血液经特殊处理后凝结成的血红色的珠子，随身携带可来往于两界之间。而当珠子呈透明色时，就会失去效用，变得和普通玻璃珠一样。
“师姐不用担心这事，我外婆是秦家人，因此我也有秦氏血脉，可以自由进出山海界。”林淮摇头，顿了顿，又说，“当初也是因为血脉天赋才会被师父留在身边跟着师父学习。”
“嗯，倒是便宜了师叔，让他捡了师弟你这么个宝贝，血脉好，天赋好，聪颖还能吃苦。”
秦橼毫不吝惜地夸着林淮，同时拿余光打量着他，果不其然又看见林淮红了脸，这回连耳根都红起来了。
秦橼失笑。
没想到小师弟这么可爱，还这么容易害羞。
见状，秦橼换了个话题继续：“青丘山不仅产灵玉，也产青雘，是很不错的作画颜料。你师父和我爸爸都喜欢作画，到时候可以带些回来给他们俩，他们估计会很喜欢。”
林淮脸红红地点头，不语。
秦橼：“走吧，记得跟紧我。”
来到云杉树下，秦橼将一只手放在树干上，另一只手伸向林淮。林淮握住，将怀中的齐木晟又搂紧了点。一层浅淡白光覆在两人身上，不一会儿两人就消失在了云杉树下……
找了个稍干净点的山洞作为落脚点后，秦橼带着林淮开始整理他们带来的东西，毕竟要在这里待半个多月，就算是山洞，也要能住人才行。
两人一起打扫完后，秦橼从背包里拿出准备好的帐篷往外走去，对林淮说道：“剩下的你来整理，我去洞外搭个帐篷，方便守夜。”
“我来帮你，师姐……”林淮抱着工具跟上去，却被秦橼伸手拦了下来。
秦橼冷下脸看着面前的不速之客，将林淮紧紧护在身后，同时把肩上的苏小满提下来扔给他。
“阁下有事？”秦橼沉声问。
来者鸟面人身，两颊及一双手手背覆有白羽。他朝秦橼欠身施礼，开口：“我叫灌鸣，我家主人叫我来迎各位，请各位前去一叙。”
“你家主人？”秦橼皱眉，“我们认识吗？”
灌鸣：“应当不识。我家主人正是这青丘国的主人，已修成人身两千余年，我追随主人也有千年了。”
秦橼：“青丘国？呵，什么时候青丘山成青丘国了，还有了主人？”秦橼五年前离开秦庄的时候，山海界内还并无国主一说，她回来后也从未听人提过。
和人类世界完全不同，山海界是真正的无管束无法度的蛮荒世界。而如今突然青丘山被一鸟面人说成是青丘国，还有了主人，秦橼自是不信。
谁知那叫灌鸣的鸟面人听了秦橼的质疑后却是眼睛一亮，声线提高：“您就是秦四小姐吧？秦栩秦公子的胞妹。”
秦橼：“？”这和她的问题有什么关系吗？
灌鸣：“早听秦三公子提起过您，说您这些年都在外游历，不曾回家过，想来也是不知道青丘立国的消息。不止青丘，山海界内不少地域这几年都已经相继立国了，这还是秦三公子几年前提出来的，说是方便管理。”
秦橼：“……”她三哥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
灌鸣：“这些年来，归顺我主的山海兽多了不少，我们还通过秦三公子开始和外界的少部分人类和山海兽们做起了生意。也多亏了秦三公子，我们终于不用再每天啃食生肉了，而且秦三公子教我们在山海界内修建人类的房屋，这样就算不去外界，我们在这里也能过得比以往更好。”
所以她不在的这些年究竟发生了什么，山海界里的山海兽们也学会与时俱进了吗，为什么没人告诉她？
秦橼看向身后的林淮，见他也是一脸茫然的样子，就猜到估计秦家大部分人都不知道这件事，或者说她三哥根本就没向家里人提过山海界这些年的变化。
见灌鸣还在喋喋不休，秦橼忙打断他：“好吧，我们知道了，先带我们去你主人那儿，不是说要见我们吗。”
灌鸣立即应声，同时伸手说：“秦四小姐，我来帮您拿吧。”
秦橼见他笑得殷勤，也不跟一个山海兽客气，将怀中的帐篷递给他，又指了指身后：“顺便帮我师弟也拿了吧，还有洞里那些。”
灌鸣：“……”
灌鸣认命进洞帮着把东西都收拾好，然后这才带着秦橼一行人上了旁边的青丘主峰。据灌鸣说，他的主人也就是青丘国如今的老大住在主峰的半山腰，本来追随他主人的众妖兽打算住在山顶的，但是他的主人说什么高处不胜寒，于是他们最后选择了半山腰的位置。
灌鸣一路走来，一路介绍自己的主人及同伴们。
秦橼忍受着灌鸣的聒噪，领着林淮跟在他身后，开始打量他。
半晌，秦橼确认了他的身份：“灌鸣，你是灌灌鸟吧。”
灌鸣转过头来：“正是，秦四小姐好眼力。”
秦橼默。
姓灌，鸟面人身，一身鸟毛，还这般聒噪，不是灌灌鸟还能是什么。
“有鸟焉，其状如鸠，其音若呵，名曰灌灌，佩之不惑。”身后林淮的声音幽幽地传来。
秦橼意味深长的“哦”了声，饶有兴趣地问道：“佩之不惑，不知道指的是灌鸣你身上的羽毛……还是你这整只鸟呢？”
秦橼问完，清晰地看到自己眼前的鸟面人整个身子抖了抖。
秦橼抚掌：“开个玩笑，灌鸣你别当真啊。”
灌鸣：“……哈，哈哈，秦四小姐真幽默……”
秦橼正憋着笑，听到身后一声哧笑，以为是林淮，转过头却发现是齐木晟。那家伙蹲在林淮瘦瘦小小的肩上，捂着嘴，眯着眼，笑得一双耳朵直抖，苏小满则被林淮抱在怀中睡觉。
秦橼向林淮招手，等林淮走到她身边，她将齐木晟从他肩上抱下来，说：“别把小师弟给我压的不长个儿了。”
一行人边聊边走，大约走了快两个小时才走到了半山腰的一个山洞前，秦橼累得直喘，更别说才满八岁的林淮了。
这个山洞比秦橼之前找的不知道大了多少倍，且十分华丽。秦橼几人在灌鸣的带领下走进去，静静打量着周围。洞中四壁皆是黄金堆砌，照明的是夜明珠，脚踩的碧玉砖，坐卧的则是白玉床。秦橼被一洞穴的金碧辉煌给晃得险些睁不开眼，过了好一会儿，才适应过来。
奢侈啊，这拿出去得卖不少钱吧。
秦橼默默想着。
“初到贵地，不知道青丘已经立国，也没来得及备上贺礼，还请美人姐姐见谅。”秦橼抱拳，看向白玉床上的华衣美人，林淮跟在秦橼身后默默当个背景板。
美人美目微睁，看了秦橼一眼后起身向秦橼走来，身后九条雪白的大尾巴轻轻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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