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魔鬼蚁
<p>雅丹魔鬼城，风蚀地貌，位于玉门关西90公里外，东西长约25公里，南北宽约1至2公里，整体像一座中世纪的古城，因遇有风吹，鬼声森森，所以得名“魔鬼城”。</p>
<p>那里属于干旱大风地带，无论是坚石还是土坡，一旦有裂缝，大风就趁虚而入，反复撕扯。岩石虽然坚硬，但长年累月受到大风的侵蚀，被“风”雕刻成沟壑纵横，远望极像一座城堡。</p>
<p>在这座特殊的城堡里，有城墙，有街道，有大楼、有广场、有教堂、有雕塑，形象生动，维妙维肖，堪称大自然的鬼斧神工。</p>
<p>当下趁着还没日落，我们马不停蹄向西进发，从玉门关沿古疏勒河谷西行，路过连片的沼泽、水湖、草甸，因心境不同，此时眼前的景色显得分外妖娆，丰茂的水草上豢养着成群的野羊，不时有成群的野鸭、白鹭从水草中腾起来，飞向了晚霞似锦的天空。</p>
<p>暮色渐阖，我们驱车经汉长城又往西行了10公里，沼泽逐渐干涸，草甸渐渐消失，河谷被戈壁沙漠所湮没，又沿谷地颠簸了数十里，突然一座影影绰绰的古城废墟映入眼帘，在月光下显得更为阴森。</p>
<p>我们在城堡里找了一处四处遮挡可以避风的地方，一行人在这里扎上帐篷，草草进了点水粮，便各回了帐篷。</p>
<p>陆雪菲毕竟是女儿身，胆小怕鬼，所以便选择和客姐睡了一个帐篷。</p>
<p>戈壁滩的天空明净通透，星辰寥落，清冷的月亮凝悬天宇，月光从云端滑下来，像在地上撒了一层盐。耳边朔风呜咽，时而如兵戈铁马、号角连营，时而如怨鬼凄厉、孤魂泣诉，看来这魔鬼城之名所言非虚。</p>
<p>沙漠的昼夜温差较大，我扯下被子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兴许是白天太过操劳，刚躺下一会儿，我便沉沉睡去。</p>
<p>一觉睡到了东方发白，我从帐篷里出来，但见晨光之下那风蚀山岩怪影迷离，有的浑似猛兽怪禽，有的宛若土城峭壁、半塌楼台。兴许是昨夜风不太暴虐，此时地面上飞沙走石，空中沙尘蔽日，无孔不入，成群结队的沙砾横着“扫射”过来，打在裸露在外的皮肤，火辣辣地疼，我只得扯下外套将整个头包裹严实。</p>
<p>这时海东青也起来了，他也把自己裹成了木乃伊，招呼大家起来集合，尽快吃了早饭投入战斗。可是就在我们清点人数的时候，所有的人突然慌了，因为我们发现队伍里少了一人，陆雪菲竟然不见了……</p>
<p>陆雪菲的失踪像一起平地惊雷，顿时让大家心下一紧。这位刚从学校里走出来的小丫头，第一次跟我们出来就发生了这种意外，海东青明显不悦，但大家何尝不心焦呢？</p>
<p>这里的风太大，逆风行走是极其困难的事，只能裹着头巾，背着身缓慢倒行，我们历尽艰难，在方圆一公里的地方寻遍了角角落落，但陆雪菲就像从这里蒸发了一样，杳无踪迹。最为奇怪的是，除了昨晚刚分发给她的一床铺盖其它的一样都没少，包括她的行李、随身携带之物，这不免令人心生诧异，能去哪儿呢？</p>
<p>海东青问客姐，昨晚陆雪菲是几点睡的，有没有听见什么动静。客姐很歉疚地说，我睡着的时候她已经睡熟了，夜里睡得太沉，根本没听到什么动静。</p>
<p>凑巧这时祝卫东归队了，不孚众望他搞来了两台变倍率军用望远镜，这种军用望远镜被誉为望远镜中的“劳斯莱斯”，放大倍率高达40倍，能在一公里以外将一只蚂蚁看得清清楚楚。在这情急时刻，这两台望远镜的出现无疑是雪中送炭。</p>
<p>当下海东青和祝卫东各执一台，立刻起身占领了魔鬼城的制高点，一方面用望远镜搜索陆雪菲的身影，一方面瞭望城外的风吹草动，谨防在这段时间内有游客造访。其余的人继续展开了搜索，将搜索的半径扩大到了两公里，但直到日上竿头还是没发现一点蛛丝马迹。</p>
<p>就在众人濒临绝望之时，突然，睡眼惺忪的陆雪菲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从帐篷里小跑了出来。</p>
<p>众人瞠目结舌，海东青有点沉不住气了，问道：“雪菲，你去哪儿了？”</p>
<p>陆雪菲似乎对自己的失踪一无所知，看了看表，歉疚地说：“没……没去哪儿，不好意思，我……我睡误了……”</p>
<p>“睡误了？你是说你一直在帐篷里？”</p>
<p>“嗯，可能昨天奔波了一天，晚上睡得太沉。不好意思啊各位。”陆雪菲再次道歉，因为惭愧脸色微微有些涨红。</p>
<p>理论上讲，如果单从一个人的第一反应来看，陆雪菲似乎并没有撒谎的迹象。可是刚才我们明明在帐篷里找了几遍，这弹丸之地连根针都难逃法眼，更别谈一个大活人了，莫非她刚才隐身了？这未免也太离奇了！但如果没有隐身，那就代表她在撒谎，但她为什么要撒谎呢？难道有什么无法告人的秘密，抑或她就是打进在我们身边的卧底？</p>
<p>我的脑海里翻江倒海，各种猜测，纷至沓来。众人亦是面面相觑，一时哑口无言。</p>
<p>“好了，这个稍后再议！”海东青这时掷地有声岔开了话题：“既然人已经找到，我们开始说正事。现在是9:18分，估计游客马上就要来了，大家打起精神来，千万别让任何一位游客把微型人夹带进魔鬼城，尤其是从悬泉置过来的游客更要盘查仔细，否则在这10万平米的地方再想去找它就形同泥牛入海、大海捞针了。接下来我分配一下任务……”</p>
<p>当下祝卫东、我、陆雪菲、老曹、亮子、客姐被安排在景区外，分成两队各自找个隐蔽的地方藏起来，一等游客出现，立即上前包围、搜身。海东青以及临危受命的王大爷择高处用望远镜无死角观测，谨防微型人在混乱中暗度陈仓、混进城内。</p>
<p>为防止草惊蛇使微型人有所警觉，海东青吩咐大家这次务必小心谨慎。</p>
<p>因为陆雪菲有了前科之鉴，又兴许是海东青心中产生了怀疑，他安排陆雪菲跟我和亮子一队，并暗地里冲我递了眼色，示意我观察她的一举一动。</p>
<p>这个时令游客并不多，从某种意义上给了我和陆雪菲攀谈的机会。不得不承认面前的这位姑娘很有魅力，且有一种无形的信服力。她拢了拢头发，露出光洁的额头，问我为什么刚才大家都用异样的眼神看着她。</p>
<p>我刻意规避了这个话题，试想如果真是那种诡异的事情发生在她身上，势必会在她心中留下抹不去的阴影，而关于这一点我感同身受。但如果她在撒谎，多说又何益。</p>
<p>陆雪菲显然对我的敷衍不满意，停顿了一会儿，话锋一转：“叶哥，为什么你总是一副沉郁寡欢的样子？”</p>
<p>出于礼貌，我强颜一笑：“有吗？”</p>
<p>“嗯，总感觉你是一个有故事的人，让人好奇忍不住想去探访。”</p>
<p>有故事的人，这句话何等的沉重！或许她不知道，我宁愿那些故事从来没有发生在自己身上。</p>
<p>2010年，我投案自首，身陷囹圄。</p>
<p>也许是一个人到了心死如灰的境遇，便不会觉得牢狱的生活难捱。每天我就一具行尸走肉，在牢房、饭堂、劳教场过着三点一线的生活，目及所处都是冰冷的铁栏与高高的围墙，只有黄昏的时候一抹残阳会把围墙上的天空染红，凄美如画，我总感觉那里仿佛是灵魂的客厅，在召唤我的归去。</p>
<p>有一天，我正在劳教场干活，狱警忽然通知我有人来探监。我出去以后才知道是苏琼，她抱着小柒来看我。阔别已久，小柒长高了许多，见到我以后，她努力张开手臂，一副想让我抱抱的样子。出于怜悯，狱警为我卸下了手铐，我把小家伙刚抱起来，她一把搂住了我的脖子，稚嫩地叫着“爸爸”“爸爸”，我的眼泪忽然就掉了下来。</p>
<p>苏琼泪花闪烁，哽咽着说：“事情我都听说了，我知道你也是无心为恶……不管怎么说，保重好自己，我会带小柒常来看你……”</p>
<p>那天探监结束的时候，小柒紧紧地抱着我不肯松手，眼眶里蓄满了泪水，那汪明净的泪泉仿佛经风一吹就会溢出来似的。看着小柒泪眼汪汪、依依不舍的样子，我心如刀绞，突然萌生了对生的巨大渴望。</p>
<p>之后的一段日子，我积极踊跃努力表现，争取得到减刑的机会，然而天有不测风云，就在这时我却突然接到了一条噩耗，法警对我宣布了死刑，并且立即执行。我顿时如被雷击。</p>
<p>我试图抗诉，甚至想过越狱，但似乎一切已经盖棺定论。法警注射死刑的那天，我躺在冰凉的黑暗里泪流满面。我的眼前一直浮现着苏琼和小七的身影，那个步履瞒珊、稚声稚气喊我爸爸的孩子以及那位温婉如玉、眉目含情的女人，但此时已经尘埃落定，我感觉身体仿佛一点一点被抽空，渐渐失去了意识。</p>
<p>等再醒来时，我置身在一间烟气缭绕的密室里，影影绰绰中一个男人背墙而立。我还以为是进了冥界，长时间的口干舌燥使我不禁干咳了几声。</p>
<p>男人回过头来，脸上波澜不惊，轻描淡写地问道：“醒了？”</p>
<p>这是我第一次见到海东青，后来他向我亮明了身份，问我有没有兴趣加入组织。</p>
<p>原来鉴于此案的诡异离奇，法院将我的情况向上级汇报，辗转到了749局，引起了海东青的重视。那时他正在广天下罗奇能异士，听说我的离奇经历，断定我有异于常人的地方，于是便以执行死刑的名义为我洗白了身份。</p>
<p>换句话说，自加入749局这一天，世界上便再也没有了“叶昭”（我的原名）这个人，我将隐姓埋名，不可以再和任何亲人、朋友以及任何认识的人联系。</p>
<p>坦白而言，我并不是一个胸怀大志的人，我的理想便是守护着所有我珍爱的人庸度此生，如若不能和亲朋良友相见，与死何异！</p>
<p>然而就在那时，一桩案件的当事人却触发了藏在我心灵深处最柔软的暗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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