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执念
<p>月灵花台，十里长仙石，红粉两簌簌。不忍触，西风独自凉。</p>
<p>琴声起，一片宫商。</p>
<p>司徒忆罗款步来到月灵台，那粉色的花絮随风飘落，珞辰容璃坐在月灵花树下，琉璃色的天玉琴安放膝上，修长的指在弦上上下翻飞，粉花絮落满他的白发，听到脚步声的珞辰容璃缓缓仰起脸，那抹眉间的朱砂痣，宛如鲛人殷红的眼泪。深蓝色的眸色在白日光下愈发深沉。司徒忆罗眼神下移了几分，她瞥见珞辰容璃白仙流云服广袖下那抹不和谐的漆深，再仔细看，原来是一串黑玉珠手钏，在手钏中间还有一颗拇指大小的夜明珠。</p>
<p>司徒忆罗眼前不由浮现三天前，月灵儿扯下手钏情景。</p>
<p>“容璃，我吩咐人做了些点心给你，阿兰。”</p>
<p>司徒忆罗微微侧过身唤道。</p>
<p>“是，小姐。”</p>
<p>身后的阿兰连忙应道，将一篮子点心递到司徒忆罗手边。</p>
<p>良久，琴声戛然而止，珞辰容璃站起身，将天玉琴抱进怀中，折身欲走。</p>
<p>“容璃，我到底做错什么了！你已经三天不同我说话了。”</p>
<p>司徒忆罗不开心说道上前抓住珞辰容璃衣袖，无意碰到珞辰容璃手腕上黑玉手钏，冰冷刺骨。</p>
<p>“并没有。”</p>
<p>珞辰容璃冷声答道，俊郎面庞没有半点表情。</p>
<p>“是不是因为那个月灵儿。是她自己非要离开，难道容璃在怪我不成？”</p>
<p>司徒忆罗低沉声说道，眼泪在眼眶打着转，珞辰容璃愈是冷漠，她就愈发悲伤。</p>
<p>“月灵儿已不是我的弟子，她是去是留与我有何干系？”</p>
<p>珞辰容璃说道。轻轻甩开了司徒忆罗的手，他的态度比往常还要冷淡许多，司徒忆罗心里很明白，珞辰容璃在生气，生他的气。</p>
<p>“你分明介意的很，如果你不在意，你为什么要将这串手钏重新串上，戴在手腕？”</p>
<p>司徒忆罗不甘心地说道，再度抓过珞辰容璃的手，眼泪顺着眼角滑落。</p>
<p>“本君的事，师妹最好少管。”</p>
<p>珞辰容璃无视梨花带雨的司徒忆罗，抽回手，将天玉琴背在身后，刚转身就听见司徒忆罗颤声说道:“忆罗深知自己比不上南宫雪，当日父亲定下你和南宫雪的婚事，我不敢有议言。因为忆罗明白，南宫雪在容璃心中的份量。当日，南宫雪被处以天刑。你哭着发誓要找出告密者，将她千刀万剐。为什么你知道是月灵儿之后，却是持放任态度，甚至将她扯下手钏重新串好贴身戴着。忆罗不明白，忆罗真的不明白，月灵儿到底哪点好，甚至超过南宫雪在你心中的份量。当初你上求天界各仙宗，下求冥界冥乐王，只为换月灵儿轮回的机会。珞辰容璃，我忆罗与你相识三万多年了，难道抵不上月灵儿与你相识的三千年吗？”</p>
<p>“司徒忆罗，我与你只是师兄妹关系。仅此而已，你莫要多想。你是天师的女儿，不是我这等上仙可以高攀的。”</p>
<p>珞辰容璃淡淡的回道。</p>
<p>“师兄妹？呵呵！那你与月灵儿又是何关系！难道月灵儿不是你的弟子吗？容璃你可以骗我，可以骂我，但你不能拿这种荒唐借口来搪塞我。”</p>
<p>司徒忆罗哽咽道，她爱慕珞辰容璃这么多万年，却连珞辰容璃一次笑脸都换不到，她突然觉得自己莫过可悲。</p>
<p>“司徒师妹，请你不要这样。我不希望任何下仙误会你，现在司徒天师闭关疗伤，司徒师妹你掌管天灵殿大权，更应该自重。如果司徒师妹是觉得我珞辰容璃近些时日没有同你说过话，本君同你道歉。”</p>
<p>珞辰容璃平和说道。蔚蓝的眸光里荒芜正肆意疯长。</p>
<p>“容璃是觉得我忆罗不自重吗？容璃我喜欢你，就是不自重吗？我想同容璃你说话，就是不自重吗？难道容璃就是这样想我，司徒忆罗的吗？”</p>
<p>司徒忆罗笑着问道，嘴角轻扬，像是嘲讽又像是自嘲。</p>
<p>“司徒师妹为什么本君每句话你只听得进去一半？本君并无这等意思，你莫胡思乱想。我约了上官下午比试剑法，先行告退了。”</p>
<p>珞辰容璃冰冷着脸说道，与司徒忆罗擦身而去。司徒忆罗转过身望着珞辰容璃冷漠的背影，手中那篮点心颓然从手中滑落。</p>
<p>情深却不至。</p>
<p>午时刚过</p>
<p>珞辰容璃换了件白仙窄袖滚金长袍。将天玉琴背在身后，仙剑别在腰间。正欲出门找上官比试剑法，阿兰慌里慌张闯进他休息的寝殿，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珞辰上仙，不好了、不、好了……。”</p>
<p>“何事？”</p>
<p>珞辰容璃不解问道。</p>
<p>“司徒、小姐、她、她、从百米高的月灵台摔了下来。”</p>
<p>阿兰说完，顾不上许多，扯着珞辰容璃的袖子往殿外拽去。</p>
<p>珞辰容璃的寝殿正对面正是白仙石修建的月灵花台，已有亿万年的历史。月灵花台上的那棵花树，花冠达百米，一年四季，红粉不断。</p>
<p>月灵花象征着长生、永恒。</p>
<p>这便是月灵儿名字来由。</p>
<p>珞辰容璃曾希望，他的弟子同月灵花一样，花开不绝，花叶常绿。无争无邪，生生世世。</p>
<p>这五洲四荒，茫茫众生，皆有轮回。就连冥界冥乐王也要十世一轮回，可唯独灵女不入五道轮回。生生世世在天灵殿长炼丹药。</p>
<p>“月灵儿，如果有一天本君不能再陪你……。”</p>
<p>珞辰容璃走到月灵儿身旁，陪她看尽这满树月灵花。</p>
<p>“师傅，那月灵儿便在天灵殿等你轮回，等你回来。”</p>
<p>月灵儿说道，伸出手一抹粉色落在她的手心。从天灵殿四面八方涌来的寒风呼啸，吹乱她满头青丝。淡淡的药香肆意，沁了心脾。</p>
<p>“月灵儿，如果有一天你可以选择，你想要的会是什么？”</p>
<p>珞辰容璃微微垂下脸，他瞥见月灵儿漆深的眸光中一抹不易被人察觉的惆怅，那惆怅似化不开的苦涩的丹药，珞辰容璃不由修眉微蹙。过了许久，月灵儿轻声道:“如果可以重新选择，我可能还是会选做灵女，留在愈灵殿修丹炼药。”</p>
<p>“为什么！”</p>
<p>珞辰容璃闻言十分不解，他不明白，难道人类真那么喜欢长生吗，所以愿意生生世世忍受无尽单调与枯燥。只为换不老不死。</p>
<p>“因为这是宿命，就像师傅，仙数尽重入仙道轮回一般。这是我们的命格，谁也无法更改。所以如果重新选择，我还是灵女，而师傅你还是上仙。”</p>
<p>月灵儿轻声说道，那年的天灵殿，不知道为什么，日光竟然那样漫长，漫长到珞辰容璃惶恐，他怕熬不过这样的时光，他怕在这样的时光中死去，他怕月灵儿在这样的时光，磨灭了心中的希冀。同所有修仙炼道人一般，就此生生世世。</p>
<p>那年，人族各地首领送来灵女共十名，中天仙城以天灵殿资历最深，所以每次挑选灵女都由天灵殿先行挑选，他被上官拉到天灵正殿，瑞兽香炉前站着十位乳母，她们每人怀中都抱着一名婴孩，司少已选中一名灵女，他不情不愿匆匆地扫了一眼，就是这么一瞥，他忽听见婴孩稚嫩的笑声，他寻着声音错愕望去，最左边那名婴孩冲着珞辰容璃咧嘴大笑，水汪汪的大眼睛比长仙石还要纯净，粉扑扑的脸颊像极月灵花的花瓣，目不转睛盯着他瞧，伸出肉嘟嘟的小手直要他抱。</p>
<p>珞辰容璃收弟子的事情，很快被天灵殿所有人知晓，那平日雷厉风行，不苟言笑的珞辰容璃上仙竟然收了徒。</p>
<p>“师傅，如果能够重新选择你会选的是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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