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尘埃落定

　　
说着她又看了姬南风一眼，撇了撇嘴，衣袖轻抚，继续讲道：“姬魔乱世年间，姬龙衍的夫人张念茹在嫁给他之前不也是张家的家主？北燕年间，甚至还出过一任慕容女帝，而今的道门三圣之一，逍遥宗宗主不也是女儿身？难道你姬家就如此金贵，许不得女儿当家？”
姬南风听完她的话，神情开始有了变化，这次，他盯着自己儿子看了许久许久。
李正阳和那道姑模样的女子也很有耐心的等着他，等了差不多足足一盏茶的功夫，姬南风才终于开了口。
“想好了？真的不去？”
姬淮眼中闪过一丝喜色，因为他知道，父亲终于不再强迫自己。于是痛快的点了点头。
“不后悔？”
“不悔！”
“唉……去把你姐姐叫来。然后，你自己去后山继续思过吧……”一声叹息后，姬南风转过身，伸手做了一个赶人的动作，满脸失望的走到椅子前坐下。
姬淮神情凝重的朝着父亲磕了三个响头，起身头也不回的离去。
……
姬柔的闺房中。
姬淮笑脸盈盈的看着姐姐，开心的说到：“姐姐！姐姐！爹爹让你随那两位前辈去问道书院！”
听到此言，姬柔有些不敢相信的言道：“不是……不是说弟弟你去吗？怎么会……”
“唉，弟弟不争气呗，人家看不上咱，不过听说姐姐实力强劲，说是非得求着姐姐你去修学呢！”
说着，他拉着姐姐就要往出走，完全不给姬柔反应的时间。
但她姐姐向来聪慧，哪是这么容易被骗的，只见她挣开弟弟的手，神情凝重的质问到：“枫儿！你给姐姐说实话！你到底做了什么……为什么他们不让你去问道书院了！”
“爹爹改变注意了呗！管这么多干嘛，捡这么个大便宜，不占白不占，姐姐，走！”
此时的姬柔再也不愿见他如此嬉皮笑脸的糊弄自己，冷着脸，微微怒道：“枫儿！你给姐姐说实话！到底怎么回事！”
姬淮犹豫了……沉默了片刻后，心里清楚自己姐姐可是没这么好骗的，索性灵机一动，还是想到了理由，随即表情也十分到位，开始显得有些落寞。
随后低声细语道：“姐姐……是那姓白的，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刻意打压我们姬家。所以……”
姬柔将信将疑的看着自己的弟弟，要知道天下人皆知父亲是把弟弟当做未来淮北姬氏的家主在培养，而今白王府若是打压姬氏，断其未来的希望也确是一招狠棋，这么看来，倒也是极有可能的。
于是心头也信了几分，但见到自己弟弟受委屈，她哪里忍得住，立马也没了大家闺秀的模样，怒火冲冲的要拉着弟弟去找他们要个说法。
姬淮哪里敢如姐姐愿，到时候岂不是穿帮了？于是连忙说道：“别去争论什么了，姐姐。那没意思，我都想好了，你比我更合适这次机会。”
“我绝不允许谁如此欺负我弟弟！”
姬淮一把抱着姐姐，很是委屈的带着哭腔说道：“姐姐你就去吧……待你将来修行大成，弟弟还指望你保护呢。到时候我们姐弟两联手，一定打得白家那些人落花流水！”
“枫儿！你知不知道这次问道书院学习对你来说是多么可贵的机会！”
“我知道！可我未来还有很多很多的机会！但姐姐却没有了！”说着他站在原地，有些着急的说到。
姬柔楞了一愣，也明白了弟弟言中之意，很多年前，她就被父亲许配给了沈家的长公子，原本再有几年，就要到了过门的年纪。
纵然心里不愿，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古如此。就算她根本不愿被当做和亲的棋子，可又有什么办法呢。
但现在，弟弟一语中的，问道书院确实是一个机会。以她的天赋，好生修行，终是很有可能成长到掌控自己命运的地步。这是她唯一的机会，如果不去，便只能在家安心待到出阁的年纪。
“姐姐，可不要想多了，其实弟弟很想去的。只是因为那些种种原因才去不了，才不是想要……”
她温柔的看着自己弟弟，见他在此如此费劲心思的想要解释什么，却越发的让她感到难受。
她终于还是明白了什么，可她没有说破，也没有再多言，只是心疼的一把抱住他。
“傻枫儿……傻枫儿……你怎就这么傻……”
二人再无言，姐弟相拥在一起，就这样安静的呆了许久……
……
午后，姬淮听老管家说，问道书院的人离开了，带走了姐姐。他终是心满意足，独自一人走向了后山。
因为自己的禁闭还没有结束，他也不愿在此时去面对自己的父亲，于是很是主动的选择回到了后山。
想着姐姐这一去，恐怕也不知要修行多少年，这下要再被老爹揍了，可没地方哭了，一边想着，一边眼泪就不争气的流了出来。
突然，一道女声响起：“小骗子，你这么费劲心思把你姐姐送走了，到头来又哭个什么？”
姬淮警惕的回过神，心惊胆战的看向声音传来的地方，才发现原来是先前那位来自问道书院来的道姑前辈，心中有些惊讶，于是开口问道：“前辈……还未离开？”
“我的家就在青州，所以暂时不会走了。”
姬淮对着她行了一礼，开口致谢道：“先前多谢前辈在家父面前屡屡回护在下，晚辈感激不尽。”
“你个小骗子还真是心机深沉呢，怎样，现在心情如何？”
姬淮擦了擦眼泪和鼻涕，笑了笑说道：“今日风和日丽，自然是心情不错。”
“今日本座的心情也不错。”
“前辈特地来见晚辈是有什么事吗？”
“有个问题想问你。”
“前辈请讲！”
“你把如此珍贵的机会让给了你姐姐，为什么？”
姬淮想了想，回答到：“前辈说什么呢？我本就不爱修行，什么让不让的！”
“小骗子，你姐姐都去问道书院了，绝没有再被送回来的理由，到现在还演什么演？”
姬淮嘟了嘟嘴，有些不爽的看了她一眼，故作深沉的说到：“前辈！聪明人之所以聪明，是因为就算看破也不会说破，你的话要是让我爹知道，又得挨揍了！”
女子白了他一眼，一巴掌呼在他脑袋上，不悦的讲道：“小小年纪，装什么少年老成呢？问你话就好好回答，不然我揍你！”
“哼！你们大人都是一伙的，才不要理你。”说着，姬淮转身便准备离开。
“哟呵，有个性啊……小子！要是我告诉你，我能给你一场机缘呢！”
听到此言，他停下了脚步，内心挣扎了片刻，随后问道：“你能给我什么机缘？难不成还能叫我同姐姐一起去问道书院？”
“回答我刚才的问题，我就告诉你……”
姬淮回过身，想了想说到：“因为姐姐是女儿身，没得选。我还有得选！”
“可是以你姐姐的天赋，她也用不着你做出如此牺牲，为何非得执念于这次问道书院呢？”
“我说了，姐姐没得选了，记得八岁那年，父亲和母亲把姐姐许给了沈家那小鼻涕虫，姐姐心里其实一点也不愿意。如果这次姐姐不去，她就只能等着嫁人，毕竟我那老爹您不是没见过，他不会尊重姐姐的意愿的。”
那道姑模样的女子此时松了松自己的道袍，席地而坐，很是散漫的拿出一个酒葫芦，灌下了一口酒，兴致勃勃的问到：“你们姬家也真是奇怪，你姐姐如此天纵之资，竟只被你父亲当做了一个和亲的棋子。”
姬淮见状也坐了下来，继续开口讲道：“是呀，姐姐明明什么都比我做得好，可爹爹还是不喜欢她，非得让我做什么家主继承人。那时候我就想，如果姐姐是未来的家主，她是不是就可以替自己做选择呢？”
这时，那位女子大笑了起来，又喝上了一口，继续言道：“所以从此姬家就多了一个不学无术，顽劣成性的姬二公子？”
这时姬淮见自己的伎俩被看穿也是傻笑了两声，随后开口道：“淮北姬家，千年风骨。其实父亲心里清楚，姬家的家主最重要的是“当得起”这三个字。”
“所以你个小骗子就扮演了一个容易冲动，又毫不沉稳的纨绔子弟，为的就是你父亲认为你难当大任，从而对你彻底失望？”
姬淮挠了挠脑袋，继续讲道：“其实从姐姐的位置想，我这个弟弟除了是个男儿，其他的是一点也不如她，又怎能去挡姐姐的路，毁她的一生呢？”
“哦？”女子楞在原地，满是惊讶的看着这个少年，心中是越发的喜欢，也不知多少年，难能遇到一个让她如此欣赏的少年，于是忍不住轻轻拍了拍他的头，开口言道：“小脑袋瓜想事情想得真多，其实就现在看来，若非为了你姐姐，凭你的资质，也不会只是如今的修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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