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瞧破
<p>火势很快被控制住了。二当家的已经请了大柜的示下，大秃头定了海山先回原住处休息，等明天天亮了再清出柴房当隔离病房，二当家一边叫人把海山搀扶回大院去歇息，一边指挥人在后山善后。</p>
<p>火还没全灭，全升也不装样子指挥救火了，抬脚就走人了。</p>
<p>他在方才所经历的心情的大起大落，一点不比老杜头小。</p>
<p>火是他让人放的，地仓子主结构本就是原木，加上秋天干燥，他要把海山烧成炭！</p>
<p>为确保万无一失，还加上了淋上了火油的引火草把堆门！</p>
<p>当报警的锣声响起时，他兴冲冲的带着几个亲信也来后山“救火”！</p>
<p>他上到后山时，二当家的已经先到了，指挥人救火，他一个四当家，自然不用他抬水，就背着手在一边看着崽子们救火。</p>
<p>看着地仓子腾起的巨焰，全升心花怒放，要不是边上有人，他能笑得嘴角咧到耳朵根子上！</p>
<p>一个亲信走近他身边，表情轻松，两个对了一个眼色，然后那亲信站在他身后。这个亲信就是全升派来放火的人。</p>
<p>“妥当？”全升眼睛看着地仓子的大火，头也不回的问。</p>
<p>“妥当！”那崽子轻声回答，语气无比自信。</p>
<p>“看清了？人在里头？”</p>
<p>“当然！”那崽子的语气依然无比自信：“虽是黑灯瞎火，我隔着缝看过，里头地铺上鼓鼓的，人在！”</p>
<p>“之后呢？”</p>
<p>“火起后没见有人出来。”</p>
<p>全升放心了，他的鼻子里充满了焦糊味，他在期待着烤肉味。</p>
<p>扫北也上了后山，和全升对看一眼，就走向地仓子前的二当家。全升也跟了上去。</p>
<p>扫北走到二当家身边，问：“二当家，咋样啊，老六呢？”</p>
<p>“没见人啊，我们到时火焰老已经高了，根本进不去。”</p>
<p>“那老六？”扫北皱着眉问。</p>
<p>“估计在里面，可能已经睡了（匪绺里忌说死，死了要说睡了）。”二当家道。</p>
<p>扫北看一眼全升，眼神里的意思很复杂，但全升肯定，那眼神里有一丝责怪他的意味，他扭开头，装着看不见。</p>
<p>二当家的看看扫北，又看看全升，也不作声，三人各怀心事，都不作声，看着崽子们救火。</p>
<p>“六爷！”突然有人叫了一声，三人都心里一跳。向那叫声的方向望去。</p>
<p>海山从黑暗中走出来，身上衣服整齐，只披着的棉衣的扣子没扣。人似乎还是没退烧，步履蹒跚，一脸病容。</p>
<p>“哎哟，六爷你没事啊，没事就好，我们还以为你在地仓子里头呢。”</p>
<p>“六哥！你上哪了啊，吓死我们了。”</p>
<p>崽子们七嘴八舌的问。</p>
<p>“我能上哪，甩瓤子（土匪黑话，甩瓤子就是拉大便）！妈的，亏得我去甩瓤子，不然这会子，成烧猪了！”海山没好气的说，说着走向三位当家的。</p>
<p>全升瞪着海山，这王八犊子怎么又没死？！刚才还心花怒放，这会子比生吞了一个死老鼠还难受。</p>
<p>二当家的问：“老六，你上哪了？可把我们给吓着了。这里怎么着火了？”</p>
<p>“我怎么知道，刚才我肚子疼，要甩瓤子，想着这伤寒会过人，甩瓤子得避开水源，就走远点去甩，还没甩完就见这头，半边天都红了。”</p>
<p>全升冷哼一声道：“是你烛火不小心吧，哼，差不丁点把咱的靠山都给烧了。”顺天没死，他这一回合就已经输了，但他不甘心，输了也要恶心恶心对手。</p>
<p>“烛火个屁！”海山的语调竟然是十分的不客气：“这次上山就带一盏风灯，我甩瓤子拿着走的，哪来的烛火？！”</p>
<p>全升被呛得不轻，可一时也不知如何反驳，只狠狠的瞪了海山一眼。</p>
<p>海山手指着地仓子，冷笑道：“哼！这火烧的！还好老子内急去甩瓤子，不然说不定这会子都已经烤出油能上菜了！二当家，这里怎么着的火，可得好好查查！”</p>
<p>言罢意味深长的瞟了全升一眼。</p>
<p>二当家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冷冷的道：“查自然会查！”</p>
<p>他是大秃头的儿子，对他来说，这两个都不是什么好鸟，怎么做他只听他爹的。</p>
<p>这时，老杜头也上了后山，老杜头眼里只有火光熊熊的地仓子，根本都没看到边上的几位当家。</p>
<p>跟着就是之前那一幕。</p>
<p>地仓子烧落架时，“山——子！”老杜头瞪着火堆，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悲号，这一声全升听得真真的，他看着老杜头，嘴角从下弯渐渐变成了上翘，他已经看出了问题！</p>
<p>搞了海山几回都搞不死他，这一回，他要借大秃头的手，把他一次搞死。在这之前他要做的事还很多，所以他不动声色。</p>
<p>他似笑非笑的瞅了顺天一眼，顺天也正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两个眼神一碰，彼此眼神里都有很多的东西，这火谁放的？两人心里都明镜似的，两人之间不是你死就是我活。</p>
<p>全升使个眼色，那个放火的亲信崽子跟着他回大院。</p>
<p>夜风很冷，吹得那个崽子直缩脖，他心里更冷，从海山出现那一刹，他心里就拔凉拔凉的——没完成任务，全升一定不会有好果子给他吃！</p>
<p>“爷！”走到无人处，那崽子对着全升叫了一声。</p>
<p>待全升站定转过头，那崽子立即“啪－啪”的自己打了自己两个嘴巴：“爷！我没干出漂亮事，请爷责罚！”那崽子知道，自己打自己总比全升来打要好，而且在外头打总比回去了再打好，至少不在人前丢面子。</p>
<p>全升却阴侧侧的一笑，很意外的没朝那崽子拳打脚踢，而是拍拍他的肩膀，道：“你以为顺天真的是那么巧，正好走开了去甩瓤子？”</p>
<p>那崽子想一想，立即惊到：“我点火前看到地铺子上是鼓的！他根本就有防备！让人以为地铺子上睡的是他！”</p>
<p>“知道就好，那小子，是历害，估计你一举一动都在他眼里！所以，小子，如果咱不弄死他，不用我罚你，你小子说不定哪天，命就没了！”</p>
<p>全升跟着一偏头，示意他跟着自己继续走。</p>
<p>快到刘家烧锅了，全升边走边吩咐：“去查下老杜头这一票的花舌子是谁，这人我们都见过，只是时间隔了快一年，都不记得他住哪了。找下照局的（注1），查出花舌子是谁，住哪，给你两天时间，把他给我带到秧子房。这事你一人去办，不能让任何人知道。”</p>
<p>（注1：照局的——在绺子外部，隐居在一般村屯和住户中间，专门从事打探通报官兵剿匪行踪等信息的人。）</p>
<p>“爷！如果他不肯来呢？如果要用硬的，我怕我一个人可搞不来他。”那崽子带着担心道。</p>
<p>“有什么不肯来，那小子是我见过的人中最贪财的一个，妈的一个乡下郎中，他能叫勒2万大洋，就是个贪财货，还是那种棺材里伸手，死要钱的！杜家不赎人他捞不着好处，要顺天真是老杜头的儿子，他比我们还想他死！你只说是叫他来认人，如果他能指认顺天和老杜头是父子，我有赏，100大洋！哼，那个人，别说100大洋，10个大洋恐怕他就能把他老子娘给卖了！”</p>
<p>全升想一想，又交待道：“你和他说明白，如果他们不是父子，也没什么亲戚关系，也要他指认，指认他们就是真的父子！那天老杜头发了疯一样要冲进火里救傻顺，我不信二当家的不起疑心，只要他能让大当家他们相信，顺天就是老杜头的儿子，我那100大洋，就是他的。”</p>
<p>“是！”</p>
<p>全身嘴角现出一个狞笑：“哼，100大洋，那贪财货，不用你拉，自己就屁颠屁颠的跑来了。”</p>
<p>那个崽子隐约知道全升要做什么了，也有点兴奋起来，拍马屁道：“爷，您高啊！”为讨全升欢心，又出主意道：“爷，老杜头和那个小崽子，得收在秧子房里，收紧！看好了！有他们在咱手上，那傻顺就不敢在咱面前冒傻气！”</p>
<p>“还用你说！”全升道：“回去帮我吩咐阿牛，从现在起，这一老一小必须拘在秧子房，如果老杜头要出秧子房给人看病，到哪他都得跟着，绝不能让他们串通了！快走，他们先回去了。说不定这会子已经见上面了，回去赶紧先查老杜头在哪，把他们分开！”</p>
<p>“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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