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度南塘
认识这么久，头一回看到他使用剑术，依照顾清尘在佛陀山的位分，他的剑术绝对是十分高明的，这黑衣人能和他过招这么久，还能伤到他，功夫也不差。
只是，识时务者为俊杰，见打不过顾清尘，黑衣人也不恋战，目光凌迟了之下宋宜，好有不杀了你不罢休的势头，而后很快就破窗而逃，顾清尘没去追，收回了长剑。
“能驱使这么一个高手，对方来头不小。”
他只不过无意提起，宋宜闻言心口一凉，“难道是他？”
宋宜并不希望是他，一来，若真是他动手的话，只怕凤城的宋家人无一幸免，二来……
宋宜抬眸看了顾清尘一眼，有些过意不去，顾清尘不该成为白钰的对头，她不能连累了他了。
“顾大哥，谢谢你，不过这事与你无关，顾大哥还是不要管我了。”
“你知道是谁了？”
顾清尘疑问的是那个人是谁，而不是宋宜知不知道此人是谁，不过看宋宜垂下的眼帘，心下明白她应该是不愿说出来的。
“今夜应该不会有人来行刺了，你好好休息，明早就离开。”
顾清尘走回房，宋宜有所顾虑，跟着顾清尘回南塘不知到底是不是一个正确的选择，其实她可以自己一个人离开。
顾清尘伫在门口片刻，仿佛能够看懂她内心一般，“宋宜，你不必愧疚，我只是做我应该做的事情，我既说带你去南塘游玩，就不会食言。”
宋宜愣怔片刻，望着顾清尘的背影，心里百感交集，是感激。
屋内烛火摇曳，宋宜辗转难眠，好不容易夜半后困意来袭，睡了过去，却是恍惚来到了一处地方。
有些似曾相识的熟悉，宋宜心惊胆战的走过回廊，恍然发现这是她与白钰拜堂的地方，白府的长安亭，迎面走来一个丫鬟。
对着宋宜露出温柔的笑意，“少夫人，你该吃药了。”
“什么药？”
“你的补品。”
那丫鬟说得极为自然，好像手里拿的东西真的就是稀珍的补药，宋宜疑心地瞥了一眼。
丫鬟好奇问：”少夫人，你不吃吗？一会凉了对身体不好，快快过来吧。”
宋宜走进长安亭，坐了下来，望煲里瞧去，炖的鸡汤。
丫鬟盛起汤，给她递了过来，宋宜下意识地不去触碰，丫鬟笑了，“少夫人是觉得烫了吗？”
迟疑了一会，宋宜还是打算放下汤，“我不想吃了。”
“这是将军给夫人准备的，不想吃也得吃下去！”丫鬟忽然厉声呵斥，抢过宋宜手中汤药留言强制灌下去，故梦推开灌到嘴边的补品，站起身跑了。
这事要是办不妥，丫鬟只怕也没有好日子可以过了，慌乱之中拿着药追了出去，声音如厉鬼索命，“你给我站住！别跑了！”
宋宜明知是梦，可还是觉得头皮发麻，整个人魂飞天外，受了不小的惊吓，偏偏被襦裙拌了脚底，一个卧扑，在回廊里摔倒。
眼看着丫鬟已经追上来，蹲在她身旁，恶狠狠道：“还跑，你往哪里跑？”
“别。”
闻着味就想呕吐的东西，宋宜抗拒得厉害，丫鬟手劲也足，将满满一碗不知何时变成了墨色的汤送到她嘴边。
“你给我吃下去。”丫鬟狰狞的面容、粗鲁的手脚都在给宋宜施加压力，好在，她醒了过来。
惊起的宋宜，下意识地捂了捂腹部，到底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还是这个梦给她提示？
慌乱中望了一眼窗外，天已经亮了。
离开小城镇时，顾清尘买下一匹比较温顺的良驹，说是给宋宜骑的，宋宜没拒绝，她虽不能和顾清尘那样策马飞奔，但悠悠行走还可以。
只是没想到，过了一夜，那些人又来了。
两人本是有说有笑出了小城镇，奈何不久之后就觉得周身杀气腾腾，令人不寒而颤。
被一群黑衣人拦路，人人手上备了一把明晃晃的长剑，宋宜眼底的光芒，一点一滴湮灭了。
“又是你们？”
这么短时间内，她没有得罪过什么人，应该和昨夜的人是一伙的。
而顾清尘则是瞥了一眼最前面那人的腰间，宋宜感叹，顾清尘比她细心了许多，这人的腰间衣物还留有一个口子，是昨夜被顾清尘划伤留下的。
“主人有令，杀无赦！”
杀无赦？
某人已经恨她到这地步了吗？一定要除了她，既然如此，何必不在将军府动手？莫不是怕被人拆穿，所以让她出府，应该也是在他的安排之中。
宋宜不禁黯然神伤。
“宋宜，你在这别动。”
宋宜回过神，是顾清尘在提醒他，看着一个不算熟识的人，为了她挺身而出，宋宜是感动，可更多的是于心不安，顾清尘再厉害也只有一双手，对面那么多人。
“顾大哥……”
想要把人叫回来，可是黑衣人已经黑压压朝着顾清尘冲了过来，宋宜一颗心提到嗓子眼，咯噔咯噔地不安着。
顾清尘一袭青衫入了黑衣人群，刀光剑影间，三三两两个黑衣人被划伤，有人是手背捱一刀，登时弃了手中利刃。
有的是手腕捱了刀，血流不止。
重者已经是腹部受一剑穿过，已经安安静静躺在地上，眼前一片混乱厮杀。宋宜已经确认了顾清尘不会被他们伤到，可依然还是担心不已。
“住手！”
昨夜的黑衣人突然叫住了正在厮杀的黑衣人，宋宜惊愕，所有人立即停了下来，顾清尘手中长剑依旧明亮，斜斜指向躺在地上嗷叫的伤者。
“我可算是明白你是谁了！”
黑衣人冷笑，“南塘顾家庄，顾清尘，好一把不染尘物的无尘剑，你确定要与将军府作对？”
顾清尘不语，不过抬了剑，向着黑衣人，意思再明显不过，即便是真要与之作对，又如何？
黑衣人震惊地微微睁大了眼睛。
“若是呢？你能拿我如何？把命留下还是赶紧滚？”顾清尘声音低沉，显然怒不可遏，黑衣人斟酌一遍，愤恨地拧了他一眼，朝手下人喝道：“撤退！”
除了感激与愧疚，宋宜对顾清尘的身份，又多了一丝困惑，顾清尘待她很好，可她应该理性去看待这个人，他可以为了保护她，默认了与将军府对抗，必然有他自己的底气，可这个底气，她一点也不清楚，所以宋宜要顾虑的事，顾清尘这个人，她到底能不能靠近，她的出现会不会对他有什么影响，他的家人能接受他保护她吗？
宋宜低头，不敢直视顾清尘，很想把自己埋进尘埃里，顾清尘不知她心中想什么，只当她是心中害怕。
“宋宜，我们走吧。”
顾清尘上马，却没有先走，宋宜木讷地点了点头，而后，才驯马启程。
二人沉默不语，皆是若有所思，走了片刻，沉默不语的顾清尘说了话。“他们要杀你，是不是因为你腹中的孩子？”
“顾大哥，你……”
你是怎么看出来我腹中有孩子？
她的惊愕不亚于刚知道自己怀孕那时，分明她自认为现在孕态并不明显，怎么会认出来的？
宋宜问不出来，她不说的事情，顾清尘都清楚，她只要露出一个疑惑的神情，顾清尘自然知道她想问什么。
“我到京都时，听说了一件事。”
“什么事？”
“金甲将军成亲了。”
“…………”所以顾清尘肯定知道他的成亲对象叫什么名字，宋宜再一次低头。
“这就是你说的我帮不了你的事情？”
她现在相信了，当初若是她说需要顾清尘的帮助，有可能顾清尘真的可以帮她一把，让她可以避免嫁给入白家，可是她有什么资格让顾清尘帮她，因为几面之缘？
宋宜勒住缰绳停了下来，“顾大哥，你既然都知道了，我们就此别过吧，我不想连累你。”
“你独自离开反而更危险。”
顾清尘说的很在理，可她总不能连累他。
顾清尘或许是真的不畏惧将军府，不畏惧白钰，可是怎么也得为家人着想，在她眼中，顾清尘不应该出现这样的疏忽，怎么会置家人安危于不顾。
“南塘，是我顾府辖区，即便是将军府的人，也不敢在境内杀人，何况是旁人。”
宋宜诧异，已经活了十几年，果真是白活了，不夜国的南塘顾府，权势这么大的吗？
可是他这句话？将军府的人也不敢在境内杀人，何况是旁人？
这个旁人？
宋宜恍然明白了什么，看向了顾清尘，“顾大哥，你是说追杀我的人。”
“不可能是他做的。”顾清尘接下了她的话，让宋宜已经沉落在心底的一样东西，又悄然出现了，不是他的话，至少她不会那么失望。
宋宜再一次抬眸看向顾清尘，他何以肯定不是白钰在追杀她，他很了解白钰吗？
南塘处在不夜过边疆地带，地势得天独厚，物资丰饶，是不夜国和中土别国通商的重要关隘，虽是和京城相隔甚远，但其繁华程度丝毫不亚于京都和凤城这样的大城池。
宋宜头一回来这么远的地方，路途虽然是颠簸了些，也确实是累了，入了城便找一间客栈入住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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