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另立炉灶抗狗官
<p>出糗出大了，堂堂一个局长躲到厕所去偷看报纸，还癞蛤蟆一只的趴到地上。</p>
<p>或许是工业局的人对汤项丘痛恨到极点，存心发泄堵在胸口的一团义愤吧，他的丑事飞快传到外边。</p>
<p>但是胡耀颢听说了汤项丘这个丑事，他没有高兴、幸灾乐祸。</p>
<p>这三、四天复仇的狂热已经从胡耀颢脑海里消退。</p>
<p>经历了挫折、愤懑，胡耀颢才醒悟自己是多么幼稚、天真、可笑又愚蠢，原以为全厂工人一旦罢工，市政府会立即调查真相，处分汤项丘。</p>
<p>事情到头来，他胡耀颢完全错了，错的一塌糊涂。</p>
<p>时至今日，汤项丘一点皮毛没伤，仍然高高在上、飞扬跋扈当他工业局局长。他胡耀颢呢？仍旧被一个官僚混蛋，一个玩弄权术恶棍打入十八层地狱，见不到阳光。</p>
<p>原来当官有这么大好处，胡耀颢才真正感到权力的可怕。</p>
<p>当官了，手上有了权力，你是笨蛋一个，同样可以玩弄别人于手掌上。当不了官，你满腹经纶，你才华横溢，你聪明盖世，你能力超人，但你同样是狗官手上玩物一个，那才是笨蛋。</p>
<p>难怪世上那么多人为当官而不择手段，干尽伤天害理勾当，什么道德呀，灵魂呀，良心呀，对他们来说是马路上狗屎。</p>
<p>平日叱咤风云，呼风唤雨，今天在权力和官僚面前束手无策，被关进笼子里的狮子，胡耀颢唉叹自己窝囊又无能。</p>
<p>才不过短短五天，胡耀颢前后判若两人——憔悴、消瘦。</p>
<p>毕竟是二十三、四青年，阅历肤浅，未经酸甜苦辣涩锤炼与磨砺，胡耀颢这棵小树哪经得起十八级台风一刮。</p>
<p>几天来一种极端、尖锐矛盾，折磨胡耀颢，吞噬胡耀颢，他的心在滴血，他的灵魂饱受煎熬。</p>
<p>汤项丘可以为所欲为用手上权力撤他胡耀颢的职，但是无法用手上权力叫电子工业机械厂机器轰隆隆响起，胡耀颢幸灾乐祸。看到工人因他做出如此巨大牺牲，工厂蒙受损失，胡耀颢心如刀绞，痛似刮骨。</p>
<p>可怜的胡耀颢哟，他是多劫之秋，怕是老天爷对他上次毁人婚姻的报应吧。</p>
<p>老同学邹尧申听说他胡耀颢被撤职，大老远从省外赶回冰云，连自己家里顾不上进，就直奔胡耀颢屋里。</p>
<p>这种时候见邹尧申登门，胡耀颢眉头一皱，心头晓得黄鼠狼给鸡拜年，但还是强打精神招待老同学，再怎么说，人家一听说他出事，大老远跑回看他，足见同窗情义之深嘛。</p>
<p>边喝茶，邹尧申边假惺惺：“老同学，一听说你出事，被撤职，我邹尧申心头急啊，这才连夜跑回来看你。”</p>
<p>“是嘛，谢谢你了。”胡耀颢静观邹尧申表演。</p>
<p>“我邹尧申是个讲义气的人，三年同窗，这点情义我有。”邹尧申掏出一包软壳中华烟，递给胡耀颢一支，见他不抽，自己点着：“老同学，现在被撤职了，去我公司干吧，给我跑业务，一年挣个十万八万的根本不是问量。”</p>
<p>“哟，都想当我的老板了哦。”或许被老同学戳到了痛处，胡耀颢脸上没表情，半开玩笑讥诮一句：“我还没有落魄到这个地步吧，尧申？”“给你打工，下辈子吧。”</p>
<p>气到差点要暴跳如雷，邹尧申夹烟的手明显有些颤抖：“被撤职，呆在家里无所事事了，你还这样盛气凌人，趾高气扬。看在同学面上，我好心可怜你……”</p>
<p>“停。”胡耀颢大喝一声，藐视盯着邹尧申：“我用的着你可怜吗？我去街上捡破烂，都比给你打工强千倍。”</p>
<p>憋不了，蹦起，眼睛喷着怒火欲要烧眉，邹尧申激动得牙齿打颤，说话不利索：“你，你——行，胡耀颢。你就——等，等着人家八抬大轿——请你回去，回去当厂长吧。”</p>
<p>将军风范，胡耀颢不气不恼：“我当然行啊，一句话，那个女孩就一脚把你尧申踹到南天门去，哈哈哈……”</p>
<p>“你——”邹尧申没法活了，要被胡耀颢活活气死。停了好久，邹尧申才找出一句：“那**，我只是玩玩她而已，有什么稀罕，可她也没嫁给你啊——”“是不是被翠玲一脚踹了，还在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想熊老师？呸，就你这黑矮子要是能追到熊老师这样大胸美女，我邹尧申当街舔母狗的屄。”</p>
<p>坦然的朝邹尧申虎虎的笑笑，胡耀颢揶揄他：“别忘了，尧申，我是一匹攻击狼。只要我——耀颢愿意追熊老师，熊老师明天就是我——耀颢的老婆。但是师如母，熊老师是我老师，我对熊老师敬重如母，我不能追熊老师。”</p>
<p>“不可理喻。被撤职了，还这等咄咄逼人，好像地球都是你的。”邹尧申还是胡耀颢手下败将，只得悻悻离开而去，再斗下去，恐怕他等下开不了车回去。</p>
<p>邹尧申离开不久，胡耀颢他妹妹胡晓英笑呵呵的回来了。</p>
<p>好奇端详着大笑不止的妹妹，胡耀颢嗔怪她，是神经短路了，还是放学路上被她捡到钱，还笑个不停，有这么好笑的吗？</p>
<p>“哥，说出来笑死你。”胡晓英还在大笑：“刚才我走到我们那个路口时，正巧看到一个男孩走着走着一头撞在电线杆上，晕得转圈圈，哈哈哈……”</p>
<p>“哈哈哈……”胡耀颢也禁不住哈哈哈大笑，奇怪的是，他脑中一闪，妹妹说的那个男孩就是邹尧申，问妹妹他长得什么样？</p>
<p>回忆了一下，胡晓英描绘道：“长得比你高比你胖，脸很短，一对招风耳，染着紫色头发……”</p>
<p>“那是你哥的同学，刚刚来我们家回去。”吴美珠端着一碗菜从厨房里出来，语气中夹着几分愤怒。</p>
<p>“啊——”胡晓英一声惊叫。</p>
<p>吃饭当儿，端详着憔悴又消瘦儿子，吴美珠心如针锥，她儿子一心发展、壮大工厂，不惜第一个拿自己亲舅舅开刀，有谁能理解？汤项丘飞扬跋扈，至今高高在上；甚至她儿子同学落井下石，特意大老远从外地赶回取笑、羞辱他。这世间还有公道，这世间还有真理吗？ </p>
<p>心酸的，眼眶泪水涟漪，但吴美珠仍保持当老师风范，教诲儿子，不要把人生荣辱、得失看得太重，做一个人应志在千里，经历多重挫折、逆境磨砺，像青松、小草——斗霜傲雪，在暴风暴雨面前傲然挺拔；虽然经历严冬，小草依旧把根埋在土壤里，蕴藏坚强生命力。</p>
<p>在官僚狗官手下不当厂长也罢。</p>
<p>凹陷眼睛注视母亲，胡耀颢心中那座火山欲要喷发，咬牙愤恨说，他不是非要死死当厂长不可，是千辛万苦一手发展、壮大的电子工业机械厂毁在汤项丘那个恶棍手里，工人们为他一个人还在罢工中，他的心在滴血。</p>
<p>是也是啊——</p>
<p>当了一辈子老师，面对不公平世道，吴美珠眼角噙着辛酸泪珠，只能无奈面对苍天唉叹：“颢儿呀，我们只是普通平民百姓一个，没权没势，没靠山。人家是局长，有权有势力，要我们圆一手把我们揉成一团，要我们扁一拳把我们压成一块光饼。除了眼睁睁看着工人们仗义罢工、自己千辛万苦发展、壮大的工厂毁于一旦，我们又能怎样？”</p>
<p>“哥，别想的那么伟大。来，吃鱼吧。”妹妹胡晓英夹了一块鱼，没商量放进哥哥嘴里：“在狗官面前，你别谈良心、道德，你别谈伟大、高尚，你越谈良心呀，道德呀，伟大呀，高尚呀，他们越把你当傻瓜当笨蛋耍的团团转。”</p>
<p>夹了一块肉放在儿子碗里，吴美珠点点头，默认女儿的话：“儿子，你阿妹说的对。”“这几天，邻居们一直对妈说，现在人人都跑到上海去做生意，有人官都不当了，你怎么还死恋着一个厂长不放？以你的能力，去上海做生意，比当个小厂厂长要强百倍。看看你那个同学，当了个老板，好像上天摘月亮。”</p>
<p>收回夹菜的筷子，胡耀颢一脸痛苦看着母亲：“妈，我就这样一走，汤项丘那个恶棍会怎么看我？仗义罢工的工人咋办，跟我一块干的伙伴们咋办？”</p>
<p>“对，哥，在狗官面前绝不能懦弱，退缩。”胡晓英忽地站起，秀气的脸顿时弥漫一团浩气，手举筷子，像个临死前烈士，愤慨激昂：“头可断，血可流，腰不可弯。”“哥，去上海做生意，不如留在冰云自己办一个工厂，把那个烂农用机械厂挤垮，叫汤项丘那头老狗瞧瞧你的厉害。”</p>
<p>妹妹的愤慨怒斥，撬开了胡耀颢这几天堵塞的脑袋。</p>
<p>顷刻间，胡耀颢茅塞顿开，激流汹涌，母亲、妹妹说的对，他们只是普通平民百姓一个，没权没势，没靠山；在狗官面前，你越谈良心呀，道德呀，伟大呀，高尚呀，他们越把你当傻瓜当笨蛋耍的团团转。</p>
<p>退一步，海阔天空，不作春蚕作茧自缚。</p>
<p>天下之大，此地不留爷，自有留爷处。</p>
<p>那个烂摊子，就留给汤项丘那条头狗收拾去吧——</p>
<p>头脑平静，心沉淀，胡耀颢这个在事业上叱咤风云人物却又犯愁了，为什么？办工厂要一大笔钱，这笔钱一分一厘全要从自己腰包里掏出。他胡耀颢是穷二代一个，是靠他与母亲工资过日子，在眼前境况下，银行是不会给他贷款办工厂。</p>
<p>钱，如同一座大山挡住了胡耀颢前方的路。</p>
<p>把大舅手上烂摊子接过去，短短半年旧貌换新颜，自家办工厂更不在话下，吴美珠坚信儿子有这个才华，有这个能力。钱嘛，慢慢想办法。她那笔退休金不是还没有开始花吗？还有他的三个阿舅呢，他们一定会全力鼎助。</p>
<p>噢，对了。吴美珠想起什么，说，他们家郊区那栋旧房子不是至今一直闲置着吗？房子足足有五、六百平方米大。把工厂办到那里去，她觉得蛮好。这样，不是又可以大大节省一笔钱吗？</p>
<p>胡耀颢说：“对呀，我咋不会想到咧！”“妈，你真行。不过，阿舅他们哪有那么多钱呐——”</p>
<p>吴美珠说：“现在不是兴什么股份吗？你可以叫你那几个朋友合伙办，反正他们在那个厂也待不下去了。”</p>
<p>胡耀颢说：“对呀！还是妈妈头脑灵，姜还是老的辣。”</p>
<p>胡晓英说：“哥，不是妈妈头脑灵，更不是姜是老的辣，是你这几天机器没有擦油——失灵呗。”</p>
<p>“哈哈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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