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鸣蛇

　　
“……阿嚏！”
就这样，夜辰回去后，华丽丽地感冒了。
是因为在幻觉中全身浸在水里面，还是因为在河堤上睡觉呢……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阿嚏！阿嚏！”夜辰每次打喷嚏，身体都会猛的一颤。
阿爸巫景天注视着他的脸：“辰儿……你没事吧？”
“呃……恩，好象，情况不怎么样。”夜辰软绵绵地躺倒在客厅的餐桌前，“好久没感冒了……”
阿爸从卧室取来毛毯盖在夜辰的身上，问道：“想吃点什么吗？我去买。”
夜辰抬起因为发烧而呆滞的双眼看着阿爸：“阿爸，不用了。”
“那么，对了……辰儿。”巫景天将食指竖在自己的鼻尖前，像是要传达什么重大事件似的低语道，“……其实，我刚才调好了我秘制的感冒药。”
“……啊？”条件反射似的涌起一阵不详的预感。
“我这就端来，请稍等。”巫景天站起身走出了客厅。
冰冷的沉没降临。
看着回到客厅的巫景天手中的东西——不出所料，夜辰的表情抽搐起来。
（……墨绿色！好恶心的墨绿色！）
玻璃杯被一种粘稠的液体注了，那液体的颜色就像一种超级恶心的颜色，或者说是一种会让人感觉到浓重的恶臭味道的颜色……并且，它明明没有沸腾，表面去在噗噗地翻滚着小小的泡沫。
巫景天信心十足地把玻璃杯端到夜辰的面前：“小小感冒，喝了这个立刻就能痊愈！”
“……阿爸。”
“什么事？”
“我能问一下……你都放了什么原料吗？”
“啊，呃……很多。”
好含糊的回答——！
夜辰立刻出了一身冷汗，却不是因为发热的缘故。
他没有伸手接下眼前这样谜样的液体，只是一动不动的盯着它——此时，浮在液面的一颗气泡，如同气球般膨胀，膨胀，一直膨胀到就要接近玻璃杯口的地方，终于啪地破了。接着，一阵烂葡萄颜色的气体形成一朵蘑菇云，拨动了夜辰垂在杯前的刘海——刺鼻的恶臭同时扑面而来。
“……呜。”夜辰手脚并用地向后爬了几步，“抱、抱、抱歉，阿爸，我不喝！”
“啊，但是……这比那种世面上卖的感冒药效果要好很多。虽说看上去确实不怎么样，而且可能有些苦……”巫景天追着夜辰再次递出了玻璃杯，“但我觉得，药都是苦的。辰儿，您不能拒绝吃药，这样病好不了。”
夜辰摇摇头（泪眼朦胧）：“不，真的，我已经……已经没事了……！”
巫景天有些严厉地说道：“辰儿，乖，喝下就好了，阿爸因为你感冒特意请了一天假啊……”
“阿爸，真的，我已经好了！……啊，等等，阿爸！？等等，等一下……啊——！”
就这样，夜辰逼不得已地喝下了巫景天调制的感冒药。
每一次，只要夜辰有点伤风感冒，巫景天总是给他调制这种看起来就让人倒胃口的东西。要说夜辰这辈子最讨厌的几种东西，其中有一种就是巫景天调制的这些不知来源的药。
然而，不管夜辰再不愿喝，巫景天都有办法让他喝下去。
乖乖地。
不过，巫景天的这些药，确实是药到病除的。
不稍几个小时，夜辰就已经不再软趴趴的了，精神也足了些。
所以，趁着巫景天去市场采购做晚餐的材料的时候，夜辰又偷偷从家里溜了出来。
说真的，在这小小的小野村的半年，是夜辰最开心的半年。巫景天也因为医药知识找到了在制药公司上班的职位，每月的工资也不错，相对在巫族来说，这里的生活更优渥一些。
而最重要的是，夜辰也开始慢慢融入了这里的生活。渐渐有了一些朋友，普通人类的朋友。他们从来都不会因为夜辰没有巫力而嫌弃他，他们也不会看不起他。
所以，每到休息日或者平时放学后，夜辰总被朋友们叫着一起到镇上闲逛或者到乡野间钓钓鱼，烤些玉米。
不过，也有不便的地方。
也不知为何，一出了巫族的石门之径，夜辰的“夜视”和“神缘”就像被开了闸的水库一般，源源不断地倾泻着，并感染了周边的所有妖邪和神明。
所以，夜辰也常常做出一些与这小野村普通小孩不一样的举动。比如说上着课的时候，突然被伥鬼吓到大叫起来；或者是走在路边的时候，被泥鬼拖住双脚突然摔倒；又或者是在某个角落，被突然间冲出来的毛鬼猛吓一跳……
不过也幸得有护身符的守护，夜辰都能逢凶化吉。
也就是在有一定妖力或神力的妖怪和神明面前，夜辰的护身符会失手。
在与小野村的小伙伴们玩耍归来的时候，却已是临近夕阳西下的时刻，夜晚的大幕即将拉上。
夜辰走在乡间的小路上，因着周遭的安静，内心不禁有了一丝的焦灼。
因为，常常是在这样的氛围下，他总能遇到一些奇怪的事。特别是奇怪的女人，上次的紫姑算是一个。
眼前的这个女人，就是怪事之一。
这是一个女人，一个五官平板又面色苍白、古怪异常的女人。
说她古怪，是因为她**的上半身竟然生出了六只手！至于下半身则全是一条长长的蛇尾，表面呈墨绿色，光滑中形状既长又诡异，弯弯曲曲地不断扭动……
她在夜辰从巷子中出来后，一把抓住了夜辰。
夜辰试着挣脱，但那个怪东西的力量实在大得令人难以置信，硬生生就将他拖到了空旷的原野上。
此刻的原野，一片墨绿，这妖怪的身子和尾巴刚好与这墨绿融为了一体。
“太令人高兴了……力量不断涌进来。”
伴随着刺耳的哗啦声，一股强烈的恶臭窜入夜辰鼻腔。那是腐烂的味道，原本就令人作呕的气味因腐臭更加恶心可怕……
“我的身体开始恢复了。”
夜辰只感到胃中一阵翻搅。
快逃！一定要赶快逃离这个恐怖的东西！可是他的身体无法动弹，脑中就像麻痹似地根本动弹不得。
抱住夜辰的六只手臂又加重了力道。
“你……是那个东西吧？”
它从墨绿色的唇中伸出了像软体动物般的舌头，并且碰触着夜辰的脸颊。
“放、放开我！恶心死了！”
夜辰再也忍受不住那般厌恶感，一掌便推向那怪东西的脸。
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呜呜！”
它简直就像初次碰到火的野兽，发出一声怪叫后就离开了夜辰身边，苍白的脸因痛苦而扭曲，空洞的眼里浮现出恐惧的神色。
（咦？怎么会……）
即使如此，它仍有一只手不死心地想继续抓住夜辰。只听到啪嚓一声，那只手就从手肘处撕开。
那只怪东西不断地在原野上翻滚着，似乎受到了什么样的冲击。
“可……恶……我……不会放弃神……之……身……的！”
“鸣蛇，这一次你休想逃走！”一个声音传来，随即一个穿着紧身皮衣的男子传出了一团红艳艳的火焰，打在了这被叫做鸣蛇妖怪的身上。
“看来，你这家伙真是冤魂不散！”鸣蛇带着疼痛大声地呵斥道，“你休想阻挡我吃了这神体！”
“神体？”穿皮衣的男子不禁吃惊地看着眼前的夜辰，“神体，你确定？”
真搞不懂，眼前的这男子有没有搞错。在这样的情况下，竟然还那么有兴趣地看着夜辰。
那鸣蛇没有回答男子的问题，只见她抓住了这么一个机会，一甩长长的蛇尾，一把朝男子和夜辰打来。
男子不紧不慢地看着这鸣蛇，从口袋中抽出了一把符咒，迅速地结起了施术手。
就在这时候。
一道影子划破烟火闪耀的夜空，朝鸣蛇飞了过来。
影子滑入对峙的两人之间，无视惯性，在空中戛然静止，又不停徘徊。
那是一个黑白相间的八卦图。
当夜辰睁大双眼，摆出警戒架势时。
“——到此为止！鸣蛇，我在此依缉妖协定，将你逮捕归案！”
男子说话了，而在说音刚落之际，八卦的身体便迸碎了。
它敞开翅膀，圆形的八卦如爆炸般延伸，宛如手腕紧靠的双手伸长手指，化成无数条长鞭，试图包围眼前的鸣蛇。（吐槽：触手！）
鸣蛇虽遭八卦图的袭击，但唇边却扬起自负的浅浅一笑。她哼着冷笑一声，打算捉住她的鞭子旋即被挡在空中。
眼前出现穿着夹克的男子，他试图用八卦阵团团团住鸣蛇，手上握着手枪，枪口对准了她，不只如此，他的面前还漂浮着符箓。
夜辰是知道缉妖士的——也就是妖邪缉拿官。如名称所示，他们是负责调查妖邪有无犯罪行为，并加以取缔的缉妖士，也是对付妖物的专家。若将缉妖士视为四海八荒的妖邪警察，其实也是可以的。
在夜辰陷入混乱之际，男子已经再次使用符咒将鸣蛇包围得水泄不通。
鸣蛇脸上傲慢的神情始终不曾敛去。
“……洛渊，你真的很烦！”
不过，这名被叫洛渊的缉妖士也不是好惹的。
“鸣蛇妖物，你猎食童男童女无数，现已被玄思阁列为缉妖榜第十位要缉拿的妖怪。现在我代表玄思阁正是逮捕你，别做无谓的挣扎！”
说完，八卦阵在上空盘旋，开枪的警告也不像是开玩笑。
然而。
“我说过要逃吗？别说笑了。”
说完，鸣蛇悠然将手放进口袋，取出一杆巴掌大的旗子。
鸣蛇的动作引起洛渊的反应，在她背后动了起来。他念着咒文，抛出符箓。那是五行符之一的火符。口中念道：“吾以契约者的名义，召唤祝融之魂，给我无穷火力，展火神之威，灭！”
被抛出的符箓承受施术者的咒力，蠕动着变成一张火网。
鸣蛇以双手举起取出口袋的旗子。那是一面普通巴掌大小的黄色旗子——一面席卷着妖气的旗子。
“洛渊，竟然你那么喜欢揪着我不放。今天，我就让你见识一下十妖幡的威力——”
鸣蛇的脸上浮现凶恶笑意，朝洛渊笑道。
下一刻，压倒夜空烟火的光芒从鸣蛇手中的十妖幡中迸裂。黄色的旗子，宛如受强风吹袭，发出声响，不断翻动。随即从旗子里面出来了一群群的妖邪鬼魂，漫天飞舞。
飞舞空中的鬼魂轻盈相黏、重叠，化为“形状”。
然而，洛渊却丝毫也没有示弱，他旋即结出一团又一团的火焰，趁着鸣蛇的十妖幡还未集结成功，一举夺下先机。
只听到“轰”的一声，鸣蛇的妖邪鬼魂，全都被消灭得干干净净了。
而这鸣蛇，却也趁着洛渊不注意，仓皇逃窜了。
而也不知为何，这鸣蛇在逃窜的时候，竟对着夜辰喷出了一团气体，夜辰避之不及，就这样倒在了洛渊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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