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茫茫碧落，天上人间情一诺

小说：剑兮三千作者：曰兮悦夕字数：4344更新时间 : 2019-06-30 18:10:00

相传这片冰荒中时常会生长出这样一种奇怪的植物：这种植物通体幽黑，晨时发芽，午时开花结果，暮时有物破果而出，为魔种。那是与人无二般的生物，四肢七窍皆有，唯不同则是身后的一对突出的脊骨，若无意外成年魔种背后的脊骨会长成翅膀，故而拥有翱翔之本领。
自然以上皆为传言，魔族数年不犯，除了老一辈的人们，又有谁真正见过，何况是这些年轻人呢？
唐小晓见到了，赵舒也见到了。
那黑物仔细看着自己幽黑的身体，然后用手抚摸着自己身上精致的鳞片，道：“这样有什么不好？如此完美的躯体。可是你们人族总是有着偏见。我们的祖先本是大陆主宰，就是因为你们这样的偏见，才将我们赶入不周界，那里如一片火狱，我们魔族世代都在火狱中生存。”他看着地上从自己身上剥落的肉片，继续道：“这是一个男人的身体，他练硬功，所以这身体刀剑不侵，他死后我将他身上的肉想办法割了下来，又经过特殊方法秘制，有了比之前更硬的硬度，我把这些肉片粘在自己身上，我想做一做人了。”
那黑物诡异地笑道：“人读圣贤书，我便读圣贤书，人要吃人，我便吃人。”
唐小晓摇头道：“人是读圣贤书的，可人怎么会吃人？”
那物笑声可怕，道：“人怎么会不吃人？我装作人在人间游荡，早看出你们人间也不过是一座食人地狱罢了，故而我才在此经营吃人的事。”
唐小晓冷笑道：“满嘴荒唐！”
那黑物看着躺在地上的赵舒，道：“她已经受重伤，而你，”又将目光对着唐小晓，道：“我若看的不错，你这条臂被雪狼撕咬过，断不可发功运作，可你刚才发了一次功，现在应该疼痛非常吧？”
赵舒看向了唐小晓。
唐小晓不耐烦道：“低等。”
那黑物大笑道：“可是现在你们将成为我腹中餐食，到底谁才低等？”
唐小晓没有再言，一剑刺去。
这是唐小晓第二次发功运作。
自然能够清晰地感知到左臂传来的巨大疼痛，甚至在刚才出剑的那一刻，差点乱了剑路。
但剑依旧很准确的刺在了那魔人的要害之处。
然而魔人天生皮肤坚硬异常，即便是一些低等魔人，普通刀剑也很难刺入。眼下这魔人的身体却还要比先前裹挟在身上的那些肉片更要坚硬。
虽如此，但那魔人依然被这剑力逼退数步有余。
那魔人赞道：“好俊，只可惜剑气不足。”
实际上真如那魔人所说，第二次的运功发作已经让他左臂伤势越来越严重，自然影响到了他的剑心和剑路，是以刚才那一剑只用着了四分功力。饶是如此，那魔人身上虽无直接的伤口，那处鳞甲却有些损坏了。
那魔人不紧不慢走了过来，然后出拳。
他也看出唐小晓发出刚才的那一剑后，伤势复发，再难有像样的攻击了。虽然这少年修为不俗，但此刻已是穷途末路，不再有什么忌惮的了。 
唐小晓躲过了第一拳，躲避了第二拳，突然左臂钻骨一般疼痛，令他站立不稳，于是没有躲避过这第三拳。
魔人天生神力，即便是先前的拳风便已让赵舒受了不轻的伤，更何况是这实打实的一拳。
唐小晓闷哼一声，然后整个身体砸向了最深处洞壁，那洞壁先是被一箭射开一道缝，又被拳风砸出了又一道缝，此时唐小晓身体狠狠地砸在这道壁上，突然一声巨响，这道洞壁忽然倒塌了，露出一个深不见底的黑色深渊。
赵舒勉强支撑自己走到唐小晓面前，扶起他，他又吐了一大摊鲜血，此时唐小晓胸腔骨都已碎掉，内脏震损严重，便是说话都极困难。
赵舒替他擦掉嘴上的血，难过道：“终究是我连累了你。”掉了泪在他脸上。
他睁开眼看着她，很艰难挤出一丝笑，道：“不要怕的……不要怕，我们才不会被这个家伙吃掉呢，我们……我们就从这里跳下去，他就吃不到我们了，你说……好不好？”
赵舒点了点头，抱着他纵身跃下那片黑色深渊。
那魔人欲抢上阻止，终究慢了，懊恼不已，到嘴的肉就这样飞走了，气得他将边上的石头扔下去几个，希望能顺带砸死他们二人，又心想掉下这片深渊早就尸骨无存了，自是多此一举。
当年挖这洞时也不曾想再挖几寸竟然有这样凶险的地方，若不是今日巧然发现，他日自己也不小心撞破了这墙岂不也给掉了下去？
……
赵舒醒过来后才发现自己身处在一个湖中，原本是抱着必死决心，却想不到深渊下竟然是一片湖，正是这片湖救了她的命。
没有光线，完完全全就是在黑暗中。
赵舒有些慌了，叫着他的名字，又看不见四周，只好寻着岸边游去，游了好些时候，终于爬上了岸，继而又摸索着向周走去，忽然撞到一石头，灵机一动，拔出剑划在那石头上，燃起片刻光亮，赵舒向四周看去。
视线又黑了下去，赵舒又持剑划石，不知多少次，终于看见湖中心飘着什么，便什么也不顾又到了湖中，摸索刚才的位置，摸索半天，忽然手边一凉，摸到了一把剑，然后再往前摸，摸到了他的脸、鼻子、嘴巴，剑被他紧紧握着……
赵舒背着唐小晓从湖中游向湖畔自是辛苦，大费了一番周折。
唐小晓还没有死。
赵舒从他身上摸出一个火折子，好在没有湿，吹了火，这才有了一丝微弱的光线，又见几步外有些杂草树枝，便都一齐捡了过来，生了个火堆，这时整个的视线亮了起来。这才看的清这个所谓的深渊底部只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湖泊罢了。
“我……死了么？”
唐小晓睁开了眼，看到了无尽的黑暗，视线缓缓往下，然后停在了她身上。
赵舒看到他醒了过来，喜极而泣，道：“你还活着，我们都还活着，你要死了，我就要一个人困在这里了。”
唐小晓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赵舒平复了一下情绪，道：“这就是深渊最低部，你忘了吗，我们一起跳了下来，若不是这片湖，只怕我们都要摔成肉泥了。”
他的声音听起来非常虚弱，“我记得，谢谢你。”
死里逃生总是一件好事。
赵舒道：“谢谢？”
唐小晓道：“这几日真是辛苦你了，我才是……才是累赘。”
赵舒见他伤势太重，让他不要再说话。
唐小晓却笑道：“还记得那只烤兔吗？”
赵舒点了点头。
唐小晓道：“那是我这辈子……大概……吃过最好吃的烤肉啦。”
赵舒哭道：“以后你想吃，我天天烤给你吃，好不好？你先不要说话。”
唐小晓闭上眼睛，道：“赵，我……我……是不是很奇怪啊？”
赵舒看着此刻躺在地上的这个少年，终于明白平日里为何是那般冰冷。
孤山有怪。
他是一个怪物。
但谁能真正明白呢？
赵舒明白了，然后紧紧抱住了这个少年。
少年脸色苍白，嘴唇却殷红地可怕，在火堆的光亮下，这样说：
“无惧孤独，因为孤独始终伴随我，早已经习惯。”
少年笑着说道：“可是这几日我没有了这种感觉，现在却突然害怕孤独，我不想……不想再感受孤独，不想失去你了。”
终究是少年情深，在他这冷酷外表下也还有这样的情感。
听到这话赵舒突然一愣，随即心中不知是喜更多些还是悲多些。
这个人，原来也会说这样的话？
想起几月前去往汇溪宴的栈道上：
她说：“唐小晓，你就不能慢点？”
他道：“你如果不行就不如不去。”
她骂道：“真是一个混蛋！”
又记得两日前：
他冷冷道：“因为我讨厌你。”
今日他却这样说了：
“……不想失去你。”
喜的是什么？悲的又是何？
她柔声在他耳边说道：“可是你说过你讨厌我的。”
唐小晓睁开眼，呆呆看着她，道：“我那时只是想激你走罢了，我不想……成为别人的累赘。”
赵舒紧紧抱着他，又在火堆旁，他也不觉冷了，这一刻在她怀中，有了从未有过的感觉。
赵舒痴痴看着他，道：“就算我们被困死在这里，总归有你在，我就很满意啦。”
唐小晓抬起右臂，触摸着她的脸颊，说道：“我的剑有了守护，然而我快要死了。”
赵舒轻轻抚摸他的额发，低声道：“不会的，不会的，你相信我，不会的，你死了，我一个人会害怕的。”
这样说着，突然他左臂处疼痛难挡，竟然忍不住叫了出来。
她分明记得清楚，那时替他割去左臂烂肉时他都未曾吭一声，到底是怎样的疼痛让他这般？
其实二人都受了不同程度的重伤，只是赵舒比之唐小晓要好些。
唐小晓奄奄一息看着她，然后吃力地说道：“总是……无聊……你讲故事……给我听……”
赵舒抱着他，看着他，道：“你要听什么样的故事呢？”
唐小晓道：“你……你的故事。”
赵舒嘴边一笑，柔声道：“我的故事可平淡无奇，你要听就讲给你听。”
“我从小家境贫寒，父亲是农人，母亲很早就去世了，家中还有一个弟弟，那几年虽然辛苦，但一家人守在一起却也快乐。后来父亲得了某种怪病，终于离开了我们。本以为这世间只有弟弟一个亲人的时候，弟弟却突然失踪了。”说到此处，她顿了顿，看着头顶上方的黑暗，继续道：“于是我就来了孤山，这就是我的故事，很简单，是不是也很无聊？”
唐小晓笑道：“想不到你也是这般，我……我想说我的故事给你听，只是……只是我就要死了。”
赵舒嘴角微微一抽，此刻听他这话，再也忍不住，将脸贴在他脸上，哭道：“我不许你死，你要活着，我要你陪着我，即便我们要困死在这里，你也不要先我而去好不好？”
唐小晓苦笑道：“对……对不起……”
赵舒哭得伤心，却也是心中最无奈的时候，见他这般，早就动了真情，嘴唇附在他耳边，轻语道：“你知道不知道，我喜欢你，很喜欢你。”
他也还是少年，虽然孤山有名，但也终究还是少年。
听着以前从未听过的这些话，此刻他只觉得心中甜甜的，只想起身将她纳入怀中，可是他快要死了，现在只能静静躺在她的怀里。
嗅到了她怀中散发出的淡淡香气，令人神怡，看着她清秀脱俗的脸上挂着几行泪珠，怎么不让人心疼。
他痴呆地看着她，说道：“都说莫姑娘……她是孤山第一美人，可……可在我看来，她怎能及你？以前我从没有这样奇妙的感觉，你看……你看，我的手在颤抖，你能看见吗？你能听到吗？你听，我的心跳，好快！以前我从没有过这样的感觉，这几日里我没有这样的感觉，甚至……甚至在我们跳下来的那一刻都没有这种感觉，可是……可是现在忽然有了这种感觉，真的好奇怪。”
赵舒摸着他冷峻的脸颊，轻声问道：“你也喜欢我？是吗？”
唐小晓看着她，吃力地说道：“我不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不是这种感觉，从前……从前没有人喜欢我，也没有人愿意和我说这些话，我不知道。如果喜欢一个人是这样的感觉，我很愿意喜欢你，我想抱你，想亲你，不分离。”
赵舒早已泣不成声，心中又喜又悲，虽然有无数的甜言蜜语说给他听，可他现在性命垂危，什么话又都说不出来。
唐小晓说道：“你……你来亲我，好不好？”
赵舒轻轻吻住他的唇，两滴泪滴在他的眼睛里。
唐小晓笑道：“我看见好多星辰，看来我就要……就要去了那里，你不要怕，不要害怕……”然后缓缓闭上了眼睛。
赵舒看着怀中的他。
他总是这样，小灵说他是一个石头，是没错的。
他是孤山最孤冷的少年，无论是谁都可以不屑一顾。
现在他静静躺在自己的怀中，她还再等他下一句话，过了好久才发现真的没有下一句话，心中一阵绞痛，悲由心生，又有着伤，差点晕厥过去。
……
此去星海，断不能再相濡以沫。
……
(作为一个单身狗竟然写出了这样一个又酸又腐的故事，有点罗曼蒂克的味道昂。原本是不准备这样写的，上周吧，去食堂买饭的路上，正巧下着小雨，当时看见一对情侣走过，于是有了这个点子，拉出他二人单独写一篇，也是试试手，自己能否写出这样一个满是恋爱酸臭味的故事，差不多写完了，好在之前有过这样的埋伏，那是在第一卷中，因为原本就想着他们二人最后是情侣，自己来看的话是能看的过眼的，话不多说，希望多多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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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茫茫碧落，天上人间情一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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