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从天而降
鬼魅的天气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婉馨苑的后院儿包裹的严严实实,明明是有风的,可这里却丝毫感受不到,吴公子在这密不透风的氛围中感到了渐趋渐浓的恐惧。眼前的一切都如同地狱般叫他浑身的每一个细胞都不寒而栗,生平他第一次如此直面死亡。曾经的年少轻狂,曾经的放荡不羁,曾经的英勇无畏,此刻似乎都一文不值,唯有摆脱,尽快的摆脱。
这样的情境,除了死亡真不知道还能作何感想!吴公子突然觉得自己很懦弱,因为此刻他怕死!香儿惨死的模样是他这辈子见过的最可怖的事情,可刚刚想到那狰狞的面容吴公子又有些心灰意冷,那微弱的求生的信念又被那凄惨的模样带走!心爱的人已经走了,自己留在这个世上还有什么意义?
天空仿佛都看透了吴公子的心思,一抹淡淡的薄云将明朗的月亮遮了起来,唯有院落中那摇曳的烛光照在吴公子土灰色的脸上,他失望地将双眼闭上,被绑在木棍上的身体索性舒展了起来,只是那双全已经悄悄地握紧。
一条凛冽的鞭子裹挟着冰冷的温度登时从身体划过,似寒冰般凛冽,似烈火般灼烧,似大海般汹涌,瞬间全身的热血都沸腾了起来,吴公子微闭的双眼猛地一睁,还没等他来得及呼喊,第二鞭子,第三鞭子雨点般向他袭来。痛,无法忍受的痛,吴公子发出了惨绝人寰的叫声,可这叫声即便再凄厉也根本惊扰不起任何的涟漪。
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人愿意承认自己懦弱,尤其是一个男人,更何况像吴公子这样有着铮铮铁骨的读书人!可此刻,他似乎也高估了自己对痛苦的承受能力,当呼喊已经没有了力气,当意识已经渐渐的模糊,他只觉得,痛快的死比这样惨烈的活要好上一百倍,一千倍,所以,他停止了挣扎,停止了呼喊,停止了咒骂,甚至连呼吸都停止了。
柳妈妈一直冷眼旁观地瞧着,没有一丝一毫的不适之感,那神情放佛就在看一出平淡无奇的戏文,演员演得不怎么精彩,观众看得也不怎么入神。她就那样似看非看地瞧着,似听非听地竖着耳朵。虽说她这婉馨苑不是什么衙门,可这样的场景她还是见惯不惯的。想想也并不觉得奇怪,婉馨苑这花枝招展的女孩子,当初有几个是心甘情愿来到这里,又有几个心甘情愿地待人接客的?还有那些看似忠诚的护院,哪年又不出几个卖院求荣的?要不是她这样的手腕,怎能将这婉馨苑支撑到今天?
“妈妈,这穷书生好像不行了!”一个汉子放下手中的鞭子对柳妈妈道,柳妈妈似乎回了回神,嘴角微微皱了皱,幽怨的眼神看了过去疑惑地问,“怎么?这么快就死了?去,给他一捅凉水,叫他清醒清醒!”
立刻,一捅刺骨的凉水泼在了吴公子的身上,从头到脚淋得是彻彻底底,所有的汉子都怒目而视,手中的鞭子都时刻准备着再次行动。可惜,一秒钟过去了,吴公子没有任何反应,一分钟过去了,吴公子仍旧无动于衷,一个汉子上前探了探吴公子的鼻息,再摸了摸他心脏的地方,颇感意外道,“妈妈,他……真死了!”
“怎么?真死了?”柳妈妈眉头一皱,汉子点了点头。
“不中用的穷秀才!没银子不说还这么不禁打!才这么几下就死掉了!刚才那么嚣张老娘还以为有多大的本事呢!”柳妈妈抱怨着起身,虽说嘴里满是牢骚,神情不屑一顾,可内心不免还是有几分忐忑,毕竟出了人命!汉子们已经不能再镇定自若,他们焦急地看着柳妈妈问道,“这死了,我们该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没用的东西!这么点儿事儿就这个样子!灰头给他准备口棺材找个地儿埋了!”柳妈妈颇有怜意地看了看吴公子的尸体道。
“那还有那香儿……”汉子提醒道,柳妈妈立刻收敛了怜意的表情怒怪道,“怎么?你还想叫他们合葬不成?”
“不是不是,小的不敢!”汉子赶忙低头。
“那个贱丫头扔去乱葬岗!”柳妈妈冰冷道,汉子维诺地点头。
“那妈妈,这个人的银子……”大汉提醒道。
“银子?什么银子?你有见他进来带银子了吗?”柳妈妈一个疑问,大汉立马低下了头去。
“这么多年跟在我身边还是这么没长进!记住,事情办利索点儿,别给我找什么麻烦!否则你们吃不了兜着走!”柳妈妈走出了后院儿,她又换上了那张假面具,满面笑容地招呼着婉馨苑的迎门宾客,似乎一切都没有发生!
月已升到半空,热闹的婉馨苑也渐渐地进入了梦乡,软浓的甜言蜜语在婉馨苑的上空盘桓。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两个黑衣人背着两个袋子欲要悄悄地从婉馨苑的后门儿溜出,可就在门儿刚刚开启了个缝隙,两个黑影儿欲要夺门而出之际,本就悄无声息的后门儿小巷中却火光映天,一群手持火把的官并赫然出现在了门口儿将两个黑衣人吓得魂飞魄散。
只见为首的一个官爷从人群中款款上前看着两个面如土色的黑衣人问道,“这么晚了,不知两位这是要去哪里啊?”说话的人神态自若,可那满面的严肃和此刻的从天而降一看就绝对不是个好惹之徒,黑衣人强装镇定仔细打量了一番上前的官爷,心中的侥幸立马消失殆尽,一个汉子颤抖地道,“威……威爷……”
“眼力不错,还认得我!”为首的微微一笑,脸上的肌肉更是抖动了几下,那笑中带着利剑任谁看了都会胆寒。
没错,这位被称作威爷的人就是前禁军统领,后守城小吏,现巡城御史魏威!
“小的就算不认识谁也不可能不认识威爷。只是这深更半夜的威爷不好好休息来我们婉馨苑……”黑衣人立马堆起了满脸的笑容道。
“深更半夜?既然你知道这是深更半夜为何还这么鬼祟地出门啊?”魏威脸色一般,脸上的笑容当然无存,现在一身合体官府的他更是恢复了以往的威严。
“我……我就是没事儿……既然威爷说了,我们这就回去!回去!”汉子转身就要后退。
“慢着!你这袋子里的东西……”魏威叫住了黑衣人,这下子两个人都彻底地僵住了。
“这个……”
“怎么?难不成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魏威瞟了一眼便已经知道了其中的大概,他只是等待黑衣人把这些都说出来。
“怎么可能?我们婉馨苑……”
“你们是婉馨苑的事情不知道你们的柳妈妈是不是清楚呢?”魏威冷冷笑道。
“威爷这是说什么笑话呢?我们……柳妈妈怎么会不知道呢?我们在这里都做了好几年了……”汉子的笑容此刻僵住了,他看着魏威,知道他并不是这么平白无故地问的,此刻后悔似乎已经晚了一些。
婉馨苑的大厅已经聚集了很多人,柳妈妈被这一群人裹挟在了正中间,虽然她面色平淡看不出任何的忐忑,雍容华贵的衣衫更是将丰满的身材暴露无疑,要是换作平常,她肯定嬉笑怒骂起来,可此刻紧张的内心早已颤抖个不停。
魏威在一群人围绕的圈中背手而立,他严厉的眼神盯着柳妈妈叫这个处事不惊的老鸨多有几分忐忑和不安。不明所以的下人好奇地盯着眼前的这一切,虽然看热闹在这风花雪月的场所里并不盛行,可此刻他们全然把柳妈妈的规矩抛在了脑后。
季君儿也默默地站在了一个角落里,可因为她的身份,她前面的人还是自动地辟开了一条路径,即便她没有向前可视线也绝对没有任何的阻挡。
此刻的情形已经容不得柳妈妈了,她知道,今天的大祸多也躲不掉,此刻她正在盘算着如何摆脱。整个大厅鸦雀无声,人们都在等待着魏威来揭晓一切谜底的答案。威爷果然也不负众望,办起事来毫不拖泥带水,只见他一个眼色,几个巡城小吏立马上前,将黑衣人始终背在背上的袋子解开,两具尸体立刻呈现在了众人的面前。那惨不忍睹的悲惨叫许多认大声惊呼,更有人将头埋了下去。季君儿虽然也很意外,可她很快就平息了自己的惊讶,这一切对她而言何尝不是见惯不怪?
威爷的眼神始终没有离开过柳妈妈,他知道,这个老鸨绝对不会这样熟手近亲,她还有她自己的戏码要上演。果不其然,只见柳妈妈先是大惊失色,继而用绢帕掩了掩口,紧张的眼神忐忑地瞧向那两句尸体,半晌过后似乎有所顿悟似的忽地向前,一头扎在了香儿的尸体上放声大哭起来。
口中念叨着最为悲切的思念,行动上上演着撕心裂肺的失子之痛。表演的很是淋漓尽致,可惜并没有引起多少围观者的同情。大家似乎都有些麻木甚至是冷漠,就像知道了谜面的谜题,好奇心得到了满足,兴趣也就渐渐消失了,放佛死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无关自己的陌生人,看到了只是惊讶甚至是晦气,决然没有半分的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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