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彼留之子，诒我佩玖
<p>屋外声声清脆的叫声闯入心房，就见那只红色鹦鹉落到了绿油的竹屋上，呼喊着：有人来了，有人来了。推门而出是一位头发有些斑白却仍是容光焕发的中年男人，他一身青衫，手里端着刚刚泡好还冒着热气的茶。红鹦鹉飞到他的肩膀上，喊道：臭小子，臭小子！</p>
<p>裴珩随地捡了个石子，扔到了鹦鹉身上，“阿绿，你是越来越没大没小了，再这么叫我，我就把你煲了。”</p>
<p>阿绿听到煲汤果然不叫了，心里想到：明明是学主人的话好吧。</p>
<p>那男子上前去看了他一眼，随后突然抓住了他的胳膊，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绕到了他的后面，生生的朝他的腿踹了一脚，裴珩当机立断一个后翻加扫腿挣脱了束缚。</p>
<p>“您这样趁我不备可不好。”裴珩气道。</p>
<p>“几日不见武功倒是见长了，那就让我看看你是否光顾着你那些风花雪月，荒废了我教你的东西。”</p>
<p>裴珩并不想与他动手，便是招招御而不击，几个来回下来，裴如默倒是累了。</p>
<p>“臭小子，你这是欺负为父身体不如从前了啊，只御不击，你倒是懂退让，可见你那师父教了你不少。”裴如默拍拍衣衫，说道。</p>
<p>听罢，他不禁的笑了笑，“父亲这是在责备儿子吗？今日可是子遇兄长结亲的日子，儿子连喜酒都没喝就赶了回来，还不够诚意？”</p>
<p>裴如默揽过他，一脸笑意，“谁让你整天沉溺这西净城，还顺着长弈改名叫什么化栖……”说完便是一个白眼。</p>
<p>裴珩习惯性的笑了笑，随即望着父亲敛了笑说道，“今日儿子见着慕容黎了。”</p>
<p>裴如默瞬间也敛了笑，严肃了起来，“他来找你很正常，毕竟他是想当皇帝的人，而且他有那个雄心壮志，也有那份自信，这不也是你当初选择帮助他的原因吗？”</p>
<p>“儿子当初是认为他有野心，有一统天下的谋略，并且有当帝王的狠戾。要知道我与大凉的签下的停战协议还有一年就到期了，大凉换了君主，指不定一年后要出什么幺蛾子，而当今陛下又荒淫无道，忠佞不分，简直就是一个扶不起的阿斗，若是不换君主，朝廷在中原的地位，岌岌可危。”裴珩背过手去，可他却在他父亲最危难的时候袖手旁观，一边是国家大义，一边是家人恩怨，如何抉择？</p>
<p>“你的选择从来不需要为父多做掺和，就算掺和了，你也不听。想到为父征战沙场数年，本以为你会是一个骁勇善战的勇士，没成想竟是个书呆子。”说完，裴如默摇了摇头，“无国怎会有家？家国孰轻孰重，相信珩儿掂的出来。要记住，无论你在哪，无论你结果如何，这里都是你最后的退路。”裴如默拍拍他的肩膀，“你不该只满足于眼前的吹捧，南阳城才是你该去的地方。为父老了，一生为了朝廷，真可谓尽职尽责了，可我相信我的儿子一定只能比我优秀，他要做的是成就一代帝王，而不是在这小小的西净，做个吟诗作画的公子。”裴如默深陷的眼窝透露这几分血丝，这是年华开过的玩笑。唯有他不负韶华，便是他生而职责。</p>
<p>是晚，在西净湖的船上，他如愿见到了慕容黎，他仍是一如既往的没有行礼。</p>
<p>慕容黎心高气傲，但想想他的目的，也就忍了下去。他似乎并不屑于提今日在张家的事，反而唠起了家常来。他问他已娶妻否，说要给他介绍个郡主，说是郡主不如说是他的表妹，说是妻子，不如说是缔结的桥梁，他当然是……不拒了。</p>
<p>后来的话他就没怎么听进去了，后来就直接打断他说：我们做个交易吧。</p>
<p>慕容黎提起了兴趣，挑了挑眉问道：“什么交易？”</p>
<p>“我知道你想当天子，我可以助你。”他迎上慕容黎的目光，斩钉截铁的说道。</p>
<p>慕容黎脸上是掩不尽的笑意，随即问道：“那不知本王的谋士想要什么作为交易？”</p>
<p>“我裴家世代平安。”短短的六个字，承载的是他一辈子的牵挂，他惟愿此。</p>
<p>慕容黎笑了笑，好整以暇的摸了摸下巴，“既是我倾王府的人，便是与本王共生死。不知这个回答，裴谋士可满意？”</p>
<p>裴珩站起身，“花言巧语我可比王爷会说，只希望王爷记住今日所言，臣必将王爷推上九五之尊。”</p>
<p>只希望你能统一中原，还百姓以安宁。</p>
<p>西净的夜市美不可言，在这风秋转冬的时节，风也是沁人心脾的凉，挑灯的渔夫不禁裹了裹衣裳，街上也尽是来往欣喜慢条斯理的行人，偶尔停下挑挑物品，瞬间就洋溢着愉悦的欣喜。</p>
<p>慕容黎掏出一枚玉佩放在他面前，“这个当做我的承诺。”</p>
<p>“我相信王爷。”裴珩不接，淡如水般的说道。</p>
<p>慕容黎默了默，将他的手展开，又缓缓把玉佩放到他手心，“父皇跟我说过，能相信的，只有自己。”四目相视，他默然。</p>
<p>尽然。他将玉佩收到手中，不再多说一句话。</p>
<p>船渐渐靠了岸，他与慕容黎出了湖，来到了夜市。他并不喜欢这些灯红酒绿的地方，甚至觉得刺眼，正当他想要找个酒馆坐下的时候，他的目光凝聚在了一起，落在了不远处的一个女子身上。</p>
<p>旁边的慕容黎瞧见，也望了那女子一眼，她出落得是那样的标致，低着头眉眼成花，随手拿起一只玉簪，便让那旁边的侍女替她戴上，虽是普通的玉簪，在她头上却是出尘般落落精致。一身鹅黄色的衣衫外面裹着薄薄的披风，朱唇微扬，笑靥如花。</p>
<p>“你认识？”慕容黎顺着他的目光问道。</p>
<p>裴珩摇摇头，“一面之缘而已。”不过是替他诊治的众多大夫中的一个罢了。</p>
<p>林佩玖像是也认出了他，放下了簪子缓缓走过来，迎上他疑惑的目光，林佩玖不禁打趣道：“公子不记得我了？”</p>
<p>“不会，林大夫。”裴珩低下了眉眼回答道，随后又说道：“明日会准时拜访的。”</p>
<p>“我还以为公子忘了。”林佩玖顿了顿，将目光移向旁边的人，“这位是？”</p>
<p>见那人衣着华贵，一句话没说便也感受得到他的气场，眉眼间是不容多瞧的霸气还有……狠戾。</p>
<p>慕容黎望着这女子，“在下慕珂，敢问姑娘芳名？”</p>
<p>“林佩玖，彼留之子，诒我佩玖。”她回答道。</p>
<p>林佩玖，好名字！“你的名字很美，跟你人一样，不知在下可否有这个荣幸能邀姑娘一同游玩。”慕容黎深邃的眼眸望着她，仿佛要将她看破一般。</p>
<p>“多谢公子夸赞，怕是夜深了，我一个姑娘家在外不可多逗留，只能敬谢不敏了，公子见谅。”林佩玖行礼便作势要走。</p>
<p>“那便可惜了。”慕容黎叹道。</p>
<p>她没再说话便行礼辞别。</p>
<p>见她走远，裴珩问道：“我竟不知王爷如此喜欢调戏别人。”</p>
<p>“调戏？谋士这句话说的可不对，如此出尘不染的女子怎能用调戏形容。”慕容黎扭过头去瞧了他一眼：“你这种只懂得读圣贤书的人，最是不解风情了。”说完，便是扭头就走。</p>
<p>次日，张子遇便找到了裴珩将他大骂了一顿，婚宴还不到一半就走了，实在可恶，本想好好的打一顿，想到今日要去林姑娘那复诊，便还是算了……起码不能让病人脸上挂彩啊。</p>
<p>正当他们到的时候，便看到有人在门口大喊大叫说要求医，却是被那侍女拦下，走近些，不禁觉得几分熟悉。搜索了一番，便发现这不就是义诊那天的那个无赖，江厉吗？许是今日又来骚扰了。</p>
<p>张子遇二话没说上前拽住他肩膀，正要将他撂倒，下一秒他就躺在了地上，疼的大喊。</p>
<p>“我就是手指破了，想要过来包扎一下……”江厉委屈的撇撇嘴。</p>
<p>三人你看我我看你，又看看江厉亮出的如豌豆般大小的伤口，哑然，是想套近乎是真的吧。</p>
<p>最终他还是如愿了，他坐在椅子上望着面前的女子给他缠布，心里不知是抹了多少蜜了，甜腻了。短短一天，他不是手破了就是腿折了，掉根头发也得来瞧瞧是不是要秃了，姑娘有耐心，不过也是忍不住想要骂他一声无赖。</p>
<p>张子遇在一旁不断地瞟白眼，见他包扎完，急忙将他推开，“矫情完了吧，赶紧走吧。”</p>
<p>江厉望着自己的手指，迟迟不想离开，却是一步三回头，最终还是走了出去，想不到还是个讲理人，只见林佩玖望着他的背影，笑了笑，这一笑意味深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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