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出关

　　
他突如其来的重伤让丫丫感受到了不安，演算天道，这种事或许心境已至上善若水的陌无涯师兄能够做到，可就算是他，也不会愿意妄窥天机，更别说将看到的东西说出来。
毕竟稍有不慎便会遭受天道反噬，修行者理当顺天道而行。何为天道？即是世间存在的一切规则，或有不知天高地厚的人曾妄言逆天，却终是并未领悟天道之人的可笑言论，天道便是自然，违背自然者，非魔即妖。
丫丫自步入天境之时，就已经清楚这其中隐藏着常人所无法理解的东西。越是了解，越是不能轻易去触碰天道禁忌。
这个少年也许因为那所谓《天心玲珑局》的玄妙得以做到这天下大多修行者都难以做到的事儿。但未入天境者，更难能理解天道法则的可怕。
所以此时何俊林的状态，被她一眼洞悉。想必定是他窥探了什么其本生无法承受的秘密。
只见他半跪在地休息了很久才起身，擦去嘴角血渍，神情格外的严肃，想了半天才开口：“姑娘果真非寻常人，我只是探你此去西凉的吉凶，便招来这等祸端。看来，您将来会是左右天下洪流之人。只道此次西凉之行，下下吉。最好莫要前去。”
丫丫沉默了片刻，一开始还有些将信将疑，只是没多久她便心中拿定了主意。开口言道：“枉费先生舍命演算，只是我意已决，多说无益。不去，或许能解一时之劫。但去了，才能解我心中之结，有些事儿，不自己去问明白，总不甘心。”
何俊林自然不知道丫丫口中的心结是什么。
那个曾伴随丫丫成长的男人，在她心里这世上最光明的地方。若真是染了尘，裂了缝，必将是她一生难以解开的心结。
所以丫丫不再多言，背过身，挥了挥手，洒脱的离去，只留下一句：“有缘江湖再见！”
看着她远去的背影，马车上的那位姑娘带着几分埋怨言道：“冒这么大风险去推演此人的命格，自讨苦吃了吧？”
只见何俊林坐上马车，一挥鞭，马儿前行了起来。随后他苦笑着摇了摇头，脸上没有半分悔意，洒脱的讲道：“不杀之恩，亦是恩。得还！”
“你看到什么了？”阿袂继续开口问道。
何俊林叹息了一声，摇了摇头，言道：“不可说，也不敢说。反正我劝过她了，于心无愧。”
“如此……便好。”
雪白的天地间，一辆马车缓缓朝中原驶去，渐行渐远，只留下两道一望无际的车轨印。
……
……
青州，淮阴山逍遥宗。
中原之南的冬日，很少能见到雪，今年青州却是久违的下了一场大雪，位于淮阴山顶的逍遥宗更是持续被风雪覆盖。
后山的山洞更是被积雪掩盖了一半，隐约可见一少年安坐于山洞内，静心打坐，好似不受这天地酷寒所影响。
直到两位女子来到此地，拂袖震去洞前积雪，他才从入定中醒了过来。
而今少年十七，也终于长成了大人模样，剑眉星目，清新俊逸，披散的长发和那一身雪白的道袍迎着吹过的寒风轻轻摆动。那件一个丰神俊朗，超然物外。
他的师父上清道人颇为满意的看着自己这位弟子，轻声笑到：“小长枫，如何？今日可能想明白了？”
五年的囚困，虽然时而有丫丫和守静堂的至交好友前来探望，但大多时候他都是一个人独处，性子也被时间磨砺的越发沉稳。
只见姬淮微微一笑，掸了掸身上的雪和泥尘，轻声回答道：“可算是着了师父您的道，早在一年前丫丫师姐下山历练我便想明白了。这五年是您特意为我准备的，目的是为了让我安静下来看清自己，想来也是，幼年的我自诩聪慧，怕是当年拜师之时，师父便想好了要如何磨炼徒儿吧？”
只见师父得意地笑了起来，像个孩子在向别人炫耀自己今日打了多少山鸡野兔那般的神情，连连赞许道：“恩！不错不错，笨徒弟有笨徒弟的教法，比如你六师兄燕云归，当年我便是骗他在后山砍了十年的柴。聪明的徒弟就得磨砺性情，你太骄傲，安静对你而言，是最好的磨炼。如今总算是有几分模样了！”
姬淮苦笑了两声，随后跪在了师父面前，磕头言道：“多谢师父，我不缺天赋，也不缺修行的资源，我缺的正是这五年磨砺出的一颗安静的心。也多谢三师姐五年来的指导，弟子觉得我可以入世修行了！”
这时一旁的李青菡温婉的笑了笑，开口言道：“还是不够平静，今日师父和我既来，便是要放你出来，你猴急什么？”
“哈哈哈，师弟这不是关久了吗？若真是心无波澜，怎可谓少年人！”姬淮说着摸了摸脑袋，傻笑了起来。
师父抬手示意他起来，随后讲道：“好一个少年人！不错！既如此三日后便下山去吧，代表我逍遥宗让天下人看看咱们宗门的少年人！”
姬淮有些疑惑，开口问到：“师父此言何意？”
一旁的李青菡闻言微微一笑，回答道：“问道大会开始了，这是天下少年英杰交流切磋的盛会，由道门主办，于阳州问道书院举行。这次本该丫丫去，可一是这丫头下山历练去了，二是如今的她也没了资格。所以你代表逍遥宗去！”
姬淮闻言有些错愕，连忙摆了摆手，开口拒绝道：“我才灵境第七重，怎能代表逍遥宗去？到时候被人打得还不起手，岂不是给宗门丢脸？”
师父皱了皱眉，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微嗔道：“未战先惧，你淮北姬家的风骨呢？臭小子！叫你去你就去，哪儿这么多废话，输赢又不重要，况且……你小子现在虽然境界不高，实力应算不错了！”
姬淮依旧一副为难的神情，开口好似商量一般的言道：“徒弟知道境界不能决定实力，但天下高手这么多，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不该让更合适的人去吗？”
一旁的李青菡转头一眼扫去，看着这后山风光开口解释道：“后山无人合适，问道大会既是少年人切磋，第一个要求便是未至天境。可后山哪人实力未至天境？”
姬淮似乎觉得这种事儿很麻烦，毕竟好不容易终于熬过了五年，得以出来，他还想好好出去游玩一番呢，师父这突然的安排，让他心中有些不大情愿，虽然去问道书院能看到姐姐，但探亲和去参加什么大会是两回事啊。
于是低声说道：“三师姐你不能去吗，你不也未至天境？”
闻言，师父转头看了三师姐一眼，二人相视一笑，随后她一巴掌呼在了姬淮的后脑勺，笑到：“你师姐去？道宗那老不死的不得来找我打架？你也别妄自菲薄，如今的你学会了山海剑和九转玲珑剑，在年轻人中已算是高手。更别说你修行《日月同辉》而凝炼的先天灵印是这般凤毛菱角的存在。”
姬淮伸手挠了挠后脑勺，“灵印”乃是修行者在步入第三大境界“灵境”时，必须存在之物。譬如第一大境主要修习灵力强度，第二大境主要修习体魄强度。这第三大境的关键，便是这“灵印”。
灵印由修行者的灵力和精血而养，大概就和本命之物差不多一个意思。灵印的强弱决定了修行者的强弱。
本有先天灵印和后天灵印之分，前者多依靠功法的衍生或一些其他的机缘，由修行者灵海中凝聚而成。后者则是自己后天选择奇珍异宝种入灵海。
而他的体内，便是由煞气凝结出的先天灵印。当年观四师兄破境得窥“一念生灭”，虽然他看到的是师父口中所谓的魔功，但那时的灵海上空便出现了点点星辉。
而今经过多年的修行演化，早就化作了满天星河。两年前破境入第三大境“灵境”时，他又一次陷入当年在后山打坐时的状态。
这次他顺着内心的渴望，接受了天地间最原始的灵力，那被人称作“煞气”的灵力。从而衍生出了属于他自己的灵印。
再观体内灵海时，一轮燃烧着的烈阳悬浮于灵力海洋上空，它威严而沉寂，内敛的煞气隐而不发，却能让姬淮本人都感受到恐怖的威压。
此时的他就算不清楚这灵印的威力，但也能感受到它的强大，所以对于师父的话他也还是认同，只是害怕麻烦的他依旧试图想要拜托这次的事。
于是一副苦瓜脸的样子说到：“师父……能不能换个人去呀，你看看风情啊，或者前几年新弟子会武时那个夺冠的东方明玉，不都很厉害吗，让他们代表不就行了。”
不料师父好似失去了耐心，冷着脸言道：“行吧，爱去不去，再关个三五十年吧，等到你修为大成我再放你出去横扫天下也不错！”
说完，她挥了挥手，就真的准备再次将禁制恢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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