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6章 青梅竹马

　　
在苏志伟的记忆里头，从来没有一次过年象今年这么忙碌。他和新妈妈两个人先是把整幢豪宅擦洗了一遍，然后忙着上街备办年货，最后是在家里做菜煮汤准备年夜饭。本来已经够忙的了，偏偏张嫂因为有亲人从国外飞回来，不得不回家乡去了。母子俩整整忙了三天，直到大年夜静悄悄来到身边了才把所有的活儿做完。不过尽管忙，心情却从没有这么好过。因为他们所做的一切，都只为了一个原因：有个重要的人要到家里来一起吃年夜饭。
有趣的是，黄亚琴母子俩心目中的重要客人，却不是同一个。黄亚琴邀请的是与她风雨同舟十几年的赵志刚，而苏志伟请的却是他的新爸爸。
苏志伟曾听郑少辉说过，从他懂事起就没跟爸爸一起吃过年夜饭。他以这个理由邀请新爸爸，但他一直都没答应。直到过年的当天，苏志伟再次给他打电话，他似乎被打动了。
“妈妈，有个好消息！爸爸要回来吃年夜饭！”
“什么？”黄亚琴既感到意外，又颇为震惊，“你是不是弄错了？”
“没错！爸爸真的要回来！”
这时候已经接近黄昏了，黄亚琴急忙给赵志刚打电话推掉当晚的宴会。她不断地向赵志刚表示歉意，虽然赵志刚一再说没事，但她听得出来他心情很失望。
夜幕降临了，从窗子外面不时传来噼噼啪啪的鞭炮声，一道道烟花发出的亮光时不时把暗淡的餐厅照得通亮。外面是一片欢乐祥和的气氛，而眼前这个餐厅除了桌上摆的丰盛的宴席之外，却一点也看不出过年的迹象。因为直到时钟敲了九下，郑华彬还是没来。
“都这么晚了，他不会来了！”黄亚琴有些生气地说，“我们吃吧，不等他了！”
苏志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从天刚擦黑起他就站在家门口翘首以待，可如今都到九点了还不见人影，打了好几通电话始终无人接听。别说是新妈妈，他的心里也对新爸爸失望透了。
可就在他拿起筷子准备开饭时，门外却意外地传来汽车的马达声。苏志伟惊喜交集，急忙跑过去开门。
“妈，爸爸回来了！”他兴奋地叫道。
来的人果然是郑华彬。他拉着苏志伟的手走进屋来，见到黄亚琴时有点不自然地笑了一下，说：“我来晚了，你们一定饿了吧？”
“没关系！我们不饿！……既然来了，那就……那就坐下来吃饭吧！”黄亚琴说道。因为站在面前的人毕竟是她前夫，她显得既有些尴尬，又有些困窘，连说话都不流畅了。
“行！都坐下来吃吧！我跟你们一样，也饿了！”
黄亚琴诧异地问：“你也还没吃过？”
“没有！我刚刚从外地赶回来，一回来就上你们这儿来了！”他边说边舀了一碗汤咕碌碌喝了几口，看得出是真饿了。
“可今天是除夕，也要出差吗？”
“算不上出差，就是送一笔工程款过去，给那些工人回家过年，免得他们闹事！”
“工程款？”黄亚琴不禁有些惊奇。
“哦，忘了告诉你，我最近在外地搞了个分公司，估计春节后就可以投产了！”郑华彬神采飞扬地说道。
“分公司？”黄亚琴惊讶地问，“还是生产原来的产品吗？”
“那当然！”郑华彬兴奋地说，“当然，这只是我的第一步。接下去我还会创办更多的分公司，争取一年一个，直到缔造一个庞大的食品帝国！”
黄亚琴对他的设想丝毫不感兴趣，而是问：“那么，配料也一样吗？”
“当然一样，否则怎么生产？”郑华彬看了她一眼说，“你放心，我这家分公司设在外地，不会跟你抢市场。”
“我不担心这个！我是说，你明知这种配料不能用，为什么还要扩大规模生产？”
“谁说配料不能用？我们用的份量微乎其微，对人体根本就无关紧要！”
“吃少了当然没关系，可要是在身体里累积多了就会有伤害！”
“那你以后别吃这类食品，不就没事了！”
“可是，就算我不吃，别人也要吃呀！”
“别人？你认识他们吗？跟你又有什么关系？”郑华彬显得不耐烦了，“既然跟你没关系，你替别人瞎操心啥？”
“可你这样赚钱，能赚得心安理得吗？”
“我没偷没抢，不觉得有什么不光彩！”郑华彬有些生气了。
“这种钱赚多了，是会损阴德的！”
这句话显然给了郑华彬极大的刺激。十几年前她也说过这句话，结果就报应在他和吴莎莎生的那个孩子身上，那个孩子至今也没叫过他一声“爸爸”。他认为这都是黄亚琴恶毒的诅咒引起的结果，因此当他再次听到这句话时，显得是那么刺耳。
“够了！”他发怒地一摔筷子，“这饭我不吃了！吃不下！”
他说着站起来就要走，可是手被苏志伟拉住了。
“爸爸，”苏志伟说，“妈妈说得对，不能昧着良心赚钱。您把创办分公司的计划取消了吧！”
“取消？”郑华彬冷笑一下说，“我把一半的家当都投进去了，还怎么取消？”
“可是，您不能为了赚钱，就不顾别人的健康啊！他们也是人，也跟我们一样珍惜生命！”他越说神情就越激动，一张脸都涨红了，“爸爸，不知您想过没有，您的公司规模越大，那受害的人就越多……”
“够了！”郑华彬看起来更怒不可遏了，“我是觉得没尽到做父亲的责任，才答应跟你过年。要知道这样，我就不回来了！”他说着用力把手抽回去，头也不回地往门外走去。
苏志伟急忙追了出去。但新爸爸已经开车走了，他只好悻悻地走回去。
“妈妈！”眼看一顿团圆饭变得不欢而散，他不禁感到有些心酸。
“不要伤心了，你爸爸是个固执的人，他的眼里只有公司和名利，你是劝不回来的。”黄亚琴安慰他说，“坐下来吃饭吧！”
苏志伟默默地坐下来。虽然餐桌上摆满了珍馐佳肴，可他却觉得吃什么都无滋无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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