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西安记事（一）
<p>学校的辩论队最近打算着去西安参加一个全国比赛，队里的一群老成员全都撺掇着队长让队长也带着她去，说是哪哪儿都不能少了咱校队里的金牌辩手。</p>
<p>队长来找她的时候，她趴在墙上看了看自己的课表，都是快临近期末的时候了，没什么课程，可是一本又一本的几大本书放在那儿不得不背，她最后想了想，还是应了下来。</p>
<p>本来是没答应的，谁知道后来队长带着四五个成员到她的宿舍楼底下来围堵她，一见到人就蜂拥而来，满口的“大神”那叫一个亲切动人，又是给她递上奶茶，又是替她抱书捶肩，平时一群威风凛凛的人，折腾起来全都是一个谄媚样儿！</p>
<p>她无可奈何地被迫答应了，队长塞给她一张一周后的机票，喜滋滋地就离开了。</p>
<p>一周后，她拿着那张机票浑浑噩噩地就跟着那群人浩浩荡荡地上了飞机。</p>
<p>电脑里是队长提前给她发过来的资料，她熬了好几个通宵才给写出来的那些稿子，队长第二天就定了稿，于是踏上西安旅程之后她就彻底在飞机上睡着了。</p>
<p>这一觉睡得昏天暗地，落地的时候机场正下着小雨，不知道是热气还是雾气，进了通道的时候玻璃上起了一层薄薄的白雾。</p>
<p>她刚睡醒有些懵，脑子不清不楚地跟着人流走在后面，恍恍惚惚之间，看见前方一道熟悉的身影。</p>
<p>她又睁大了眼睛看过去，却又什么都没有。</p>
<p>不禁嘲笑自己这相思病，好像看谁都是许暮之。</p>
<p>她拖着行李箱到了酒店后，没过多久队长就来敲门了，“由光大神，待会儿咱就去吃晚饭了，互相通知通知，七点的时候咱酒店门口集合，行吧？”</p>
<p>她点头。</p>
<p>这房间里就她一个人，也没什么好通知，分配房间的时候正好多了一个人，总不能叫她和一群男生去住，队长感谢她忙着考试还来参加比赛，就干脆将这房间给了她。</p>
<p>队长去通知那些女生的房间，她就很主动地走出门去敲了敲那几个男生的门，一开门就笑道，“晚上想吃什么？待会儿七点就开饭了。”</p>
<p>那些人见到是许由光，顿时一个两个都凑到门口来，“由光美女想吃什么呐？咱哥儿几个都没问题！”</p>
<p>“问周北！问周北！”突然有人就说了，嘻嘻哈哈地就推了一个男孩子出来。</p>
<p>周北她认识的，刚进辩论队一年，打过不少的辩论赛，口才和头脑都有，算是个潜力股，队长能选他，也是想好好历练历练他。</p>
<p>她见了周北，随和地笑了笑，“周北是本地人？”</p>
<p>周北不敢直视她的眼睛，却还是点了点头。</p>
<p>她说，“那行吧，待会儿就让周北给咱带路，吃好吃的去！记得啊，收拾收拾就出来了，七点酒店门口。”</p>
<p>“行嘞！”</p>
<p>“好嘞！”</p>
<p>一群大男孩儿笑嘻嘻地应着她。</p>
<p>她和队长两人就先去了楼下。</p>
<p>楼下大厅里面的餐厅里面悠闲地坐了几个人，一旁的位置软座也有人玩着手机。她和队长找了一处空座坐下，队长眯着眼睛就叹，“咱后天才比赛，要不明儿去哪儿逛逛吧？古城墙？兵马俑？”</p>
<p>“都行。”</p>
<p>“由光儿？”队长突然笑眯眯地凑过来，“咱队里有个叫周北的男孩子你知道吧？”</p>
<p>她疑惑，“知道的。”</p>
<p>队长说，“跟你说啊，上次咱队里几个人酒桌子上把人给灌趴了，问他什么答什么，说什么喜欢由光学姐，一开学的时候就喜欢了……”</p>
<p>队长那模样特八卦，搭在她肩膀上，“咱这次出门经费供不起这么大一酒店，还是人周北说自己家这边做生意有来往，给了折扣的！”</p>
<p>队长这话两边不着调，却很容易能将这两句话的意思凑起来，说白了，她以为队长给她单独一间房间是良心大发，是感恩的回扣，搞了半天原来是走了后门，靠着她的面子。</p>
<p>她打掉了队长的手，“我能答应你来这儿，自然就能不负责任地回去，你别逼我！”</p>
<p>也知道她什么脾性，队长赶紧哄，“行行行，我这不是告儿你一声嘛！咱小周也不能老这么默默付出的吧？”</p>
<p>她没搭话。</p>
<p>队长说，“我上次见你家晓武了，和一女的在那儿不清不楚，什么情况呐给说说呗？咱浪子张晓武回头了？”</p>
<p>和一女的不清不楚。</p>
<p>心中即便有惊涛骇浪，她却还是表情平静，侧头微笑，“哦，你说他啊……嗨，就那么一回事儿！”</p>
<p>她总不能说身为哥们儿的她什么都不知道吧？！</p>
<p>队长摸着下巴一脸兴致，“我说呢，看上去那么生气，就张晓武那人，谁不知道是出了名的好脾气，那么生气倒是没见过啊！”</p>
<p>有本事让张晓武生气的女人。</p>
<p>越来越好奇了。</p>
<p>正要说话，电梯口就见一群人陆陆续续地来了，她也闭上了嘴没追问下去。</p>
<p>晚上吃饭的时候气氛特别闹热，男男女女碰到一起喝酒，一准儿是荤素都来，她也玩得开，喝酒猜拳不在话下，就是喝着喝着一堆人话题全都往她和周北身上带。</p>
<p>周北没勉强她，她躲话题躲得巧妙，让一群人抓不着伤了脑筋。</p>
<p>打闹着将那酒喝了下去，她才发现周北一直看着她。</p>
<p>周北是个性子挺安静的男孩子，她刚和一群人打闹的时候，他就在一旁笑着看她，有人开玩笑，他就羞着笑意。</p>
<p>有句话怎么说来着？</p>
<p>爱人的眼睛藏不住。</p>
<p>她以前怎么就没发现这么一朵桃花呢？</p>
<p>那顿饭后来也就这么过去了，大家都约着第二天去哪儿逛逛，周北给带路当导游，说起来的时候，大家兴致都挺盎然。</p>
<p>这些人都是她在刚进学校的时候认识的人，大家也都是一起打过大大小小的辩论赛，有默契，也有感情，不常联系，但都是聚在一起都聊得开的人。</p>
<p>于是大晚上的一群人就三两成排一前一后地抱在一起压马路，走在前头的几个男生还唱起了歌。</p>
<p>华灯初上。</p>
<p>路过街边的繁华路段时，她看见有一家艺术画廊，“M&Light”这几个字母以一种十分奇特的线条横亘在室外的爬山虎墙面上，在这个古色与现代气息交错的城市里，它的设计从外观到内里都是那么违和。</p>
<p>她想了半天也没想起这是什么风格，脑袋里却莫名其妙地想起了许暮之。</p>
<p>如果是他，应该也会喜欢这样的风格的。</p>
<p>可惜她不懂他的所谓艺术，只是单一地觉得十分好看。</p>
<p>“这家艺廊没来几年，”耳畔突然想起了一道声音，她抬头，看见了周北在夜灯之下温润的眉眼，“你喜欢吗？”</p>
<p>她目光再次回到艺廊，艺廊此刻漆黑一片，早已经关了灯下了班。</p>
<p>她点了点头。</p>
<p>“这家老板据说是个国外很有名的艺术家，里面的艺术品工艺品全都出自各国名家之手，价格不菲，”周北笑了笑，“这位老板挺让人猜不透的。”</p>
<p>“怎么？”</p>
<p>见她有兴趣听，周北也开口，“我听我身边的几个朋友说，论行情，论市场，论这位老板的身价，都该是开到北京去才对，毕竟来这家艺廊的人，外地人居多，其中以北京人更甚，可那老板却偏偏开在这里，国内外的连锁店，就只此西安这么一家，这是其一。”</p>
<p>周北低头看她，她的神色很明显是在认真地听他讲话，见他没讲了，甚至还抬头，问道，“怎么不说了？”</p>
<p>周北笑意更甚，“我只是好奇，为什么你会对艺廊感兴趣。”</p>
<p>她坦然地迎上周北探视的目光，“我有一个……朋友，是个很厉害的人。”</p>
<p>“也是艺术一行？”</p>
<p>“嗯。”她笑着问周北，“还有其二呢？”</p>
<p>周北恍然大悟，挠头笑道，“其二……其二就是这人不爱露面，你说作为在国内的第一家，为了开拓市场，老板总是要亲自莅临，可这人是真不在乎。我好几个朋友都说这人厉害，来来往往的企业家艺术家或政治家都挺尊重他，说得直白了，就是这人背景太深，黑白渗透。”</p>
<p>她听后唏嘘，“真厉害。为人低调，善理人事，也难怪能一身成就。”</p>
<p>周北笑道，“这里面啊，一幅画动辄就是几十万，咱一平常小老百姓谁敢踏足，能去的，都是同其交好，或真有本事的人。”</p>
<p>“嗨！”远方突然有人打断了他们的对话。</p>
<p>她注意力被吸引过去，队里的几个人叫着已经落后的他们，纷纷调侃，“俩人聊什么呢那么起劲儿？！给大伙儿也说说呗？”</p>
<p>众人的目光，好奇的八卦的全都投了过来，她无奈叹笑，却见周北一个高高大大的男孩儿霎时就红了耳根子，走过去堵住了那几个聒噪的人的嘴。</p>
<p>她缓缓地走在后面，那些调侃没多久也就散了，队长却站在她一直身边挤眉弄眼。</p>
<p>她嘴角一抽，“说吧。”</p>
<p>“由光儿，您今年还是单身呢吧？”</p>
<p>“是啊。”</p>
<p>“是单身……”说着胳膊肘就挤了挤她，压低声音不怀好意，“就考虑考虑咱小北呗？”</p>
<p>前方的周北还在和那几个男生打闹。其实也不算打闹，那几个男生性子活，调侃一句周北人就害羞了，觉着好玩就一直逗弄，周北在旁边就搭不上话。</p>
<p>队长的话她却听进了耳里。</p>
<p>感情是个很微妙的东西。</p>
<p>至少在第一眼见到周北的时候，她没动过歪心思。</p>
<p>至少在第一眼见到许暮之的时候，她没动过好心思。</p>
<p>她想了想，还是开了口，“队长，我有喜欢的人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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