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化鬼

　　
关键时刻，芷枫老师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身穿着缉妖服，似乎是从别的地方赶过来，脸上还挂着疲惫。
“想不到你们这帮兔崽子，还给老子来这么一出……”芷枫骂骂咧咧地不管三七二十一，破口大骂起来，“你这姓夜的小子，到底搞什么鬼……你将落晗怎么了？”
芷枫看到扶着落晗的夜辰，再瞥了一眼未夜。
“到底懂不懂做人的道理的，你这样到底还有没有人性！”
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这话到底是讲给谁听的。
未夜冷冷地松开了抓住落晗的手，仰着头站在一旁。
“怎么回事，难不成你们又开始窝里反了？”芷枫怒不可歇，他一把扯过夜辰，“你小子怎么回事，又与她在此撕扯什么？”
“老师，不怪我！”夜辰嘟囔道。
就这样，在芷枫老师到来后，平息了整个事件，可是，也就在这个时候，落晗却不知怎的，突然就不省人事了。
“……怎么会这样，落晗同学他醒了没有？”三三两两的同学聚集在缉妖学堂的落晗的宿舍前，听着夜辰的解释，不禁愕然。
“我也是才知道，当初妖灾在他的身上留下了后遗症……不过具体什么事，我也不太清楚。”毕竟才刚亲身体验过瘴气的可怕，小宇难掩震惊，而且不只小宇如此，巫棠和楚玉应该也是一样。夜辰消沉地垂下了头。
落晗的症状虽然渐趋稳定，但还是有妖邪寄宿在体内，缉妖学堂于是将他的房间施以结界，由具备疗愈师资格的老师专门负责治疗。
治疗——正确来说是使曾经施加的封印再度安定下来。夜辰他们原本待在落晗的身边，但被老师说了一句“接下来就交给我来处理”后赶了出去，只好移动到宿舍的门外进行等候。
“其实我是知道落晗体内的邪鬼的……”楚玉低着头，似乎不应该隐瞒大家一样，“只是我见落晗只字未提，所以也不好先开这个口。”
“…………”
“算了，这种事也没那么容易启齿……”
夜辰说完后默默地看着落晗的宿舍门口，巫棠没有吭声，楚玉则尴尬地应了一句。
在一两个小时前，落晗和他们还只是关系不错的同班同学，接着突然成了妖邪附体出现在他们眼前，也难怪他们会不知所措。
但也正因为他们是缉妖学堂的学生，具备正确知识，才不至于出现过大反应。若是情形发生在夜辰以前就读的普通高中，绝不可能像巫棠他们这样只是觉得“困惑”。
为此，夜辰理解落晗选择绝口不提此事，如果换做是他，应该也会采取相同的态度。
“这一年来，落晗与我们还算可以啦……大家都能打成了一片。”夜辰垂着头娓娓道来。
“关系比我一开始以为的还要融洽，所以我愈来愈难开口……心想就这么维持现状也好……害怕又破坏掉这难得营造出来的气氛……”
说到这——一直默不吭声的巫棠猛然肩膀一颤，微微睁大了双眸，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不过，夜辰没注意到她的反应，又继续说了下去：
“拜托你们别责怪落晗隐瞒这件事，他其实没有隐瞒的意思，他一定是很满意现在的生活——尤其是和大家的关系。”说着，夜辰脸上泛起片涩又有些泫然欲泣的自嘲笑容。
“无论是谁，遇到这样的事，都会是难以开口的吧。”
“不过他……你们不用担化落晗会造成危险。刚才老师也说了，遇上妖灾后，他有将近一年的时间待在‘相关’医疗设施进行治疗。老师们也都保证现在绝对没有问题。”
夜辰继续低着头，喃喃自语。面对这沉重的事实，其他人一时也不知如何反应。
然后，夜辰毫无预警地抬起头。“话说回来，我的运气还真差。”他硬挤出笑容，试图缓和现场气氛。“今天简直是倒楣透了，考试考得乱七八糟，又遭到瘴气攻击，还惹上超厉害的‘未夜’，落晗也出事……害得大家都被卷进来，真是没救了我……”他戏谑地笑了笑，一点也不像他平时的笑容，反而让楚玉和小宇看了更加难过。
他想不出还有什么其他的补救方式，现在的他实在走投无路。
“真的很对不起，对不起，我知道光道歉没办法解决问题，这全是我的错，所以——”
“夜辰。”宛如当头棒喝，一直保持沉默的巫棠一喝打断了夜辰的话。“你不许再讲这样的话。”
“好了，你们这帮小鬼，全都散去吧。落晗需要休息。”芷枫老师与几位老师一道从落晗的宿舍中出来，他对着守在门外的夜辰他们压低着声音呵斥道。
夜辰看了一眼芷枫老师，芷枫对他点了点头，却没再说任何一句话，径直与其他老师一道离去了。
就这样夜辰与巫棠、楚玉他们也一道散去了。
…………
你是鬼。
第一个这么说的人记不得是学校老师，还是和自己打起来的人，另外最有可能的就是母亲了。不管是谁，落晗从小就常听到这话。
落晗是小三生的小孩，就是常人所说的私生子，一直以来，这都是他内心挥之不去的一个结。这个结，一直缠绕着他，从来没有解开过。从出生以后，他就没感受过任何的关爱，不止是他的父亲，就连生下他的母亲，也没有让他感受过一丝的爱。他曾埋怨过，也曾痛恨过，或者是诅咒过这个世界。所以，在进缉妖学堂以前，他曾到处与人起冲突，发狠地与别人打架闹事。
而别人对于他这般的行径，一般都会冠以“这样的小孩”就应该这样的评断。他也没有在这样的故意行为里感受到别人的关爱，也就是这样，三年前，他厌倦了这样的生活，也刚好打算换一种方式过活。
却不想，还没开始，就让他碰到了妖灾。
电视上说，这是玄门市建市以来，最大的妖灾了。而很不幸的是，落晗碰上了。
一只鬼趁着瘴气，进入了他的体内。
他真的就成了一只鬼。
如果不是洛渊，估计他这会儿早已变成了一只真正的鬼，游走于人间，没有了人的意识。
三年来，在洛渊的封印下，他情绪已稳定，病情也算是过关了。
而且，用古语来说就是他因祸得福，有了“夜视”的能力，自此也在洛渊的引荐下，到了这玄思阁缉妖学堂学习。
他原以为，他会一直学习，走上洛渊正在走的缉妖路。
却不想，一场瘴气，就这样又将他体内的鬼，召唤了出来。
此刻，他脑子里一片漠然。
到头来他只觉得索然无趣，他这一生中未曾享受经过日积月累的努力获得成就感的乐趣，只有透过刹那而且被动获得的快乐才能寻得欢愉。
所以，就这样，落晗从宿舍独自出来了，说是透气，倒不如说是逃避。
………………
受到瘴气的影响，才刚入夜，玄门广场上人潮却稀稀落落，一反往常。街上虽然不至于空无一人，只是和平时相比明显冷清许多。但街上行人再少，要在玄门广场这么大的地方找人还是一样困难。而此刻，正在四处寻人的夜辰等人正在广场上奔走。
小宇此时一样在找寻落晗的去向，此外还有好几位缉妖学堂的老师正驱动符箓来寻找冬儿。
——可恶，那个蠢蛋到底跑哪里去了？
芷枫说过，落晗仍处在意识不清的状态，而且他体内的鬼才刚大闹过一阵，因此虽说身体状况一度稍有好转，但他的状态依然相当危险。
尤其现在玄门市各地的妖灾乱成一团，难保落晗会不会又受到什么刺激，再度变成鬼。
——落晗……！
擦身而过的路人纷纷朝夜辰投去异样的眼光，他好几次喘不过气，但还是咬着牙继续寻找损友的身形。
可惜的是，他对落晗会去什么地方完全没有头绪，只能像个无头苍蝇到处乱找。在考核后，他几乎没有休息，却一点也不觉得疲累，应该说他没有余力感到疲累。
而且除了落晗，他也担心洛渊。
根据芷枫老师的说法，洛渊为了能让他阿爸醒来，如今只身前往“死灵者之域”寻找药材。在鸣蛇事件的影响下昏迷的阿爸和为此事四处奔走的洛渊，都让他放心不下。
虽然他心里明白，师父洛渊是一个多么了不起的缉妖士，自己应该安心，但一颗心又七上八下起伏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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