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背上金莲
<p>初一十五逛庙会去庙里烧香拜佛，从她记事起姥姥每月都会带着她做这些事。主要是很大声的说出姥姥的心愿。</p>
<p>以往婺川都是早早的准备，头一天就很期待。今儿却不然，赖在床上，无论姥姥如何说总是推脱不舒服。姥姥算了一下并不是婺川信期的日子。</p>
<p>最后婺川催着姥姥一个人去。不想蒲裳和舞裙踢着轻盈的步伐过来将她架走了。</p>
<p>结果一到梵音寺三人便心怀鬼胎的各自分开。</p>
<p>“菩萨保佑川儿事事顺心身体康健，可以嫁得如意郎君，不求大富大贵只求百年好合。”姥姥的记忆力真是……每次来都是这几句，都不会记错。</p>
<p>婺川不得不提醒姥姥一句。“姥姥你念太大声会不会不灵验啊！”</p>
<p>姥姥振振有词道:“事在人为，念得大声一点主要是念给你听的。”</p>
<p>婺川也是心累的扶着年迈的姥姥。姥姥的身体并不好，她每每想到此处也是觉得自己很没用。她唯一要求菩萨的就是希望奶奶身体康健长命百岁可以永远和她生活在一起。至于如意郎君，她不禁一声长叹。从小到大尝过了人间冷暖，见过了人心冷漠，哪里还奢求什么如意的郎君。男子与金钱，过眼云烟罢了。</p>
<p>她扶着姥姥坐在一处可乘凉葡萄藤架子旁边。天气干热，只能休息一会儿走一会儿，休息一会儿走一会儿。婺川安顿好姥姥后自行离开，打算去给姥姥找些水喝。</p>
<p>一路问一路找，得道的答案都是，后院僻静处有水源。</p>
<p>她拿着早就空空如也的竹筒来到一处僻静通幽之地。如果单单只为寻找水源走了这么长一段路确实有些夸张，但是已经到这儿了。她也好奇通过这处浓荫山壁的石板路尽头会是哪里，会是怎样一番景色。离尽头越近时听到朦胧的瀑布之音。</p>
<p>啊！果然有水源。她的心算是踏实了。开始放开大步，渐渐的跑了几步。果然是一幕大瀑布。瀑布下是一汪清泉，她一见这清泉双脚便汗渍渍的想立刻伸进泉水里。泡一泡神清气爽，回家都有力气了。她要是能将这一汪泉水搬到姥姥面前就好了。实在不忍心年迈的姥姥再走一段路过来，就只能速速去上面瀑布的地方接一桶水。</p>
<p>她嘟嘟囔囔刚要从有些凉的泉水里抽出双脚，猛然一个人影从水中央窜出来。背对着她。</p>
<p>婺川‘啊呀’一声慌乱。</p>
<p>那人亦是被惊的微微侧头，立刻停住，没有完全侧过来。</p>
<p>不知为何，有一段距离的情况下，婺川却能清晰的入眼他侧颜的轮廓，绷紧的后颈，一路看下去硬的看着都当当响的上半身。刚毅弧度被流下的泉水一层一层的洗过。似一件披风随身而泄。</p>
<p>还有他侧的一半的凝重半寸的目光。是要柔碎到谁的心里面？安慰了世间一切的不安和骚动。稳稳的落在她的目光里。</p>
<p>婺川冷静的收回目光，重建了那颗被化的一塌糊涂的心。咬着唇，想要重新抽出脚，刚才一吓一屁股坐了回去，此刻摔的有些疼，她却必须坚持着站起来。被水击打过的石头有些滑，她小心翼翼的动作很是笨拙。</p>
<p>那人似乎在等着她完全离开才肯放松。他的紧绷让背上的金莲似半开未开的莲花一朵聚拢晗涩难掩羞态，让人忍不住去温暖守护。与壮硕，伟岸，挺拔，被冷水激后的格外硬朗，散发男子气息的身材对比鲜明，诱惑的让人无法挪开视线。</p>
<p>婺川不经意的看了一眼，两眼，三眼，便无法移开，见他亦有些尴尬紧张一时不会有什么动作，便仗着胆子仔细的看清楚他背上的金莲。</p>
<p>是刺的？画的？烙的？是天生的？没有凸起和疤痕，莫非是——胎记！</p>
<p>好吧。管他的。她要去打水了，就在她以为一切都干净利落后，竹筒掉进水里，她马上伸手去够已然来不及。湍急的水流将它冲远了，越来越远，却离他越来越近。</p>
<p>婺川犹豫着……</p>
<p>他也犹豫着……</p>
<p>毕竟大家都知道发生了什么。</p>
<p>“那个……这位师傅……”她思前想后的措着用词……</p>
<p>竹筒飘到他身旁时被他迅捷一闪抓在手中，转过身。</p>
<p>婺川半跪在石头上，是他！</p>
<p>他笑着如初见那回，如初春的第一缕风，有隔世的熟悉和期待的惊喜。</p>
<p>他迎面一下下趟水过来。“贫僧奉还施主的竹筒。阿弥陀佛。”</p>
<p>良久，她接过竹筒。“上次多有冒犯，师傅见谅。”</p>
<p>“施主记性真不错，贫僧已经记不得了。”他半打趣的说。</p>
<p>听到他忘了，心中不禁一堵。知道是他宽慰自己的话，却，也罢，忘了就忘了吧。若不是碰见他，想来自己也忘了。</p>
<p>“那便，不打扰师傅清修了。”她正经施了个礼，向高处走去。一定要走的稳，千万不要崴脚跌高，让人看了疑心她故意的。她稍稍侧头看一眼，水面还哪有他的身影。</p>
<p>也对，之前他就是潜在水底。</p>
<p>待婺川原路返回时，舞裙和蒲裳围在姥姥身边，一会儿摇扇子一会儿喂水的。见婺川回来，她那二位好友齐齐讥讽于她。</p>
<p>婺川睥睨一眼。“要不是谁拿错了竹筒姥姥用得着口渴等我吗？”</p>
<p>舞裙吐了吐舌头，搂着姥姥撒了个大娇，说自己如何如何迷糊。又狐睨婺川一眼，不服的伸了伸舌头。</p>
<p>姥姥笑呵呵的拍拍舞裙的白皙玉嫩的素手。“嗯，不要理婺川的话。她的脾气最坏，只许她和我撒娇，不许旁人和我撒娇。”</p>
<p>婺川翻了个白眼。“下次不要这样了！我渴得，姥姥渴不得。”</p>
<p>姥姥赶忙拍她一下，帮她圆场。“再这样说话，可没人和你做朋友了。”</p>
<p>婺川看着舞裙和蒲裳双双痴盯着自己身后，不紧不慢的转过身，一道灼阳刺了眼睛。她扬手微微遮挡。</p>
<p>透过指缝望着他刚毅棱角分明的五官，清晰明朗，一看便是他。这副容貌一次又一次的出现在她面前，脑海中，似乎早已熟悉到芸芸众生，熟悉到旁若无人。</p>
<p>“施主落在河边的荷包，湿透了。”他看着摊开掌心里的碧色荷包，绣着一片白色的枫叶。颜色不对，却都是她喜欢的样子，绣的栩栩如生。</p>
<p>婺川快速的从他掌心捡起荷包，不敢碰触他的掌心。上次确实是她失礼，眼下姥姥在此，她更要严守本分。若是累的姥姥和她一样难堪可真是不孝子孙啊！</p>
<p>“多谢师傅。有劳了。”她微微垂首，不敢望他的眼睛。生怕自己又说出什么熟不熟记不记得的傻话。</p>
<p>“哦，贫僧遗失了一串佛珠在河边，不知施主是否看到？”他似乎很紧张那串佛珠。</p>
<p>“佛珠？”婺川快速的回想自己经过的每个地方……</p>
<p>看她的样子就知道她没看到。</p>
<p>此时，一个眉清目秀小和尚过来寻他。“午回师兄，刚才不小心脏水淋到你身上，真是罪过。还是让我帮你把僧袍清洗一下吧。”看他满脸歉意。</p>
<p>“好！”午回与婺川到了别便随那小和尚去了。</p>
<p>回去的路上，蒲裳和舞裙一直严重怀疑午回师傅的修行品阶，怎么能让别人给他洗僧袍呢？人家的道歉了，应该就算了，这样岂不是枉为出家人！</p>
<p>只有婺川暗暗思忖，原来他去洗澡是因淋了脏水。</p>
<p>那个小和尚，若真随了他的心愿，让他洗一件僧袍心里才能过意的去，那么让他洗了又如何？</p>
<p>她们二人辩论了一路，婺川有一句没一句为午回镶镀几道金边佛光。最后还是以午回得天独厚的美貌，拍定他此举是‘善举’。</p>
<p>回去后，她趁着姥姥忙碌的时候漫不经心的问一句。“姥姥。你说，是不是人家帮了我，我也要帮回去。要是办不到当然没办法，若是力所能及，就一定，还是要帮回去的对不对？”</p>
<p>姥姥围着灶台的前后忙来忙去，听她说了一句大概没毛病的话便随口应了一声。</p>
<p>既然姥姥答应了，忙完的时候天将将要黑。她随缘的对姥姥说要去帮朋友寻一件东西。并未细说帮的是谁，寻的何物。只待姥姥答应或者不答应，若不答应就作罢。只怪无缘去寻，少了一番折腾。若是允了，她便跟着心去做自己觉得该做的事。</p>
<p>姥姥点上微弱光芒的油灯。“早些回来，寻不到就算了。带上灯。我可能会等你。”她拿出绣活儿。“也可能不会等你。”</p>
<p>婺川很意外，莫非姥姥知道她要去做什么。</p>
<p>“姥姥……”她有许多话，却不知如何说，因为句句听上去又傻又冲动。</p>
<p>她拎着灯笼，偶尔路上会碰到几个赶回家的人。并未看到他的同窗，这样还好一些，不然这么晚了一个女孩子家可要怎么解释呢？</p>
<p>就说自己丢了东西出来寻，寻得到就寻，寻不到就算了。嗯，就这么说。</p>
<p>“哎！那是婺川同学吗？”一个粗犷又高昂的声音喊过来。</p>
<p>婺川措手不及一惊，而后又提着灯笼远处照了照。“哦，是子逸同学啊！我是婺川。”</p>
<p>“这么晚出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子逸朝这边走过来。</p>
<p>“那个……不用！我，可——可以的。”她边说边装作很忙的样子离开了。</p>
<p>所幸梵音寺离她的家里不远。</p>
<p>一路畅通无阻的来的寺后的瀑布，夜里的水声比白天的大许多，远远边轰隆隆的听见。许是夜里太静的缘故。倒还是有熙熙两两的僧侣不时走动。</p>
<p>她提着灯笼在水边附近寻找，之所以会干这种蠢事，是因为有一个声音一直告诉她，她一定能找得到，尽管她连见都没见过那串佛珠。</p>
<p>“你怎了在这儿？”</p>
<p>她没注意何时水里冒出个人。</p>
<p>“午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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