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原因
正说着,一队侍女鱼贯而入,训练有素地摆上午膳,随后又悄无声息地退下,整个过程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连陵钧都露出赞赏之色。
“左右无事,你们也陪我一块儿用膳吧。”美人淡淡道。
持盈原本还想推辞,但又听说道:“灵犀殿里没那些规矩,横竖我如今也是异类,没人有闲心在这上面挑我的错处,那位公子,你觉得呢?”最后一句是问陵钧的。
“确是如此。”陵钧点点头。
三人在一席上用饭,一个后宫嫔妃,两个方外之人,也算奇闻一件,不过这桩事情大概很难传出去,殿内只有她们三个,其他的人都被打发出去了。这位娘娘也不一般,吃饭梳妆都不用人服侍,寻常人做惯的事情,她也会做,不知是一向如此,还是冷宫生活磨练出来的。
食不言,寝不语,三人安静地吃着。持盈见这一桌菜肴精致豪华,不像是冷宫嫔妃应有的待遇,心里有些疑惑,难道是怕她再闹事,所以好吃好喝地供养着?
饭毕,有侍女进来收了残羹冷炙,上了新茶,又自动退下。那美人端着茶杯抿了一口,随即道:“是今年的新茶,没想到我死而复生,闹了一场还有意想不到的好处。”她看着持盈,“你大约不知道吧,就在我殴打禁军的第二天,陛下下旨,封我为安妃,一切吃穿用度都从妃位,但仍居灵犀殿,没有奉诏,不得随意走动。”
原来如此,打不过就变相囚禁,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安妃今非昔比,惹毛了她,血洗后宫都不在话下,不如趁着事情还有挽回的余地,各退一步,不至于太难堪。
“那娘娘,你如今一身本事就没想过要离开,还是,真的舍不得帝王恩宠?”
“这话你自己都不信,何必拿来问我?且不说陛下年纪做我父亲都足矣,单凭我入宫这几年从未受过恩宠,夫妻之实都没有,还谈什么舍不舍得?你以为我愿意留在这儿等着红颜变枯骨吗,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还贪恋这些华而不实的东西,只是一入宫门深似海,哪里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何况顶着个皇妃头衔,哪家不要命了,敢同我有瓜葛?”
这些持盈还真没想过,她又不是真郡主,对皇家生活一无所知。原来一身本事也不是万能的,怪不得她老老实实呆在这里。
“是谁请你们来的?”安妃问道。
“是王简将军奉旨去的碧游山。”持盈道。
“我就知道,除了他大约也没有第二个人会向陛下请这个旨。”
“这话怎么说?”难道安妃和王将军很熟吗?
“我母家姓王,与王简是同宗,到这一辈除了还姓一个姓,其他都没什么干系了,偏他宗族观念根深蒂固,时时以堂兄自居,出了这种事也不懂避让,也幸得我将他们唬住了,不然连他都得跟着一起遭殃。”
原来还有这么一桩亲戚关系,持盈揉揉额头,觉得脑袋有些不够用。世家大族盘根错节不是说说而已,连一个冷宫小嫔妃也能扯出这么多弯弯绕绕。
“要是以前,我或许还上赶着跟他打好关系,可是现在,我跟谁都不想走得太近。对了,你们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吗,其实具体的我也说不好,但是在我将醒未醒的时候,听到一个声音告诉我,让我为他办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
“找一把钥匙,一把可以开启上古神器的钥匙。”
此言一出,整座殿内立刻鸦雀无声。
持盈骇然,那究竟是什么人,怎么会知道钥匙的事情,而且为何选中安妃,这其中到底有什么关联?
安妃见对面的两人都不说话,疑惑道:“你们怎么了?”
“没事,就是有些难以置信。对了你说的那个人有什么特征,比如是男是女,年纪,衣着,大体轮廓什么的。”
“面目衣着就不必问了,反正我没看见,年纪嘛,听声音大概三十来岁,是个男人无疑。”
持盈听了看了看陵钧表示自己没有线索,陵钧则低头沉思,不知在想什么。
三人又闲话几句,眼看天色不早,陵钧持盈告辞回去复命。
出了灵犀殿,持盈问陵钧:“这事你怎么看?”
陵钧摇摇头,“线索太少,一时还下不了定论。”
他们回来时,皇帝还端坐在宝座上,持节立在下首,见他们进来都急于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他俩把知道的都详细说了一遍,末了,持盈道:“这件事的确离奇,但安妃娘娘绝对不会是妖物。”
皇帝听了,皱眉思索片刻,然后道:“既然如此,那依各位的高见,这事情应该如何解决?”
持盈和持节面面相觑,他们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但总不能告诉皇帝束手无策吧,那样还请他们做什么。正犯难,一旁的陵钧开口道:“陛下,这件事表面上是邪灵作祟,但恐怕还有更深层次的含义。”
“你的意思是…”皇帝是何等人物,陵钧这一提醒,他立马想到朝堂与后宫的关系。一个小小的冷宫嫔妃,死而复生,又有了一身本事着实可怕,可是究竟是谁偷了她的尸体,又是谁让她复活并给她一身本事的?她出身王家,但与本家走得并不近,而且王家不过是个中等世家,也没有能力做出这种事情,不然安妃何至于入宫数载还不得恩宠,甚至被打入冷宫,要不是这次的事情过于离奇,她到死也只能默默无闻。
“诸位,朕有一个不情之请。”
在场的三人听了俱是一震。皇帝,真龙天子说有“不情之请”,那一定是非常棘手的事了,搞不好真要肝脑涂地,他们方外之人不理俗事,说穿了,就是朝代更替与他们也没有多大关系。可是,他们已经来到皇宫,正是骑虎难下,若直接拒绝,下场可想而知,他们还没傻到那个地步。
持节拱手道:“我等不通俗事,陛下若有令只能尽力而为。”陵钧持盈也是这个意思,在自己不熟悉的方面做事真的很难。
皇帝大约也知道是强人所难,因此也不介意,只道:“各位尽力就好。”随即把心中所想之事和盘托出,三人听了神色各异。
“陛下,计策是好计策,我尽力而为就是,至于其他的真的不必了。”持盈叫苦道。原以为她假扮郡主不过权宜之计,可眼下皇帝竟然真的要封她当郡主,这可如何是好。
皇帝显然不了解她的意思,“朕金口玉言,你就是朕亲封的持盈郡主,等这件事情过后,朕就昭告天下,以后你的一切用度都是宗室女待遇。”
“可是…”
“不用可是,”皇帝威严道:“持盈,你现在还年轻,总不能一辈子求仙问道,等将来韶华逝去,只能空留嗟叹,不若活在当下,将来夫妻圆满,子孙绕膝才是正道。”
持盈被这一番话说得哑口无言。她从小在碧游山长大,每日里学的是武功术法,对旁的事情完全没有任何想法,要不是数月前遇到陵钧并患难与共,连“情”之一字都不甚了解,如今竟让她做郡主,真是…
陵钧与持节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疑惑,但眼下不便询问,只能先搁置再议。
三人被安排住在宫中,在持盈的一再坚持下,终于能与陵钧持节住在一处。
“陛下好奇怪,我们帮他解决麻烦便是,为什么非要封我做郡主?”持盈想不通。
“这件事情容后再议,我们还是先想想怎么解决安妃的事吧。”持节头疼道。早知道这么麻烦,他当时就不该答应,真是悔不当初。
“安妃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是谁下的手,我们该怎么查,是先找皇后还是先查与她有过节的嫔妃?”持盈问道。
“皇后是后宫之首,我们还是应该从这里入手,看能不能问出什么。”陵钧道。
持节也同意,“不错,皇后应该对各个嫔妃都有一定了解,既然如此,那明天我们就去拜见皇后。”
翌日,三人一同来到皇后的寝宫玉坤宫,皇后正在悠闲地插花,看到他们并没有多大反应,这多少有些出人意料。
皇后已经不再年轻,但她的大气从容,遇事不惊,是其他年轻嫔妃所无法比拟的。现在的安妃可以说是独树一帜,但对比皇后,还是差了不少。
“你们的来意,本宫多少知道一些。”皇后放下手中的活计,擦了手,优雅地倚在靠枕上,“本宫虽是继后,但时刻不敢忘记自己的责任,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本宫深感痛心。安妃原不过是一个五品才人,长相倒是美貌,才情也有一些,只是为人与世无争,又不得陛下欢心,因此有些郁结,后来犯错被罚冷宫,大概也是心灰意冷,选择自我了断了,至于再后来,不用我说各位也都清楚了。”皇后三言两语便将安妃入宫数年的经历说出,其中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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