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二人独处
<p>“你跟我来。”欧轩年冲着我招了招手。</p>
<p>我象一个忠诚的小跟班，屁颠屁颠地跟在欧轩年的身后进了办公室，我听到身后传来吸气声，几个目瞪口呆的小文员，已经无法直视一大一小和谐的背影了，在门关上的一瞬间，走廊里传来一阵大呼小叫，大概这些小文员是真的要疯了。</p>
<p>欧轩年面色淡然，直接坐进了大班椅，抬眸看了我一眼，挪了一下腿，身旁空出了一个不太大的位置。</p>
<p>我当然明白他的意思，走过去挤在他的旁边，心里高兴，喉咙里差点儿响起呼噜声。</p>
<p>欧轩年伸手将我圈在臂弯里，把一支签字笔塞在我的手心，伸手臂从桌上的打印机纸盒抽了张A4纸，扶着我的手在纸上写下两个字——墨九。</p>
<p>“看到了？这是你的名字，自己写一遍。”</p>
<p>我照猫画虎，写得七扭八歪。</p>
<p>“嗯，还算不错，”欧轩年说得有些违心，我只在纸上看到了两个七扭八歪的甲骨文。</p>
<p>“你的姓确实有些复杂，不太好写，再来一个……”欧轩年继续握着我的手，又写了三个字，“这是我的名字，欧轩年，看着也不太简单，你慢慢练习就好。”</p>
<p>我用力点头，一笔一划写在纸上，欧轩年伸头看着，嘴里念着：“横要平，竖要直……”声音在我头顶悠然飘过，温热的呼吸让我的发丝微微颤抖，下午的阳光斜斜地打在欧轩年和我的背上，桌子上映着两个叠在一起的剪影。</p>
<p>剩下的时光，欧轩年占据了大半的椅子，仍然认真翻看着文件，我小小的一只，挤在他臂弯旁练字。</p>
<p>欧轩年有好几次不经意间碰到我，我怕他嫌我碍事赶我走，马上回以深情的凝望，堆挤着脸上还不太听使唤的肌肉，尽量做出讨好的微笑，这让他把想说的话，全都一一咽了回去，他无奈地伸出大掌揉乱我的黑发，我在他掌下软软的，毛绒绒的，象一只极为柔顺的小宠物。</p>
<p>原以为一直有我在旁边影响思绪，效率会很低下，却不知为何，桌上的文件最终见了底，压了几个月的工作，竟然在傍晚到来时干完了，这还真是出乎欧轩年的意外。</p>
<p>欧轩年看了看旁边的我，写满的A4纸扔了一桌一地，随手拿起一张，倒是把那两个名字都写得有了点儿模样。</p>
<p>欧轩年心情难得如此愉悦，站起身来拍了拍我的头顶：“干得漂亮！奖励你一顿大餐。”</p>
<p>天色已暗，欧轩年打发铁城回家，自己开车带着我在街道上瞎转，转了没多会儿，眼前突然一亮，好久没吃全鱼港的水煮鱼了。</p>
<p>车子很快驶出了市区，路旁的树渐渐多了起来，风里带着松柏的清香。</p>
<p>“为什么不喜欢说话？”欧轩年看了我一眼。</p>
<p>我张了张嘴，很想回答，估计之前的小乞丐很难找到人交流，时间久了，语言功能有些障碍，我只觉得嗓子发紧，发不出半个音节来。</p>
<p>“和我也不说？”欧轩年单手随意握着方向盘，手指越发显得白晰纤长。</p>
<p>我有些急，我怎么可能不喜欢和主人交流呢？我可是有一肚子话想对他说，可是憋了半天，也没挤出个只言片语，还把自己弄了一头的汗。</p>
<p>欧轩年又看了我一眼，眼神温柔，唇角带了笑意：“明白了，不是不想说，是说不出来吧，别急，只要嗓子没问题，总有一天你连歌都可以唱。”</p>
<p>唱歌吗？我会打呼噜。</p>
<p>欧轩年拧开音响，一个男人的声音和着晚风响起：“我躲开无数个猎人的枪，赶走坟墓爬出的忧伤，为了你我变成狼人模样，为了你染上了疯狂，为了你穿上厚厚的伪装，为了你换了心肠……”</p>
<p>我突然安静下来，上辈子也听过各种音乐，因为那时是猫，感受不到旋律里令人迷醉的东西，此时此刻，我突然被歌声震撼了，为了你，穿上厚厚伪装，为了你……换了心肠，或许这就是我此时心情的写照吧，为了和主人在一起，我藏起一颗猫心，披上了人类的外衣。</p>
<p>车子到了郊外河畔，这里有家擅长做鱼的饭店，名叫全鱼港，欧轩年尤其爱吃店里的水煮鱼，此时正是饭口，整个大厅坐得满满的，早就没了位置。</p>
<p>店老板看到欧轩年，立刻迎了上来：“哎哟，是欧总啊，可是好久没见您了，您看这都坐满了……”</p>
<p>欧轩年指了指饭店后门：“要不船上吃吧。”</p>
<p>老板立刻笑了，要求包船的客人并不多，因为费用嘛，有点儿高。</p>
<p>河边停着艘木船，个头儿不大，但船身平稳。船体没有过多装饰，四下里都露着原木的颜色和纹理，船头挑着一盏红色的大走马灯。</p>
<p>刚在船中盘膝坐定，欧轩年的电话就响了起来，是裴庆打来的：“轩年，你和那傻丫头跑哪儿去了？”</p>
<p>欧轩年一只手搭在船舷边，另一只手拿着手机，声音在夜色里略显低沉：“吃饭。”</p>
<p>裴庆带着委屈：“轩年，我看你是彻底把哥们儿忘记了，吃饭这样的事都不叫上我。”</p>
<p>“吃鱼，你不喜欢的。”欧轩年无奈地安抚裴庆。</p>
<p>“我怎么就不喜欢吃鱼了？”裴庆不服。</p>
<p>“那就等你十分钟，你找不到我们，就不带你了。”说完欧轩年不等裴庆再说什么，已经放下了电话。</p>
<p>一桌子菜很快上齐，还沏了壶热茶，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女孩站在船头，拿着竹篙准备撑船。</p>
<p>面对一锅飘着香气的鱼，等上十分钟这种事，对于我来说简直是非人的煎熬，我就象中了毒，整个人软趴趴地瘫在了船板上，好不容易找到欧轩年的大腿，把头枕了上去，扯着他的手堵住了自己的鼻子。</p>
<p>也只有主人的味道能与美味抗衡。</p>
<p>走马灯在风中微微晃悠着，淡红色的光洒满船舱，我的脸变成了嫩嫩的粉红色，一呼一吸间，温热留在欧轩年的手上，认识不超过四十八小时，却象是认识了四十八年，欧轩年丝毫不觉得我举止轻浮，反倒带着无比的亲切。</p>
<p>他不想把手抽出来，用另一只手捋着我凌乱的长发安慰着：“就等他一小会儿，一小会儿就好。”</p>
<p>刚好十分钟，远远的，裴庆飞快地跑过来，幸亏他离着不是很远，不然真的不能按时赶到。</p>
<p>看着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裴庆，我突然觉得这个贱男好碍眼，越是离得近了，心里越是有了些烦躁，没想到欧轩年此时和我一样，有些不奈，眉头越锁越紧。</p>
<p>最终，在裴庆大概可以闻到船上鱼香的那一刻，欧轩年冲着撑船女孩打了个招呼，船悠悠离岸，裴庆停下来，一脸的悲怆，一手抚胸一手指着远去的小船，却喘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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