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旧梦重温
<p>我很困惑，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是判官骗了我，还是转生的路上出了什么差错？</p>
<p>我展开原本毛绒绒的爪子，用力伸直手指，观察着这双人类的手……</p>
<p>皮肤上满是污垢，因为不修剪而劈裂的指甲又长又尖，虽然手形纤细修长，却因为布满大大小小的伤口，不但毫无美感，看上去丑得有些狰狞。</p>
<p>我是真的饿了，刚才和主人那一番拼命地纠缠，已经耗尽了我所有的力气，我就用这样一双看着就不太愉快的手拿起了面包，三两口吃得干干净净。</p>
<p>说实话，人类的手指简直太灵活太好用了，连牛奶瓶子也握得住，喝光了一瓶牛奶，可是干瘪了那么久的肚子，也只是垫了个底。</p>
<p>我回头注意到小桌上还残留着一些面包屑，于是拧过脑袋，伸长舌头去舔桌子上的面包屑……</p>
<p>随着浴室的门嘭的一声响，我抬头看到主人一脸惊愕地站在门口，他是被我的动作吓到了吧，竟然一头撞在了门框上。</p>
<p>主人的眉头皱得紧紧的，我傻笑着看他，他可真帅啊，就连皱眉的样子，都帅了我一鼻子猫血。</p>
<p>主人瞪了我一眼，恨恨地说道：“真粗鲁！”然后把一件浅蓝色的衬衫在我面前晃了晃：“放在门外的沙发上了，暂时家里没有合适你的衣服，先穿这件吧。”话落，他转身又出去了。</p>
<p>好吧，既然主人不打算给我洗澡，我又不能一直泡在水里，于是我学着用自己这双人类的爪子，把身上一堆烂布扯掉扔进垃圾桶。</p>
<p>喔……怪不得从投生路上一掉下来，我以为自己跌进了垃圾堆，原来我身上的衣服已经又脏又烂，上面酸腐的味道极为浓郁。</p>
<p>我正撕扯着身上的衣服，“咚”地一声，有个东西掉到了浴缸里，很快沉在了缸底，我伸手在水下摸了摸，捞出一块紫色的石头，石头接近椭圆形，表面滑腻，透着紫色的莹光，上端有个小孔，一根丝线穿在里面，石头表面有几个字，可是……对不起，作为一只猫，我根本不识字，于是我顺手把这东西放在了小桌上。</p>
<p>上辈子主人给我洗澡的时候，经常用一种草莓味道的沐浴露，我吸着鼻子四下里闻了闻，没有熟悉的草莓，只有一瓶薄荷。</p>
<p>我实在是记不得这东西是怎么用的了，倒了半瓶在身上，到处揉揉搓搓，洗得兴起，把自己浸在水中翻来覆去打滚，浴缸里的泡泡越来越多，到处弥漫着水气，水里带着薄荷的清香，这种气氛，这种味道，都是我一直怀念和向往的，找到主人的感觉真好。</p>
<p>我在浴室里足足折腾了两个多小时，全身的皮肤终于露出了本色，还好，小乞丐的肤色很白，洗净表面上的泥垢，竟然细嫩得如同上好的瓷器。结成疙瘩的头发也理顺了，长长的发丝泛起乌黑的光泽，发稍微卷，披散到腰间，闻着香喷喷的自己，我突然惊觉，做人的感觉还真是不赖。</p>
<p>我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四爪着地爬出浴室，客厅里静悄悄的，头顶的大吊灯已经熄灭，只在楼梯口留着一盏昏黄的小灯，主人竟然不知道去了哪里。</p>
<p>我忘了主人拿给我的那件衣服，就这样吸着鼻子，努力寻着他那让我发些发狂的气息，我来到了二楼一个房门前，哈，主人一定住在里面。</p>
<p>我轻轻推开房门，入目只有黑白两种颜色，白的墙，白的地毯，白的柜子和白的床，黑的沙发，黑的窗帘，黑的床单和黑的丝被。</p>
<p>我晃悠到床前，主人仰卧着睡得正香，平稳的呼吸浅浅淡淡，黑发软软地贴着额头，长长的眼睫在脸上映出一抹阴影，那姿势很撩人，不，很撩猫。</p>
<p>我前爪扒住床头仔细地看他，脸上带着深深的迷恋，关于他的记忆如同决堤的河水，倒灌进我的脑海，掀起万丈波涛。</p>
<p>前世离开他的时候，他还是个八岁的男孩，望乡台看到他模糊的影子，他已经长成青涩的少年，如今再次凝视这张足以颠倒黑白的帅脸，我惊叹，身在地府不知岁月，人间辗转已经数年，我突然明白了，主人恐怕早已经忘了我。</p>
<p>我长出了一口气，不管怎么样，总算阴差阳错回到了主人身边，这也是因祸得福，从此以后，就算是刀架在脖子上，也休想把我们分开。</p>
<p>我和上辈子一样，绕到他脚底下的地方，掀被钻了进去，贴着他的身体向上，最终到达他的臂弯，舒服地伸了个懒腰，啊喵呜……我枕着他的胳膊打起了呼噜。</p>
<p>终于旧梦重温，这种感觉美妙得竟然让我有些怀疑猫生。</p>
<p>我正美美地呼噜着，身上冷不丁一凉，我觉得整个猫被踹飞了，直接飞到了地板上，屁股先着地，有点儿疼，它喵的是谁踢了本猫……</p>
<p>猛然抬起头，我看到主人一脸震怒，指着我吼道：“你有病啊，见过不要脸的，还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给我滚！”</p>
<p>主人真的生气了，我的脑海里回想起主人以前生气时的样子，他紧握着拳头，脸和脖子上的青筋暴露出来，那双黑沉的眼睛里燃烧着灼热的火苗。</p>
<p>惹怒了主人，我彻底怂了，小心亦亦地爬出房间，一个人缩在走廊一角，身体蜷成一个团，脑袋搭在胳膊上，眼睛留意着主人已经关闭的房门。</p>
<p>漫漫长夜，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天微微发亮的时候，那扇门终于响了一声，我的神经一下子绷紧了，视线直直地盯着房门开启的地方，可是当我终于看到了主人那张帅气的脸，我的眼睛突然心虚地飘向另一个方向。</p>
<p>主人一脸疲惫，似乎他也没怎么睡觉，用脸和肩膀夹着一部手机，一边和什么人聊着电话，一边走了出来，手里不停地抖着一套白色的运动服。</p>
<p>主人走到我面前，我满心期待，却又不敢直视他，用眼角可怜巴巴地瞄着他，直到他蹲下来，把上衣披在了我的身上，裤子就扔在脚边的地毯上。</p>
<p>主人在对着手机说话：“你真的查清楚了？这女人不是他们派过来的奸细？我就说嘛，要派也派个香喷喷的美女过来，这又酸又臭的是个什么鬼？”</p>
<p>我心里暗道：“在我说吗？当然是投错胎的冤鬼啊，可是我已经费了很大力气洗香香了，主人你还这么说，让我这颗高冷的猫心情何以堪。”</p>
<p>电话那边问道：“你怎么遇到她的？”我的耳朵和当猫的时候一样灵，清楚地听到了对面的那个声音，那是一个年轻的男子，他的语调慵懒，三更半夜被吵醒，语气中还带着梦的味道。</p>
<p>主人有些无奈：“不知道啊，完全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傻丫头，还以为她故意爬我的床，现在有点儿想明白了，其实就是个傻子，恐怕是冷了，才钻到我被子里来。”</p>
<p>“轩年，实在不行送警局啊，你又不是搞慈善的，难不成还养着她。”电话那边开始吃东西，应该是水果，我听到了吮吸果汁的声音。</p>
<p>主人咬了咬下唇：“看上去……有点儿可怜，不会说话，也不会两条腿走路，一直用爬的，瘦得象掏空了的皮口袋，不然……就当养只猫吧。”</p>
<p>我的心突然狂跳，如果不用手去按住胸口，我怕这颗激动的心会从身体里跳跃出来，我用热切的眼神注视着主人，他肯养我了？是不是说，我重新成为有主人的猫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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